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双遣退那太监,将驿筒的封泥除掉,取出一份快报来,迅速浏览了一遍,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柳婉枼见她这副表情,就知道还没有百里川的消息,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姑奶奶,皇上还没消息吗?”
“嗯!”银双蹙起眉头来,她让柳婉枼带着假皇上回宫,以皇上染病在床,无法上朝为由,遮盖真相,并且阻断了所有朝臣的探视。可是纸里终究包不住火,更何况那些朝臣各个都精如狐狸,面上不说,心里已经开始怀疑了!
这几日甚至还传出了各种流言,有的说皇上已经因病驾崩了,更有的人猜测了个八九不离十,说皇上根本就没有回宫来!
她已经让缨儿派出许多暗探,可是依然没有百里川的下落。若再找不到皇上,这百里家的江山怕是就保不住了!
“姑奶奶,姑奶奶,不好了……”穗儿一路喊叫着奔进门来。
银双眼色一沉,“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大呼小叫的?”
“奴婢该死,不过事出紧急,奴婢也顾不得许多了!”穗儿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包东西递了上来。
银双赶忙打开来,见里面放着一块团龙玉佩,上面沾着点点血迹。这玉佩她认得,正是百里川随身佩戴之物,一颗心顿时沉下了下去。
急急地展开绑在那玉佩上的纸,只见纸上写着八个大字:川蟒已殴,江山易主!
她眼前一黑,身子往旁边歪去。
“姑奶奶!”穗儿急忙抢上来扶住她。
柳婉枼见状便知道事情不好,也顾不得礼数了,一把夺过银双手里的东西,看过之后,双腿一软,便瘫坐在了地上。
“皇上没了?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她眼神木然,喃喃地说着。
“这……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银双好不容易压制下翻腾的情绪,白着脸问道。
“钉在正浩门正门之上,是守门的禁卫军士兵发现的!”
银双急急地问道:“还有什么人知道这件事情?”
还不等穗儿说话,窦心琼便急急地闯了进来,“姑奶奶,皇上驾崩了,这是真的吗?”
谣言满天飞
她一路从锦萍宫奔过来,一脸的水痕,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这事你是听谁说的?”银双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这……宫里到处都在传!”
“是谁传出这么不像话的流言来?”银双声色俱厉,吓得窦心琼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银双瞟了瞟失魂落魄的柳婉枼,“皇后,你立刻去查处那些乱传谣言的人!”
“啊?”柳婉枼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多么的失态,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还是一国之后,她不能跟别人一样乱了阵脚。
强自压下悲痛,“是,婉枼这就去!”
“贤妃你也回去,不要动不动就把谣言当真!”银双严肃地看向窦心琼。
窦心琼擦了擦眼泪,迟疑着不肯走,“可是姑奶奶,皇上回来半个多月了,臣妾一面也没有见上。求您看在臣妾肚子里的孩子的份儿上,让臣妾去若水宫探视皇上……”
“你是想造反吗?”银双双眼喷出怒火来,“此事休要再提,否则本宫不管你是不是怀有龙种,一样治你的罪。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是!”窦心琼心中又焦虑又愤恨,却也不敢再多说,只好施施然地应了出门而去。
那两个刚走,又有宫人匆匆来报:“姑奶奶,朝中几位大人求见,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禀报姑奶奶!”
银双心里明白,恐怕那些大臣也是得到了消息,过来打探虚实的,看来这个消息已经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了。
“来的人里面可有刘秉钧刘大人?”
“是,刘大人也在!”
“先宣刘秉钧来见本宫!”
“是!”
刘秉钧被引着匆匆进门而来,顾不得见礼,便急声地道:“姑奶奶,难道皇上已经被那些贼人给害了吗?”
朝中只有刘秉钧知道百里川被人掳走,下落不明的消息,银双也不虚与委蛇:“刘大人,皇上是不是已驾崩了还无从得知,千万不可自乱阵脚,中了敌人的奸计。”
“姑奶奶说得甚是!”听她这么一说,刘秉钧也镇定了下来,“老臣以为,不管那消息是真是假,都不得不防啊!”
无眠之夜
这点银双当然也明白,那写信的人公然称百里川为蟒,反心已经很明显了。不管百里川是生还是死,下一步恐怕就是逼宫造反了!
