丰延苍与岳楚人一早便直奔皇宫,宫门开两道,一会儿仪仗入宫的队伍由这两道宫门经过,红毯铺地,绵延出去没有尽头。
观礼,朝臣外宾等等聚集在长贡坛两侧,乌泱泱的都是人,放眼望去都是人头。
进宫之后便来了这里,按着时辰,还有半个时辰太子妃的仪仗才会进宫,众人早早的等候在这儿,身子禁不住的都有些站不住了。
丰延苍的位置在左侧最中间,面前便是长贡坛,共有十六阶台阶,汉白玉雕砌,太阳照在上面泛着刺眼的光,让人睁不开眼。
岳楚人在他身边,华服拖地,可谓是盛装打扮。与丰延苍并肩而立,任是谁一眼看到都会觉得这俩人万分相配,天造地设不为过。
有个长贡坛挡着,对面的人只能看得到两边的。裴袭夜可能就站在对面正当中的位置,但此时眼不见为净岳楚人很是自在。
不时的有朝臣过来与丰延苍交谈,当今丰延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商太尉也让他三分。又因着大和殿承德殿那两件事儿,差不多所有人都对他们夫妻俩敬畏有加。
有几位夫人欲上前与岳楚人说话其中不少都是当时给她送过‘礼物’的,不过岳楚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周身萦绕着一股无形的气场,让人无法接近。
丰延苍一袭绛紫朝服,丰神俊朗风雅翩然,与身边的朝臣说话,眉目间满是温和的笑,让看着的人也感觉如沐春风。
许久,丰延苍转过身看向身边的人儿,发现她半闭着眼睛,竟然在睡觉。
“乏了?”轻笑,丰延苍微微歪头看着她,握住她的手温声道。
睁眼,岳楚人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书生张已经派丐帮弟子赶往关州了,我吩咐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儿。”
“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凤眸如渊,幽深的眸子里都是她。
“向玉林老和尚借人啊。先行在关州的五个郡进行义诊,义诊过后,济世堂便也能开张了。”岳楚人有自己的计划,有戚建在,钱财又足够,一切事情都能顺利进行。
“这些事暂且搁置不迟,五哥到了。”丰延苍的话刚落下,一道高亢的通传声盖过头顶,“太子殿下驾到!”
太子不是皇帝,除却宫人禁军众人无需行跪礼。拱手躬身,长长地红毯尽头,一袭杏黄长袍金冠束发满身斯文俊雅的丰延绍稳步走来。身后随行着一行宫人,均穿戴一新。
丰延绍踏上长贡坛,远处响起钟声,悠远甬长。
好似钟声刚落下,阎苏的仪仗就进宫了。众人目光一致看向红毯尽头,还没看到人,先是听到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以及铁甲相撞时发出的声响。
大约两分钟后,仪仗出现在红毯尽头,与文臣嫁女的形式完全不一样,这一众军中将士满身铠甲,当中一点红的阎苏虽是穿着大红的喜服,但头上没有凤冠没有盖头,发式也很利落,与以往温婉的她很是不同,看起来相当英姿飒爽。
阎苏是坐在由将士们抬着的御辇中,前后左右不下四十人。走在当先的是阎靳,满身甲胄,剑眉星目,气势岿然,眼角眉梢皆具冷漠。有如此后盾,阎苏无忧。
看着他们,岳楚人的嘴角挂着微笑,看着别人结婚也是件开心的事儿。
丰延绍由长贡坛上一步步走下来,仪仗行至长贡坛下停下,阎靳转身走至御辇旁抬手伸向阎苏,阎苏抓住他的手,红影一闪,她由阎靳抱了下来。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兄妹俩走至台阶前,丰延绍也正好走下了最后一阶。占满了红毯的阎字军将士齐刷刷的单膝跪地,喊声如虹,回荡在长贡坛的上空,震得人耳朵发麻。
丰延绍握住阎苏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斯文儒雅,谦谦君子自有一股海纳百川之势。
“诸将起身。”话落,他转头看向阎靳,“本殿在此多谢阎将军,守护我大燕边关不受外敌侵扰。本殿在此给予将军保证,日后待太子妃如同待本殿自己。请将军放心,也请天上的老将军放心。”
一番话,虽是没有气贯长虹的姿态,但凡是听着的人都能听出那真诚来。丰延绍的保证如同他的人一般,绝对让人怀疑不得。
