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杝连忙去看熏沐楼那边。却发现楼上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没空理会七王爷和四小姐的风流韵事。
但听赵公公撕心裂肺的声音从凌乱的空气中传来:“来人啊~~!有刺客~~!护驾~~!护驾~~!!”
楼内窗边,人影重重,承恩帝所处雅间之内与街上一样混乱。
林杝再没与梅四闲扯的功夫,焦急观察三楼上的一举一动,然三楼和底层距离略大。站在她那个位置只能看到窗边的情况。白罗在“七王爷”之后也与风千月一起从窗口纵身飞出。你想那房间里本来就挤了那么多人,又加上现在有刺客行刺,还有侍卫要来护驾,可不是把房间的大门堵得水泄不通,也只能走窗户。只是林杝没想到白罗会带着范阳王一起下来。
她赶紧迎上去,“公主。王爷,你们没事吧?”
范阳王脸色煞白,有些气喘不上来。他摇摇头勉强压制住胸口的难受,拂开白罗的搀扶往“李束樘”那儿靠去。白罗冷笑一笑,没对他说什么,看向林杝和“李束樘”的神色有些暧昧,嘴上的话却是:“敢情七王爷是知道有刺客才先走一步?还是个巧合?”
梅四现在假扮李束樘假扮得入骨三分。双手背后,目空一切。根本就不理会白罗的挑衅之词。
这时擂台那边遭殃的人纷纷从断木里头爬出来,受伤轻的就帮着那些倒霉的不能自理的,一下子也没有救援的官兵前来。连京兆尹宋大人都光荣负伤,两个小太监把他从废墟中拉出来的时候,哇哇直叫,猜着是伤了脚上的骨头。
白罗冷眼旁观,只说:“方才唱戏的那帮子人,在熏沐楼的二楼休息,擂台垮塌的时候突然冲进来喊打喊杀,看来是有备而来。”
这个有备而来不仅指刺杀,还有擂台的垮塌事件,彼此之间肯定有着莫大的联系,就是不知道这个幕后的黑手是谁?林杝皱眉,一时也忘记去救人,徘徊之后还是忍不住问体内的另一个人:“是不是你干的?”
“你觉得呢?”李束樘声音冰冷,一副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懒得与女人解释的冷酷态度,叫人听了十分不爽。
林杝不语,倒不是她相信七王爷的人品,只不过李束樘一直以来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行事,这么大的事情光靠他和梅二两人之间小小的暗号,估计达成不了,而且李束樘这么做也没有意义,不但把邻国都得罪了,就算用那么愚蠢的办法把承恩帝杀死,自己坐上皇位,也会是惹人非议,民心不所向的硬板凳,坐得也不舒服。
梅四见范阳王体力不支,当机立断:“本王带他去济世堂。”此地能到的最快的医馆也就济世堂。
“公主也去济世堂避一避吧!”林杝立即道。
白罗对这些恩怨并不感兴趣,遂应了林杝的意见,带着风千月远离是非之地。
那四人的身影还未走远,熏沐楼上又传来一阵女子的惨叫声,声音中夹带痛苦的呻吟,好像下一刻就要死掉。林杝一愣,忍不住想迈步去熏沐楼上看看情况,那惨叫声太过扭曲,一时也没办法辨认出是德妃还是舞阳公主或者是那个唱戏的戏子。李束樘对她斥道:“就你凑过去,送人头么?!”
“……”
再看平地上的其他人,东瀛的小皇子比大夏的那个胖商人功夫好上许多。当下已经站在远远的街边上悠哉摇着扇子看这一场混乱,而他身边的那个中年黑衣男子也依旧紧跟左右,脸上没有一丝喜怒。拓跋朔正在搭救负伤的那几个大夏人,隐隐听到他说了一句:“跟我去济世堂!”也朝着白罗走的方向离开。
林杝站在纷乱的大街上,忽然感觉有些不知所措。她现在应该做什么?上去打不过,街上太乱她一个人也照管不过来,好像什么也做不了。俨然就成了一个迷路的小孩。还是李束樘脑子清楚,又吼她一句:“傻站着作何,去搬救兵啊!”
“去哪里搬?”
禁卫军?府衙?还是江湖豪杰?
李束樘觉得其实林杝是被吓到了,从她发现那张纸头上写的字与他左手的笔记神似之后。就一直在状况外。于是不冷不热吐出一句:“自然是七王府。”肥水不流外人田,七王爷护驾有功的话,承恩帝再不情愿也要表面上嘉奖一下他。何乐而不为。
“……”你就不怕皇上说你监守自盗?
