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愣:“你知道我要求什么了?”
“不知道啊。”男子含笑,“你求什么我都会鼎力相助的。”
师诗看着他,心里觉得他一定是猜到了,不禁嗔道:“不知道是不是跟太子殿下学的,最近越发的油嘴滑舌了。”唇角却笑的越发的甜蜜了。
柳卿文和师诗出门的时候,雪已经渐渐地停了,街上走动的人也多了起来。
“这样看上去才有新年的气氛。”女子含着浅浅的笑意,“对了,我们去请了香烛,然后去把新年的新衣一道取了吧。”
柳卿文撑着伞走在她身畔:“你什么时候去做的新衣。”
“上个月,你那时很忙。”
“我的也做了?”
“嗯。”女子点头。
柳卿文不禁打趣:“那你知道我的尺寸么。”
“怎么不知道。”两人一边走边说,“一会儿你在师傅那儿试一试不就清楚了。”师诗说着,忽然看见对面路边就有香烛的摊儿:“卿文,那儿有。”
男子刚看过去,就见身边的人向路中间走了过去,还没来来得及拉住她,女子被一个匆匆而过的人撞到了。那人撞了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卿文惊得差点儿扔了伞,连忙上前扶起师诗:“没事吧,有没有摔伤?”
女子低头看着一片狼藉的裙裾,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衣服脏了。”
男子抬眼看她,又好气又好笑:“你站在这儿别动。”说着就把她往路边拉了拉,抬手把伞交给她,“我去买,一会儿就回来。”
“嗯。”手心里,他握过的伞微暖。
男子宠溺一笑:“你啊,别再乱动了啊。”
“知道了。”女子拖长了尾音,含笑看着自己的相公小心的跑了过去。
看着在对面仔细问价的身影,师诗笑的无比幸福。真是多亏了老天眷顾,她能跟卿文双宿双栖。
当年遇见他的时候,她还是那么落寞,从没想过能像现在这样……甜蜜的思绪戛然而止。
女子的眼睛忽然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侧影,就这样在她眼前缓缓走过,穿过了她跟柳卿文之间的距离。
手心不自禁的一紧,蓦然松开,滑落了手中的伞,惊起了地上的雪花……
“怎么会?”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落下的雨伞一瞬间挡住了女子的视线,等她回过神再看过去竟然找不到刚才的身影了。
是看错了么?师诗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连脑袋也在嗡嗡作响。手,不自禁的抚在了肚子上。
“一定是看错了……”
“什么看错了?”柳卿文不知何时买好了东西回来了,看见她脚边的伞,不由得问道:“伞怎么掉了。”说着额俯身捡起来,抖了抖。
师诗抑制住剧烈跳动的心,扯了扯唇角:“没什么,手冷了,抓不住。”
“是么?可是你的脸色不太好。”
师诗连忙捂着脸,支支吾吾道:“天太冷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可是衣服还没去拿。”柳卿文觉得不对劲,柔声道:“是不是刚才撞伤了?我们去医馆瞧瞧。”
“不要!”女子忽然极其敏感的大声道,反应过来,发现行人纷纷侧目,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连忙解释道:“卿文,我只是觉得冷了,真的不用去医馆。”
男子看着她,浅浅一笑:“好,我们回去。”
师诗点头,
急急的走在前面。柳卿文看着妻子的背影,微微蹙眉,不由之主的往身后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
街道的拐角,有一袭灰色的长袍在看见他们离开后,也转身离开了。
次日,天气晴好。
师诗在一遍遍自我安慰之后,决定不去胡思乱想,好好的陪柳卿文去护国寺,然后郑重的许下自己的愿望。
看着晴朗的天空,同样希冀的人还有另一个,正是此时站在廊下一边笑一边纠结的思南。
孤锦夜看着她那个样子真是恨铁不成钢:“你要是再不出门就陪我进宫吧,难得的好日子,去给皇上请安。”
“不要。”小丫头本能的拒绝,随即脸一红,“公子真是的,明知道……还戏弄我。”
“那他来接你么?”一本正经的问道。
“我又没说要和他去。”说着便抓沈去拿了披风,“我就不能自己去么。”说着举步要走,却在门口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思南。”叶熊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暖暖的,“听说今天护国寺热闹,一同去吧。”
思南看着他,生生的憋出内伤。
孤锦夜手中的扇子掩着唇笑道:“原来是约了叶统领啊,我还真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了?”男子一头雾水。
思南一跺脚:“谁让你来的。”
“我……”男子无奈的看着她已经穿好的披风,“你是要出门么,去哪儿。”
思南白了他一眼,大步离去:“护国寺!”
