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痛苦,就是我的欣慰!”
浅妆蹙了眉。
她肯帮风溟,无非是因为心中那抹怨,但是她没有风溟如此之深,棺中的那个人,尽管她有千般不是,也是她的姐姐,她不会真正的伤害到她,至于十一,她能看的出来,凤皇,已然动情。
她唯一期盼的,是他的抉择。
姐姐,同十一。他会选择谁?
身后的轻尘,慢慢的有了神情……浅妆一直用丝线输入自己的灵魂,百年的灵力对于她来说,是强大的,她可以自由的驱动任何一种封印,包括让她复活。
十一再一次昏倒在清泉怀中。
“凤皇——你还在考虑什么!!”他捏紧手指,额上爆出青筋,若是在慢些,只怕她的双手要废掉了。
他低着头,继续斟酌着。
棺木有了动静,所有人都看向,此刻那身后的人竟然动了身子,抬起了脸容——
梨花带雨。
他转过身,轻尘的眼瞳恢复了清澈般的光泽,她启唇,轻语——
“凤皇……救我。”
那声音,无疑将他拉入万劫不复之地。
只四个字。
他的心已然乱了。
“轻尘……”
缓步朝着她走去,探手就拉住她的手腕,两人面对而站,靠的如此近,呼吸交融,他开始抚摸她的脸容。
像着了魔。
“凤皇…救我……我不想灰飞烟灭。”她的眼泪滑下,手指收在他的掌中,“我不想。”
“我会救你……”动情之处,他探手揽住她的肩,轻尘枕在了他的臂弯,两人如此情深的模样,落入了所有人的眼。
十一挣扎着起来。
方才昏厥的她,刚睁开眼,便瞧见他抱着她,浮现在眼前,心口疼了下,她响起了之前他与她之前的誓言——
若你背叛,我会亲手杀了你。
她曾经说过的话,全部浮现。
浅妆勾起了笑容——
终于引起她的恨了,她等的便是这一刻,只要有了十一的恨,她就能瞬间操控她,她便成了她的傀儡。
恨意在上升。
这边,轻尘揽住他的脖颈,“凤皇,以后我们都不要分开了。”
“好。”
他缓缓答道,听到其他人耳中一震,净旋在旁喊,他反而听不见。
终于进入了幻术中吗?
风溟勾起了唇角。
蛰狐不安稳的一动,背上的十一站起,挣开了清泉,一下子就跃到了地面上——
清泉在后追随。
“哥——醒醒!哥,快醒来!!”
净旋一声声喊,瞥开冥珏走向他,来到他身边,猛地挥掌打向他。
他的唇角渗出血迹,轻尘被净旋分开,跌倒在棺木边。
意识,一刹那苏醒了——
抬头之间,看到十一向他走近。
“十一……”深蹙了眉,凝视她的模样,她靠近他,站定在他面前——
一抬头,竟是泛着杀意的眼瞳。
“你曾经说过的话,都忘了吗?”她问他,面色冰冷,探手缓缓放到发间。
拔下曾经他送的发簪。
握在手心,明明无法动弹的手如木偶般抬起,贴近他——
“颜君望…。。我对你,恨之入骨。”
他大震,听到她说那句话,隐忍着表情,十一将发簪对准了他的心脏处。
曾经同她说过,自己的心脏,与常人有异。
血顺着他的衣裳流下——
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疼,只静静看着她,方才一霎,她将发簪刺入了他的心中。
一点点深入。
“去死吧……你。”
她说着狠厉的话,身子前倾,两人呼吸急促,她握着发簪的手在颤抖。
“呵呵……”空气中凌起了他的笑。
略有痴狂,手掌蓦地握住她的手,同她一起捏着发簪,声音落下——
“我说过的话,不曾有半句之假……”
他的感情,都是真的。
很奇妙,或许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
自她出生,到在异世的那二十年,他一直陪她成长,白塔上,他与她的约定,碧海皇宫中,他每日的胡闹,湖水边,他为了她跳下水去寻莲灯……甚至,那日夕阳下,她同他讲的故事……他的感情,全是真的。
只是轻尘,一直是他心头的伤。
