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云收拾着茶杯,道:“这是菊花!当然是可以的!”她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最后趁着这轻松的氛围,装作不经意的问:“四……四公主很喜欢那个铁统领吗?”
对上楼兰王的脸,晓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忙不安的低下了头:“我只是听说……不知王上的意思……”
楼兰王道:“是有此事,四儿婚事,还得从长计议!”
这样说来,他是不满意铁骞毅此人的?但从他表情看来却并无异色,晓云有些琢磨不透,只好再试探的问道:“其实铁统领也是不错的!”
楼兰王深深看着她:“你认为?”
晓云点了点头,楼兰王摇头笑了笑:“这是蒂娜胡闹,我总会让她收心的!”
晓云道:“这么说,您是不喜欢铁统领当驸马了……”
“你今日的话太多了!”
“嗯?”
楼兰王千年不变的温暖面容忽然凝结了一层霜,“你很关心铁统领?”
“不!”晓云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答得太干脆了,也太假了,只能装作不自知的继续说道:“今早在德姬娘娘那,听她说,最近您为了四公主的事很是忧心!”
楼兰王沉吟了一瞬:“果然还是被她发现了,德姬就是太善解人意了!”
“而且……听闻王上赏给了铁统领一个舞姬!他亦欣然接受了,还将她安置在公主赐的大宅子里,这样的人怕是不配做驸马吧?”
“不配倒是其次……”
晓云用心听着他说话,他却忽然打住,转回了头看向窗外的一株椰树,“出去忙你的吧,我也该去德姬那了!”
晓云心中略过失望,又怕楼兰王察觉什么,只得欠了欠身子,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到底楼兰王最不满铁骞毅的地方是哪里呢?为什么又肯让他端居高位呢?这样也太奇怪了吧。
上午那些姬妾们早早的便起床梳洗,那是晓云最忙碌的时候,下午是她们陪楼兰王作乐之时,也是晓云最清闲的时刻,早就得了楼兰王批准,这时可以出宫。
匆匆回铺子里取了些剩舍的存货,她去了陈叔的铺子,一进门便道:“今日生意可好?我叫您帮我留着的紫色玉珠子可在?”
陈叔笑嘻嘻的说:“答应你的,自然会为你留着!也不知你拿这些又小又散的珠子做什么!”一边说着,一边走至架子上,取下了一只木盒,转身递给晓云,晓云连忙打开查看,随后露出满意的笑容:“谢谢你了陈叔!就不打扰你做生意了,我再出去逛逛!”
正欲出门,却听陈叔道:“慢着,老板还有封信要给你呢!”
晓云微有些诧异,是有多久没有通信了呢?正想着,陈叔已将信拿来了,晓云忙道谢,伸手接过揣进了怀里,低头走出了铺子。
“云儿!近日可好?飞扬的生意越发忙碌了,我也帮着抽不开身,想着要是你在该有多好,你这么能干,定能帮着处理好多事情,不像我,一点也不在这些事上放心思,什么事都飞扬担着,他也着实厉害,根本不必我在出主意。他就能自己搞定!云儿,你还要在那里待多久呢?我很想你,你回大汉吧!总比留在那里强上一百倍,这里的好男儿也多得是,不必将心思放置在那一人身上,一个小妹妹已经足够,何苦再添上你?我们已经从陈叔那得知你关了铺子进宫去了,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总觉得在楼兰王身边是件心惊胆战的事情,就算你有苦衷,那也是太危险了!唉!你不说其实我也是猜得到的,爱的越是深恨得越是浓烈!为了他你已是豁出了一切。正是因为如此,你才会倍加伤心!回来吧,云儿,大汉才是你的家,周家的大门也随时为你敞开着!”
坐在夕阳下的草地里,看完这短短的一封信,却觉得凌翎的千言万语都在其中,看完了,心情不禁有些沉重,仿佛来自各方面的力量都想让她离开这里,可是她真是矛盾极了。
哀叹口气,接着夕阳的光,她将一块绢布铺平在膝上,拿着炭笔细心写道:“翎儿,一别已是许久!我也很是想念你!想起我们一起为铺子忙碌出主意的时候,真是开心极了!你也别再劝我了,也千万别一冲动使性子来楼兰,你的话我都懂,但是我的心思解释起来却很麻烦,非三言两语可以解释的清,或许有一天我会亲口告诉你一切,不管你信不信,但是现在我却什么都不能说……”手停在绢布上顿了顿,仰头看了一会儿夕阳,出了会儿神,又继续写道:“而我对他的感觉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误会了,也不想听我的解释,那就一直误会下去吧,因为我就算解释了,你也会那样理解的。记得以前听过一句话‘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这句话也能回答你那句大汉多的是好男儿,可是我却偏偏不喜欢,所以你也多说无益,不如让我自己过吧!看了我的信不要生气,也不要伤心,我相信我们还会有再聚的一天的,因为我们有缘不在今生也会在后世!”