后来林杝没有听李束樘的话去七王府,熏沐楼上坐了那么多达官显贵,以瑞木老将军为首的几位将军只要朝天上发个信号,四面八方涌来救兵,在京城的将军虽然手上有兵权。实际的军队还是在边境,有副将军把守,这些救兵不过是他们养在府上的家丁,却也是个个身强体壮,搬运起伤员来一点不含糊。
林执笔就在旁边搭把手照顾照顾伤员,又让小太监去把京城里的大夫都找来。济世堂里挤不下那么多人。
张星彩小心翼翼避开受伤的人走过来,拽了林杝的胳膊就大大咧咧问:“林姑娘,这是怎么了?”她被苏玄明的软骨手一点。半个时辰之后才恢复力气朝苏玄明消失的方向追来。当时她摊在墙边就看到许多人像见鬼了一样四处奔跑,甚至有两个好心的还以为她也是受伤的想要扶她去医馆治疗。这会儿终于能来看个究竟,委实震撼了一把。
“擂台塌了,很多人受伤,正忙着善后。”
有个小太监这时跑过来。“林大人,皇上找您呢。”
林杝浑身抖了抖。总不太想面对承恩帝。
张星彩一愣,拽着林杝的衣袖还不肯放,“那啥,姑娘你看到苏玄明没有?”
“他有来过?”
“是啊,我之前碰到他了,见他是往这个方向来的。”
林杝边四处寻觅了一下,根本找不到苏玄明那个醒目的身影,转念又觉得已经没有意思,这事情弄成了这样,东瀛的那场比试必然是无疾而终。
小太监在旁边催:“林大人……皇上等着呢……”
※
依然是那个三层最中间的雅间。只不过当下充满了血腥气,原本摆设精致的装饰也已经七零八落。
那血腥气不但是刺客和侍卫的血,屋内还有女子痛苦的呻吟声,时高时低,苦不堪言。宫里的陆太医和林杝几乎是同一时间到的门口,林杝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很恭敬地让开路让他先走。屋内零星几个男子的脸都撇向另一边,因为舞阳公主受惊吓过度导致早产,正躺在碎掉的屏风后面痛苦哀嚎。方才林杝听见的那一声惨叫也是她发出的。其实长公主预计的临盆时间也就在下个月,不算太早产,能生下来胎儿也可以成活,只是受了惊吓导致状态不对,加之胎位貌似也不正,于是变成了现下这种措手不及的情况。
驸马还有德妃一人一边受在舞阳身边。
“舞阳……”
“姐姐……”
两人见到陆太医赶到那一瞬间,宛如见到观世音菩萨,德妃跪着就扑过去边哭边求太医:“快救救我姐姐!”早就忘了自己是身份尊贵的娘娘。
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在医者面前亦如是。
【115。有调有查?】
115。
舞阳公主在那儿撕心裂肺的生孩子,承恩帝在另一边虎视眈眈等着后来走进来的林杝。
这娘们真的是,越来越让人牙痒痒了,只是若问承恩帝为何他牙痒痒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赵公公冒着被狗血淋头的风险,劝承恩帝道:“皇上此地污秽,不若移驾回宫再调查此事?”低头四处望望,本来孕妇生产之地就不干净,这儿还横七竖八躺着一堆刺客的尸体。如果舞阳公主有力气,她也不愿意在此地生她的娃儿。
承恩帝倒是一点也不忌讳这些,牢牢站在房间里,冷哼:“朕在案发现场,回去怎么调查,赶紧派人给朕查清楚刺客和擂台是怎么回事,不然筹备此事的所有人都提着人头来见朕吧。”冷眼直射赵若尘,首当其冲就是这位最近命犯扫把星流年不利仕途不顺的御前二品带刀侍卫兼群英汇的总负责人。
赵若尘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了脸色还是如常平淡,恭敬应了承恩帝一声,就出去料理后事。
林杝偷偷去看地上的死人,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唱戏的花旦,方才那一出《三笑姻缘》唱得满堂彩,谁会想到下一刻柔弱的女子就变成了行刺皇上的大胆杀手。真想把她脸上的粉擦掉,瞧一瞧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当今最红的梨园戏子叫做兰水,是个小生,瑞昭的梨园的风气是男女戏子各自演各自的,坚决不同台唱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这种风气,若说花旦,就是桃芽儿,不过现在这女子被大官包养,极少登台。暂时也没有后辈超越上来。
既然是当红的戏班子,这戏子估计是新冒出来的苗儿,林杝最近忙得根本没时间听戏,也不知道梨园是个什么情况。
“林执笔。”皇上才不管死掉的戏子是红还是不红,反正人也死了,倒是面前站着的活人,更让他来劲儿,“范阳王和庆国公主现在何处?”他先挑了个不太中心的问题热热场子。
四小姐赶紧把目光从死人身上拉回来,低头老实回答:“七王爷带范阳王和白罗公主去济世堂了,范阳王身体不适。”
“不适的厉害不?”李束权追问一句。语调没多大波动。
“七王爷扶着,尚能走路。”
“哦……”
林杝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觉得承恩帝现在周围的气压很低。虽然没听出不高兴的语气,可也不是高兴。自然高兴不起来,事情突然变成这样,头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高兴。四小姐也说不清楚。宛如阴沉的天气,明明有乌云,但不见打雷下雨,变幻莫测让人不知道下一刻到底会怎么样。
“朕倒不知道你和七王爷何时关系如此之好了?上次你帮他,这次他帮你,这算是礼尚往来么?”