“啊……那不是一个地方么。”说着匆匆的朝着锦夜拱了拱手,便追了过去。
青衣公子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渐渐收敛了笑意,举步往门外去:“管家,备轿,进宫。”
护国寺。
一下晴好的天气,让今日的香客格外的多。一大早,僧侣们就下山清扫积雪,到了快正午的时候,上山的路以为融化的雪变得泥泞了起来。可是这依旧阻挡不了香客门的虔诚。
“夫人,您慢一点儿。”雨儿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师诗,终于到达了寺庙门口。
女子因为爬山出了点儿汗,柳卿文举起袖子仔细的给她擦了擦额头:“累了吧,先进去休息会儿再拜佛吧。”
女子含笑点头,几人跟门口的师傅微微行了礼便跨进了护国寺的大门。
护国寺平日里是不对香客开放的,只是接待王孙贵族,还有就是供帝王节日祈福、禅修之用。特别是后山的梅园,更是被称作护国寺的皇家后庭。
“听说明天就要闭寺,准备大年皇上祈福了。”师诗坐在凳子上轻轻的拭着额角。
“嗯,所以说心诚则灵,你每日这样念着,连老天都感动了放晴了。”
女子含笑起身道:“我去上柱香,你去找师傅捐些香油钱吧。”
“嗯。”柳卿文叮嘱道,“雨儿,照看好夫人。”
“是。”
护国寺大雄宝殿的背面,女子双手合十,虔诚的磕头许愿。鼻尖萦绕的香味让人心神宁静。
“菩萨慈悲,保佑信女得偿所愿。”师诗抬头,对上观世音慈悲的目光,“信女一定年年还愿,岁岁供奉香油。”说完又是郑重一拜。
师诗提着裙角起身,却在转身间跟人撞了个满怀,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瞥见那人灰色的袍角。
好在那人及时出手,揽住了她的腰。
“抱歉。”师诗还没看得清来人,窘迫的退开,却在抬眸间看见那熟悉的容颜,下面的话哽在了喉间。
男子也是一愣:“你是……师诗?”
“夫人您没事吧。”雨儿匆匆跑来,急忙查看,“您真是吓死奴婢了。”
“夫人?”男子似乎很是吃惊,“你嫁人了。”
师诗从没想过会这样与他重逢,有些尴尬,匆匆服了服身子:“妾身唐突了。”说完便转身就走。
心如雷鼓:时隔多年你终于回来了呢——顾远。
护国寺后山的梅园,男子高大的身影在这里尤其突兀。
“我们不去上香么。”
“那么麻烦做什么,我就是来赏梅的,菩萨知道我这么诚实也会保佑我的。”思南说的无比理所当然。
叶熊无奈一笑,却忽然看见了等在那里的齐北,微微蹙眉:“好巧,齐统领也在。”
思南一愣,看见齐北一袭青色的长袍站在那里的时候,脸就不争气的红了。
男子察觉到她的目光,含笑走来:“我在等你。”
☆、第一百五十章 走马灯
皇宫,长乐宫。
孤锦夜来的时候,兰贵妃也在。
“贵妃娘娘。”青衣公子微微行礼,对方温婉一笑,起身走来。
“方才本宫还在跟皇上说,天气放晴了要不要宣你进宫伴架,你就到了。”说着朝秦穆福了福身,“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去吧。”
孤锦夜颔首目送她离开,转身就对上了秦穆试探的目光:“你是不是想问什么。蹂”
青衣公子径直坐下道:“锦絮一直觉得奇怪,兰贵妃似乎一直都不在意二殿下的事情。”上次秦云凛获罪,秦穆也没有牵扯兰贵妃分毫。
“兰儿她并不在意这些。”秦穆说着微微坐起了身子。孤锦夜见状,连忙上前帮他掖好被子。
男子看着她那张近似她娘的脸,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兰儿比皇后早一年进宫。”说着思绪回到了二十几年前,他还年轻,她们还美貌的时候。
兰贵妃的母家在王城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当初能进宫也只是因为跟秦穆的一段偶遇。彼时的秦穆风流倜傥,却不得心仪女子钟情。在一次失落的散步中偶遇了那时还待字闺中的兰贵妃。
