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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可不一样,城池、河流、山脉、关隘很多,战役形式多种多样。
与之对应的,便是作战方式临时化,战术使用具体化,兵种搭配多样化,要综合利用天时地利人和等各种因素才行。
此刻的陈文周正在绕着大营四周观察,他以前是行军主簿、参议司马,右前军的总参,所以大军每到一处,他都要和李嗣业亲自察看地形和地理位置,确定大营在哪里下寨。
这是职业习惯,尽管他现在是一名光荣而威武的马夫。
“今晚的风有点大呀,”陈文周整理了一下被大风吹乱的发型,抬头看了看天空,月明星稀。
“咔嚓!”
一阵强风竟然吹折了一杆大纛!
陈文周一惊,赶紧来到折断的大纛旁边,只见象征中军的貔貅大旗倒在地上,红色旗面,青色旌绶。
陈文周皱起眉头,又站起来感受了一下风向,“风从东南来,折断中军青红大纛,这是,”
“将军,声音好像是这边传来的,”这时就有几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交谈。
陈文周回过头去,就看见前日来刷马的少年将军,和几名将领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几人察看了折断的大纛,同时发现了陈文周。
陈文周看了几人一眼,发现这群人似乎以那少年将军为核心,陈文周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多留无益,于是转身撤退。
“站住!”少年将军身旁的一个人低声喝道。
陈文周转回头,只见那人二十几岁年纪,一身金甲,长相倒是要比自己强不少。
只不过浑身的傲气,正横眉竖眼地瞪着自己。
“叫我吗?”陈文周指着自己说道。
“不叫你叫谁?你是哪个营团的,怎么如此无礼,见到长官也不答话,”那名将军怒道。
陈文周懒得和这些劳什子将军废话,淡淡地说道:“小人乃是马夫,起来撒尿,听见这里有动静就过来看看,我尿急,先走了,”说完陈文周就准备走。
“都虞候何在?”
“有!”
“把此人给我拿下!”那将军冷笑着说道。
两名都虞候不由分说就用链子把陈文周套了。
陈文周冷冷地看着那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将军也怒了,他还没见过这么横的马夫,见到他们这些军中大官,竟然一点畏惧的神色也没有,这还了得?
书中暗表,这人名叫房思哲,乃是兵部尚书房绾的儿子。
富家子弟,从小对人颐指气使惯了,陈文周一介马夫,竟然没表现出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敬畏与尊重,这让房思哲大为光火。
当下说道,“我看你鬼鬼祟祟,形迹可疑,这大半夜的哪里不能小解,非跑到这里来?你一来,这中军大纛就断了,你怎么解释?”
看这样子是要给我罗织一个破坏公共财产的罪名,陈文周心里想到。
“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断了,可能是被虫蛀坏了,刚才被风一吹,就断了。”
房思哲冷笑,“还要狡辩?我看你分明是叛军的细作,来这里探听消息,顺便毁我中军大纛,以乱军心!”
陈文周说道:“你有什么证据?”
“哼,这附近就你一人,我们刚才过来,明明看见你还在大纛边上磨蹭,还要什么证据?”房思哲说道。
那少年将军没有说话,而是冷冷地看着陈文周。
他们刚才听见声音赶过来时,就见陈文周还在大纛边上晃悠,嘴里似乎在说些什么,确实是难脱干系。
“我能说是巧合吗?”陈文周无奈而诚实地说道。
“巧合?”房思哲冷笑。
“哪来这么多的巧合?我等亲眼所见,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快快从实招来,要是抵赖胡说,马上就把你砍了祭旗!”
陈文周不解,“我有什么好招的?”
“砍了!”
“慢!”陈文周一摆手,“你真要我说的话,那我就奉劝一句,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赶紧去做好防御,否则你们要吃大亏!”
房思哲怒极反笑,“还敢妖言惑众,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拉出去祭旗!”
都虞候就要把陈文周就地正法,这时那少年将军突然说道:“暂且押在营里等候发落!”
母的?