那边舞阳公主的嚎叫声断断续续。还有陆太医焦急的说话声,让手下的婢女怎么做,要什么东西。叫舞阳公主怎么用力,可是小孩就是生不下来。痛苦的声音传进林杝耳朵里,叫她也难受压抑得狠。
左右不知如何作答,救星就出现了。赵若尘把一块断木送到承恩帝面前,波澜不惊道:“启禀皇上。擂台垮塌的原因大概找到了。”
承恩帝默不作声瞪了林杝一眼,去听正紧的事情。她送了一口气。偷偷去看赵若尘手上的断木,听赵若尘的意思是搭建擂台的木头出现了问题。“这些是白蚁?”承恩帝小心翼翼转动木头,眯着眼睛观察后问道。林杝脖子不自觉伸长了过去也想看,被皇帝的狐狸眼睛再次一瞪,立即又缩了回去。
“看上去应该不是普通的白蚁,臣选的都是上好的木材,没那么容易被它蛀掉。”
换来皇上一声冷笑,“木头是好木头,莫非你人跟着也变成了木头?”
“臣知罪,请皇上责罚。”赵若尘立马单膝跪在地上,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还真的跟块木头一样。其实赵若尘只是脸上的表情少了点,说话的语气不波折了点,人还是可以的。这次的事情,人家有备而来,那么大的目标处在那儿,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皇宫也不是叫人来去自如,更何况是在露天的闹事区里。
承恩帝骂归骂,也不急着罚他,又问:“你手下那些人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出现或者事情发生?”
“前日有一车苹果在擂台附近翻了,臣想问题就在那苹果上。”
苹果是圆的,要滚到哪里就滚到哪里,当时车子一翻,街上的行人都忙着捡苹果,有心人要动手脚最容易。而且放白蚁的时间肯定就是这两天之内,在之前内部的架子搭好,正忙着铺设擂台上和周边的装饰,如果有异常肯定会第一时间被发现。你看赵若尘脑子转的也挺快,虽然当时没有警觉,事后还是能马上联想到的。
老大没有说话,林杝却是忍不住了,她觉得赵若尘说的很有道理,只是:“这种白蚁似乎不是东歌常有,赵大人可知它们从何而来?”
问得十分小心,问完还瞄了一眼承恩帝的反应,见他神色如常,才把脖子伸直。知道大白蚁从哪里来的话,可能就是一条线索,顺藤摸瓜找到幕后的黑手。
赵若尘摇头,暂时也不清楚大白蚁的来历,要去问问翰林院里饱读各类诗书的学士们,或者京城见多识广的游历人士。
“那还不再去查?”皇上冷冷道。
“是。臣还有一件事情要禀报,关于这些刺客的来历,戏班子是一个叫程大富的班头所带的欢喜楼里的人,这个是欢喜楼里新晋的花旦叫柳芽儿,程大富被发现死在欢喜楼里了,这次的行刺都是这个柳芽儿主谋,另外那些刺客都不是欢喜楼里唱戏的,想必是化身进去,蓄谋已久。”赵若尘仍旧跪在地上,说完该说的,等着承恩帝发话。
林杝听过欢喜楼,京城大多数人都应该知道欢喜楼,就是当红花旦桃芽儿所待的戏楼。桃芽儿,柳芽儿,连名字都是一个风格,只不知道桃芽儿和柳芽儿是什么样的关系。
李束权沉默片刻,不知脑子里转出了些什么,开口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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