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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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之堂-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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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扶林做首辅六年,何尝受过如此侮辱?脸上一青一红的,极想甩手走人。可是……恒家十三名正士昨日已经全部入京了,李霄庭更是带了二十七位隐士学者入朝。全部都是李氏祸朝时,辞官避世之清流大儒。

朝野上下,一片惊乱,尤其是昔日附和杨家为太子选妃、又与那八十余名选女沾亲带故的朝臣个个惶恐不安。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

定南侯府自前年七月,太子妃离宫后,就一直紧闭大门,除了王勋王勤兄弟上下值,不参加任何宴请,不与任何人家走动。后,太子妃到华昭研制武器,击垮北蒙,抵御东夷的信息确实后,朝中有一半人叫嚣着要诛灭王家。可太子景帝都不同意,王家兄弟照样统卫皇宫。后来许多朝臣看见风向不对,又起了利用王家引回太子妃的主意,结果惹得太子大怒。

三位选妃两死一亡后的第三天早晨,没有任何预警的,城西虎贲营将杨家十九处私宅全部封堵。杨家上下包括奴仆全部被缚。太子连面都没有见他们,直接下令杨氏男子鲸面刺配苦役局,终生不赦。女子中妇人罚入红营身为军妓,姑娘小姐没入娼籍一尽断息。七岁以下幼童削士族籍,该姓迁籍入外家抚养。

杨家一夜倾毁下场只比叛国穆氏略微好一点点,没有拿外家幼童撒气。

可是……家中妇人居然罚为军妓?

宇文家听信后,大为摇头,太子殿下这招狠戾了。可是宇文修却笑得宛如狐狸:“家有贤妻,夫不招横祸。祖父父亲焉知这些妇人不曾在耳边吹风?”尤其是那个不着调嘴贱心毒的杨氏嫡女,被迫出家,宇文修就不信其母没有在左右挑唆。

关于这项,宇文家祖父父亲倒是皆认可的。女人阴私挑起来可谓是歹毒之极的。况且那八十一家选妃中有七八家都是杨家外亲,凭哪般如此嚣张?还是仗着杨家的地势?真是又可叹又可笑,君帝未来时庆阳以杨家独霸,可君帝南迁,杨家还敢一如既往,就不是小事私德,是胁迫君王了。这次更是将罪证落实,实是死不足惜。

宇文父轻叹,祖父却是眼里不揉砂子的,看着孙儿清淡容和的面容很一会儿后,直接开言:“修儿到底想说什么?”

宇文修从椅中立起,躬身向家中二老深深施礼:“祖父明鉴,孙儿不是从母亲肚皮里出来的,虽表面平和可到底不是一条心。原先那房妻子便是母亲选的,虽听话温顺却全无助益,甚至连个子嗣都不曾生下。好不易孙儿续弦得娶佳妇,母亲却成日到晚和迟嫣过不去。难不成母亲宁愿儿子三妻四妾,却碌碌无为?迟嫣进门七年,为我诞下一子一女,温顺恭谨文华满腹,又与太子交厚,凡朝中有动都会尽早打探消息回来,以防孙儿行差踏错。如此贤妻,母亲却一味刁难苛求,孙儿今日不孝,敢问祖父父亲,到底是宇文家门振兴为强,还是一等无知妇人偏执畅快更要?”

太子妃在时,嫡母还算好些。可前年太子妃离京后,母亲却是突然变本加厉起来,三天两头往房里塞人,妖妖娇娇的一个塞一个不是东西。宇文修一个没碰,过错却全到了迟嫣头上。现在,好不易太子要反攻了,宇文修也断不会再看嫡母再欺侮妻子了。

宇文父亲闻后面上微赦,妻子干的好事他不是不知道,可这等内宅之事他一个做公爹的不好多说。况且妻子塞通房给儿子也不是什么大错,只是大概媳妇心里不好过罢了。如今儿子竟然提出来这等要求?“你这是要为父休妻?”

“儿子不敢!儿子只是为家宅安宁考虑,岳父那边已经极是不满,如果父亲再不约束母亲,那么岳父说了。照袁家模样赐两名艳姬给父亲,太子殿下还是会给岳父这个恩师面子的。”

当天晚间,宇文父亲狠狠痛斥了一番妻子,并申令其永远不许再管儿子房里的事。如若不服,太子殿下赐下艳姬下来,别怪到时候没脸。宇文夫人气死,可也真怕太子殿下赐下那等妖姬进门,只能忍声。第二日宇文修就将屋中通房全部贱卖入娼籍,这其中甚至还有一个是宇文夫人族侄女。宇文夫人堂兄过来斥骂,宇文修却冷笑回话:“盛华通法民则:良民女入妾,亦通妾法。”那意思就是说,再是良家出生的女子,只要当了人家的妾室,便如同那些贱籍家奴出生的贱妾一般,主家可任意转卖。当主夫的打卖两个姬妾,是不需通知外家的。

