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去,那些当年的字画书册都被变卖,不知流落何方,现在基本都被世家大族收藏或者达官显贵压箱底,沈清秋也没想过要去找回几样她爹的遗物,反正她早就不是沈家的人。
当下见到当年的字帖,她甚至还记得沈千乘书写下这些字时的情景,小庭寂寂,总角女童。“清秋要和姐姐一样博学勤奋,知道吗?”总是这样的话,姐姐,姐姐……
“这字帖……”范阳王抬头发现林夫人的脸色突变,虽有些转不过弯不知哪里触到了夫人雷点,不过迷茫片刻立即把字画收起来,一股脑扔在桌子上换了个话题,“这些虽不是珍藏,咳咳,倒也有些学习的价值,就送给各位林府小姐公子,咳咳,还望各位莫要嫌弃。”
林杝略感诧异地望着李束梼,忽然觉得圣元帝的几个儿子虽然个性和长相都各不相同,不过使人困惑的本事都是相当了得,那是他们小时候为了保护自己而修成的基本功么?
李束梼回视林杝,眼底带着浓浓的笑意,“林执笔,时候不早,该和本王回宫安抚皇上了。”
“……好。”林杝起身,本就没带什么东西来,也就没什么要带的东西走,除了两个大活人。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问梅二要了钱,明天再来也不迟。李束樘附在她身上,区区一千两银子的借住费那简直就是便宜了他。
四王爷却是不以为然,拉了林杝走到沉默不语的沈清秋面前,“林夫人,本王可就要走了。”
话里有话。
沈清秋先是抬头,目光在李束梼和林杝身上逗留两下,尔后起身,恢复了正常的神采,“多谢范阳王抬爱,林府上下荣幸之至,听闻王爷尤爱玉石之类,府上倒也收藏了些奇巧的,若王爷不嫌弃,随妾身去库房赏鉴挑选一二?”
范阳王轻笑,伴着咳嗽声,他今日又是话说太多,伤了元气。强忍着心头的不适,缓缓道:“本王自认范阳王府内聚齐天下宝石,对丞相府里散落的那几块就不荼毒了,当下困扰本王的倒的确有一个问题,若林夫人能为本王排忧,感激不尽。”
“王爷请说。”
“本王从范阳而来,身边只带了一个管家,发现诸事多有不便。若夫人能送两个丫鬟伺候本王起居,可比硬邦邦的石头舒心些。”
“……”
林府众人齐齐看向范阳王和林杝,不由纷纷在心里腹诽,这等借口——也太明显了!
李束梼才不管旁人的想法,又用温玉的声音问了一遍:“夫人意下如何?”
而不等沈清秋回答,门口传来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家中婢子粗苯,能被范阳王有幸看上,几辈子修得福气,老夫乐得成全。”却原来是林红梅从宫里回来了。
范阳王也不含糊,立马接口:“咳咳。林丞相慷慨,本王就不客气了。看林执笔举止不凡,咳咳,调教的丫头定然也上得了台面,就要她房里那两个伺候吧。咳咳,多谢,多谢。”抱拳拱手,笑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087。车上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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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要再次深深的谢谢大家!!
087。
青杏和柳绵背着简单的包袱就跟林杝出了林府,她俩到现在还处在震惊之中,自家小姐真是本事通天,明明之前还在为钱一筹莫展,立即就有贵客从天而降,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只是这贵客的来头委实大了些,将两个小丫头吓得也不轻。
范阳王的马车还算宽敞,不过要挤下林杝主仆三人外加李束梼本人以及一个管家,还是有些困难。
林红梅独自将范阳王和林杝送到门口,深邃稳重的脸上摸不清情绪,他立在林府的匾额之下,道:“杝儿,莫忘职责与身份。”
“是。”
林杝实际上挺怕林红梅。
她从小努力让自己优秀,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想要让林府的一家之主看得起自己一个庶出的女儿。可是自从李束樘的魂魄穿入自己的身体里,她周围的生活也开始朝着一个愈来愈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言简意赅来说,就是她觉得她被李束樘坑了。
就算是当下,林红梅不过一句的告诫,所指无多,很客观的提醒她这些时日她没有一点执笔女官的样子,顶多还带了一些对她和范阳王关系的异议。林杝却是十分心虚起来,应了林红梅一声,迫不及待要离开他的视线范围,生怕他看透她身上的秘密。
范阳王的管家满头大汗地守在马车边,好像刚做过什么剧烈的运动。
“唐管家?”林杝疑惑打量梅十三娘易容的管家,“这是怎么了?”
