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从出生便是作为杀人机器来抚养的他们五个而言。
段柳晏。
这个邪魅妖冶,高高在上的主人。
是他们的,第一个亲人啊……
清晨时,如注大雨终于逐渐淅淅沥沥。
天,却丝毫没有要晴的迹象。
清新凉爽的空气遮盖不住段府这一方天地浓重的血腥味。
冷酷的杀气尚未完全散去,弥漫在空气里,似在提醒人们——
他们,刚刚从生死线上走过一遭。
黑发在冷风中张扬狂舞。
冷锐的眼扫过自己手中被血染红的剑,段柳晏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把一切后续处理的事宜交给云和前任段家暗卫的老管家。
书房,机关,密道,地牢。
一个壮年男子被捆绑在邢架上,蓝色的衣襟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
身上却一点伤都没有。
唯独被短鞭勒住的嘴角渗着血。
风手里拿着何菱纱的最低级金疮药,正面无表情看着那些酷刑用具。
将他们的婚事办了(2)
此时,看到段柳晏进来,风与旁边坐着的黑衣人恭敬地朝他颌首,“主上。”
段柳晏望过去一眼。
“目前只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批杀手,没有与我们交过手。而且是与我们五个一样的人。”
凤眸带着寒光射向汇报的风。
“莫要将自己与杀人工具相提并论。”
微微一怔,风的眼底掠过深邃,嘴角微微勾勒起一丝笑,。
也就只有他们的主上,将他们五个当做人——亲人——而不是活着的杀人工具。
这个人,是他们五名暗卫与何菱纱上官谨枫即使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人。
而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对他们的。
这个在外人眼里薄情寡义高高在上的人,段柳晏。
“备一千两白银,由菱纱交予青麟帮赵凛。”
丢下这句,段柳晏径自转身而走。
“是。”
风的声音激起回音,消弭于密道里。
秋雨淅沥。
送走青麟帮众杀手,何菱纱靠在长廊门柱,望着雨帘,瞳孔失了焦距。
园中枫树的最后一枚叶片被风雨打落枝头。
旋转着,飘落。
何菱纱静静看着,仿若雕像矗立。
白衫长臂伸出,萧紫尹接住那片落叶。
何菱纱微微转过头。
透过雨幕望过去,一向清冷的刚毅面容,有些朦朦胧胧,不甚真实。
视线顿时一晃,星眸黯淡,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总是这样,看到这个人,就觉得很熟悉。
可是明明,从前不曾见过。
自己的记忆很是完整,也不像是丧失部分记忆。
想破了头,何菱纱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有视线盯在自己身上,萧紫尹自手中落叶转望过来。
目光,在半空里对撞。
萧紫尹不由得僵了一下。
微风拂过,将那片叶子吹到地上的泥坑中。
换下了那绯色劲装,何菱纱此时穿着一身紫色的轻便装扮。
将他们的婚事办了(3)
这样看过去,萧紫尹的心底,似乎有处,塌陷了些。
她的眼里,不似平日的光华细碎。
读不出其中内容。
只是,那寒潭一般的黑眸,让萧紫尹看得,心中一阵发涩。
同时,又觉得这样身穿紫衣,表情淡漠的她,无比熟悉。
令人陌生的,熟悉感觉。
这种看似很矛盾的状况让萧紫尹轻轻地拧了眉。
雨点,嘀嘀嗒嗒砸在地面。
破碎再结合。
于泥土中,化成无数水坑。
“噗~”
何菱纱突然掩唇轻笑,打破对视的沉寂。
慢慢来到萧紫尹面前,负手倾身,瞳中又如平时一般璀璨闪耀。
“我说小紫尹,你站在雨里做什么?”
萧紫尹沉默看着她。
“呐,再这样站下去,会感冒的哦~走吧,我们回去。”
不由分说拽了他的袖子,退回到长廊的庇荫下。
看着她掸掉身上雨水,他轻轻开口:
“昨夜的伤,如何?”
“小伤啦,不碍事。”
萧紫尹微微蹙眉。
她摆摆手,“呐,真的没事。我是大夫啊,自己的身体还能不知道。”
继而轻点脸颊道:“紫尹你其实是个大好人嘛,为什么总是闷闷的,不把事情讲清楚,让大家误会?”
“我只做应做之事,无须向任何人解释。”
他转身欲走,却突然被叫住。
“先等一下~”
停住脚步,萧紫尹转头看着她。
上前几步,何菱纱负手倾身,“在清风涧的房子里,我看到很多宝剑,还有和宝剑相关的东西,这玩意儿我一直带在身边,用不上也可惜了,不如送你吧~”
说着,何菱纱打从怀里掏出个黄灿灿的垂穗,递出。
“……九龙缚丝剑穗?!”
