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去找苏玄明,会不会……”
“无妨,我虽帮他,也不能害了杝儿。若非上回我想用慧妃阻止杝儿进宫一事,也不至于害得她落水,或许没有落水,她也就不会和七王爷……”那人语言中的懊恼越来越浓。
女子回身抱住他,安慰道,“这不怪你,若四姑娘没落水,承恩帝的奸计说不定就得逞了。万事总有缘法。”
【103。且听风吟?】
从桃花庵回来的那天晚上,林杝提着白牙央她带给范阳王的药材,去往重华宫给李束梼。
夜色中已有起伏的蛙叫,夏日悄悄来临。林杝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她娘说过,夏天的夜空总比其他季节璀璨,满天的星光掩映中,又不知哪一颗是她娘住的地方。
临到重华宫的附近,那虫唱蛙鸣更甚,因着此地鲜少有人来往。
“扣扣扣!”林杝让李束樘提着药材,自己抬手敲门。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里面响起唐管家的声音,“来啦,来啦,门外是谁?”
“是我,林执笔。”
门很快被打开,却只拉开了一条缝隙,唐管家探头探脑,林杝默默瞧着他。唐管家你今天怎么跟只猴子一样?
他左右观察没人跟着林杝,才要将她拉进来,伸手发觉不妥,自己现在是男子的装扮,遂又缩回去把门稍微开的大一些,“林大人快进来说话。”
林杝刚进来,他就又把门给合上,好似多一阵风进来都不行。
“是王爷怎么了?”林杝满脑门问好。
唐管家挥挥手,“王爷没什么啊。林大人你多心了,快里面请。”这会儿是又恢复了正常。
却说走进屋内,才略有些明白为何唐管家跟做贼一样提防着有其他人进来,因为重华宫的大殿里还坐着个女子。那重华宫偌大,空荡的大殿里只有一男一女,虽则清冷了些,倒也有让人浮想翩翩的尾巴。这个女子林杝之前不认得,不过承恩帝因为两位娘娘抢赏赐之物那事把所有有封号的妃子都叫到她屋子里,所以现在是认识了。
竟是王宝林。
上次的事情最后承恩帝也没管那些东西归谁,德妃做主还给了王宝林,让王宝林自己处理。王宝林见人总是低着头。一点都没有皇帝女人的气势,好像只受虐待的小白兔,独自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但今日在重华宫里坐着的女子,倒是比前日所见要自然很多。林杝想王宝林大约是那种风华自赏的女子,无论是看风景还是做自己,都希望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而不要接受到他人的目光注视,换句话说,是有自闭的倾向。
“林执笔。”王宝林的笑很从容淡雅,并不像唐管家那么……充满奸情的感觉。
李束梼坐在主位上,身上披着薄薄的丝质斗篷。脸色苍白如旧。
林杝向两人行礼,李束樘则把那穿药包轻轻放在身旁的桌子上,林杝便道:“我今日正好出宫去苍山大夫那儿看家婢子。白牙那小家伙想王爷得紧,还一定要托我把这药带进宫看着王爷服用,是他自己配的。王爷您可别辜负了人家一片心意。”
范阳王点头,让唐管家把药收起来,笑得很开心。
王宝林起身。“妾身来了许久,这就回去了,王爷与林执笔聊着吧。”
“下官刚来,王宝林不若再陪我坐会儿说说话?”
“不了,妾身身份有碍,不便久留。王爷,林执笔,告辞。”王宝林行礼。恭恭敬敬,那动作与从前苏司赞教林杝之时一样,不容许有丝毫的差错。
林杝默默注视着王宝林离开,暗想她这样不受皇上宠爱的女子,或许只能用这种严谨的方式保全自己。才不会变成红宫争斗中被牺牲的那一个。墙角有茑萝攀着,凉风吹多。绿叶摆动,那零星的小花朵忽隐忽现,没有香气。
“她从前是我的贴身婢女。”
身后之人徐徐言之,没带什么感情,就是在陈述一件从前发生过的事情。
林杝转身,坐到王宝林方才的位置,唐管家已经沏好茶,垂首默默立在范阳王身后。
“如何成了皇上的妃子?我瞧着王宝林是个安分守己的人,皇上怎么这么厌恶她?”想起当时承恩帝对王宝林的冷嘲热讽,说她最会无事生非,挑拨离间。林杝横看竖看都看不出王宝林会是这样的女子。
范阳王叹了口气,“皇上国事上英明,关乎自己的私事却喜欢钻牛角尖,有些误会一旦生成,十分偏执……”
“我见百岁兄在范阳对百姓乐善好施,为何不帮王宝林澄清那误会?”
