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吃了半盏茶后,总算好些了。
叶锦天这才转过身来,摸摸世雅的头:“沉香不愿意也好,如今情势太乱,一动不如一静。这些日子我很忙,你好好呆在呈仪殿,别乱跑。行不行?”虽仍是哥哥作派,语气却强硬了许多。是上位者的关系吧?坐在银座上,发号施令,总会将人慢慢改变。亦或者……
“哥哥,我们回不到以前了,是不是?”
若是以前,叶锦天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候让沈世雅歇着,就算不明着出面,也会把朝中局势一一讲解清楚,二人商量着该怎么办。可现在……“你还要关我多久?”
世雅真的大了!
同样的话以前听着只是撒娇可爱,可如今却觉得其中幽怨缠绵。心里有只小爪子一把在那边狠劲的挠,挠得你心痒难奈,只想把她搂进怀里来亲怜蜜爱……叶锦天赶紧往回收心思,却突然觉得眼前黑了一下,然后茶盏里两颗鲜血映了出来。尴尬之极,赶紧拿帕子,一转身却觉得眼前真的一黑,身子一晃差些摔倒。
岑染瞧着不对,赶紧过来,发现叶锦天居然在流鼻血,而且流的速度颇快。当即一把就是拿帕子把鼻子捏紧了,拉着他就是坐到了刚才的榻上:“身子前倾,保持不要动噢。”维持住姿势后,才喊了人进来。
一见太子殿下又流鼻血了,小林子一边让人去传太医,一边过来想扶太子殿下躺下。上次太医就说一流鼻血,马上要平躺下。可世女脸色不对,不敢上来。
医学白痴!流鼻血毛孔不关闭,躺着管什么用?“去,拿冷水帕子还有冰块来,再娶干净的棉花来。另外再让人去花房,把蕃拉草切一片,除了皮捣成泥拿过来。”完全不同于太医的招术,可小林子不敢不听。好在东宫有常用御医,很快就来了。只是来时,太子殿下的鼻血已经止住了,一边小太监盆里一堆带血的棉花,旁边小桌上还摆着一小碗透明的汁液。不过这不是他能管的事,只是把完脉后,劝了两句:“虽国事烦恼,可太子也要保重身体。鼻衄因七情所伤,内动其血,随气上溢而致。太子虽心忧国事,但万万要宽平气血才是。”絮叨完后,又写了方子。
小林子亲自去抓药,岑染则扶了叶锦天躺回七龙绕云床上去。
十月初的天,地龙已经升起一部分来了,屋里虽然摆着不少花卉,可湿度仍然不够。看来一会儿得嘱咐小林子摆一小银霜炭小炉在屋里,上面常放上水盆。不然这样下去,怕是还会流。
“衣服脏了,回去换了吧。”刚才血流得快时,溅在世雅衣服上许多。浅碧色的衣服最不禁这样的颜色。
岑染觉得无所谓,又换了一方冷帕子给他覆在额上:“你还有心思管别人?好好歇着吧。至于急成这样吗?”
叶锦天心中既软又想笑,还半含着一丝尴尬。其实这样也不是因为国事,实是让她气得。好些天茶饭不思,又夜不能寐,自然身体失调。可这话不能和她说,小丫头的毛才顺了些。叶锦天不想惹世雅生气,况且许久间二人都没有这样说话了。心情松下,多日来的疲倦顿时涌了上来,没一会儿就沉沉的睡着了。
看着睡着了也拉着不放的男孩手?男人手?
岑染有些茫然,如今该和这人怎么定位?那天说话那般狠,不过是想快刀斩乱麻。青少年男孩最禁不得这些拒绝反抗,叶锦天如今又是太子了,加上沈夫人的旧事很容易闹崩。什么放出东宫,样样奉陪,其实都是借沈世雅的脾气身世做的戏码而已。岑染虽然只当了沈世宗三年多的妹妹,可是心里很肯定,他再气也不会不管沈世雅的。
只是不曾想,他真的退了,自己把名称恢复到了哥哥上。可是……心里也是这般想的吗?这种关系实在太诡异。可……
“世女,其实施公公有劝过太子,说太子殿下这个年纪最易血热体燥,祛祛火就没事了。可太子殿下非但不肯,还把那两个御女全打发走了。”小林子听着委屈却饱含沈义的话响在耳边,岑染斜眼扫过去:“你这叫多管闲事!”
小林子一缩脖,立时跪到了地上:“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嘴多,可心是好的。不管如何,如今情形,世女还是先别和太子殿下呕气了吧?怎样也等着有空了,才有力气吵吧?”