宇文夫人闻讯过来吵闹,宇文修二话不说就请了父亲过来。

也没有多说别的,只道:“父亲忘了我姨娘是怎么死的,儿子还可没忘。”

宇文夫人自日被宇文父带走,双双回老家修养。

宇文门邸中只剩祖父与宇文修夫妇子女五人,今日首辅来访,宇文修被太子派了外差不在京,祖父思量一会儿将孙媳叫到了跟前。迟嫣低低回说几句后,祖父同意了。

先是请首辅进门,虚谈几句后,江扶林果然提出要见迟嫣。

而后便有了开头那一幕。

江扶林脸色越来越差,迟嫣却自端稳不动。宇文祖父今日总算是看到这个孙媳的风范了,心中默叹,怪道孙儿说这次得娶佳妇了。

“宇文夫人这是不肯相助?”

江扶林气息有些不顺了。迟嫣却端起茶盏来笑得淡淡:“妾身只是一介后宅妇人,不懂朝政也不该过问朝政的。首辅大人找错人了。”江扶林脸上瞬红,掌中捏了几捏后,到底还是忍了下来。深目看看迟嫣:“你的主子如今不在了,今后怕也是难回来了。”不管有没有出事,一个名声败坏足够逼得沈世雅无法回朝了。

迟嫣生的一双秋水剪眼,细柳般狭长,浅笑起来最是温柔多情,可今日细目狠眯,冷冷一笑将茶盏罢在了茶台上:“首辅大人还是先管管自己来的好!才当了六年的首辅就敢对太子指手划脚,落井下石。再让你当下去,这江山怕是要易主了。”

“你、你放肆!竟敢胡言?”江扶林气极恼怒,可心底里冰一样的气息串了上来,难不成太子是这般想自己的不成?

迟嫣更加冷笑:“听说令妹家的女儿年岁也正好嗯,难不成江首辅有意效仿李氏,打算当个绕着弯的国丈?”这话更加厉害了!江扶林脸色已经刷白,因为迟嫣这话总算是让江扶林彻底悟了。太子独宠太子妃没关系,因为王家没有争权的打算。可其它后妃就不一定了,甜湘公主后面是南疆,其它女子身后哪家没有各自利益?景帝受李氏逼毒几十年,恨透外戚挠政。眼下……眼下这一切看着是太子因为太子妃离宫,彻底暴怒了。可细想下去……

“江首辅不过只是仗着效忠皇上几年,得以萌恩皇上全家带来庆阳,便该忠心辅佐不生二心的。可是到底权位高难,人心易变。江首辅如今已经不知道主子是谁了!该你管的想管,不该你管的居然也想管。连妾身小小妇人都觉得首辅大人碍眼的很了,真不知在皇上和太子眼里,首辅如今是何种模样了。”

江扶林颜色惊变的告辞走了。宇文家堂厅里,祖父终于睁开了双眼,看着立在跟前的孙媳:“刚才那话是你想的,还是太子想的?”

迟嫣施施然跪下:“祖父在上,孙媳再是心愤也不会拿宇文家一氏作赌。太子心意,世人皆知。朝中官员却为已利,不肯顺服帮衬。恕孙媳说得粗漏些,这些朝臣不过是打量着太子素来温和,又是庶出太子的份上,不肯尊重罢了。刁奴欺主四字,是太子镇笔所刻,日日观看时时警戒,便知太子是如何作想这些乱臣贼子的了。”

“可江扶林到底是皇上亲自带来立下的首辅!”太子摘了江扶林就是打景帝的脸面。

迟嫣眉眼一挑,神色轻松愉悦:“那就让他一直侍奉皇上好了。”侍奉到太子登位,江扶林他就算是彻底完了。

宇文祖父深深的看了一眼孙媳,太子妃如何风姿,宇文祖父未有机缘得见,可是听说种种……“孙媳不知道太子妃当初选你是为何?”

“孙媳知道也会当作不知道,因为孙媳从始至终都不曾敢把太子妃当成亲友来对待。既是君主,那么宽厚大方便是明君了。”如若多贪,那么贪无止尽,便只有害人害已的份了。

————————————

戚氏知道夫君今日低调出门是去了宇文家。

一路在家等候,这半年多来戚氏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女儿归家后日夜啼哭不止,好好的夫妻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模样。上官……戚氏着实恨极这个女婿的狠心,往日那般恩爱不过转头居然冷酷至此。可是……

“娘,父亲还不曾回来吗?”江莹临盆在即,常感困顿。适才与母亲聊至一半就睡着了,再睁眼时已经是近午时间了。

戚氏端了一杯蜜水给女儿润喉,江莹坐身接过喝了半盏就喝不下了,低头看着已经大腹便便的肚子,眼眶一酸,串珠一样的泪水扑落落的就是掉了下来。戚氏看得心都痛了:“好莹儿,你父亲总会想到法子的。上官不过是恼你父亲不肯帮衬太子妃而已,不是在恼你。”本是劝慰的话,可江莹听后却更加难过:“父亲真真偏心,姑姑家女儿难道比自己女儿还重要?他明明知道夫君受太子妃大恩,为何还要落井下石?难道女儿就不是他的女儿,姑姑家的女儿就金贵重要?”

