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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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魂引-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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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

单手一挥,命人使劲划桨。还能怎么办?凉拌了!救生用的小船在海面上飘泊,宛如泥地里的蚂蚁,渺小得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再说林杝那头。水手们见火势铺天盖地而去,便撒手不再管海上的情况,卯足了劲赶紧逃跑。他们绕了一个圈子,最后依旧按照原来的路线而去,只是经过这样一闹腾,小船抵达东瀛的时候就得比计划的晚一些。

甲板上的欢呼声引来船舱里那些原本惊恐的偷渡者们,他们也跑到甲板上随水手一起蹦跶,庆幸还有余生。四小姐则趁乱溜回船舱之中,关了小舱房的门,插上门栓觉得还不够。又搬了杂物倚在门边,铁了心不给海三爷接近他们的机会。

严安依旧在昏睡中,没有了往日冷冰冰气息的严安。虽然稍微有那么一点死气沉沉,但让林杝觉得亲近许多。她跪在严安身边,又摇晃了他几下,“严公子,你快醒醒。”试图叫醒他。

昏睡的人眉头一皱。好似不愿意被林杝又推又嚷,眼睛还是不肯睁开来。林杝瞧着他,慢慢涌起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最后啪地一巴掌拍在严安的胸口,嗔道:“一场仗都打完了,你居然还能安稳睡在这里!”

小姐。人儿也不是自愿的啊。

海三爷的反应速度也奇快,转头发现女子的身影不见,便马上追下来想要继续解释今天还没有解释清楚的问题。他拍门。期期艾艾:“小娘子,你把门打开,听我给你解释啊!”

嘭、嘭、嘭。

听着声音,林杝能想象出海三爷原来不苟言笑的脸上泛出的捉急。

她心里有些动摇,因为海三爷急于澄清的态度。感觉并非在说谎。可若不是海三爷下迷药迷晕了严安,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晕倒?

“海三爷。你有什么话,等我表哥醒了再说也不迟。”她折中想了个主意。

门外的动静歇息了片刻,估计海三爷也知道林杝现在是不肯开门的,哀声叹了口气,妥协:“那好,你表哥何时醒过来,一定马上开门告诉我。我有重要的话要与你们讲!”

接着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林杝低头看一会儿安然沉睡的严安,忽然鼻子里闻到一股酒肉香,方想起海三爷拿来的好酒好肉还没有端走。小小的舱房内,其实早已飘得每个角落都是。之前太过紧张而忽略的嗅觉渐渐复苏,肚子也跟着饿起来。

要不要吃一口?

四小姐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柜子上,默默咽了口唾沫,纠结不已。

这种心理防线的松懈来自海三爷刚刚真挚地表达出来的焦急,或许这盆肉,这壶酒真的没有问题。正要被美食的诱惑沦陷,人都慢慢靠近过去,却在林杝伸手碰到那壶西林酒时,冰凉的触感叫她恢复冷静。

且不说这酒肉到底有没有问题,就说海三爷操着一口东瀛话在宛平的海面上做黑市的买卖,还有对面舱房里那些精良的、高价都买不来的武器,她就应该对海三爷留十二分的心眼才对。

不能吃!

坚决不能吃!

林杝狠狠拍了那只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呆坐在舱房中间,神思飞扬,胡思乱想。

如果海三爷是东瀛人,而他的手上有庆国的武器,会不会是东瀛和庆国有所勾结,要对瑞昭来个里应外合地攻击?可白罗没有理由这么做,而且以白罗的个性,如果林杝是她,就算要找一个外援,比起豆子大小的岛国,她肯定会选择实力更强的大夏。而如果海三爷和东瀛,东瀛和庆国,都没有关系,那船上的这些武器到底是怎么落在海三爷手里的?

难道是巧合?

正一愁不展之时,那厢男子发出低沉短促的呻吟。

“唔、呃。”

林杝条件反射一般从地上弹起来,扑到严安跟前,凑近了打量她家“表哥”的情况。只见严安将将开始的眼神十分朦胧,没有焦距,考虑到他刚刚从昏睡中醒过来,这点就容忍着忽略不计。不过马上男子就恢复清明,将闪烁着耀眼光芒的黑眼珠子停留在林杝巴掌大的小脸上,随后皱眉,随后转悠眼珠子。最后开口说出的话,叫林杝直有呕血的冲动。

严安说:“姑娘,你是谁?”