一口气写完,呼出了口气,呆呆的坐了一会儿,忙跑回了陈叔的铺子,将信交给他,,看了看天色要快误了入宫门的时辰,忙又慌慌张张的跑向宫门。
跑进了时,见到宫门口许多侍卫,晓云想起这个时辰是他们交班的时刻,走了几步后,又想起这个时辰铁骞毅也会过来巡查,正想看清楚人再过去,可是已经晚了,铁骞毅从两队侍卫的中间走出,视线正巧落在她的身上。
时辰已经快要晚了,她也不敢犹豫,心情忐忑的走了过去。
在门口被侍卫拦住,她掏出腰牌,方才被放进去,以为他不会注意她了时,却听他在身后忽然叫道:“站住!”
半卷云纱 第三十九章 冷对
回头瞪向他,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手中的篮子:“这里面是什么?”
一个禁军统领亲自出来盘问宫人,也立即引起了守宫门的侍卫注目,晓云觉得自已浑身上下都被人审视着,很是不舒服,这不舒服的感觉让她很不想理会他,连带着连周围的侍卫也一并忽略,微仰着头,眼睛看向空处,脸色冷淡道:“没什么,不过是些首饰绢布,这些都是王上批准我可以带进宫里的!”
身后更加阴冷的声音道:“拿出来我看看!”
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审查,偏偏他的脸色这么冷淡,声音这么不屑,好像她时个偷盗贼,或是干了其他什么坏事的人,引着别人也朝她投来怀疑、不信任的眼神,各种委屈涌上心头,晓云一时来了气,也不想善罢甘休,手拽紧了篮子,朗声道:“若铁统领执意要查,就请和我一起去王上那里查吧,大殿之上,什么都会清白见于世间的!”
恐怕其他的侍卫都以为她虽有些尴尬,但还是会规规矩矩的拿出来,没想到她外表看似清柔,内心却极是强硬,半点也不敢妥协,这样一来两人的面子都下不了,双方都僵在了宫门口,本来要离去的换班侍卫也不敢贸然离去。
铁骞毅冷着脸,没有任何反应,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终于有一个看似老成的侍卫在铁骞毅申报表低声劝道:“这是王上身边的人,算啦,料也不会出什么事!”
铁骞毅瞪了他一眼,朗声道:“就因为是王上身边词候的人才要查的更仔细些!”
晓云堵了气,偏不让给他瞧:“要查我的身,没门,要不跟我一起去见王上,要么就现在放行,你自己选吧!”
没想到她的自尊心如此强烈,气势上也不同一般的闺阁弱质,铁骞毅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只是利行公事,姑娘最好配合,这样我们都会比较轻松!”
晓云冷哼一声道:“才不是例行公事,我是可以免去检查的,可你偏偏要检查,这分明是对我品格的否定,分明就是在怀疑我,所以我更不能给你检查,每个人都有尊严的,我只是在做维护我个人尊严的事!”
众人心中一震,待要细细品味这段话,可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僵持不下中,气氛变得越来越怪。
两人素有不和,这是在宫里公开的秘密,至于是为什么却又没有人说的上来,有些人是怕这样下去会殃及池鱼,遭受无妄之灾,而有些人却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在看着。
铁统领的面子挂不住可该怎么办?有些人担忧的开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过了半响,两人还是那样的姿势站着一动不动,铁骞毅忽问:“可有一条紫色手链?”
晓云正欲低头翻开,忽然领悟过来,问:“给谁的?”
“阿伊纱!”