“多谢殿下。末将自当恪尽职守,为大燕死而后已。”单膝跪地,阎靳清冽的声音回荡在各处。看着跪地的阎靳,阎苏的眼睛隐有泪光,这一番话,他便是将自己的命给了大燕了。想想不由心酸,若他们都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或许能简简单单的一直互相扶持到白发苍苍时。
周遭的人都在赞叹,赞叹忠域元帅大忠大义云云。岳楚人却微微蹙眉,如此场面,她多多少少觉得有些悲凉。
为阎靳悲凉,也为这个世道。
丰延绍携着阎苏走向长贡坛,阎靳站起身,线条冷漠的脸庞依旧冷漠,但是在看着阎苏的身影时,他的眼里分明流过一抹欣慰。她嫁人了,他也便没了牵挂,天上的父母也安心了。
扭头,在所有人都看着长贡坛之上时,有一个人却在看着他。不知为何心头一跳,他看着那双眼睛,不想移开。
岳楚人没错过阎靳脸上任何的情绪,此时四目相对,她似乎能看穿那双眼睛之下的灵魂。这个少年,忠义皆全,却唯独把自己给忘了。
不管是她还是丰延苍,都与阎靳完全相反,因为无论何时他们考虑的第一位永远都是自己,而在阎靳的世界里却没有自己。正是因为如此,岳楚人才更加的欣赏他,这样的人,不论古今,结局都不如意。
长贡坛上祭天祭祖,下面朝臣安静观礼,唯独这一处那二人对视,似乎已经看不见眼前这个世界。
裴袭夜不知何时从对面长贡坛下走了出来,所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得见阎靳与对面的岳楚人。精致的眸子闪动着不明的光,那二人对视已达到忘我的境界,在他眼里成了另外一种解释。
礼成。阎苏终于成了太子妃,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无人对此有任何疑议。仅凭她兄长是忠域元帅,就无人敢开口评论她的是非。
走在重重宫殿间,岳楚人低着头看脚下的路,较之往日有些沉默。
身边,丰延苍步履从容,唇角含笑。岳楚人的沉默他自是注意到了,走了许久,他终于开口,尽管笑容依旧,但眸色却有些清淡,“观礼之时,你与阎将军在用眼神传递着什么?”
回神,岳楚人扭头看了丰延苍一眼,“别瞎说,我只是看着他想起了一些历史人物而已。与他很像,但结局都很惨。”
眸子里恢复了笑,丰延苍握住她的手,指掌间的温度包覆着她,“那与我们相似的人是什么结果呢?”
“风光一生,晚年死的很惨。”岳楚人撇了撇嘴,反正她不可能是这种结局。
“一样的惨,你又何必同情别人?你所知的历史与大燕是不同的,不必将任何一人的结局套用在我们身上。”丰延苍无声的笑,那般俊美又泛着一丝凉薄在其中。
“确实是我想多了。对了,我刚刚看到丰延星那小子了,但是没瞧见敏妃娘娘,她是不是又病了?”因为丰延星一副很忧伤的模样,想必是敏妃不太好。
说起敏妃,丰延苍的脸上也流露出几分担心,“你早就说过她是心病,医药无用。但你可有办法减缓心病?”
岳楚人几不可微的冷哼了声,随即道:“心病无药可医,纵使我是药佛转世也没得办法。不过我会代你去看看她的,瞧瞧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好。”丰延苍微微颌首,岳楚人的话他是相信的。
北王裴袭夜在丰延绍大婚典礼之后便离开了,丰延绍亲自相送至宫门外,禁军开路至皇城城门外。沿途百姓很多,竞相观看那传说中的北王。
直至裴袭夜离开,岳楚人与丰延苍才出宫回府。他走了,岳楚人也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希望北疆与大燕能保持良好关系长久一些吧。因为南疆明显要与大燕破裂,此次丰延绍大婚,北王在此观礼,东疆送来重礼,与西疆虽是关系寡淡,但老西王也送来了贺礼。唯独南疆好像不知一般,且在大燕的南疆人在最近一段时间都返回了南疆。
这些事岳楚人并没有打听,因为她要做的事也有很多。她还需亲自去一趟护国寺,还答应过丰延苍看望敏妃,想想她还真是个大忙人儿。
丰延绍与阎苏大婚后的第三天,岳楚人进宫,奉行自己对丰延苍的承诺,去看看敏妃。
如今她进宫更加畅通无阻,丰延绍自监国便居住在宫中,如今阎苏亦是住在宫中,虽没有入住皇后的居所,但她所占据的宫殿仍旧是后宫中最好的。
