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要不要也来点?”鹤之间倒是大方,他的声音略尖细,又笑得不怀好意,十足的奸人相。
林杝立即拒绝,扭头不再去看。
擂台上的桌子被排成三列,林杝站在中间的第一位,正正好好对着承恩帝的那间窗户。鹤之间在她左手边,右手边是大夏的一参赛者,据调查此人只是个从大夏来的古玩商贩,把西域的古玩买过来,又运到瑞昭来卖,一些佛教的东西很受京城的达官显贵欢迎,想必此人在大夏也有些地位。
这场比试的题目很简单,但凡能用笔描绘在纸上的,无论是画还是诗或者其他都可以,时间限在一个时辰以内,最后把所有作品都送到对面的熏沐楼上给白罗过目,由白罗公主评出一个优胜者。总共二十一个人,东瀛派了七个,大夏来了四个,剩下的都是关系通天的瑞昭才子,零星还是当朝年轻官员,近水楼台先得月拿到的参赛资格。
“下面本官宣布,第二场比试现在开始!”又是一阵敲锣声。
熏沐楼上的人都能清楚看到擂台上那些人的一举一动。林家人见林杝居然也敢上去,都是惊讶,蝶香云冷嗤:“哟,我们家这个四小姐是愈发出息了。”她还在为当初林杝“背信弃义”而窝火,现在林杉也没有指给哪家大户人家做大少奶奶,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情,蝶香云就能在房里对着空气好一通大骂。
向来不参合的林夫人这会儿心情倒好。竟接了蝶香云的话头子,对林红梅道:“老爷,四姑娘这样抛头露面总是不好,您下回进宫的时候提醒一下为好。”
林红梅闷闷嗯了一声,他又何尝不知道这几位夫子心里在想些什么。蝶香云风尘出生,只一心让自己的女儿摆脱她的贱命,做人上人,无可厚非;而沈清秋,还不是慧妃的事情,在林府中她已找过他好几回。问皇上现在到底是何想法?皇上的想法,他一个丞相如何猜得到,只要尽忠职守。总不可能无缘无故抄了你的家。又有小道消息说林家三小姐虽然没从前得宠,新进宫的四小姐倒是让圣上刮目相看,另眼相待,所以怎么样林家也不会失势,只不过风头最盛的人换了一个。今日沈清秋见林杝在群英汇的台上。心中不由再次一紧。
“王爷,我要画了。”台上的林杝听不到那些闲言碎语,低头专心看着那白色的宣纸,心里捉摸着要画什么。
这图不能画得太难,难了有点太离谱,不引起旁人怀疑也会让人以为她是怪胎。不用这么另类。简单的图有许多,画什么呢?
隔壁的两个男子都已经提笔开始画起来,鹤之间的跟班帮他调完了颜料就匆匆下台。小皇子那么风骚的人,画出来的画肯定也不会清纯到哪里去。
李束樘冷冷回:“你只管画。”
正好有两只小麻雀在擂台上方的纱布上跳来跳去,还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林杝心中一动,就开始提笔画起来。第一笔从纸头的左下方出,到一个手指头那么长收笔。她只用了墨水。并没有打算用其他颜料。这黑白的水墨画要把握好从白到灰到黑的程度,真的要画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手臂上的腕力延伸至笔头,一笔一划十分考验功力。
承恩帝伸长脖子去看林杝在画什么,白罗公主也是兴趣盎然,她视力很好,林杝三笔画完“皇上,林执笔这是在画竹子么?”
“唔……”承恩帝皱眉,点点头。她怎么会画竹子?
舞阳见这两人都对林杝青睐有加,忍不住问:“林执笔怎么也想起来下去凑热闹了?可是有什么拿手的绝技不成?”
