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杝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逼瘟疫似的离得狐狸远远,眼里是戒备和嫌弃:“皇上,请自重!”
自重这个词送给承恩帝,他都不要。
严肃地再命令一次:“过来伺候朕。”
四小姐缩在门边墙角,猛摇头。“皇上你还是杀了微臣姐姐,灭了微臣全家吧。”
狐狸极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穿了鞋亲自走过去逮人。两人上蹿下跳你追我跑之际,有人在外面敲门:“上卿。丞相大人来了。”
按理说,深更半夜的,若不是皇上特别喧见,臣子无法进宫。如今丞相能来,定然是与皇上开了后门,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林杝。林杝还没把林樱的事情告诉林红梅,主要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也没有任何头绪。
她料定李束权这会儿还不敢暴露身份,二话不说将门打开,瞬间,狐狸又变成了乖巧机灵的小青子。站在桌子边一动不动。林红梅走进来扫了一眼小青子,没别的意思,只是暗示林杝让她把奴才赶下去。
把死皇上赶走,若是别的时候,她万万不敢。可这档口,姐姐妹妹那些破事加起来,足够一个理由和勇气把人赶走。“你下去吧。”
小青子抬头,偷偷给她一个“你死定了”的眼神,还是气呼呼走了。
林红梅径自坐下。开门见山:“你妹妹的事情,清风观主已经传信告知与我。”
林杝立即暗骂苏玄清这个大嘴巴,怎么一点不像他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弟弟!接话道:“爹爹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丞相露出一个冷笑,他原先是不知道的,可现在想明白了。于是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沈绿蚁恨他一定是恨到了骨子里。
那个时候,孟娘难产而死,他带着襁褓中的林樱去找江湖名医解那娘胎里带出来的毒,不多时找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大夫,现在想想,似乎是这个大夫自己撞到他怀里来给林樱孩子看病的。
孩子被留在他的药堂,林红梅则住在附近的客栈之中,也是那个时候,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偷吃的被人发现,追打了一条街,又恰好奔进了他的怀里,叫他发现小孩脖子里挂的无字碑,白捡了个儿子。
你说天下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自然没有。
一切都是沈绿蚁计划好的。他的儿子,他的女儿。
终究是欠她的那些,悉数叫她讨了回去。
林红梅这般作想,心中便是隐隐作痛。还是那句老话,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倘若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宁可希望自己与沈绿蚁从来也没有相遇过。
四小姐看着自家父亲纠结的表情,就猜到这个故事一定也十分纠结,那么她简单地想找个重点:“爹爹可知林樱是谁,我的亲妹妹又在哪里?”
清风观里的林樱是谁?
原先他也是不知道,不过林红梅来见林杝之前,先去见了景初帝。景初帝将李留云的条件告诉了林红梅,也追问他这个问题,丞相大人,莫非搞了半天,你是碟中谍啊?
林红梅自然磕头诉衷肠,他要么脑子被驴踢过了才会同意和李留云那货同流合污,不过这呆子的条件开这么明显,显然林樱与他有着非同小可的关系,还猜不出林樱是从哪里冒出来就和那李留云一样呆了。
“这事还有谁知道?”林红梅对林杝的两个问题都没有正面回答,再开口又是问她。
林杝数了数:“除了清风观主,还是陆太医和济世堂苍山大夫的师父。哦,瑞木灵是第一个发现林樱异样的,清风观主不知让她封口没有。其他无人。”
“苍山的师父?”丞相大人挑着了个重点。
“听说从前也是太医,天翔被破后辞官归隐,年纪与陆太医差不多但是样子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是个奇人。”林杝不加隐瞒,把池归的情况统统告诉给林丞相。
听的人眉头一皱,觉得不对劲,让闺女把池归的样子形容了一番,越听越心惊,最后呢喃了一句:“难道是他……”
“是谁?”四小姐十分纳罕。
“当初说要救林樱的那个大夫。”
……!