“兰儿那时比现在要活泼一些,性格也温和善良,一下就吸引住朕了。”男子不禁浅笑,“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像一个人。”
锦夜不语。
后来秦穆就接了兰贵妃进宫,初时不过是个小小的正七品常在,不久后升了从六品美人,半年之后怀孕便又升了从五品小仪。那时秦穆并没有几个妃嫔,兰小仪算是真正的独领风***。
可是好景不长,孩子在四个月大的时候流产了,兰小仪也伤了身子,整日落落寡欢。
“朕见她伤心也无心朝政,毕竟那也是朕的第一个孩子。后来太后知道了,责怪朕不知轻重,连带着兰儿也被责怪了。”秦穆说道这里有些难过起来,“太后那时身体不好,也急着抱孙子,所以朕登基还不到两年便张罗了选秀,亲自下了懿旨迎雲儿和彩霞进宫。”
便是后来的云皇后和德妃。
“朕至今还记得初见雲儿的情形,当时她跟彩霞一个是婉仪,一个是德仪,并肩站在太极殿。朕一眼就被她吸引住了,当晚便留在了她的宫中,次日就升她为婕妤。”秦穆说完无奈一叹,“彼时的朕还是太年轻了,思虑不周,这件事不仅伤害了彩霞也伤害了依旧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兰儿。”
“兰贵妃恨上皇后了。”锦夜自然而然道。
秦穆摇摇头:“没有,雲儿听说宫里有个兰小仪一直郁郁寡欢无人问津,便经常去探望。后来兰儿居然因为她重展笑颜,朕那个时候不知道有多吃惊。”
锦夜也是有些意外:“皇后贤德。”
“兰儿渐渐康复,朕很高兴,封了她顺仪,跟彩霞平起平坐。那时的彩霞年轻气盛,没少跟他们拌嘴。”
“女子一多便是麻烦。”锦夜毫不客气的说道。秦穆笑笑:“是啊,这样看来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
“后来德妃娘娘还是靠着振国将军升了位份。”
“平阳打了胜仗,朕也算是论功行赏,升了彩霞婕妤,跟雲儿平起平坐。这一平起平坐就出了事端。朕登基已经满三年了却一直没有立后,朝中开始催促。”
“皇上不是不想立后,而是不知该如何立这个后。”青衣公子说着自顾自的倒茶,还给秦穆端了一杯。
男子接过来,抿了一口:“你想必也知道一些,我是一直中意雲儿的,可是形势却让朕难以定夺。”
“可是天意如此,皇后先怀孕了。”
“是啊,太后高兴坏了,下了懿旨,晋封昭仪。”秦穆或是想起了皇后的模样,不禁含了笑意,“朕还记得太医告诉雲儿喜脉的时候,她竟然哭了,兰儿也哭了。”
“真是姐妹情深,这下德妃娘娘家该着急了。”
“着急也没用,朕已经拟好了旨意,封雲儿为后。”男子手心的茶杯一紧,“知道官家要阻拦,便乘着太后寿辰大赦天下,大封六宫。兰儿在册封典礼上晕了过去,被太医诊出了喜脉。”
听到这里,锦夜越发不理解秦云凛的心思了:“这样说来,兰贵妃应该很疼太子,而殿下也不应该敌视兰贵妃才是。”
秦穆说了这么多有些累了,靠在床上道:“雲儿的去世改变了一切,朕也怀疑过雲儿的死有可疑,可是查了许久也丝毫没有头绪。至于舒儿,也一直怀疑着吧。”
锦夜蹙眉不语。
“你今日来应该也是有事的吧,倒是朕,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多。”秦穆看着锦夜,“不知为何,这些日子往事总是不断的在眼前浮现,越是久远的事情反而越是清晰。”
孤锦夜一愣,抬手看着他,果真听见秦穆似是开玩笑的问道:“你知道走马灯么。”
喉间一哽。相传人死之前,记忆会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穿梭不停。
锦夜忽然紧紧的握着他
的手,说不出话。
秦穆似乎明白了什么,慈祥的笑道:“锦絮,朕心里有数,你不必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