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几句话想问你。”房三显然也怕惊到了外面的陈平,以至于损了席嫣的名节,于是把声音压得极底,好像做贼一样。
席嫣蹙着眉头把门关好落闩,顺便再吹了灯,伪装出睡觉的假相之后,坐在窄小硬冷的床上,压低声音问道:“有什么白天不好问,非得搞到半夜里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秘了?”
没亮光的屋里看不到房三的表情,却是听到他的一声低笑,跟着他站在原地问道:“席嫣,你是不是喜欢你表哥?”
席嫣的身体歪了歪,差点没从床沿上滑下来。
“啊?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受了刺激,席嫣的声调不由拔高了些,话音才落下,只听屋外值守的陈平紧张地问道:“小姐,小姐,是出什么事了么?”
席嫣赶紧回答道:“没有没有,好像有蟑螂,不过没事,已经被我拍死了!”说完她急切地压着声音,问道:“我看起来像是喜欢许澈?”
房三没回答,继续问道:“那为何提到进宫的事,你那么遮掩呢?”
席嫣的嘴角抽了抽。
看来不解释清楚,满足这厮的好奇心,这些问题迟早还会再问几遍。
她琢磨了下,压着声音说道:“其实这事说来话长。”好似讲长篇故事的开场白出口,便看一直站在窗边的人影移动到了桌边,轻手轻脚的拖了凳子坐下,意思是洗耳恭听。
还好这屋没灯就没什么光线,席嫣完全不用掩饰编瞎话时纠结的表情,尽情发挥的掰了一通。
她大概是说许澈与她青梅竹马,小时不懂事的时候爱慕过优秀的表哥,但时间可以淡化一切,她早就对表哥没了当年的那份懵懂的悸动,而表哥却还心存期待。所以她尽量少在他面前提往事,因为对她已成风的往事,却是他极珍贵的回忆。
房三听得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如同小说一样的内容让他失去分辨真假的能力,半晌后,他压着声音说道:“你打算与他们同行?”
“怎么可能!”席嫣直接回了句,跟着再补充道:“和他们遇上真是巧之又巧,但那也并不至于打乱我的行程。姐们儿说了要去永享,就绝对要往永享去!”
话音落下,黑暗里,房三的眼中浮出狡黠,然而席嫣完全没有注意到从一开始就没告诉过他要去的地方,这番不经意的对话,让她无意识的交了底。
房三的目的达到了,便站了起来,悄无声息的又到窗边,走时说道:“听你这么说,我也明白了。时辰不早,你睡吧。”
看他打算说完就翻身出去,席嫣急忙站起,压着声音问道:“你来就是为了确定我是不是喜欢上了许澈,以及还往不往永享国去的事?”话说,她有说过她要去永享么?
黑色高大的轮廓明显的侧了个头,压着的嗓音传来一句肯定,“对呀,就是这两件事。”
“你真是房三?”席嫣错愕了。半夜跑来问这么两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她可不可以说这厮是吃饱了闲得慌,消遣着她玩呢?
这个问题他没回答,轻声笑了笑便推窗离开。
屋外的月色洒在房三的脸上,他的表情一如即往没什么变化,只是眸色稍显凌乱。
他确实有点小题大作,为了问出这两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居然特意的闯了席嫣的房间。放在从前,这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他是影子,毋须在意主人的决定,他只用暗中跟随、保护便是。
可遇上席嫣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房三觉得心情好乱。
心情浮躁的回到门前,陈平正坐两间房中间的地上,盘着腿抱着膀子打着瞌睡。
可能是房三的脚步太轻的缘故,陈平并没因为他的到来而苏醒。此刻的房三没心情去调戏陈平,也可以说陈平不是十夜,他还不够格让他调戏,便学着陈平那样盘坐而坐,却是没有瞌睡的抬头望天。
月亮好似被谁咬了一口挂在天上,发出微弱的光芒,薄云如轻纱一样,时不时的覆盖住缺一块的玄月,使得那本就不明亮的光更暗了几分。
不知名的小虫,成群结队的在半空中盘旋着,形成神秘的漩涡,如同在柔和的月光下翩翩起舞般,惬意享受。
像这样的无眠之夜,房三并非头一次经历,然而每一次似乎都能与席嫣能沾上些许关系。
难道她是他的孽缘?