一个男人家,不对,小林子不能算是男人了,即使说话娘娘腔也是自然现象。
想起太监,每天都有不知数的太监在身边晃悠,岑染就越发讨厌这个时空。死了可以离开也在所不惜。
可是……死了会有很多人伤心吧?只是闹脾气,就把他挣腾成这样?若是沈世雅真的死了……
岑染咬住下唇,看看床上睡容也苍白的少年。不、叶锦天十六,过转年就满十七了,不能叫少年了。在盛华,这年岁已经是大人了。而确实他办的也全部已经是大人的事了。
到底该拿这个近不得远不得的哥哥怎么办啊?
岑染头疼了!
媚妖
政治家都是流氓!
流氓的定义就是我不对也对,假货也能当成正品卖!
郁王死后第五天,广鸿楼突然被团团包围,前段时间名动京城的高昌舞班被全部带进刑部。三天后供认不讳,他们受了北蒙国兆贤太后之命进京来刺杀郁王,挑起盛华内乱,从而逼反英国公府,达成与东夷分解盛华的目的。
景帝果断下令将舞团成员全部处以车裂,那可是本朝极刑。据说菜市口行刑时,几乎都没有人敢去看的。
处罚完刺客,景帝便派了使臣前往北蒙,面见摄政王叔。一路高歌刺客事件的前后,一则让英国公府不敢妄动;二则反挑北蒙内乱。不管这事是不是兆贤太后做的,法子对北蒙是极好的。兆贤太后势危,得此事必可翻起,赫舍再得势也是王叔,小达颜王在位,他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北蒙乱了,英国公府就越不敢动了。
当然,恩威并重才可真正服压。使臣去北蒙路上一月,回京时,带回了英国公三子的嫡女齐世兰。今年十四岁,貌美可爱,一笑起来嘴角皆是甜意,还有一对梨窝隐隐。上殿参拜时,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皇上不是一直属意沈世女做太子妃吗?怎么把这么个主带回京了?全部扭脸盯着太子看,太子面色温润,并无不妥。
因英国公府邸在京中并无亲上,所以景帝就让齐小姐住进郁王府,由郁王妃齐祯照顾。
“皇上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申夫人一听这消息就炸了,老爷冒着多大风险支持太子?沈世雅比不过,怎么又冒出个齐家小姐来了?
申镜离没有理会夫人,而是看女儿。从庆阳回来后,不知名的得了一场大病,算下来好久没有进宫见沈世雅了吧?
申世媛知道父亲的意思,安抚母亲:“娘不必着急!皇上若和英国公府说好,早便下旨了。就算是齐世兰年纪小些,太子的年岁也差不多了,指婚也无妨。可皇上并无明示!从前段时间沈世雅不出东宫来看,皇上的意念并未打消,所以沈世雅才没有出现在马球赛上。再加上郁王府和英国公府多年来的旧事,皇上天威难测。我们只要好好的辅佐太子,不是沈世雅就……只会是女儿。”说最后一句话时,申世媛的指甲都嵌进掌心了。
申夫人稍安,有些涩然的看了一眼老爷。以前还怪过夫君,从小教世媛这些做什么?现在才知道果然懂事是有用的。
申镜离赞赏的看看女儿:“那你说现在该如何?”
该如何?
申世媛心里凄笑,脸上却得平静:“有人来抢我家的东西,自然要反击。朝堂上事女儿不懂,可女儿定是要给那位齐小姐些颜色瞧瞧的。”要想抢我的太子妃位,得看沈世雅更喜欢哪个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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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王还请保重身体!”
盛华朝,丧葬习俗都与众不同。普民死后停灵三天就入土为安了,士五宗七帝九。坚决不流行一放好几年的陈俗!停灵是写入朝册,违?就是犯历。当然,入土工程毕竟还是繁复的,富贵人家大多流行早墓,免得什么时候来不及。象郁王这等身子不好的,很早就把墓园盖起来了。停灵七日就安葬了,灵前守孝一月,叶锦昭才回京就接到了景帝恩封的圣旨,加封叶锦昭为二代宗王,号昭!
七日后,郁王府改为昭王府!
摆素宴招待宗亲大臣,在京七品以上,皆要前来拜见。太子不能来,沈世雅便成了最好的形象代言人!
其它女眷来府都是直接到后宅的。可沈世雅来了,却得先将太子的赏赐送到前殿!叶锦昭和在场官员跪接谢恩。有太子,这种事皇上一般是不出面卖好的。看着跪地素服的叶锦昭,岑染感叹,要是今天沈世雅以太子妃的身份来,这位是还要叩头的,那可糗大了。不过……纯属歪歪,真是太子妃,那可就是美人隔云端,轻易出不得宫了。比无期徒刑还惨!