他却依旧摇头,“我若去说,皇上定会决定王宝林又使了心机,不能帮到她,反而害了她。”
这话也不无道理,林杝低头想象承恩帝的样子,他还真说得出这样的话。
所以只能让时间证明一切?
两人又说了些最近热门的话题,比如庞家,比如群英汇,比如大夏和东瀛。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林杝在说,范阳王在听,偶尔他问一句或者议论一声,大没有从前在范阳时的话唠。
“王爷最近身体可好?”
“怎么突然又喊我王爷了?”
“顺口。”她视线飘到别处,哪里是顺口,分明是觉得喊百岁,又问最近身体可好,十分的讽刺和难以启齿。
李束梼心里也明白她的想法,无所谓置之,“本王少说还能活个十年,林执笔不必如此担心。”
“……”
当晚离开重华宫已经是亥时已过,范阳王还想留她吃个夜宵再回去,林杝立即跑得比兔子还快。她发现最近练完冰心诀之后极容易饿,开始几天无所顾忌地让红袖去御膳房拿了些夜宵果腹,后来换衣服的时候红袖无意间说了一句,主子你的腰终于不磕奴婢的手了。之后,爱美的四小姐才发觉这样没有节制就是隐形的杀手。
李束樘倒是还好心安慰她,“四小姐,你现在胃口比从前好,说明这冰心诀对你身体有好处,把积压的那些病气都炼化了。”
四小姐磨牙,毅然拒绝了夜宵的诱惑。
没想到她房间里还有个人在等着她,一般亥时承恩帝都会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清闲的时候就去龙池里泡个澡然后翻牌子抱美人睡觉,今日坐在林杝的书桌前,红袖三人在那儿低头默不作声,整个屋子里的气氛相当诡异。
刚一推开门开诡异的气氛就扑面而来,“皇上?”林杝一只脚跨进门内,一只脚还在门外忘了动。
承恩帝见她回来,立即笑颜如花,招招手:“林大人,快过来。”
林杝直觉不想过去,可碍于龙威,还是亦步亦趋着挪到书桌前,“参见皇上。”
“爱卿,上次朕让你想办法留住崔牧禾,你可有点子了?见你最近悠闲得很,一定是有点子了吧?”
轰隆隆——!
好大一个晴天霹雳!她其实早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承恩帝冷笑,“你倒是有出息了。”
于是林四小姐的脑子还是飞速的旋转,使劲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人说七王爷冷酷无情,招惹不得,可再冷酷他也不过是个王爷,天下没赢到他手心里,就总有一个更高高在上的人比他还要恐怖。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扯远了……林杝想远了又把思路拉回来,如果她现在再假扮梅四强行勒令崔牧禾继续在瑞昭任职,是否可行?
“你敢。”立即得到紧挨着自己灵魂的另外一个冰冷声音的威胁。
腹、背、受、敌!
林杝这会儿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能先开口安抚承恩帝:“皇上,办法要试过才知道行不行,等崔小姐到进城且容微臣去试一试。”
“人家到京城已经两天了,你不知道?”
“……”你又没告诉我!“那微臣,明日就去做说客!”
承恩帝还算满意这回答,暂时放过了林杝,又问,“今日出宫,可有何收获?”
问的是拓跋朔的事情。
林杝脑中闪过拓跋朔在济世堂中忙前忙后的身影,还有青杏床上那件还没有补完的衣服,又是一阵焦头烂额,这要怎么回答?
“回皇上的话,拓跋朔一直在济世堂里给苍山大夫白干活,许是看中他那儿消息来往频繁,又与微臣有些渊源。不过皇上既然已经开始筹办群英汇,他除了全力以赴也并无其他良方吧?还有今日白罗公主也见到了拓跋朔,不过貌似公主对他并没有兴趣。”
“那是你没告诉人家的身份。”承恩帝喷她。
“是……”林杝无话可说。
那书桌前面的人却依旧不走,喝了口茶,悠哉悠哉:“今日赵若尘把大夏和东瀛要比试的项目呈报上来了。”
林杝不说话。
“你可知道他们要比什么?”