范阳王饮茶,淡淡回:“怎么从没听她说过。”
“可不是么,她前日来找我非要参加,估计是藏着什么绝技。”承恩帝立即接口,自己都没注意从嘴里蹦跶了个“我”字。
其他几个听者,对称呼都不太敏感,独独范阳王喝茶的手臂顿了一顿,但也什么都没说,合上了杯盖转头认真去看林杝的比试。
这说话间,她纸上的三根竹子已经差不多成型,不过看那布局,估计还有别的什么。
正在这时,只见她一直垂着桌子下的左手慢慢抬起来,右手沾了墨水的那支笔停在砚台上不动,人竟是抬头极迅速的挑了只大号的毛笔,与右手那只细的一同放在砚台里来回滚了滚,然后煞有介事地落到白纸空白的右上方,开始书写。右手同时继续作画,现在画的是一只云雀。
“哈,林执笔真不枉这女官的名号,耍得一手好笔呢。”承恩帝怀里乖巧的德妃见此情景,拍手叫好。
承恩帝眼角抽了抽,他小时候玩过左手画圈右手画方块的游戏,林小姐你可真行啊,都进化成左手写字右手画画的本事了!(参见第二十六章之小剧场~~~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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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见字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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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杝的右手画完云雀最后一笔的时候,她的左手也完成了诗句的最后一笔。
画的是三根墨竹外加一上一下两只在竹叶子下躲着的云雀。竹子的主干韧而不柔,风骨极好。那两只云雀的眼睛圆亮,煞是可爱。
诗则是四句:竹中小雨细如麻,静听围炉弄火丫,春社乍过蚕趱叶,夜潮初落蟹爬沙。十分清新可爱。
并非李束樘使不来左手,很多人都不知道,瑞昭的七王爷不是左撇子,但左手和右手一样能写字舞剑。他是要走过腥风血雨的人,有时候同样灵巧的左手会起到救命的效果或者一念之间的胜利。比如舞剑,他左手能使出比右手更快的剑,比如写字,与右手所书写的字迹不同,可以避人耳目。而且左右手齐用,他师父说了可以使人脑子更加聪明!
当下只不过是不能做的太明显,正如林杝画的竹子和云雀,十分简单,七八岁的小孩只要学过绘画也能画出来的水平。熏沐楼还有擂台下的人,都被林杝左右开工的动作吸引,倒也没人说四小姐做了什么手脚有什么猫腻。承恩帝在楼上看得兴致一起,挥手对赵公公道:“朕也手痒,笔墨伺候!”
赵公公跟在承恩帝身边时间长,对他各种突发奇想都能迅速接受,立即“嗻”了一声,弯腰跑出房间准备。
德妃娇笑,“皇上也要一边画画一边作诗?臣妾可十分想看呢。”
承恩帝摇头不语,只是笑得荡漾。
再看林杝这边,她画完的时候时间只过去一半多一点,有许多人都还未完成,画画本来就是个考验功夫的比试。有些才子画十几天才能画出一幅来,别说这么紧张的高台上,皇上看着,公主看着,大人们看着,百姓看着。其实小老百姓这种时候最恼人的存在,也不管上面的人多紧张多投入,发现点能嚼舌根的地方,就开始评头论足,那嗡嗡嗡的声音让没有灵感的那些比试者更加心烦意乱。
突然有个小孩叫了一声:“哇!蝴蝶!”
肥嘟嘟的手指一指。是林杝的方向。
林杝抬头看到一只常见的黄凤蝶,翩然而至,从她的一边飞到另一边。旁若无人。黄凤蝶忽视了佳人,最后飞扑向的地方其实是鹤之间的画上。鹤之间画的是一副美人与花图,美人的模样与白罗神思,身边花团锦簇,蝴蝶就停在其中一朵已经干了的纸花上。
这墓突然出现。让下面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蝴蝶在干嘛。林杝离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那蝴蝶好像被什么所吸引,就比如小狗喜欢肉骨头,老鼠喜欢大米。几只小毛脚不停在那儿扒画大约是以为这花有花粉能吃。林杝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况,很新奇。放了自己手边的毛笔专心研究起来。
方才鹤之间的跟班用白瓷瓶调了什么东西在墨水里,一定是那东西搞的鬼。可究竟用了什么材料,叫蝴蝶那么远都闻得到?这儿是闹事。又没有多少花草,树上的鸟鸣倒是一直隐隐可听见,蝴蝶真不多见,何况现在初夏,蝴蝶也不多。正思索间。又一只玉带凤蝶飞过来,照例停在鹤之间的画上。任由鹤之间画笔舞动也赶不走。