对她有愧,亦有爱,尽管后来他将这些转移到了十一身上,但是当他逐渐发现自己越来越想向十一靠近时,他抑制着自己,不断想别的事情。
那一日,他流下了眼泪,泪水化成了珠子,落入地上,那一刻他才知,自己是真的对她动了真情。
区别于轻尘,他早已将十一当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
握住发簪的手微微晃动。
他竟自己将发簪刺入身体里,脸上带着释然,手臂揽住她的腰——
“十一,算我欠你的。”
唇角的鲜血渗了一地——
她的眼瞳逐渐有了反抗,浅妆在暗中操控遇到了意外,定睛瞧着她——
她开始挣扎,同君望抢夺发簪。
“呵呵……活了这么些年,早已厌倦了,若是能死在你手中,我甘愿。”
“……”
簪子快要全根没入了。
她完全醒了过来——捂上唇瓣,睨着他,摇着头。
“不,颜君望,你不能这样——”
“求你,不要在刺入了……”
她开始哭泣,抽噎着,君望紧了手中的力量,她的手便握着簪子,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点点虚弱。
事情到了不可回转的地步。
风溟不可思议的看着,侧头开始阻止凤浅妆,浅妆却被震得倒在一旁,看着满地散落的丝线。
她无法操控了。
一旁,倒地的轻尘动了动身子,眼中泛出自己的神色,她木僵的侧头,当她瞧向君望的一刹,微微凛了眉。
“…凤…皇……”
她的灵魂,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
冷眉而看,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她站起身,观察着局势。
“她是谁?”她问他。
君望只一心望着十一,笑着,抬手揉上她的发丝。
“傻瓜,那日的故事,我早在很早以前就听过了……为什么,要擅自改了结局?”
他一问,十一震住,唇瓣颤抖。
早就听过了。
是了,她怎么忘记了,当时在孤儿院,他可是陪着自己从小长大。
院长经常讲的故事,她定同他讲过千遍了。
颜君望,你在骗我。
她微微咬紧牙,侧眸间望见轻尘,女子寒立在旁,凝视着两人。
绽开笑容问:“颜君望,她醒了,你不应该去她的身边吗?”
他不动。
双眼描画着她的容颜……
“那个结局,我说的那么清楚。”他说着,鼻息靠近,两人此刻毫无空隙,他俯首捏住了她的下颔。
“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十一…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完全懂我?”声音一点点落下,她抬头仰望,双眼迷茫。
她不懂么?
她一直以为,自己最懂他。
君望的身子一下子就倒在她怀中——
说出口的三个字。。
凤轻尘站在两人中央,细心凝着他与她。凤皇之于十一说的那些话让她介意,他的柔情,不是装的——
凉薄的笑浮出嘴面,这么多年过去,他当然,变了心。
从前听到苏婆婆说,世上的男人都是披着人皮的狼,他们掠夺、占有,得到了一切后又开始毁灭……那时她还反驳过,语气坚定,凤皇是个例外。
就因为这个意外,造成了她日后的痛苦。
环视周围,皆是她熟悉的面孔,这些面孔曾同她有过一些愉快的记忆,但为什么,这些熟悉的面孔再也不关注于她了。
那个揽住凤皇的女孩子,成了他们的焦点。
听到他唤她十一……
好奇怪的感觉,这个名字,分外熟稔——轻尘不动声色,她向来不喜过偏激的断定事物,平稳的看事态发展,才能得出最满意的答案。
十一跪在地上,拖着他的身子,声嘶力竭,“君望……颜君望……”
颜君望?轻尘想着,他何时改了名字?
他在她怀中笑,手指插入她的发丝中,“傻瓜,怎么又哭起来了……?”