“微臣不知。”
“你怎么可能知道,连朕都没有猜到。”承恩帝不知不觉中又把林杝喷了一次,林四小姐心里就有些憋屈,怎么我说什么皇上都要找茬?!顿了顿,且听他公布了答案,“大夏要比角抵,东瀛要比忍术!”
诶?!
角抵和忍术?
大夏在茫茫大草原上,以部落为聚集,最喜欢勇士,怎么选勇士?角抵就是其中一项重要的竞技手段,其实就是摔跤……
而东瀛有忍术,自古就有流传,传说忍者善用飞镖等暗器,主要还是身形诡异,藏身的手法相当高超。
“所以这两国一个要比摔跤,一个要比……捉迷藏?”
“正解。”
【104。难免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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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小太监小宫女都说,最近林执笔有点忙。
林杝一大早火急火燎又奔出了西华门,催着赶车的小太监赶紧去孙侍郎家。
小太监人不笨,“驾——!”开始赶车,倒也有些不聪明,边赶车边想着,怎么林大人要去一个男人家?现在不是孙侍郎上朝的时间吗?直接去大殿里找他不就好了?
直到了孙侍郎家的门口,听到林大人对打开门的管家说:“我找崔牧禾崔大人。”才算是明白,哦,原来林大人找的不是孙侍郎。继而又有了新的疑问,咦?这个崔大人怎么不用上朝?还住在孙大人的家里,好奇怪啊……
“你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出来。”林杝吩咐小太监。
“嗻!”
崔牧禾是不用上朝,因为她已经上书请辞,这段时间是等待皇上批复,不用工作。而且她也不是京畿的官员,巡抚没有上早朝的规定,最多也就是被皇上召见,直接去御书房里面圣,谈谈工作心得和体会,再问问将来的规划。说不定马屁拍的好,过一两年就能调进京城里当中央的官员,吃香喝辣。
林杝走到月拱门下就瞧见崔牧禾正在葡萄藤下专心看书,那画面宁静安好,俨然一个普通闺中女子,谁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能够力挽狂澜把那滔天的洪水也给打退了去。林杝如此一个对比,对崔牧禾的崇拜就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此人若是能为瑞昭民生出谋划策,定然能揭开农业水利还有气象的新篇章。
“崔大人。”暗自下定决心,款步而去。
崔牧禾寻着熟悉的声音而去,发现是多日不见的林杝,脸上立即露出久别重逢的笑容。“林大人,你怎么来了。”
“我才听皇上说你进京了,便过来瞧瞧你。”林杝笑容自然,没有一点黄鼠狼遇见鸡的垂涎气。
那女子摆摆手,“莫喊我什么大人,我已经上书圣上要请辞回乡,原本就不想当官的说,就是看不得百姓受那水深火热的苦难,勉为其难当了一把女巡抚。林大人,我发现这官爷可真不是个好差事。大错小错都得我负责,你说我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弱女子,如何有这样大的能力。还是老实回家种田然后嫁人生子平平淡淡过一生好了。”
林杝看她虽然是一半的玩笑话,但那拒绝的意思也很明确。崔牧禾聪慧,如何不知道林杝亲自找上门来的目的,彼时也就是她为钦差,替皇上传达圣旨。与权力中心的那个人关系匪浅。且不论这官当起来是开心或者不开心,崔家老爷也就是她爹三令五申过崔家的子弟是不得为瑞昭做走狗的。所以话说回来其实她也挺好奇当时这林大人是如何说服了她父亲,让她出去大干了一把。
若问她过不过瘾,她还是觉得挺过瘾。
葡萄架下两个女子默默对视片刻,眼眸里皆是流光转动,此时无声胜有声。
“崔小姐。不知你认不认识这个东西。”林杝无奈,最后使出了杀手锏。
这个杀手锏,与对付崔老爷的有些相似。只不过令牌上面的数字有所变化。梅四的令牌已经让梅二给人家送回去,人家是要靠这令牌吃饭的忠犬,弄丢了肯定很麻烦。林杝以为梅四是属狗的,就是那种你养着给他一块肉吃,到死都忠诚于你。哪怕你连踢他三脚伤他,只要再摸摸这厮的脑门问一句疼不疼。他就会立马用扑过来对你摇尾巴。
崔牧禾仔细端详那木牌,木牌正面是黑底红梅,反面大大两个字:梅二。
还是今天早上出门前林杝偷偷把人梅二从房梁上喊下来,“把令牌给我!”
如果说梅四是属狗的,那梅二估计是属鸮的,一般人称之为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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