“哇,你果然识货!”
何菱纱惊喜微笑。
恍然,萧紫尹的视线一荡。
巨弓泛着堪比金阳的光泽……
九龙缚丝剑穗……
菱纱……
熟悉的感觉充斥在四肢百骸。
PS:九龙缚丝剑穗出处游戏单机RPG《仙剑奇侠传四》
将他们的婚事办了(4)
莫名的,左边心房的位置,好似有什么东西,颤了颤。
何菱纱欣喜的声音未停。
“这确实是选了万年冰蚕丝,再用‘九龙缚丝’的特殊方法结成的剑穗,虽然看起来不是珠玉在外,但绝对是个好东西!”
敛眸定一定心神,萧紫尹对上璀璨的星眸。
“……如此贵重之物,唯有旧时皇族方能持有,你如何得来?”
何菱纱微笑摆手。
“别管那些有的没的,你拿着就是。
“呐,多次被紫尹所救,前段日子又跟你要了凤化腾,自古有训,来而不往非礼也。”
萧紫尹闻言,袍袖一甩,“救人我并不求回报,何来此种缘由。”
眼瞳撇开,他又道:“况且此物贵重,我不能收。”
何菱纱撑起下颚,叹了口气。
“唉……就知道你是一板一眼的人……俗话说,宝剑配英雄,香花赠美人,你拿着不是刚刚好?”
“不必多言,我已说过不收。”
星眸转了转,食指轻点脸颊,她又开口。
“好嘛……那你就当帮这剑穗找到原本的佩剑好了,我得到它的时候,只有剑穗,剑早就不知所踪了,要是能物归原处,也算一件功德吧?你四处游历,说不定会遇到那柄剑呢。”
静默一会儿,萧紫尹转眸望她。
“…………若是如此,我暂且替你保管,看能不能找到原本的那支剑……”
“嘻嘻,太好了!”
看着何菱纱满面欣喜,萧紫尹略一沉默。
“……你既然能寻到剑穗,也算与它有缘。找到原本的佩剑之后,若是情况允许,我自会一同交付给你。”
“给我?不用、不用,你尽管留着!”
“……好了。回房去,伤势如若恶化,你便无可避免要受难。”
言罢,萧紫尹一甩袍袖,转身离去。
何菱纱双手叉腰,嘟起嘴轻哼。
“哼,凶巴巴~”
复又垂首笑笑,“不过呢,至少他把那剑穗收下了,嘻!”
声音被嘀嘀嗒嗒的雨声覆盖,冷风拂过,将其带入某只耳朵。
将他们的婚事办了(5)
“哼,凶巴巴~”
复又垂首笑笑,“不过呢,至少他把那剑穗收下了,嘻!”
声音被嘀嘀嗒嗒的雨声覆盖,冷风拂过,将其带入某只耳朵。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被融化……
又有什么,在内心深处,蠢蠢欲动……
长廊地面上的小水坑被踩,发出声响。
“啧啧,菱纱真是大方,竟然用九龙缚丝剑穗作为谢礼。还千方百计劝着萧兄收下。”
换了一袭崭新黑衣的段柳晏从长廊另一端走出,薄唇微弯,眼角眉梢都是戏谑的笑意。
何菱纱瞥他一眼,“我只不过是看那醉花荫里珍贵的花草很多,而且,还有关于御剑之术和寻找长生之法的事情,可能会请小紫尹帮忙。
“俗话说,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送他个东西,以后方便本姑娘办事儿不是!”
段柳晏唇边的笑意更深。
“啧啧,是谁说,那个剑穗是第一次盗墓时所得的宝贝,所以就算是我也不给用的?莫非,是段某年纪大了,记错了吗?”
“哼,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看汪玉扇的伤势呢!”
“我找谨枫有事,一起……”
紫影一闪,转眼间人就不见了。
何菱纱竟动用了轻功。
段柳晏无声地笑着摇摇头,平稳舒缓地在自家长廊中雨天散步。
真可谓,悠哉,游哉。
雨,停停降降地下了一天一夜。
翌日,小雨止息,却仍不见金阳。
重伤昏迷的汪玉扇尚未转醒。
致使某人在做事时,颇有些六神无主。
“谨枫,谨枫,上官谨枫!”
“呃?”
段柳晏很无奈地指了指上官谨枫的手。
上官谨枫正拎着茶壶倒水,此时,满桌子都是茶水。
看他慌张地跳起来,段柳晏挑了挑眉,“我家的碧螺春可是上好的极品,你就这么糟蹋?”
