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周心想,怪不得严庄对这个虫娘这么痴迷了。
他不得不佩服栖凤阁老板的炒作手段,先是清倌人,再来个黑纱遮面,神秘感被刻画到了极致,对于男人而言,这无疑是火力最猛的春药了。
不过饶是陈文周定力不错,也折服于虫娘的琴技和歌喉。
他心里必须要给虫娘打九十九分,这种没有电子合成技术的原生态歌喉,实在是让人流连忘返,留一分作为进步分。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在场众人都沉浸于虫娘的歌声和舞蹈之中,流连忘返,眼中透着浓浓的痴迷之色,更有甚者不自觉地用双手打起了拍子。
忽而,琴声一变,由低到高,初时如天边春雷,到后来犹如万马奔腾,隐隐竟有金戈铁马的意味!
陈文周一楞:没想到一介风尘女子,竟能弹奏出这疆场的铁蹄之声!
推挽扳撞,拖进绰注、推复纵起、虚绰虚注,诸般技法,被虫娘运用得淋漓尽致!
随着虫娘的琴音变急变快,众人的心跳也不禁加速,似乎都被带入了策马厮杀的情境一般!
而虫娘的舞姿也愈发酣畅!
“叮!”
虫娘秀手一转,将琵琶搁在右肩,竟然是反弹之势!
琴声又是一变,转为舒缓,感情基调由悲壮转为苍凉寂寞。
陈文周闭上眼,似乎自己置身于杀虎口之上,满地狼烟,一片残阳!
………………………………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争风吃醋
直到琴声停息了许久之后,陈文周才回过神来,他睁开眼,发现在场的众人也都像他一样,神游太虚。
一曲罢,余音绕梁,婉转不绝!
许久之后。
“好!”
栖凤阁里发出一致的赞叹声,此刻,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升斗小民,都不约而同地发出赞美之声!
陈文周也拍手叫好,鼓掌,是每一个观众朋友的起码素质,更何况虫娘的这一曲琵琶,实在是精妙绝伦。
“虫娘仙子不单有仙人之姿,更有卓绝才艺,史某佩服!”四楼的一名嫖友突然大声说道。
众人寻声望去,之间四楼的雕栏后站着一人,大约三十来岁,正对着下面圆台上的虫娘说道。
虫娘朝那人行了一个万福,“史公子谬赞了。”
史公子?
陈文周抬头一看,正是史朝义,负责范阳城防的监门卫中郎将!
看样子,这个史朝义也垂涎于这个虫娘!陈文周暗忖。
史朝义从楼上走了下来,一边走一边说道:“虫娘姑娘,我等与卿一见,惊为天人,史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姑娘可否答应?”
虫娘抬起臻首,看着史朝义说道:“不知道史公子所说是什么事情?”
史朝义来到大厅的圆台之上,略微拱手说道:“久闻虫娘仙子有仙人之姿,我等凡夫俗子本不该有非分之想,但今日栖凤阁高朋满座,不知虫娘仙子可否摘去面纱,让我等一睹仙容?”
“这,”虫娘眉头微蹙。
史朝义看虫娘显得犹豫,眼神中闪过一缕得意,说道:“虫娘仙子,今天栖凤阁难得这么热闹,大家伙儿也都是冲着仙子来的,仙子怎么忍心让大家扫兴呢?”
“是呀,虫娘仙子,大伙儿可都是冲着你才来的!”
“史公子所言甚是呀,久闻仙子有天人之姿,就让大伙儿开开眼界吧!”
在场的众人都开始附和起来,他们的好奇心,这会儿都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了。
陈文周冷笑:看来这个史朝义果然不简单哪!
范阳城谁都知道,虫娘卖艺不卖身,而且黑纱遮面,不轻易示人,除了安禄山以外,还没谁看过她的容貌。
而且安禄山也下过指示,任何人不得强迫虫娘。
史朝义作为范阳的城防官,哪里会不知道呢?
