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不能讲给申世媛听的话,在出城的路上,沈世雅说给了沈世宗听。
沈世宗听到理由后,也让吓了一跳。在学里根本看不出来这两个人有哪里不一样的地方啊?可如果不是真有‘私情’,以申世媛的性情大概也绝不会做出今天这类行径来吧?申世媛和叶世沉?
“哥,是不是门弟不配?”申家是次辅,叶世沉已经是十代皇孙,不在玉碟之列了。以申世媛的条件来讲,嫁叶庭煜呀,叶锦昭之类的人物才算是值回票价。叶世沉……想想那位沉香公子冷漠孤傲的样子……话说,那位似乎也是个杯具代言人啊!
“我倒是没听说申家有替申小姐订婚的传闻,学里也没动静。不过如果是昨今的事,想必很快就有消息出来了。”到时候再细想也不迟。
沈世宗话虽然这样说,可是从那日起便让小厮仔细打听申府的事项。除了申大人的妹妹带着女儿上京来串亲戚之外,申家一如既往的平静低调。叶世沉那边,沈世宗借着还书帖的名目也去了一次。叶家上下平静安然,看不出丝毫异动。叶世沉本人除了略清减些外,也看不出什么来。
“没有问题,便是最大的问题。”
岑染拍板定论,惹得沈世宗拍她脑袋好大一记。这都什么话啊?不过说起这事来,沈世宗倒是想起了另外一宗:“贺世静最近怎么没见?”暑假开了到今,也半个月了。贺世静一次没出现,甚至连个手信都没传。
“怎么?哥,你终于对她有点心思了?”
又一记狠敲,岑染撇嘴:“我倒听母亲说了,说是七月七乞巧节,宫里皇后娘娘办了百花宴。贺大人正二品,她们母女都是要参加的。”入宫毕竟是个麻烦事,更何况还是传说中以‘相亲’‘赐婚’为目标的百花宴。贺家上下大概现在都很忙,贺世静的心情……岑染看看窗外,大概不比申世媛来得简单平静吧?
首辅次辅不抱团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皇后娘娘纵使想耍把戏,大概也不会对申世媛下手。可贺世静就保不齐了!
突然之间,岑染很有感想:“亏的是父亲如今没有叙上职。”
听说百花宴的规矩是正三品在职在京官眷携女参加。沈庭的品秩够,却败在如今‘闲置’没有实缺。是以,沈家没有接到百花宴的名帖。
老爸退居二线,说来还真是有‘好处’啊!
沈世宗看着妹妹那摇头晃脑的幸灾乐祸样,好笑摇头:“你个傻丫头!”
雪海
盲婚哑嫁据说是封建习俗,字面意思和实际内容其实一样,就是把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瞎凑在一起过日子。
听说很悲惨!
尤其是在不能无影响离婚的封建社会,那四个字几乎可以成为许多女子一生悲苦的写证。
但是……岑染却觉得这四个字,其实很有深义。
比方说:结婚前要闭上眼,不只只瞧着男人帅不帅,家里银子闪不闪,宅子大不在。用心去体会这个男人对你的态度便好。再者既然不甘愿也嫁了,那么不管是抱怨还是责问,都再不必要了。紧闭嘴巴,面对现实便好。
于是故……在翻来覆去的思量了好几天后,终于在七夕节前,岑染把对未来夫婿的想法告诉给了哥哥:“我不需要他家里有多少产业,甚至少些也没有关系。人忠厚或者有良心就好,家里成员简单些便更好了。”
过于简单的条件听得沈世宗当时发了怔。停下笔扭过身来,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从小眼高于顶的妹妹。想想刚才她的所谓要求……简直……“世雅,其实你的条件算是好的。”母亲若非离京便可封为郡主,不封也是皇帝小气,不是母亲的地位。世雅作为郡主嫡长女,本该平平稳稳获个县主的封号的。虽然再往下便不行了,可世雅是能得的。就算不提封号的事,正三品大员的嫡女,世雅又这般品貌,虽然说不可能随便挑,但是过上三重筛子四斗蒌子的也是常事。怎么就?