一边叫仆人来收拾。
“最好的茶叶要从最好的商贩那里购得,还不是惜妹家的。”
将他们的婚事办了(6)
上官谨枫摇着折扇,慢悠悠地道,“子曰,肥水不流外人田呐。”
“嘻,这哪里是什么子曰,明明只是俗语。”
何菱纱揭短很直接。
“菱纱,莫要怪罪谨枫。近日,因为汪大人久久不醒来,我们的上官大人可是心神不宁得很呢!”
段柳晏喝一口茶,面露微笑。
“另外,谨枫,这次你真的猜错了。这茶,是南家的。由于丫头失忆,南家不费吹灰之力购得了苏州的最后一批茶叶和丝绸。急得单家店铺那些人团团转。”
“啊?那纹惜岂不是要气死。”何菱纱诧异掩唇。
上官谨枫眉端也微微地蹙起。
“作为单家未来姑爷,柳晏,我觉得你有必要把惜妹的亏损补回来。”
搭起二郎腿,段柳晏朝二人摇了摇手指。
姿态慵懒十足。
“谨枫抬举我了。我一个小小王爷,哪里懂得商场之事。”
此言一出,何菱纱上官谨枫齐齐满额黑线。
毫无意外地,段大爷被自己这二位青梅竹马从头到脚鄙视了一番。
某人却对其熟视无睹。
手指轻叩桌面,段柳晏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南家,最好去烧些高香,祈祷纹惜晚些恢复记忆。如此,那批钱款,方有可能在他们手中多放上几日。
“我的纹惜,不是吃素的小兔子,而是食肉的狼。
“然,目前,有一件事很出乎我的意料。”
段柳晏玩味的目光扫向上官谨枫。
“何事?”
溢出的茶水已经清理完毕,上官谨枫端起茶碗,喝水。
“我没想到的是,我们的上官大人,居然会爱上男人。”
“噗——”
一杯茶水尽数喷出,直逼坐在对面的何菱纱。
但见紫光一闪。
再定睛,何菱纱已然上得房梁。
“搞什么,我就只有这两套衣服呀!”
翻身下来,何菱纱气哼哼叉腰,“谨枫至于这么吃惊吗?我们又不是瞎子,大家都看得出来,你爱上汪玉扇了。”
上官谨枫愣愣盯着她。
将他们的婚事办了(7)
门外,冷风瑟瑟,秋叶簌簌。
半饷,上官谨枫一折扇指着自己鼻子。
“我,爱上汪兄?呵呵……”
皮笑肉不笑片刻,他一耸肩膀。
“这笑话真冷。”
天空飞过一乌鸦。
眨眼再眨眼,何菱纱难以置信看着他,“你……”
“我,怎么可能爱上男人。”
刷的打开折扇,上官谨枫脸上清清楚楚地摆着四个字——
莫名其妙。
凤眸眯起,段柳晏沉稳地抿一口茶。
放下茶碗,慢慢地说:“菱纱,去把沈姑娘找来。”
“做什么?”
何菱纱不解地眨眼。
“沈姑娘与汪大人有指腹为婚之约,丈夫受伤,未过门的妻子本该侍奉床前。
“对了,最近坏事诸多,我看,我们不如办件喜事,冲冲晦气。找沈姑娘商量看看,挑个日子,将他们的婚事办了。”
折扇僵硬地停在半空中。
何菱纱狡黠一笑,一字一顿高声应答:“好~我这就去问云儿,何时操办她与汪玉扇的婚事!”
话音落,她脚下缓缓慢慢地跨出一步。
“等等!”
上官谨枫出声时,何菱纱的脚步尚未踩实。
“怎么了?”
面上带着夸张的疑惑表情,她转头看过来。
轻轻缓缓摇起折扇,眉端微蹙,上官谨枫的唇抿成一条线。
投了眼神给何菱纱,段柳晏拿起茶杯,不急不慢地品着香茗。
秋风卷落叶,簌簌之声似是在奏一首小曲。
“我……”艰难地咽下口水,上官谨枫声音有些变调。
“我,真的,爱上了,汪玉扇?”
喝着茶,段柳晏面无表情吐出声音:“问你自己。”
秋雨断断续续下了七天七夜。
第八日上,暖阳烁金,凉风习习。
修长的手指拂过嫩白的脸颊,凤眸温柔,锋利的唇角弯着柔和的弧度。
小扇子似的睫毛在瓜子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朱唇微张,似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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