如若真是孽缘,他倒是希望能够纠缠一辈子。
就在房三怅然若失之间,突听得身边的陈平发出几声傻笑,随后再是一句呓语,“……花儿……可想死爷了……”
惆怅的气氛荡然无存。房三听得乐了,一巴掌拍到陈平肩上,把这个本来不应该睡死,却不知为何就睡死的男子给拍得一惊,闷哼了声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
那速度、那姿势,瞧得房三错愕。
“谁?”陈平沉声轻呵,声音落下时才看清面前坐地上抬头眨巴眼瞧着他的房三,嘴角抽搐了几下,低声骂道:“要死呀,居然敢吓唬老子!”
房三懒得解释,耸耸肩摊摊手,继续抬头看着夜空。
见他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陈平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嘴里嘟囔着被吓着后的抱怨,重新坐了回来。
坐定没半刻,只听房三幽幽地问道:“花儿是谁?”
听到熟悉的名字,知道定是自己说了梦话,微窘的陈平嘴角抽抽两下,却好似报复般没回答,哼哼了两声掩饰尴尬。
他之前睡了一阵,此刻便就没了瞌睡,但长夜漫漫还是挺熬人的,看身边的房三并没闭眼的意思,好了伤疤忘了痛的陈平,完全忘了白天与房三之间的过节,居然试图和房三扯家常。
“喂,我说,少爷说你是天战人,其实你真的是天战人吧?”
房三斜睨了陈平一眼,高深莫测地答了句,“你猜呢?”
“我猜就是!”陈平哼哼着说道:“你这衣角上绣有家纹,那可是天战国皇族的家纹。”说着手快地将房三衣角一掀,露出个不明显的绣纹来。
房三有点惊讶,这绣纹几乎从未被人发现过,居然被这个看来不怎么聪明的陈平给发现了。或许不是陈平发现的,而是陈平的少爷许澈发现的。房三花了一秒的时间回过神来,末了冲陈平咧嘴一笑,显得纯良无害,实则并没特别的意思,笑罢他才摆出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瞧着陈平,说道:“你这么追根究底的干嘛?嘿?莫不是——你喜欢我?我倒无所谓,男女都行!”
当听到房三说他喜欢他时,陈平的脸色都青了,再加上后面那句男女都行,陈平再一次用诡异的动作从地上跳起,且以最快的速度“蹬蹬蹬”往后退出三步,站定后指着房三嚷道:“你少恶心老子了,老子喜欢谁也不可能喜欢你!”说罢他立马发现这话有口误,再补了句,“老子不喜欢男的!”
“哦——”房三戏谑地笑着,问道:“你不喜欢我,干嘛追着我问?”
“嘁!还不是少爷想知道在小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陈平完全把房三当成了病毒,丝毫没有靠近的意思,站在三尺外问道:“我问你,你明明就是天战人,为何会陪在小姐身边?还有,小姐说的进宫为妃,是否是真的?如是真的,那为何身为夜皇的妃子,人却在北国?另外,你们是要往哪里去?”
要不是因为席嫣先对房三掰了些与眼下的话题有点沾边贴题的内容,估计这会儿房三已经把席嫣的过往当成八卦和陈平分享了。然而事先听席嫣说过许澈有握着回忆不放手的意思,于公于私,房三都不会再一味的图好玩的火上浇油。
等陈平一口气把许澈纠结的问题道出,房三发了会呆才懒懒地答道:“你想知道?那就去问你家小姐呀!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懒散的态度,瞧得陈平都快气死了。
“你你你……”陈平指着房三,正在组织语言之际,面前的房门突然拉开,许澈只着了件中衣,披着外衣拧着眉头站于门内,抿着的双唇清晰可见不悦。
“少爷!”陈平的后话立马收了起来,匆匆到了门前,却是刻意的远离房三,担忧地问道:“少爷怎么起来了?”
房三没抬头去看许澈,事不关己的挪了挪屁股,给陈平腾出一大片可站的地方,继续抬头看夜空。
“太吵了。”许澈平淡地回了三个字,然后什么也没等陈平说,便又重新关上门。
陈平错愕的在门前站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许澈开门的原因。他狠瞪了房三一眼,后者没兴趣瞧他,陈平讨了个没趣,显得些有不爽的重新坐下。
这一次,他没再妄想着和房三拉家常,安静的坐着,直到坐得瞌睡再起。
162 门外的家常!