进宫后岳楚人便径直的去见阎苏,无需通报,与自己的府邸一样随便。
“我还在想你今天可能会来,我自己试着探了探脉,但没什么动静。”阎苏一袭拖地的水蓝色长裙,发髻高挽雍容华贵。
“第三天而已,切脉是看不出来的。”岳楚人拿过她的手,两指搭在她手腕间,将近一分钟后摇摇头,“我也探不出来,再等十天吧,十天过后就差不多了。”
阎苏还是那般温婉的模样,但眉目间却多了几分女人味儿,这就是女人和少女的不同。
“这宫里的日子可还好?瞧你是挺滋润的模样。”随意的坐下,岳楚人眯着眼睛打量她,满是揶揄。
阎苏的脸也不红不白,在她对面坐下一边道:“整日在眼前晃的人多了些罢了,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适应的也很快。倒是你与老七,到底何时能‘修成正果’啊?”微微眨眼,她这句修成正果可是别有含义。
挑了挑眉,岳楚人摇摇头,“我们不急,眼下有各种事情需要我们奔波,哪有时间造人。你就不一样了,未来的皇后娘娘。”挤兑她,她笑得开心。
阎苏也不害羞,微笑,很是大方。
“今儿我进宫可不是只为了看你,我还要去看看敏妃娘娘。你在宫里这几日,她可来过?”阎苏现今是这后宫的女主人,尽管还只是太子妃,但是长脑袋的都明白,现在她与皇后无异。
说到此,阎苏微微摇头,“我本想着去看看她的,但是整日来我这里的人很多,没空出时间来。不如今儿咱们一同去吧,我也许久未见到她了。”
“别了,我是来给她看病的,有些药材的味道你不能闻,我自己去就成了。她若是不来见你,你也无需去见她,她常年浸在药中,那味道对你有害。”其实更多的岳楚人是不想要阎苏搭理她。
阎苏点点头,“我知道了。”对于岳楚人的话,她还是很听从的。
看过了阎苏,岳楚人便走向深宫,此时丰兆天的嫔妃虽还为妃,但待遇已与太妃无异。
大部分丰兆天的嫔妃还留在深宫中,阎苏身边的一个宫女为岳楚人带路,途经一些宫殿,宫女太监匍匐跪地的等着岳楚人过去才敢起身,就是丰兆天的嫔妃也没有谁敢做姿态。人只有足够聪明,才能活的长久。
到了敏妃居住的宫殿,这宫殿在深宫来说算得上好的,宫女太监也很多,足见她的待遇与别人相差很多。
岳楚人突然到来,在宫里陪着敏妃的丰延星很是意外。急忙迎上前,“七嫂,您怎么来了?”
上下的看了一眼丰延星,这小子又窜高了些,但也瘦了不少。
“敏妃娘娘呢?”宫女太监跪了满院,岳楚人与丰延星往殿里走,一边悠悠道。
“母妃刚刚睡下了,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儿总算是休息了。”丰延星又担忧起来,总是这般,就是身体健壮的人也受不了。
走至大厅当中坐下,一旁宫女奉茶,岳楚人看了丰延星一会儿。她那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就是那样看着,弄得丰延星又紧张了起来。
“你如今也成年了,五哥又在宫中,你住在宫里不管怎么说都不合适。但近年来你一直都在照顾敏妃娘娘,就是把你突然的派到某地做事也不成。我有个地方供你好好锻炼一下,你可愿意去?”微微挑着眉尾,她那审视的眼神颇具压力。
丰延星没想到岳楚人会说这样的话,有片刻的愣怔,随后眨眨眼道:“那、、、我问问母妃的意见吧。”
岳楚人勾唇笑了笑,“也好。我看那儿摆着医书,这院子里药味儿还很浓,你一直都在研究医药吧。如此用功,只在这宫里怎么成?正好我眼下要在关州再开一间济世堂。戚建已经去了,你也去吧,随着锻炼锻炼,总是围着敏妃娘娘转,你终将一事无成。”端着茶杯,岳楚人的音调抑扬顿挫。
丰延星不吱声,他也不敢反驳她。
“有五哥在,虽能保你一世无忧,但你情愿这样一直到老么?你七哥从娘胎中便中了毒,二十几年来痛苦难当,今日有命活不知明日可否还会睁眼。便是如此,他也一直尽力相助于五哥,有了他们的成功,才换来了你们母子如今的安逸。在你力所能及时,应当为他们做点什么,就当做还债吧。”还敏妃欠下的债。
丰延星低头不语,虽是不语,但不否认岳楚人说得对。
许久,有宫女跑来禀报说敏妃醒了。丰延星站起身,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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