那边跪完起身,岑染这才过去。既是场面话,也是安慰。这阵子看来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叶锦天、岑染、叶锦昭全部集体减肥。其中竟然以叶锦昭瘦得最厉害,几乎脱了形一般,想来日子过得极不舒心。语气很温和,颇有真诚意。
叶锦昭抬眼看沈世雅,眼中神采难辩。
按说这个时候该说些客套话的,可新上任的昭王爷却什么也不说,只盯盯的看沈世女?
这是怎么个招了?
岑染眉头抽抽,瞟了一眼申镜离,老狐狸立马上来救驾。几句岔开后,岑染赶紧告退,转身离开时,一直可以感觉到来自身后的多方视线。心里暗骂:景帝,你丫真不是个好东西!
前面让叶锦昭搞了一把,后面申世媛今天居然也吃多了。自沈世雅亮相后,就一直高调站在岑染身边,话不算多,可姿态十分亲热。比之往日,真的很热情!很热情!
岑染笑得有些小尴尬,不过那位齐小姐竟然也不是吃素的。打着过来见面的苗头,一路顺着竿子往上爬。称呼从沈世女,到沈姐姐,最后居然发展到了世雅姐姐……
岑染默!汗!冷!外加抽筋无极限。
好在,今天沈世雅只是个配角。郁王过世,儿子加封昭王,郁王妃也得改名为昭太妃!
岑染心里不是个滋味,齐祯今年只有三十六,居然就高升太妃了。不过中山郡王府的那位老佛爷也只有五十出头,不过因为孙子是四代宗亲了,所以虞氏的称号只是老王妃,比太妃差那么一级!不过总比贺世仪强,她将来只能混个郡王妃,级别是升不了的了!当然,还有似袁夫人那样的候夫人,沉香他母亲的、他奶奶的叶夫人!
哈里路亚!沉香,我不是在骂你和你奶奶!
男人死了,按说女人该挺伤心的,可昭太妃却神色不错。也是,郁王前头一死,七日一下葬,这位就按俗例把郁王一干姬妾全部送进了极香庵。满府里现在只剩下了花颜县主的生母,待花颜一嫁,照样便又是一个极香庵的姑子了。
似今天这种场合,她连出面的身份都没了。母女两个人八次正在抱头痛哭!这就是在盛华做妾的下场。
多年郁闷一扫而光,昭太妃那个欢喜。纵使素席也办得很气派,待齐世兰尤其不错。
“别看表相,齐世兰的父亲是昭太妃的第三任继母所生。”关系能好得了才怪!
坐桌吃饭,申世媛就不能在宗亲席上了。岑染身边换成了……“贺姐姐。”
贺世仪刚才就看到沈世雅处在申世媛和齐世兰中间的尴尬样了,本来日子已经不好过,不过一次性打击也是提高承受力的实用法子。端起杯子抿了一大口素酒,气势如泓看得岑染发毛,小心翼翼的听着下文。
结果……贺世仪果然给面子!
“世静要回来了,还有三日就到京了!”
Mygod!
岑染差点哀叫出来,不想贺世仪比她还郁闷。父亲以世静再不回来,就送贺夫人去清修为名逼人,贺世仪为此和父亲大吵一架。贺父急红了眼,连长女都骂了。气得贺世仪发彪!我做女儿的不能忤逆父亲是不是?可中山王妃却能整治我看不顺眼的。
贺夫人只生了两个女儿,贺家庶子两个皆是罗姨娘生的。罗氏素来两面三刀,这次的事,贺世仪几乎可以肯定是那刁妇做的鬼!娘没有儿子,父亲待她只是一般,当然会以世静的幸福为先?世静进宫,受益的还不是那两个臭货?
当天回去就和叶锦衫说了,叶锦杉从来不喜欢那位岳父和庶小舅。默认,由贺世仪处理!结果,半月后,罗氏的家人就从环县上来了,说是舅老爷家儿子骑马撞死人了,人家要表少爷偿命!罗氏赶紧求贺父写帖子给环县知县。可以往奉承得极好的张知县却是突然大公无私起来,根本不买贺父的仗,一案定审,送到刑部批复,五天就下来了。流放八百里,十年不归!临行还打了五十军棍,身子不好就托着上路了。身上有那样的伤,又是直接发到东夷方向去的,几乎可以看到死期了。
罗家舅爷哭得找上门来,罗姨娘气个半死,却也知道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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