“刘大人有何良策?”她急急地问道。
“老臣以为,应命禁卫军严密守卫皇宫,命京畿营对全称戒严。另外,北安国已经撤兵,请姑奶奶即刻下令,将江志诚、霍焰等人召回单城,以防生变。
派可靠之人去调查那消息的源头,寻找皇上的下落!”
他的提议跟银双所想一样,于是召了相关的人来,下了命令。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她还是不能放心,吩咐穗儿道:“你马上派人去荛城通知缨儿,让她立刻回宫来!”
“是!”穗儿答应着出门而去。
剩下银双一人,手指轻抚着那块沾血的玉佩,“皇上,难道你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吗?”说着心酸不已,忍不住落下泪来。
柳婉枼强打起精神来,惩治了几个传谣言的宫人,以儆效尤。
回到容沚宫,她感觉浑身都在痛,使不出半点力气,仿佛那些板子不是打在宫人身上,而是打在自己身上一样。
“娘娘,您喝口汤吧,一天了,您什么东西都没吃,这样会熬不住的!”蜜儿端着汤柔声地劝说。
“拿走吧,我不喝!”柳婉枼闻到鸡汤的味道,胃肠一阵翻腾,忍不住蹙起了秀眉。
因为佩儿和坠儿死在了荛城,柳婉枼身边没有个可靠的人,寝食难安,特地让刘秉钧安排了这个蜜儿入宫来侍奉。
虽说也是自己人,可是终究觉得没有佩儿和坠儿那样贴心,毕竟那两个丫头是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
蜜儿劝说不动,只好命人把汤端了出去,为她宽衣,侍奉她早早睡下了。
柳婉枼哪里睡得着,一想到皇上可能已经不在了,痛苦和绝望便弥漫开来,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守在她床边的蜜儿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床边。
还不等她做出反应,脖子已经被人抓住了……
没用的女人!
脖颈被紧紧地扼住,几乎无法呼吸,胸口如同要炸裂开来一样,甚至能听到颈骨被捏得喀嘣作响。
“说,你们在搞什么花样?”阴冷空洞的声音。
柳婉枼不看也知道他是谁,可奇怪的是,今天她竟然没有了半点惧意。也许就这样死去,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想着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那面具人似乎觉出她赴死的心意,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柳婉枼捂着尚自疼痛不已的脖颈,苦笑地看着他,“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没错,是我让佩儿和坠儿用火雷子暗算你的,你想杀了我就赶快动手吧!”
“想死?没那么容易!”那人阴冷的眸子狠狠地盯着她,“说,百里川在哪里?”
听他提起百里川,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腾而起,柳婉枼霍然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处心积虑利用我,想要谋害皇上,却来问我皇上在哪里?你把皇上还给我!”
那人阴冷的目光晃了一下,挥手打飞她抓着自己的手臂,蔑然冷哼,“没用的女人!”
柳婉枼恨恨地咬了咬牙,猛然伸出手来,抓向他的面具。
那人吃了一惊,挥起手臂,一掌打在她的胸口上。
柳婉枼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弱女子,哪里经得起他这一掌?身体倒飞回去,砰地一声撞在墙上,噗地喷出一口鲜血,瘫软在床上不动了。
那人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了,赶忙过来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她还活着,稍稍地松了一口气。转身掠出窗外,几个跳跃便隐没在夜色之中!
蜜儿醒过来,发现柳婉枼姿势怪异地伏在床上,过来查看,却发现了血迹,大吃一惊,“娘娘,您怎么了?快醒醒啊!来人啊,快来人,宣太医……”
“蜜儿!”柳婉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费力地道,“你马上出宫去,告诉外……外公,就说皇上不在那个人手里,让他……赶快找……”
话没说完,头一沉,就此晕死了过去。
刚才的那些话,是她在被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拍飞的瞬间想明白的,只可惜想到的有点晚……
你终于要滚蛋了吗?
花狐狸出谷去采购回来,发现谷口处气息隐动。仔细感觉一下,竟发现有上百名高手潜藏在暗处。
他心中大惊,难道这里被人发现了吗?郁子宁和百里川可还在那山洞之中呢!