“你说什么?”

同样两声断喝从屋里屋外同时响起,江扶林气急进门,迎面却看到妻子面色苍白的怒容。心时顿时一阵异动,赶紧解释:“夫人勿往歪里想,为夫没有让涵儿进宫的意思。”

“没有的话,老爷为什么不帮衬太子妃?老爷在东京多年难道不知道太子妃的脾气禀性?老爷分明就是还记得那个贱妇的女儿,宁可让莹儿在夫家抬不起头来终生厌弃,也要扶那个贱女上位。”戚氏气得浑身发抖,眉眼通红,扭头看见女儿已近临盆却只能呆在娘家度日的凄惨模样,痛如心绞,哇的一声抱住女儿就哭了出来:“莹儿,是娘害了你。要是上官真不要你了,你可怎么办啊?”江莹本就伤怀难过,见母亲哭了更加压抑不住,哀哀凄凄的悲泣出来。

江扶林急得在地上转来转去,午时回家的长子江蒙一踏进妹妹的院子,就听到母亲和妹妹一起在哭,急步进来后,见父亲这般忧思。眉头立紧:“难道迟嫣不肯帮忙?”

戚夫人见儿子归来更加难过,放开江莹就是扑了过来:“你不必与这个没良心的说话。蒙儿、蒙儿,娘今日总算知道上官为什么不要你妹妹了。原来你父亲竟然打了送那个贱女进宫服侍太子的主意,他……你父亲好狠的心,他连你妹妹的终生都不顾了,只要那个贱女上位。蒙儿,娘……娘……”戚夫人牵急旧事怒火攻心,又起得猛了,一个气喘不及竟晕了过去。

江蒙让事情发展方向弄得又惊又怒,见母亲居然昏了过去,大惊失色。赶紧抱起母亲上床,江莹下塌赶紧跟在左右,自有奴婢报知大少奶奶。江蒙夫人徐氏跟来后,赶紧近身服侍。小姑肚子已大,这种事自然是媳妇的差事。里室有妇人看管,江蒙只能隔着屏风细瞧,刚才母亲说的话,江蒙是越想越气,扭头瞪视父亲:“父亲可是觉得儿子这些年活着碍眼了?父亲若是厌弃了母亲和儿子,尽管拿刀来斩。为何要如此狠心,妹妹一向孝顺父亲,并无半点不妥。同样是您的女儿,为何如此狠心?”

江扶林已经让气得说不出话来,咬牙跺地的立道:“那妇人当初欲谋害嫡子,父亲怎会还对她念念不忘?芝儿不过一个稚女,为父不过念着血脉亲情,才把她送到姑姑家抚育。十几年来连家门都不曾让她登过,怎会有送她进宫的想法?”

“是吗?为何女儿知道的不是这般?”江莹扶着腰就从里间屏风后面转了出来,秀丽的脸上怒气冲冲:“女儿一次在打扫夫君书房的时候看到一本册子,里面清清楚楚的记得父亲每月见江晓芝的时辰地点,甚至说的话句皆有。江晓芝是否曾和父亲说过,若非上官的姑母是渝静夫人,皇上也不会对上官如此亲厚?”

江扶林听言呆在当场,后脊上的冷汗这次真的全部冒了出来。

看着眼前一双怒气冲天的儿女,想想随侍了十几年的君主,景帝总是高深莫测君心难猜的,就算江扶林是景帝亲信之臣,也极少能猜到这位君王的心思。早早便隐约听说过皇上左右有一队暗卫,专司营收各种私密新闻。如今……晓芝当初确实说了这么一句话,可江扶林很快就打岔开了。他知道晓芝的意思,作为妾室女儿又被送离本家,很难嫁到权高爵位人家,不过是找些殷实丰产庄户才好做个主母。晓芝与她生母到底有几分天似,心高气傲,听说在东京时就见过几次当时还是沈世宗的太子,十分倾慕。如今到了庆阳,父亲作为了首辅,有那样的心思并不奇怪。可江扶林确确实实的当场岔开了!

可……

这话让人听见记下禀报君帝并不奇怪,怪就怪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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