林杝这时才觉得这东瀛的小皇子有些有趣,不光是这神奇的蝶引香,还奇怪他有这样的东西,为何不偷偷加在墨水里?现在很多人都看见了鹤之间的手下在墨水里动了手脚,就算一时惊奇能有如此效果,过一会儿反应过来就会有负面的言论生出来。世界总是这样,一旦被推进众人的视线内,负面和正面的评价都会飞扑而来,舆论的力量。
鹤之间好像对下面的骚动一点也不在意,从容自若地将最后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画完,然后抬头,噙着笑意望向熏沐楼三层中间的位置,准确到了那一袭白衣的佳人。白罗也正盯着他那儿看,为那蝴蝶的景观新鲜了把,收到鹤之间的媚眼秋波,脸上依然冰冷一片,并未被其用心的表现而感动。
那小皇子也不在意,情谊传达到了就收回目光,背手玉树临风站在案前,等着比试结束的锣鼓声。他侧目也看了林杝一眼,不过没半点看白罗的粘稠,仅带了一丝笑,说不清楚那笑容的意思,有一些“小姐你动作挺快”的意味,还有一点“你看什么看”的嫌弃,另夹杂着一股高高在上的贵气。人家毕竟是皇子。
四小姐倒觉得鹤之间的画工很不错,细腻,色彩明丽,整个布局也可圈可点。
正在她与鹤之间互相打量之际,赵公公抱着一张流金纸,已经裱好,也不管几位没有灵感被议论声烦的抓狂的比试者,尖声道:“圣上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亦作诗一首凑个热闹,还请各位评鉴评鉴,不用客气。”哗啦啦地就把那轴子打开,御笔亲书的几个大字就直直挂在了擂台上,赵公公把轴子上的绳系在栏杆上,让杰作独自高悬,自己又提着衣摆回去伺候皇帝。
林杝站在同一边,一时看不见承恩帝写了什么。台下的观众看得分明,这哪里是一首诗!
只见流金的纸上用细篆写了“莺啼岸柳弄春夜月明”九个字,绕成了一个环形,莺和明首尾相连,犹如咬着尾巴的蛇。那字分开来看个个都是好字,那一整幅字合在一起看也能当成一副好画,中间偏上,环得相当圆润有感觉,下面的落款和印章更加是价值连城的标志。可惜就最主要的内容,叫大部分没饱读过诗书的小老百姓满头雾水。
台下有看不懂的人,自然也有看得懂的人,某个喜欢显摆的文人就大声把这诗念了出来:“这是一首回文诗,其实咱皇上写的是:莺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晴夜月明。明月夜晴春弄柳,晴春弄柳岸啼莺。”摇头晃脑,好像十分投入的样子,最后不忘赞叹一句:“好诗!好诗!不愧是吾皇圣明,方能写出如此高明的诗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竟然就这样跪了下去,朝着熏沐楼的方向就是三跪九叩,恨不得走三步跪一次,慢慢跪行到承恩帝脚边去舔人家的鞋子。
人群里一下子说什么的都有,炸开了锅。
承恩帝悠然自得倚在窗边,朝抬头呆傻看着他的林四小姐挥挥手,笑容可掬。
纵使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承恩帝的神来之笔,他与她心里都应该清楚,那不过是一首小女孩无聊玩乐的杰作,是林杝几年前的涂鸦之笔,后来风一大飞没了影儿,却不知怎么地阴差阳错被皇上捡到。场地上那个还在大拍马屁的书生,就像跳梁的小丑,承恩帝见怪不怪,又没少见这种人,他只想看到林四小姐的反应。而林杝这个反应,让他十分满意。
“原来这诗是四小姐的杰作。”李束樘冷不丁开口。
林杝稍稍回过神,疑问一声,还在状况外。
七王爷就解释道:“当年飞来一张纸,打在我皇兄的脸上,害他险些掉进脚边的小河里。他拿下来一见上面还有字,非要找出那个祸害他的是谁,折腾了好多天。四小姐原来不知道啊……”
林杝脸黑,她怎么会知道。东歌在江南,城中四通八达的小河,估计那时候飞出去的纸头正好撞在出来玩的二皇子俊脸上,还真是个大大的乌龙。也没想到李束权会记恨这事儿那么多年,至今还要拿出来显摆显摆他的记性有多好,小气不小气?想来想去,又奇怪起来,问李束樘:“皇上又怎么知道这是我写的?”
“许是见着你的字了。你的字没多大变化。”李束樘回答的淡然。只是林杝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是他们几个皇子一道出的门,从林杝手上飞出来的白纸先是飞向的他,因为他走在前面,还是二皇子的李束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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