陈文周一听那少年将军说话,声如黄莺,清脆有力,才知道她是个女儿身。
怪不得那天我在她身上闻到了脂粉味道。
陈文周松了一口气:原来自己的取向没有发生异变。
那女将军看了陈文周几眼,陈文周也看了她几眼,都虞候押着陈文周下去了。
女将军等人何去何从暂且不提。
且说都虞候把陈文周押到了军法司,五花大绑,捆成一个大粽子,然后端来斧、钺、钩、叉、皮鞭、辣椒水、老虎凳、菊花棍等一应刑具,满脸诡笑地盯着陈文周。
陈文周不安了,他不怕死,但是怕被折磨致死。
要是把这些刑具都在自己身上过一遍,陈文周估计自己可以为解剖学及限制级电影提供相当详细的参考资料了。
都虞候本着以人为本的思想,对陈文周进行思想觉悟纠错,辅以政治洗脑教育,但是都没有奏效。
陈文周窃以为: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最多一年,组织的话有时候不能全信。
最后都虞候恼怒了:我军向来思想教育优先,但绝不承诺放弃使用刑罚。
都虞候见陈文周死不开口,也恼怒了,他决定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对准陈文周的裤裆手起刀落,就要把陈文周的男性象征给一刀刷掉!
完了!老子要变太监了!
………………………………
第五十四章 浪里白条
就在这时,大营处一声炮响,喊杀声四起,火光冲天。
“不好啦,山贼来劫营啦!”外面有人大声叫喊。
兵器的碰撞声,挨刀的惨叫声,战马的攒蹄声,士卒的喊杀声,还有噼里啪啦的火苗声音,朔方军的营盘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陈文周冷笑: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都虞候转回头怒视陈文周,“好你个贼逑!竟敢给山贼报信!老子宰了你!”
尽管情况紧急,但陈文周依旧要批评这个毫无逻辑思维的都虞候:本孔明被你一直绑在这里,怎么报的信?
难道老子还能发射无线脑电波不成?
他被绑在椅子上,其情形就像被执行电刑一样,见都虞候一刀砍来,陈孔明脚尖用力一垫,连人带椅朝后一倒!
都虞候一刀砍在陈文周的两只小腿之间,竟然把捆着陈文周双脚的绳子给砍断了一圈。
好险!
陈文周吸了一口凉气,汗珠直冒。
“好个贼逑,你还敢躲?!”都虞候看见一刀没砍中,登时大怒,欲要再补上一刀!
噗!
就在这要命的关头,军帐的帘子被一根长枪挑开,随后冲进来一人!
来人年近花甲,花白胡须,面色青黑,陈文周一看:凌昆!
陈文周心里哀鸣: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凌昆一见陈文周,先是一愣,然后两眼发红,犹如一头失去交配权的愤怒老公牛,并进行了一系列的连锁推断:
如果不是这个陈文周,他怎会丢了苍头河;
如果不是陈文周,他又怎会和安守一被骗到左云而丢了右卫;
如果不丢右卫驿,又怎会丢杀虎口和右玉城;
如果右玉不被围,薛忠义和牛庭阶又怎会被伏击!
凌昆从不搞封建迷信牛鬼蛇神那一套,但此情此景,他不由得虔诚地感谢玉帝真主:神!老夫谢谢你!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贼杀才!纳命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凌昆不由分说,提枪就朝陈文周搠来!
都虞候见状,心说山贼果然是凶狠,连自己人都杀,看样子是要杀人灭口!
他得了这空当,撒开两片脚丫子一溜烟就没了人影,把陈文周一个人丢在了大帐里。
所幸的是捆绑陈文周的绳子被都虞候剁了一刀,陈文周左扭右扭,总算挣脱了身上的绳子。
凌昆一枪已经刺了过来,陈文周就地一滚,滚出了军帐,凌昆见状,赶紧提枪穷追不舍!
朔方军被劫营的人马冲杀得七零八落,幸亏朔方军久经战阵,还能基本做到自卫防御,且战且退,朝着桑干河下游退去。
而凌昆也把陈文周逼到了河边上。
“昆哥,有话好说呀,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是不是?”陈文周满脸堆笑地对杀气腾腾的凌昆笑道。
凌昆冷笑,“好说好说,你叫老夫三声爷爷,老夫便饶你不死!”