“我不让你死……你活过来,你好好的,行吗?”她答道,手臂箍上他的腰身,用手掌去抚他身体的血,将之胡乱的抹着,向上收敛着,她的动作引起他一阵笑,倚在她怀中喘息。
大口大口的呼吸,他的蓝发开始褪色。
褪色……似乎枯竭的老者临终之时,因为簪子深入了心脏,不同往日,曾经一头漂亮的发丝慢慢化成雪白色,她惊讶的看着,更加抑制不住颤抖。
满手都是他的血。
“不…我不准你这样…我不许…你这个混蛋,你还没有哄我开心呢,你的过错我还没原谅呢,你不能死,颜君望,你要活着,你要活在我身边,你是王子不是吗,你方才还说那个结局,你怎么能撇下灰姑娘独身而走……”
手指落下的发,雪白如霜。
他轰然倒在了地上,将身子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
四下里看的抽气声起。
风溟也没有想到怎么会这样,本欲上前看他的伤势,然手指放到空中后又慢慢收回,君望如此痛苦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在她印象中,他一直都是碧海的王。
曾经的骄傲,如今灰飞烟灭。
有人围了上来——护**同净旋他们蹲在身边,焦急的看他,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忧虑,生怕他真的死了。
凤皇死了,海国即将覆灭。
“咳咳——”颜君望咳出血,双手蜷在一起,身子朝着她身边靠,口中喃喃:“十一,欠你良多……”
“不要说话了…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别慌——”
他用心安稳着她,将她的手心放到怀中,眼瞳开始涣散,盯着极目的远方,那盏长明灯,似想起了什么。
“十一,给我唱生日快乐歌吧……我记得,你儿时最喜欢听这首歌。”
他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在异世,化身为她鱼缸中的那尾鱼,伴着她渡过了春夏秋冬——
十一也想起了,有一年冬日,五岁的她自己抱着鱼缸坐在台阶上,自己对着自己唱生日快乐歌……没人关心的她,从小就知道孤独怎么书写。
声音哽咽,她启了唇——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他随着她唱。
婉转的乐音回荡在墓室中,两人相交的嗓音混成了淡淡的和音,她尽量保持快乐,他便轻轻哼唱。
待音乐尽了,他眯了眼瞳。
“再也不会,让你过一个人的生日宴会。”
似乎是誓言,落在她耳中,无端涌上伤感,她哑着嗓子笑出声——
“颜君望,你这可是你说的,骗我你是小狗。”
“阿猫阿狗阿鼠都好。”他深呼了口气,微微觉得倦了,眼瞳怎么也睁不开,他便换了姿势,轻言,“十一,对不起。”
“我不要听什么对不起——你快起来呀,我要你起来。”
“容我…。睡会。”
他说着,手指缓缓垂下,将头侧到一旁,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轻尘一身素衣,勾唇而笑。
张开唇瓣,说着无音的话,唇形在动,凤轻尘凝视着他,半晌之后她蹙了眉——
他告诉了自己一句话。
……
此时,十一抱着他,脑海中猛地想起了什么,她跌撞的起身,冲出众人的包围,走到蛰狐身边——
开始拼命的找寻那个盒子,她想,说不定释放了他的灵魂,他就可以活了。
黑色的盒子被她抱在怀中,四周摸着,毫无所获——除去了那层假的,真的盒子外面光滑若玉,一丝一毫没有破绽。
没有云纹,没有暗锁,什么都没有。
她咬着牙,努力使自己平静。
平静,在平静……毫无所获。
那方,响起了净旋的哭声,她一震,回身瞧去,净旋趴在他身上,唤着他——
毫无举措的她一霎间瞧见了立在旁的蛰狐。
心中一乱,她定猛地跪在它面前,开口求道:“你既然是守护灵兽,是不是也有起死回生的术法?我求你,你救救他…。。救救他……”
她边说着,一边将头磕在地面上,出了淤青。
白狐狸向后退了几步……看着她,仰天长啸,半晌后它竟也前膝跪下——!
“十一!”清泉过来阻止,扶她起来:“你如今是它的主子,你不可拜它,否则会折你自己的寿命的……”
“你不要拦我……我不想让他死…清泉,我不想。”
她靠在清泉怀中哭泣,男子咬了牙,安慰着。
片刻之中,毫无人音。
“让我,看看。”便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个淡然的女音,女音的声音很低,可还是让所有人都听见了——回头一望,竟是,轻尘。
凤轻尘站在旁,冷漠而观。
侧身走进去,撩了衣衫跪地,执起他的手腕——
她会医治。
她曾是魅族最负盛名的魅女,是魅族的骄傲,她所会的东西,是许多人无法企及的。
轻尘为他诊了脉,后有用手摁了下胸口的伤口。
果然,刺入心脏,一分不差,凤皇,你真的不要命了。
这个女子是谁,到底同你有着怎样的纠葛,为何你方才会对我说出那句,对不起。
对不起。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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