所以他才在今天这个场合要求虫娘,有道是众意难违,如果虫娘一口回绝,只怕是扫了众人的兴,难保不会影响她在众人心中的印象,以及栖凤阁将来的生意。
说白了就是携众意来对逼迫虫娘。
陈文周冷眼旁观,他倒想看看这个虫娘如何应付。
因为他刚才从虫娘的琴声之中,本能地感觉到这个虫娘只怕是并不简单。
虫娘向众人行了一个万福,然后说道:“错蒙史公子及诸位客官的捧场,妾身蒲柳之姿,本不该拂了大家的意思,只是,”
虫娘低着头,声音略显哀伤,“只是诸位相公恐怕也知道,妾身容貌已毁,丑陋不堪,当初主上看了我的容貌,也是摇头不已。妾身自怜身世,也怕大家看了失望。”
陈文周一笑,这个虫娘倒是机智,先说自己容貌已毁,再提了一下安禄山,这样一来,顺便提醒了一下众人:安禄山当初可是下过指示的。
果然,一听到安禄山,众人都想起了当初安禄山说过的话,于是都只能失望地摇摇头。
史朝义眉头微皱,没想到自己下的套竟然被虫娘轻而易举化解了,他心有不甘,于是又陪笑道:“是我等唐突佳人了,还请仙子见谅。”
虫娘微微颔首说道:“公子言重了。”
史朝义笑道:“史某今日一睹姑娘风姿,三生有幸,我在四楼雅阁略备了一些薄酒,不知仙子肯否赏光呢?”
“这,”虫娘显得为难。
她早就知道史朝义对自己虎视眈眈,仗着他的父亲是大燕国的大将军,他又是监门卫中郎将,连续几个月来,不停地发出邀请,骚扰自己。
安禄山在范阳时,他还有所收敛,安禄山南征之后,又有郑王府作为后台,史朝义便愈发张狂。
正在为难之际,突然一人说道:“史中郎,你这样就不好了吧,虫娘仙子生性高雅,不染尘俗,怎能强人所难呢?”
众人循声望去,四楼上又走下来一个人,大约三十七八的年纪,面白无须,身穿一身蓝色圆领袍。
史朝义看了那人一眼,干笑了一下,拱手说道:“原来是严侍郎!”
严侍郎?陈文周一惊,抬头一看,果然是严庄!
虫娘朝严庄行了一礼,面露感激之色。
严庄笑道:“我曾听说仙子有一个规矩,就是凡是想要单独约见仙子的人,都必须回答仙子的几个问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虫娘点头说道:“这都是妈妈的爱护。”
陈文周一听,心说这个栖凤阁的老板不去做营销行业实在可惜。
先是清倌人,再是黑纱遮面,再来个答题,始终不让这些嫖客有机会接近虫娘。
这样一来,自然就更能勾起男人的猎奇心理和征服**。
陈文周心说,这虫娘在河北道这么出名,一方面是她自身条件得天独厚,但更多的嘛,只怕是栖凤阁的炒作本领。
史朝义和严庄,乃至范阳的许多达官贵人都垂涎于虫娘,这其中的争风吃醋自然是少不了。
只不过史朝义也明白,自己不能和严庄闹得太过,一方面因为安禄山的话摆在那里,另一方面,因为这其中还牵涉着储位之争,更何况严庄位高权重,史朝义不敢得罪。
范阳城里接连出事,严庄和郑王府之间的关系突然变得有些微妙,这种时候,史朝义可不能火上浇油。
史朝义见严庄给虫娘解围,虫娘由于感激自然就对严庄多了一份好感,而对自己多了一份厌恶,自己今天输了一筹。
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知道如果还要强人所难,只怕会适得其反,于是面带惭愧地对虫娘说道:“是史某唐突了佳人。还请虫娘仙子看在史某一片痴心的份上,望仙子海涵。”
知进退,明得失,不简单哪!
陈文周看着史朝义的举动想到,他心里对史朝义的评价又高了一分。
………………………………
第一百五十九章 红粉阵仗
虫娘微微颔首说道:“公子抬爱,虫娘感激不尽。”
史朝义看了看虫娘,又看了看了严庄,拱手说道:“今天见到了虫娘仙子,史某就是死也无憾了,府上还有些俗务,就不打扰二位了,史某先告辞了。”
说完,就带着自己的手下,分开人群,出了栖凤阁。
虫娘见史朝义离开,朝严庄欠身说道:“妾身谢过严大人了。”
严庄摆摆手,“虫娘仙子不必客气,今天仙子出来歌舞,严某已经很知足了,时间不早了,我也回去了,顺便思考一下仙子的三个问题,万一我答上了呢,哈哈哈。”
说完和虫娘寒暄了几句,也离开了栖凤阁。
虫娘见二人离开,又向众人行了一礼,便施施然地上楼去了。
主角离场,围观的众人也相继散去,或是继续留在一楼吃花酒,或是去二楼,要一间花房,寻乐子去了。
陈文周还在东看西看,就有一名妓女走了过来,直接挽住了陈文周的手臂,“公子,奴家看你在这里孤孤单单的,正好奴家也寂寞得紧,恰巧咱们不是凑了个快活鸳鸯么?”