“哥!当时嫁得好没用,长久能维持下去才是正经事。”就象沈夫人那般,当时婚嫁时惊天动地,可不过两年就……
沈世宗知道妹妹的意思,当下脸色便又难看了几分,往西窗冷冷的横了一眼后,才转回来说话:“那也不需要……”
“哥!你听我说。男人长得好,便自己没有心思也会有人勾搭;家里若太有钱有权,那么你不主动找也会有人送上门来。与其吃金享玉,不如心境安泰。更何况红颜枯骨,百年身一过,哪个不是鸡皮鹤发?再者……”岑染无奈的过去揽住哥哥的脖子,眼光遥淡:“我这样的脾气若真进了豪门大宅,未必是好事。说句不好听的,哥哥再出息十年之内怕也是比不过高嫁门楣的。与其这般,不如低嫁。哪怕有个一二,哥哥也能给世雅做得起主来。不是吗?”
沈世宗听了当即闭目,其实世雅说的这些沈世宗都知道。世雅的性子太烈,与其创造机会给她找个有情有义的,不如找个安份守已能拿捏住的。只是到底委屈了世雅……
“你可想好,女子不同于男子。一生无所情爱,只求安逸,你果真受得了?”
沈世宗问得认真,岑染回答得也异常认真:“这世间的事,不过一句话是真的:受得了也得受,受不了也得受。”
不是妹妹果真愿意过那样的日子,只是两者相害取其轻。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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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方向已经定了,决心也下了,那么许多事便要避开了。
那天申世媛来的事,府里已经有些传言了,万幸的是申世媛离开时心境似乎还好,风向也没有吹得太歪。只是从那后,沈世宗便再不让妹妹随便出门了,即使哪府的请帖会宴,也都以世雅卧床的理由推了。贺世静那个爆炭,在七夕节后来了一次,很意外的在看到沈世雅并未‘病卧’的事实后,半句话没问。只坐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
神色落落,理由过几日岑染也知道了。皇后娘娘给她指婚了,指给了后族的那位太子少师李谨。做继室!贺世静一出宫门就哭了,贺太太也难过得不得了,听说中山郡王妃也气得够呛。李氏欺我太甚,居然让贺家嫡女给他家做继室,根本便是没有把中山郡王府放在眼里。可不满归不满,婚事是皇后订下来的,婚都指在明路了,悔是没法子悔了。贺世静再不愿意也只能忍了。
为家族体面,牺牲小我,古往今来皆如是。
岑染笑得嘴苦,沈世宗把妹妹揽在怀里,长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最后一次真正的下定决心:“世雅,便如你说的那般吧。”
暑假很快就过了,贺世静没有再到朝学里上课,虽然说并不是订了亲的人便不能再上学,可俗例是那样的。有了人家的女孩子再抛头露面,整日和单身男子在一起,实在不雅。只是似乎离开朝学的并不只贺世静一人。第一次沐休,沈世宗回家了,告诉岑染,朝学馆里有八个女孩都在七夕节那天被皇后娘娘指了婚,四个指给李氏正宗,另外四个许的人家也都与李氏沾边挂钩。除了朝学馆内的女孩,那天还有两个女孩也被指了婚,其中一个甚至是申世媛的表妹。联姻的对象依然是李氏权团!
“这么大规模的指婚……皇上就没什么表示?”
到底入京一年了,对于后党的跋扈岑染也是听过不少的。只是这次的指婚实在做得太过了!明目张胆的集权了,那位景帝就这样默认?
沈世宗叹了一口气,朝学里开学后的气氛因为这些指婚,也变得很是诡异。“皇上现在哪里顾不上这些?听说东夷内乱停了,二皇子贺连城上位,成了东夷王。东夷有升王祭旗的习例,眼看东疆便有战事。那里边务上有七成皆是李氏亲族。皇上便是不同意指婚又能怎么办?只能先把这关过去。更何况……”
“更何况不过是些臣下之女,做数不做数,都不重要。对不对?”女儿嫁出去便是人家家的人了,往好里自然是好,可若门弟‘坏’了,嫁出去的女儿和娘家的关系……更别提,还是‘迫嫁’!
只是可惜了那些女儿罢了。
沈世宗虽然年纪不大,可办起事来却很有章程。满盛华朝图上寻摸了一番后,最后还是觉得南江好。派了亲近的家仆悄悄回南江,照条件打听。因世雅年纪还小些,所以事情不需要办得快,却要办得隐秘细致。
四个字的精神,家人充分领悟后便是走了。每隔一月便会有消息传来。一两样人家,派出去的这位果真是个仔细的,竟然连人家祖上八代都查得清清楚楚,哥儿屋里有几个通房什么品行都有介绍。岑染越看越觉得好笑,可沈世宗却越看越觉得心里难过。自己唯一的宝贝妹妹,难不成果真要嫁得如此委屈?虽然世雅不在意,可是怎么可能不在意嗯?不过是没法子而已。
不早想对策的下场,便是象那些被指婚的女孩一样。白作牺牲!