梅十三娘用正常男子的口味尴尬回答:“在下方才帮王爷去买了些东西,没有下人在身边使唤,只能在下亲自去了,呵呵,可真不方便。”抹了一把额头。顺便偷偷白了一眼范阳王。
李束梼只当没看到她的哀怨。从善如流地给林杝递了个“你看我没有瞎说”的眼神,他是真的缺人手不是为了帮她。
其实十三娘会这样,是因为当时梅二出现,开口四个字就是“我家主子”,立即被范阳王打断,把十三娘赶下了马车,才让梅二继续说。李束樘灵魂出窍附身在相府四小姐身上的事情,必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人多嘴杂,哪怕是自己人也冷不防会出些纰漏。而且还是像梅十三这样八卦毛躁又不安分的家伙。
于是十三娘去隔壁的包子铺里买了两个包子填肚子,一回头发现马车没有按原来的路线前进,找了好半天才找回林府门口。
林杝对这件事情已然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七王爷到底在其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好在过程曲折而结果令人满意,她便也不再去追究此事中的种种因果关系。
“咳咳,唐管家,劳烦你陪着两个小丫头在后面走走。我与林执笔上车了。”王爷温柔的笑。
换来唐管家吹胡子瞪眼跳脚,“王爷,我,我!”我刚才跑得脚很酸啊……
那边的人才不听,拉着林杝就登上了马车,继续往皇宫的方向行去。林杝来时才正午刚过。现在已经日头偏西,有炊烟袅袅,疏鸟咛咛。行人纷纷归家,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她看着街景,忽然有些落寞,到底是个女子,无论走在怎样的路上。最后都希望尽头是一个温暖的家,有爱人。有孩子,有幸福的生活。
李束梼一上车顾不得和林杝说话,先从一边的小木箱里翻出一白瓷瓶,打开来倒了两粒,直接生吞下去。林杝回过神就看到他面色苍白动作仓促,心惊道:“王爷,您没事吧?”
“咳咳,小赖,这会儿没外人,不用与我客气。”
林杝却是喊不出那一声百岁,十分担忧这样孱弱的人,真的能长命百岁吗?
今日范阳王精力透支,再没当时在茅庐内唠叨的兴致,说了句“我休息会”就闭起眼睛没有声息。林杝紧张地盯着李束梼一刻不敢看别处,还生出想要用手指探一探他鼻息的冲动。
车内气氛凝重,车外“小麻雀”倒是聒噪。
唐管家撸啊撸她的山羊胡子笑眯眯问:“两位姑娘是林小姐的婢女?”
柳绵年纪小,胆子倒大,跟人家自然熟起来,“不是的,管家叔叔,我们原来是小姐的婢女,不过现在被老爷赐给王爷啦。”
“……”唐管家隐藏在胡子下面的嘴角抽搐两下,怎么有些陪嫁丫头给男主人当通房的感觉?!自己立马又呸呸两声,复问,“那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敢问两位姑娘芳名?”
柳绵一点没给青杏搭话的机会,抢答:“我叫柳绵,她是青杏。”主要还是柳绵太高兴,终于可以摆脱三夫人三天两头的刁难还有那恶臭的马桶阴影。本来她没那么高兴,真以为自己要被送给那个病弱的王爷当侍女,青杏得了林杝真传,聪慧十分,给柳绵解释一通,她才相信以后她们就能跟着小姐双宿双栖自由自在,好美好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你们小姐和我们家王爷好像关系亲密?”
“切,我们家小姐早晚是瑞木将军家的大少奶奶,才不会和大叔的王爷在一起。”
“靠!我们家王爷哪里不好了!”
“王爷好啊,但是瑞木少爷更好!”
“那是你们小姐有眼无珠!”
十三娘最听不得别人嫌弃范阳王,那样风华的一个男子,仅仅是因为病弱而样样输于他人,哪怕李束梼面上从来没有在意过那些事,她还是为他不值!明明是那么好的人,明明就是!