如果池归是把林红梅的女儿与李留云的女儿掉包的那个人,池归的立场又是怎样?帮李束樘?还是帮李留云?自从林杝知道自家妹妹不是亲妹妹之后,任何的刺激都变得不再那么受刺激。
她想,瞧着池归那张聪明人的脸,应该看不上李留云。而池归当太医的话,接触的都是皇室中人,皇上、皇后、长公主……长公主和她的女官们都是貌美如花。叫天下男人竞折腰,池归拜倒在留香长公主的石榴裙下,无可厚非。但如果他是李束樘的人。当初七王爷附身与她处之时,并未见他对自家表妹有任何关心。甚至为了威胁她不惜以林樱的性命为把柄。
“此事暂时莫要惊动其他人,待清剿了李留云的党羽再做打算。”林红梅叮嘱了林杝,匆忙出宫回府。
留下林杝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出神,门没有关,冷风吹进来,吹凉她的脸蛋和素手。小青子从外面溜达回来,见屋子里的人那般呆滞的模样。贼兮兮一笑,帮她关了门,顺便拴好了门闩,搓搓手就扑过去捉住了林杝的一只胳膊。
随后。一声惨叫。
嗷——
只能说,林上卿的武功真是愈发精进了!
※
三更天,济世堂后院。
有个黑衣人翻过围墙,站在某间院子之外。
那院子的房间里还亮着灯,有个投影落在窗户上。正伏案看书。
一阵风“呼呼”吹过,那屋子里看书的人起身,走到窗户边将窗户打开,而院子外的黑衣人并不离开。池归淡定的样子,似乎是早就料到会有人来。对黑衣人道:“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黑衣人正大光明推门进去。
池归笑,“你身子骨倒是很硬朗。”不用黑衣人摘掉面罩,就猜出那人是谁。
来人将面罩一拉,露出陆太医满脸皱纹的脸,他也拐弯抹角,只问池归:“皇上驾崩那晚,是你闯的灵堂吧?”
“刺我一剑的人是你?”池归这才有些惊讶,他自认武功不算绝顶,那也是一流,居然被一个形同槁木的老头子偷袭成功,委实有些没有面子。
陆太医挑眉默认。
池归道:“也对,你向来就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当年我在太医院里,长公主要我们比试医术,你因着输了我,三天三夜将自己闷上房间里研究毒药。今日,你用毒的技术可在我之上?”
老太医听出帅公子字里行间中的轻蔑的嘲讽,冷哼一声:“老夫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从来不会用毒,只会解毒。自从你离开皇宫,老夫研究了一辈子的毒,只为解开这些毒,好于你一较高下。”
“你既然敢夸下如此海口,想必承恩帝身上的毒其实是解了。”池归漫不经心说着。
“池兄以前是从来不关心朝政,怎么年纪越大,越觉得世事无聊,要跟着凑一凑热闹?”陆太医避而不答。
池归又笑,“我这辈子求而不得的只有一个女人,其他皆不在我心上,你不必如此紧张。”他尽管帮李留云配了毒药下到承恩帝的砚台里,尽管帮李留云把两个孩子掉包,尽管牵扯进一场夺权的政治斗争中,可归根结底都仅仅是因为他爱的女人想要他这样做,而非他爱好这些纠结的麻烦事。
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做沈绿蚁。
陆太医对池归算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所以他与沈绿蚁之间的爱恨情仇也多少有些了解,故事说白了就是一句,我爱你,你爱他,他爱天下的俗套故事,如果硬要说里面的亮点……或许只有池归用一张不老的帅脸,调戏了一把情敌的女儿……
“陆太医,既然事情败露,我现在得要逃命去,这封信我已经写完,麻烦你交给林上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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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风雨降至?】
245
林杝半夜里突然惊醒,睁开眼睛就是小青子那张贼兮兮的脸,放大了,近在迟尺。她条件反射地又想袭击,却发现自己的双臂和双脚都被那厮制住,大脑空白须臾才想起来,哦,这是死皇帝。
“皇上!”她压低声音愤愤喊他。
黑夜是人体内分泌某些神秘物质最高峰,越是夜深,他越是兴奋。看着女子羞愤的脸蛋,突然附身在林杝的额头亲了一口。
“吧唧!”
突然的动作让林四小姐惊呆,她张着嘴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李束权却道:“别以为你张嘴朕就会把舌头伸进来。”
床上的人大怒,用尽全力将骑在自己身上的色狼推开,李束权顺利滚到了床的里侧,长臂犹如灵蛇,缠住林杝的小蛮腰,还不忘在她的腰上拧了一把。林杝面红耳赤,越是挣扎,衣衫越是凌乱,无意识发出哼哼唧唧的沉吟。她发誓她真的是因为用力过猛,不自觉地发出来,可听在某些人耳朵里,就变成了销魂的声音……
“求你了,屁股别再蹭朕的裆部。”你没发现它都硬了吗?