卷二 天战国 163 妹纸很好客!
163 妹纸很好客!
屋外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落入席嫣的耳里,这个本来就在床上趴着,正后悔刚刚一时糊涂把目的地告诉了房三的女人听得若有所思。
她摸了摸怀兜,检查了身上的银钱,再看看搭在床头的行礼,末了琢磨道,许澈还喜欢着真小姐,这才特意差了陈平来探房三的口风,这样下去可不太妙,许澈迟早得怀疑她的失忆说的真假性。
反正她都得甩掉房三,不如就趁此机会把两边都甩掉!?
轻手轻脚的下床,摸着黑把行礼背上,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推开后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地探头看了眼,却没急着翻窗而出,而是反身去拿了凳子,踩着凳子爬出窗去。
她可没有房三的身手,要是不借助外力,一定会弄出大动静。
憋着口气落下脚,出于从前的职业习惯,站定后她并没着急,左右扫过一圈,把方向弄清楚,路线搞明白,这才蹑手蹑脚往着马厩而去。
与此同时,那个坐在门前,一直保持着望天姿势的房三转了转眼,如同从梦中苏醒一般。他的唇角浮出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斜睨了不知何时又一次睡熟的陈平一眼,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灰尘的同时用口型说了句道别的话,随后几个大步就到了墙头,纵身一跃离开院中。
他早知道她有离开之意,岂能让她在他眼皮底下遛走。
当房三暗中尾随席嫣离开客栈约有十里地时,突然见前方的女人勒住了马,正待他以为她敏锐的发现了他的踪迹之时,前面的女人突然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狂笑,伴随着那粗野狂躁的笑声,还能看到那女人一副叉腰仰头的得意模样。
“哦哈哈哈哈哈……”终于自由了!
由于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席嫣笑得太过粗俗,太过嚣张,太过没有女人样,他也觉得她很可爱。
她一定以为她摆脱了他,所以高兴得抑制不住,真是可爱。
话不多说,正是房三所想那样,席嫣自认为摆脱了一切纠缠她的不安因素,可以有个新的开始,这才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对天大笑。
也亏是没人,要是附近有住人,就席嫣这种笑法,多半会吓得住户以为遇上妖怪了。
笑了片刻,没人附和外加气短的席嫣悻悻地收住来得突然的笑声,几分兴奋过头后的空虚袭来,她惆怅地叹了声,拉了马在泛灰的天色下继续赶路。
虽是自由了,却莫名其妙的令人怅然。
一路无话,半个月后,席嫣几经辗转,数次有惊无险之下离开了北国。那一路的事基本上没什么好讲的,也就不花时间去阐述,反正有房三的暗中保护,任何险象都在爆发之前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对此,浑然不知有尾巴跟出来的席嫣,还以为她惹事的体质终于有了变化,一切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呐!”到这个时候都没看到客栈什么的,难道今晚要在马背上度过?嘴里喃喃一句,心不在焉的琢磨着晚上怎么睡觉的事,还没得出答案,只听后面传来一声赞美。
“真是好诗!”
要不是说话的声音明显是个女子,席嫣绝对会回上一句,你妹才好湿!
席嫣侧头瞧去,一个年龄与她相仿的女子正冲着她笑着,而那女子身边还有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男人看起来有些老成,但眉梢眼角并无沧桑,想必年龄也不大。
那女子见席嫣闻声转了头,便趁机说道:“姑娘是往永享国去么?路间遇上,正好可以搭个伴呀!我叫沐菁,他是我相公,姑娘怎么称呼?”
这叫沐菁的女子,一说一个笑,加上模样又生得颇为可爱,脸上的两个酒窝使得她亲和力极其的强。她先问了席嫣的去向,再报上自己的名字,顺便介绍了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就算席嫣心情不好不愿意理睬人,也抹不开面子的无视她。再说了,席嫣的心情并非差到不想和人打交道,相反的,这一路半个月,路上没有人和她说话,她早就憋得难受了。
听沐菁这么友好地说着,席嫣也急迫地说道:“我叫席嫣,确实是往永享国去,你们也去那里么?一起一起,哈哈哈……”
可能没料到刚刚还带着几分忧郁之色的妩媚女人,一转眼就活泼起来,沐菁稍愣了下但没少见多怪的说什么,反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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