七月过后两个月时,夷边果真开战了。东夷王亲率十万游骑‘扫边祭王族’。声势做了极浩大,却不想竟然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晃几枪后竟然突袭了靖远城!靖远将军李涵几乎全军覆灭,靖远城被烽火屠城,死伤民众无数,让掠去的金银珠宝少妇美女更是不知多少!
扫边成功后,东夷王率队回东夷王城休养生息,过冬去了。盛华朝上下却是轰战一片,以中山郡王府为首的皇权派开始大力伐挞李氏的无能。这次防边派出了三十万军队,如何能让东夷王放火烧了夷边重城?靖远将军李涵虽然姓李,却与后族不同宗,一直在边务问题上与后族颇有争议,这次全军获难,到底是真有假?
皇权派主张严查军务,主伐元凶。后党却以军前战事,机动难控,这次靖远将军的事实是意外。后又罗列了许多靖远中陈年旧事,暗指靖远城之所以会失守,是因为靖远将军李涵治下过疏所致,与后族无关。
一场嘴皮子大战,一直从十月吵到年关,还不见胜负!并且以越演越烈之势,因为被完全惹毛了的贺世仪居然暗中集结了朝中许多不服后党的清流,收罗了一大票后党这些年枉权越法,草菅人命的罪证。情势渐渐失控,李皇后都在后宫呆不住了,直誎景帝三次!
初时景帝很生气,理都不理皇后。李皇后很快调整兵法,从保护后族利益一下子跳到了平衡朝中局面,稳定边疆战事的高度上去了。景帝这次深以为然,以雷霆速度立压朝辩。发落了两个反后党的毛毛小臣,革了东夷节度使李邝的位,军权暂交定南侯,王缰收旨后立马上任去了。
一场事故,似乎是以反后党得胜告终!
可沈世宗却觉得:“后党胜了。”否则以这次军务的后果,那些收罗上来不知是真是假,名头却实在唬人的证据,怎么会是只革一个节度使就能消停的事。李谨依然稳稳的首辅位,便是最明显的代表!
然后因为边关失利,朝局又乱了好几个月。盛景十五年的正月少了许多繁盛闹事,帝后不悦,朝臣各愤。最后还是借了太子长女的出生,朝里上下才有了那么一点点喜气。
因是侧妃所出,所以只得了一个县主的封号。不过名字起得倒是很喜庆,叫镜圆。
镜圆县主!
岑染听了几乎失笑:“皇上可真有才,镜圆?破镜哪里能重圆?”他老人家是希望皇权党和后党和睦相处,想疯了吧?
沈夫人听之立时瞪眼,沈世宗也横了妹妹一眼,不过这场政斗对于沈家来说,也不能说是一点好处没有的。沈庭在让晾了半年后,终是得了差事。南江省参政,仍是正三品,听上去没升没降,可是比之原来的学政,新来的这个职务却是麻烦许多。不如清闲,油水虽然大些却很是噎人,极容易出麻烦。
那日沈庭从吏部换了官文回来后,神色不娱。席间看了沈夫人许多眼,似有埋怨,可沈夫人一记冷笑过去,沈庭却是立马低头。那言下之意还不是,不想走可以,继续在京里晾着吧?
因此,一年半时间,沈家门风全面改过。沈庭再度被压在妻风之下,区氏更是不必说了,芸姨娘肚皮比她争气,竟然生了一个男孩。沈夫人给取的名字,沈效忠!
三月上任,二月离京。
虽然较之这个沈府,岑染更留恋一些那所再没回去过的青莲别苑。毕竟在那里的日子,才算得上自在如意。可是,回南江也不错,尤其是对沈世雅的‘议嫁’来说,方便多了。
大半年的寻摸,沈世宗和沈夫人不约而同的都相中的倍宁城的白家。对象是白家三房嫡长子,因从马上摔下来坏了腿,一直没有寻摸上合适的婚事。白公子的父母早年便过世了,一直和祖父母长大,幼弟入了南江朝学,家中只剩白公子一人。今年二十一岁,屋里只有一个通房,并无庶子。
“就这样吧!”
残一个不如残两个,残联才算是强强联手嘛!
岑染笑得很风趣,也算满意这位白公子的条件。上无正经公婆,下无刁钻小姑,一个小叔子年纪不大还得在沈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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