陈文周心里把那个猪头都虞候的祖宗很不礼貌地问候了一遍:要不是这个猪头,我陈孔明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陈文周看着凌昆媚笑道:“昆爷,我看你精神抖擞气色正佳,简直是返老还童呀,要不咱们坐下来喝杯茶谈谈如何,我有妙计一条,可助你封侯拜相!”
事实无奈,陈文周只能用缓兵之计,并且他已经做好打算,准备和凌昆签订一系列丧权辱身的不平等条约。
“哈哈哈哈,”凌昆大笑,他此刻真是心情舒畅,从苍头河以来,一直在陈文周手里吃亏。
现如今终于是翻身农奴把歌唱,这种角色大变脸的感觉果然是妙极爽极!
“你倒说说是个什么妙计?要是果然如此的话,老夫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凌昆眼里寒光连闪,已经准备好了用一百零八条酸爽手段取了陈文周的小命!
陈文周今天是插翅难逃,凌昆倒不急于动手,他还要好好享受一番这种猫戏老鼠的快感。
就在这时,河对岸突然传来一声娇叱,“快跳河!”
陈文周和凌昆闻声朝对岸一看,就见那女将军正手提方天画戟,跨着神骏威武的汗血宝马,勒马站在岸边!
战袍飞舞,秀发飞扬,再配上她那倾国倾城的绝色,宛如神仙中人!
少年将军的绝色天姿让凌昆和陈文周两人都陷入了暂时的痴迷!
陈文周一看河水,只见激浪冲打出白色水雾,扬起高高的水花,十分湍急。
他吞了吞口水:呵呵,本孔明要是跳下去,还有小命么?那可真成了浪里白条了!
这时凌昆见情况有变,也无心戏耍陈文周了,提枪赶到了跟前!
陈文周把心一横,左右是一死,宁可做个溺水鬼,也不能让日比老儿逞心如意!
于是转身咬牙笑道:“昆儿,你叫三声爷爷我便告诉你!哈哈哈哈!”
说完,双腿一跃,噗通一声跳进了河里!
凌昆没想到陈文周真敢跳,当下也是一愣,不过随即冷笑,跳进这么湍急这么寒冷的河水里,你还有命在?
跳进河里的陈文周顿时感觉自己就像沧海中的一叶飘萍,随波浪翻滚,卷得他头昏目眩!
眼下又是深冬季节,河水处于严寒状态,无限接近于零度,冻得他浑身失去知觉!
他只能依着人的求生本能尽量地把头露出水面。
陈文周也不知道自己飘了有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半小时,突然岸边传来一声娇呼,“抓住方天画戟!”
陈文周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冲到了水流稍微平缓的地方,原来那女将军竟追踪着水里的陈文周一路策马顺流而下。
这时她策马走进河里,河水淹瞬间没到了汗血马的肚子上,女将军倒提方天画戟,自己攥着戟头,把戟杆递了过来。
“算啦!我要是拉住,非把你带进来不可!再让我飘一会儿,找个浅的地方,你再拉我!嗝”陈文周吼道,结果呛了几口水。
女将军叱道:“少啰嗦!快!”
陈文周见女将军神色坚决,不容置喙,而且他知道小命要紧,于是也不客气了,仗着自己好歹有两把狗刨绝技,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挥动被冻僵的四肢游过去,抓住了戟杆!
女将军一声娇喝“呀!”
双手一抬戟杆,陈文周感觉自己从水里飞了起来,然后就落到了女将军的马背上!
这女的好大的劲呀,陈文周暗忖,以后谁要是娶了她当老婆可得小心了,一不留神就得被反家庭暴力一回。
“将军登(真)是神力呀!”被冻得发抖的陈文周牙齿打颤说道。
后面的追兵已然赶到,女将军一催胯下汗血马,飞奔而去,将后面的追兵甩出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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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油条神棍
二人骑马行了近半个时辰,才找了一个偏僻的山洞歇脚。
如今正是深冬,又是深夜,陈文周浑身湿透,不自觉地打起了摆子。
女将军拾来柴火,取出怀里的火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