柳绵被一句“有眼无珠”吓了一跳,这成语小姐教过她,是骂人白长眼睛其实就是一个睁眼瞎。她家小姐怎么就成睁眼瞎了?!柳绵这时也不干了,撸起袖子要和那管家吵架。青杏正要过去制止,谁料忽然从不知何处飞来一截断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中了青杏刚刚伸出来的左手,然后“哐当”掉落在地上,上下跳动了几次。
“啊——!”青杏痛呼一声,整个人蜷缩着蹲下十分痛苦,右手颤抖,抱着左臂上方,而那左手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向外折在地上,分明就是就是骨折了。
【088。来者何人?】
马车急停,林杝在车上听到响动,立即掀开车门帘子向后张望。这马车驾在京城的闹市里本就行不快,能够叫三个丫头跟得上。一看到唐管家蹲在地上查看青杏的伤势,柳绵则掳起了袖子对着围观的人群耍泼:“是哪个缺德的在光天化日之下无故伤人,有本事做没胆子承认么?快给姑奶奶我出来!”
林杝下车,疾步到柳绵跟前,“怎么回事?”莫非又是谁要杀她而误伤了青杏?!
青杏豆大的汗珠滚落,咬牙回:“不知,方才突然有根木棍袭来,就打折了我小肘。”
林杝低头捡起那根罪魁祸首,不太粗,林杝一个手能握满,表面看上去简陋,就是一根原木,不过似乎经常有人再用,所以还算光滑,最尾端参差不齐,还有木刺,看来是从一根棍子上折断的上部。四小姐迷茫了,是谁徒手把普通的木棍弄断了来打人?!这截断木貌似应该是铲子拖把扫帚一类东西的一个部分吧?
哪个杀手用这种东西来袭击?
柳绵还在那儿吼:“各位乡亲父老,奴家姐姐就莫名其妙被无良之人伤成这样,你们倒是有谁瞧见那元凶了么?还请指证出来,还姐姐一个公道!”
而围观的路人脸上神色怯怯,这分明是辆极贵的马车,虽然不知坐着的人是谁,可都料到不是能得罪的人。暗想那鲁莽伤人的家伙可是要完了,就算伤的只是一个丫头,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不就是在打人家主子的脸么?至于到底是谁这么不要命,他们大多也不是很清楚,当时只顾着躲避横飞的木头。
现在一边帮忙找举止可疑的人,一边打量下马车的女子。她是谁?
林杝环视四周,果断道:“先带青杏去医馆。”
此地她还算熟悉,离得最近的医馆……
“把她扶上来,送去济世堂吧。”李束梼不知何时醒了,并未下车,只掀开了窗帘的一角,淡淡说。
林杝一愣:“苍山大哥回来了?”
“嗯。”。电子书下载
那人又放下了帘子,虽不过两句话的时间已然引得众人纷纷私语,这男子又是谁?
正当林杝和唐管家准备扶柳绵起来,人头攒动中忽然有一个角骚动起来。“让开!让开!”某个男子粗豪的声音渐近,惹得众人你我推搡,怨声载道。“你这人怎么那么野蛮!”“诶哟,莫踩我的脚!”“看热闹也不带这样蛮横的!”等到挤开人群来到事发的以马车为圆心的空地上,复豪气冲天:“小娘子且慢!”
将上马车的几人回头,疑惑看来人。
只见男子一身武装,身板高大。有鹤立鸡群之感。还长了一下巴的浓密胡子,让人不由想起了江洋大盗,脸上方倒是浓眉大眼,浑身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林杝问:“这位爷有何赐教?”
那人抓后脑勺,那么大块头的人羞涩起来,怪诡异:“实不相瞒。伤那姑娘的正是在下。”
柳绵立即像是猫儿见了耗子,小爪子乱挥,叱道:“原来就是你这个缺德的!把青杏伤成那样。你说怎么办?!怎么办?!”
“我……赔钱?”
“呸,谁要你臭钱,还不如你也把手打断了,试试她有多痛!才叫你知道,这是几个钱能赔得起的?”
林杝站在中间发了会呆。偷偷松下口气。原是自己多虑,方才看到青杏受伤有一个瞬间开始后悔把她俩人带出林府。就算在林府里受到欺凌也比跟在她身边随时有生命危险好上百倍,真的是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再看那个大块头,衣着有些民族混搭,上身是瑞昭的汗褂,下身有个奇怪的围兜,脚上还蹬着靴子,腰间别了把弯刀,面相也不太似中原人,虽然操着一口中原话,咬字也并不准确,便疑惑问他:“敢问公子来处?”
“在下大夏国人氏。”男子抱拳,毫不含糊。
居然是大夏国来的?!
愤愤不平的柳绵忽然没了声音,眨巴着眼睛,从小花猫变成了兔子。
瑞昭和大夏边境时有动荡,鲜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