晓云心中一动,却忍了下来,“没有!没有紫色的玉石!”她的声音不知为何沙哑起来,也不等他再说话,便径直扭头往里走,没有人敢拦着她,更多的人是不知为何才好,左右望望,最后只得作罢。
晓云一路往里走,却一直在想无论他怎么拦她,她是照走不误的。可是身后没有了一点响动,仿佛所有的眼睛都盯在她的后背上,她终于知道了什么是如芒在背的感觉,可是不被尊重的感觉一涌上心头,她就再也不管不顾,背脊挺的耿直,步履轻慢的走着。
宫门口,大家忍着笑偷偷转身各忙各的,但见到铁骞毅的一张脸时,仿佛刚刚那个台阶不是他给自已的找的。
傍晚时分,宫门口上了灯,灯影朦胧中,仿佛还有一个身影笔直的站在宫门口,孤单而清冷。
阿伊纱踩着月色,穿过点着昏黄烛火的大街小巷,在距离宫门口百米处停下,她的目光从来都是在人群之中能一眼瞧见他,往日里这个时辰他就已经在宫门口走来走去不断巡视,可今日不知为何却一直站在宫门口,像是一尊石像,脸是刀刻般的冷峻,目光是冬日冰雪般的寒冷,一身的黑衣肃穆疏离,这样一个人从内而发的抗拒着每个人的靠近,大家往往看到他的双眼时就退避三舍
阿伊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闭着双眼,没有看到他眼里的寒光,微皱的眉头表明他很痛苦,这是个濒临死亡的人在苦苦挣扎,这在大漠里是很常见的事,他便也如普通的人一样带着生气,至少在阿伊纱眼里,他跟其他任何一个面临死亡的人没有什么两样。
可是,渐渐地她发现他的意志力是那样的坚强,在她为他清理伤口包扎的时候,他连哼都没有哼一声,明明以为他已经没了气息,却又突然之间醒来吓她一大跳。
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一双眼睛,大热的暑天里寒冷的让人觉得置身于寒冬腊月,冰锋般的刮过她的心。
哈孜的眼睛是温暖的,古怪的,楼兰百姓的眼睛是热情的、爽朗的,商人的眼睛是精明的,少女的眼睛是明亮喜悦的,男儿的眼睛都像是高空飞翔的雄鹰,辽阔而豪迈……
可是这双眼睛不同于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一双眼睛,仿佛除了冷淡再无其他的神色,偶尔凝望湖面的忧愁又跑的太快,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他睁开眼睛看向她的刹那,也有些微微的晃神,仿佛有惊诧和了然,却始终在他脸上停留不了多久,很快便瞥过了脸去,仿佛面前的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在街上偶遇的女孩,萍水相逢,不需要特别的记忆……
回过神来,宫门口的身影还是一动不动,她有些纳闷,很有过去问一问的冲动,但是每次跨出一步,又很自觉地收了回来,有些忌讳还是不要打破的好,免得这样难得相处的机会都会被打破。
可是,到底有什么事让他变得神伤呢?
这样一个男子,若是肯对女孩子微一温柔体贴,她想,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会对他动心的,自己呢?又是怎么动心的呢?她的手放在心口,默默的问自己,可是就好像是没有任何缘由的。
他在那里站着,她却在这里站着,虽然共同守在一片月色下,却始终觉得两人离得太远,仿佛一个转身便是千里。
午夜时分,又一次转班。
铁骞毅守着交了班,进去了一会儿,换了一身衣服出了宫门。
他的步伐一直是不急不缓,从容不迫,走至她面前时才发现她的存在,很是美丽的一个女子,幽幽的站在月色里,周围是一片黑暗的街道,她的一身月色衣衫越发显得出尘,仍旧是乌孙的服饰,头项的发箍连着白纱的头巾,轻柔的垂在脑后,衬得脸如莹玉,身姿曼妙。
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从第一眼见到她相貌时就这样认定,可是他却不敢流连,越是美丽越是心动就越不敢在她的脸上流连,每次都是匆匆从她脸上掠过,今夜也不例外,只是略顿了顿,便径自的往前走去:“虽是干燥的大漠,夜里的风也是经不得吹的!”
阿伊纱连忙快步跟上他的步伐,发上的头纱飘荡在风中,脚踝上的铃铛叮咚作响。
她也不知为何今夜会出来,还这里傻傻的站立了这些久,颇有些不好意思,跟在他的身后,他的步伐又快,明明很想和他并肩而走,却偏偏要落后几步,最后她赶不及了,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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