姑娘?!

你是谁?!

“严公子!”林杝惊呼,由于突如其来的状况叫她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躺在地板上的男子眼中立即闪过戒备,不客气地将基本挡住他视线的姑娘推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严安身上原本就冷冰冰的气场,此时尤烈,整一只在雪地里滚过的刺猬。

他打量四周,脸上写满迷茫,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在意识到无法自己找到答案的时候,终于开口寻问:“这是哪里?”

林杝整个人呆住,不明白严安这是怎么了。

严安便重复。“姑娘,这是哪里?”

“严公子,我们在海三爷的船上,你到底怎么了?”林杝被他冰凉中带着魄力的眼神看得心惊,不敢上前查看严安的情况。站在原地皱眉凝视陌生的严安。

之前严大公子虽然冷漠了一点,小气了一点,不通情达理了一点,但好歹在坚硬的外壳下有一个柔软的红心。而现在,莫名其妙变得六亲不认的严安,冷冽的气息里还藏着一股杀气。叫人忐忑不安,一头雾水。

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敌意。

怎么会没有敌意呢?试想,当一个人醒过来。脑中一片空白,身处陌生的环境,面对不认识的人,对一切皆是一无所知。如果林四小姐能够与严安灵魂相合,比邻而居。就像当年七王爷和她的情况一般,那么林杝能够很容易地理解现在眼前这个人的心情。

“你叫我严公子?”严安指着自己鼻子问林杝。

林杝舌头打结。只会点头。

“严什么?”

他竟是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到底在他昏睡的几个时辰里,在他身上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四小姐切切盯着严安的眼睛轻声回答他:“……严安。”

严安则脱口而出:“如安的安?”

在某个历史片段里,过去的某日某时某地,也有这样的对话。只是问问题的人相互对调:他告诉她,他叫严安;她问他,如安的安?命运就在这样的交错和往复中无声推动,把他们带到未知的以后。

林杝很惊奇严安会用这样的反问来确定他的名字如何书写,转念她觉得可能是严安的记忆是短时性的缺失,因为她曾经问过的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给了严安很深的印象,所以现在潜意识里就直接跳了出来。

“严公子,你刚才喝了点酒,那酒里可能被人下了药,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要不然你再休息会,好好想想?”林四小姐忧心忡忡瞅着眼前这个满脑门问好的大男人。

尽管她努力展现自己友好亲近的一面,严安却不怎么领情,冷硬地又问林杝:“请问姑娘,你是谁?”这是他睁开眼睛第一个问的问题,但始终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我?”林杝指指自己鼻子,思忖一瞬,尔后自行选择了一个身份告诉严安,“我是孟赖。”不等严安继续问,她一口气将两人认识的经过简单诉说了一遍。怎么样在树林里相遇,怎么样对付鼠疫,为何会在海三爷的船上,刚才又发生了什么。

不过林四小姐没有说他们第一次乌龙的巧遇,原本严安质问她到底是谁的问题,就让它随着严安目前的失忆,一起被忘记吧。她道,“我与你之前并不相识,也没听池归公子讲起,所以对你所知仅限于此。不如你看看自己身上或者包袱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帮你想起些什么?”

严安低头不语。

林杝“好心”提醒,“哦,你身上似乎有个荷包常带着不离,好像对你来说很重要的样子,快看看?”看起来她是善意又无害,然,其实是四小姐自己好奇心不灭,势必要看看严安用她的荷包,到底装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儿,那么紧张。

所以说,某人使坏耍心眼的本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蹬上了一个新的境界。

【181。包里何物?】

严安就顺着林杝的目光低头看自己的怀里,犹豫地伸手往里面一掏,果然掏出一个荷包。但他没有马上打开,而是先仔细打量了荷包的外表,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这也不奇怪,严安手上的荷包是林杝绣的,样式自然为闺阁女子所用。如此娘们的一个荷包从大老爷们怀里拿出来,的确有些让人不能接受。遂,严安抬头问林杝,“这荷包是我的?”