一边说一边把身子往陈文周怀里蹭。
纵横沙场的陈孔明,要说对于战阵机变,那是手到擒来,可对于这弄花采月的红粉阵仗,他可真是黔驴技穷。
陈孔明一边暗呼厉害,嘴里一边应付着说道:“呃,正是,正是。”
那女子拉着陈文周就往二楼走,一边有气无力地说道:“公子,有道是**苦短哪,长夜漫漫的,咱们不如进房间里说话吧。”
陈文周冷汗涔涔,心说我大好青年,细想纯洁,作风端正,怎能**在这烟花柳巷呢?
罢了,就从了她吧。
陈文周交了花钱,便和那女子一起进了二楼的一间房里。
陈文周上了楼,却丝毫没有留意到栖凤阁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人正抬头看了看陈文周上楼的方向。
那人头戴斗笠,看不清楚面貌,吃花酒的桌旁,立着一把宝剑!
陈文周进去一看,红烛高挂,罗幕轻寒,桌上还摆放着酒菜。
陈文周心想,唐朝的服务行业倒是发达,不仅交易场所美观,而且配套设施还很齐全。
他喟然一叹,我陈孔明还是太年轻了,没想到连**这种事情都可以做得这么有声有色,有人情味。
“公子,咱们是早些安歇呢,还是吃几杯酒助助兴呢?”那女子柔弱无骨地附在陈文周的身上,软绵绵地说道。
陈文周呼了口气,嘿嘿干笑两声,“咱们还是先喝点酒吧,那啥,我这个人比较慢热。”
女子嗔怪地看了陈文周一眼,捏起兰花指一戳陈文周的胸膛,“公子,你懂得可真多。”
陈文周暗呼冤枉,那女子拉着陈文周来到桌子边,斟满了酒,两人对饮起来。
陈文周模棱两可地说道:“姑娘,我是第一次来北方,刚到范阳,就听说了栖凤阁,没想到这虫娘仙子如此神秘呢。”
那女子神色略显不屑,说道:“谁说不是呢?哎,人家是清倌人,是仙女,自然要神秘一些么。”
陈文周闻弦歌知雅意,想想也是,那虫娘顶着个仙子的名头,高高在上,连达官贵人要见一面也难,不是她们这些牺牲皮肉的普通妓女可以比拟的。
女人天生善妒,自己在她面前提另一个女人,就算是逢场作戏的招妓,她也会不爽。
女子白了陈文周一眼,说道:“你们这些臭男人,不都好这口么?就喜欢吃不着的,何况人家是仙子呢?”
陈文周一愣,随即摇头干笑。
那女子看了陈文周一眼,有点不高兴地说道:“怎么,公子也想一亲仙子的芳泽?”
陈文周摇了摇头,“这倒不是。”
那女子并不相信陈文周,而是略显自嘲地说道:“唉,公子不用哄我。奴家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我是残花败柳,又怎能和一尘不染的仙子相比呢。”
陈文周微笑了一下,说道:“姑娘,陈某并没有这个意思。”
“哦?”女子微感诧异,她见陈文周眼神清澈,似乎并没有说谎。
陈文周喝了一口酒,说道:“姑娘,人和人是一样的。虫娘也不过是仗着自己的美貌,以及众人的抬举,才有今天的名望,不错,她确实给这栖凤阁带来了巨大的财富的名声!”
陈文周看了那名妓女一眼,接着说道:“可是说个姑娘你别多心的话,这栖凤阁终究是男人们寻欢作乐找女人的地方,若是没有皮相生意,那这栖凤阁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命运和遭遇,姑娘不必和别人去比。”
那女子闻言一愣,神色有些感动,深深看了一眼陈文周说道:“公子说得真好。”
陈文周说道:“姑娘,陈某想向你打听个事情。”
“公子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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