林杝听罢,整个人都僵住,真是感觉到自己的腚边上被个硬物顶着,脸红到了脖子根,尴尬地屏息不敢再胡乱哼唧。
狐狸放开她,尽管自己不懂得自重,到底还是把最后一丁点尊重留给了林爱卿,他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丢到四小姐前面。林杝赶紧从床上爬起来。逃得李束权远远的。桌子上的蜡烛还亮着,她就着火光去看死皇帝给她的是什么。
自然是陆太医偷偷送来给林杝的那份池归写的信。
信封上只有写了“阿曼亲启”四个大字,此地会叫她阿曼的只有池归一个,她才不觉得会是宛平外婆家的家信。心中大为疑惑,为何池归的信会在死皇帝的手里?
半信半疑中拆开信封,里头就薄薄一张信纸,不过倒还附送了一个小小的礼物。林杝先打量了礼物,是一个泥娃娃的小玩偶。玩偶是照着真人雕成。这模拟的人并非林杝也不是池归,但她勉强认得出,居然是可爱版的千姬。
池归干嘛送个千姬的小人偶给她?
四小姐一头雾水,迫不及待打开信纸仔细读起来:
“阿曼,见此信时我已离开东歌,此生恐无再见之日,遂与你说声抱歉。抱歉我的不告而别。也抱歉十三年前将你妹妹掉包。你不是一个笨姑娘,也不是一个很聪明的姑娘,可总是一个幸运的姑娘,祝你好运。池归笔。”
这是……啥意思?!
林杝复看向手心里的泥娃娃,千姬可爱的表情,笑容灿烂。
寂静的夜,寂静的人。
狐狸略担忧地默默注视着林杝的一举一动。他这样没节操的皇上,当然已经在当事人之前看过信的内容。对于这个叫池归的奇人,李束权并无印象,唯一一次接触就是在死皇帝的灵堂里,池归想碰他却被棺材底下的陆太医给刺伤,当时他闭着眼睛,无法一睹此人的芳华绝代,狐狸真心以为十分可惜。陆太医说这人无关紧要,求他别追杀了,他想陆太医从来不求他什么的。这次保这个人,那必须给陆太医面子。
可这人知道承恩帝没有死,真的没有关系吗?
还是派人追着不杀吧,冬至马上就要到了,几国的人纷纷抵达京城,不能让池归破坏了全盘计划。当然,陆太医说池归那样的人,如果想要搞破坏。恐怕很早以前瑞昭就麻烦不断了。
“喂。”
李束权久久不见烛台边的女子动作,半个人撑起来,仔细打量烛光里林杝略微苍白的小脸。林杝不理会,他忍不住起身。凑到她身边,扯扯她的袖子。四小姐那一段时间处在一片空白之中,她不知道应该想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可是一眨眼又什么都想通了。
吧嗒。
豆大的泪珠从她刚毅的眼睛里落下来,掉在地上开出一朵泪花。
死皇帝对女人的眼泪无能,他手忙脚乱用衣袖帮林杝拭去脸上的泪痕,“别哭了,你妹妹不是活的好好的吗?”难得一本正经安慰人,李束权浑身别扭。
林杝低头,也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哭,可心里的难受劲不受她的控制。亲妹妹居然在东瀛被窥视瑞昭疆土的大魔头养着,亲妹妹居然在自己眼前走来走去而无所知,亲妹妹居然让她狡猾的姐姐拿来利用个不够……豆子一颗一颗从眼眶掉落,止也止不住,呜呜咽咽,哼哼唧唧。
“好了,好了,莫哭了。”千姬的事情,狐狸听陆太医简单解释了一些,故尔还知道个事情的始末。他这人呢,该君子的时候都君子过了,叫你不要哭你还哭,那朕就借你个强而有力的肩膀吧。如此想罢,李束权把哭成泪人的林杝拥进怀里,心情瞬间奇好。
得色。
四小姐的泪腺一旦打开,停下来有些困难,她坚强了那么久,这一哭,至后来已经不只是因为千姬的事情,从她被李束樘的魂魄附身之后,发生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情,有许多哭的理由。
某人继续得色。
※
冬至三日前,四国的使臣陆续到达瑞昭京城。
第一个到的是宛平,宛平君主让濮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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