林杝忽然觉得现在的严安挺有趣,直爽冰冷中夹杂了一股子憨厚劲,她便笑道:“从你身上摸出来的东西,不是你的,还是我的不成?”嗯,的确原来是她的。

严安想想也是,接受了这个事实,“那孟姑娘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边问边用手指戳中荷包角落的那个“杝”字。

“额……”林杝咯嗒了一下,在想要怎么告诉他关于此字的涵义,思忖片刻干脆铁了心六亲不认,“这我可不知道,之前也没听你说起,或许是绣这个荷包的人吧。”

如果四小姐有读心术,她就可以读到这时严安内心的想法。严公子在心里头默默纠结,真的很有可能这个“杝”字是绣荷包的女子的名字一部分,而他虽然对自己的过去莫名其妙失去记忆,可女子送给男子荷包这里头代表了什么意义,跟记忆有没有缺失并无多大的关系,用常理想一想,他与那个叫“杝”的女子八成关系非同一般。

是恋人吗?

还是已经过门的媳妇?

林杝没有读心术,就见严安手指附在她的“杝”字上,投入不已,神情变幻莫测,自己心里则也跟着一起忐忑不安。他该不会想起了什么吧?要是她的装傻被揭穿怎么办?四小姐这很明显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好在严安并不纠结于儿女情长上,他慢慢打开荷包的绳子,从里面取出两样东西。一件为白纸黑字的信笺。另一件为黑底红花的令牌。

信笺上面写了什么内容林四小姐一时没办法看见,可另外那一样,只消她看一眼便能很容易地辨认出那块令牌是何物,太熟悉了!

——竟是七王爷府上的死士们人手一块的梅花令。

无比汹涌的震撼瞬间袭来,回荡在她的四肢之间,叫她一时无法动弹。应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林四小姐的心情,好像挖宝藏的人,花了十分大的力气去挖掘一份传说中无价的宝藏,在经历千难万险之后最终发现要找的东西近在眼前;这也不是最伤人的地方,最伤人的其实是那无价的宝藏。非金银珠宝,而可能只是一副春、宫、图,或者一封情书!

当然。这只是个比喻。

林杝还看见了梅花令上面的数字,十四。

梅十四。

莫非严安真正的身份是梅十四?听令于七王爷李束樘的直接命令?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在严安没有失忆的时候,在他们还在宛平的旅程中的时候,就可以问一问严安。“李束樘现在如何了?”梅十四作为死士,定然对自己主人的情况有所了解,那她又何必坚持跋山涉水,冒着杀机四伏,一定要逃出宛平回瑞昭去?!

真是一件讽刺的事情。

严安对梅花令的反应没有林杝这么大,他仅仅正反翻看了一眼梅花令。觉得这东西的质地不错。对于渴望知道自己是谁的严安来说,比起什么也不能告诉他的梅花令,当然是另外的那一份信笺更加引起他的注意。

这上面写了什么?

他打开信笺。身体微微向后仰,锁眉开始默读起来。林杝注意到严安这个细微的举动,从心中蹭地升腾起一股郁闷,这厮居然是怕她偷看,特意身体后仰来保护信笺上的内容。

林四小姐射出两道犀利的目光。尽管她不愿承认,自己的确对信笺上的内容有十分的好奇。也没有想到。原来她的荷包里不但装了梅花令,还装了一封信。那定然是对严安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可以从反面隐约看到纸头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严安没有感觉到林杝犀利的目光,他太过投入地在看自己怀里留着的书信,上面的内容让严安也处在和林杝一样的震惊之中,一时之间无法消化。

“扣、扣、扣。”安静而诡异的气氛敲门声打断。外面又传来海三爷小心翼翼的说话声:“小娘子,你家表哥醒过来了没有?”

林杝和严安从各自的神思中跳出来,对视一眼,严安挑眉,上下打量林杝,那眼神里有个疑惑,表哥?四小姐便笑笑,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隔着门喊道:“没有,海三爷请回吧。”根本不打算去开门。

海三爷捉急,不肯回去,又说:“不如你开门让在下看看公子的情况,怎么说在下也在江湖上混了那么多年,有些经验。”

那言辞间的恳切,叫林四小姐动容。她本就涉世不深,只处于纸上谈兵的阶段,见过最狡猾的人莫过于瑞昭皇宫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还有和他对着干的李束樘,十七年里不是被养在深闺就是禁在金丝牢笼,见过人算起来并不多,可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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