正急急地思忖着该怎么办,便觉眼神一花,一个人从隐身之地闪了出来,“请问这位可是花清越花公子?”
这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浓眉大眼,眉宇间带着凛凛的正气,看起来不似恶人。
花狐狸却并没有放松警惕,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姓?”
“在下梁阔,是御前侍卫统领,在此恭候皇上出谷!”
花狐狸有些吃惊,“他要走了吗?”
“正是!”梁阔一丝不苟地答道,“榛公公让我在此恭候花公子,以免引起误会!”
“我知道了!”花狐狸对他礼貌性地抱了抱拳,便掠下山谷,一路疾奔回山洞来。
小榛子看到他笑呵呵地打着招呼,“花公子,你回来了!”
“哼,你以为这是客栈吗?竟然带了百十号人来!”花狐狸忿忿地瞪了他一眼。
小榛子笑了一笑,“花公子放心,那些人不会进谷来的,这个山洞依然很安全!”
花狐狸听他这么说,心里多少安稳了些,毕竟这里算是花无影的墓穴,他可不想让更多的人来打扰她老人家的清净了!
转脸看向百里川,“你终于要滚蛋了吗?”
百里川已经换了一身普通的青布棉袍,比平日看起来多了几分书生气。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花狐狸冷言冷语,也不往心里去,微微一笑,“是啊,这些日子多有打扰!”
倒是小榛子觉得刺耳,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主子没说什么,他也不愿意惹人嫌。
花狐狸眼神闪了闪,“你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别瞎逞强!”
“我会注意的!”百里川点了点头,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郁子宁。
从小榛子出现,她就显得分外沉默,一直专注于手中的活儿。
小榛子感觉气氛有些不自在,赶忙招呼道:“花公子,快来坐吧,我带了酒菜来,咱们好好吃顿饭吧!”
这次可不许抢了!
四个人围着石桌坐下来,一时间相对无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还是小榛子机灵,端起酒碗来,“郁彤……啊,不,郁姑娘和花公子救了皇上,这些日子又细心照料,大恩大德,小榛子无以为报,就敬二位一碗水酒吧!”
言罢一饮而尽!
因为那个杀手父亲的关系,花狐狸从小就讨厌酒,因此只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郁子宁却咕咚咕咚将一整碗都喝了下去,喝得急了些,呛得咳嗽了起来。
百里川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帮她捶背,却见花狐狸抢先了一步,把手缩回来的时候,唇边便染上了一抹苦笑。
“子宁,你没事吧?”花狐狸一边帮她捶背一边关切地问道。
“没事!”郁子宁淡淡地笑了一下,“你忘了吗,我可是做过山贼的!”
“是是是,我知道你酒量好,不过你也慢点喝啊!”花狐狸语气里有些责备。
百里川看着那二人恩爱的模样,心中泛起酸意,于是端起酒碗来,“承蒙二位相救,我也敬你们一碗酒,聊表谢意!”
见郁子宁又是整碗喝了下去,花狐狸看着她的目光一点一点深邃起来,在她第三次端起酒碗的时候,一把夺了过来,“我替你喝!”不由分说,一饮而尽。
郁子宁也不言语,只是看着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的关系,还是火光的关系,她的脸颊隐隐地泛起红晕来,显得分外妩媚!
百里川见状眼神黯了一黯,端起酒来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花公子,你自己的酒不喝,却来抢郁姑娘的酒,这可就不对了!”小榛子把百里川的神情尽数收在眼底,心疼主子,对那大秀恩爱的二人就有了些许敌意,起身来把二人的酒碗各自斟满,“来来来,再喝,这次可不许抢了!”
郁子宁笑了一笑,端起酒碗来,还不等送到嘴边,酒碗已经被人抢走了。
只不过这次抢她酒碗的不是花狐狸,而是百里川,“不要再喝了,会醉的!”
郁子宁看向他,脸上有了微微的惊讶之色。
很想醉一回!
她的确有些醉了!
虽然这具身体曾经做过山贼,可是她并没有继承那山贼的酒量。可是她想醉一次,因为醉了心也许就不会那么痛了!
这些日子,她疏远他,伤害他,对他哀伤的眼神视若无睹,她以为一旦他走了,她就可以忘记。
可是当他真的要离开了,她却心痛得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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