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百味交杂,折扇摇得十分用力,上官谨枫揉着眉心,一副懊恼的表情。
怎么会朝他吼……
“谨枫居然会如此生气,当真难得一见。”
人未到声先至。段柳晏推门而入,倚在门扉,唇边勾勒起戏谑的笑。
上官谨枫充耳不闻,端起碗扒饭。
“嘻嘻,我说,你和那个扇子,怎么搞得好像夫妻吵架一样。”何菱纱从房顶倒挂金钟,露出半个头,而后翻身站定,走进屋来。
“什么夫妻吵架,胡言乱语。子曰,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段柳晏笑而不语。
何菱纱揭他的短,“噗哈哈,你这是什么子曰啊。难不成是枫子曰?”
“没错,就是枫子曰,尔有何不满?”
“没有,没有。我哪敢有不满。您都是疯子了,本姑娘干嘛跟一个疯子一般见识,哈哈哈……”
杀手来袭(5)
说到最后,何菱纱干脆笑趴在桌上。
段柳晏咧开嘴无声地笑着摇摇头。
上官谨枫气得脸色发红,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们。
夜凉如水,阴云密布,四方压抑。
这一处天地却被何菱纱的笑声所充满。
似破晓的第一缕阳光般,淡淡的,却有强烈的足以温暖人心,让人看到希望的力量。
望一眼黑云密布的天际,段柳晏步入饭厅坐下,拍拍何菱纱的背,“好了,别闹了。云。”
但见黑影一闪,一身夜行衣的暗卫云已单膝跪地立于段柳晏脚边。
“属下在。”
“情况如何。”
“回主上。对方共一百人,是江湖杀手帮派青麟的人。”
“青麟。”何菱纱凝重地重复一句,咂咂嘴,巧笑嫣然轻点脸颊。
上官谨枫沉了面色,手中折扇摇得缓慢。
段柳晏一手轻叩桌面,“看来,青麟这次派出的人,是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谁。”
“何意?”上官谨枫不解。
“哦对,谨枫不知道。”
段柳晏道:
“那是四年前,你赶考时发生的事。我们的何女侠,误打误撞救了青麟帮的少爷,也就是现在的总帮主。”
“四年前?”上官谨枫眉端微蹙。
那时候何菱纱才十三岁。
段柳晏何菱纱自然知晓他要问什么。
“呐,谨枫还记不记得?在你出发去赶考那天,我没有到。”
“记得。我当时还让柳晏传话给你,如果我没拿到状元,你就要给我做一年的书童。”
此话一出,三人相视而笑。
“哪有用女孩子作书童的,亏你想得出。
“其实我那天去了的。中途却碰到有个男的倒在小巷里,浑身都是血。而且,他身上的伤口都是差一点点就会没命的。因为从小跟云风雷雨花在一起,我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个人,一定是从杀手那里逃出来的。”
“知道这事之后,这个人,也就是你这个何神医的孙女,才有胆量救。”上官谨枫挪揄她。
“哈,当时哪会想那么多啊。看他挺顺眼,我就把他拖回府里了。虽然他流血很多,也中了毒,但都是皮外伤和普通的毒。所以当年的我才可凭一人之力,让他起死回生。”
杀手来袭(6)
“菱纱,能不能别用‘我就吃了一块桂花糕’的口气来说这种话。子曰,过度的谦虚便是骄傲。”
“嘻嘻,谨枫,是不是要本女侠把你的手砍下来再接上去?”
“菱纱,说这话时不能笑,会降低威慑力。”段柳晏平静出声,手里把玩着一只茶杯。
“嗯,我下次注意!”
何菱纱从臂上的小红袋里掏出一枚纯金戒指,“那个人留下的。青麟帮帮规,见指环如见帮主。”
“那个人应该还说了些什么话吧。”上官谨枫手里的扇子摇得欢快,“譬如,以后如果想嫁人了,就拿指环去找他。”
“说了啊。”
“哦——难怪菱纱近年来闯荡江湖,一直都不见跟哪个男子走得近。”
何菱纱不以为意,转头望向段柳晏。
“去吧,让云陪你。”
二人眨眼间消失。
段柳晏命下人送来两杯茶,与上官谨枫移驾客厅,慢慢地品茗吃点心。
四周一片静怡,偶有茶碗取放的细碎声响。
“柳晏,皇上究竟让你来杭州做什么?”
狭长的凤眼懒洋洋扫过上官谨枫,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桌面。
知道自己问得唐突,上官谨枫抿一口茶,摇着扇子沉默。
“他说要出巡,让我看看杭州是否安全。呵,还不是汉王的所作所为太过。先帝病急召皇帝回京时,如果不是丫头,只怕护卫队会伤亡惨重。”
“惜妹就是皇上要找的救命恩人?”
见段柳晏颌首,上官谨枫唇边勾勒出一丝笑意,“你这事儿,说大了可就是抗旨不尊。子曾经曰过,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纹惜不想和皇家搭上关系。”段柳晏的口吻风轻云淡。
“何以见得?据我所知,入宫成为皇帝宠妃可是每个女子可望不可及的梦想。”
“说出这番话,只能证明谨枫不了解她。丫头可并非笼中金丝雀。”薄唇边勾勒起一丝笑,“当日救下我们一行人之后,纹惜想跑,被我擒住。
“丫头明显是将我认出,才会出手救人。她和菱纱不同。正所谓无商不奸,丫头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因为我欠了丫头一点过节,她想讨要报酬,才不想让我死。”
杀手来袭(7)
“你欠了惜妹一点过节?”
上官谨枫来了听故事的兴致,折扇摇得欢快。
“嗯。还记得半年前,汉王请我共谋篡位吗?当时为了追传信的人,我闯进了纹惜的房间。”
上官谨枫觉得好笑,“那这么说,王爷该感谢那个信使。毕竟是人家给搭桥牵线找到了夫人。子曰,饮水思源呐。”
段柳晏嘴角翘翘,似笑非笑看着他,“知道小丫头当时在做什么吗?”
“你这副表情,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上官谨枫合起折扇,敲了敲桌面,眼珠一转,“莫不是,惜妹在洗澡?”
段柳晏翘起二郎腿,慵懒地一笑,“上官大人果然断案如神助。”
“啧啧,可怜了惜妹,初次见面便被看光光。”上官谨枫叹了口气,折扇指向随意一笑便魅惑众生的人,“你们二人真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望王爷切勿要珍惜眼前人。”
段柳晏斜睨他一眼,明明白白地鄙视,这还用你说。
不过,有缘千里来相会……
品着口中香茗,丹凤眼里浮现笑意。
一缕红光和一双黑影相继从门口闪入。
“主上。”
云单膝跪地立于段柳晏身旁。
“哈,我来做介绍吧!”何菱纱巧笑嫣然,“他们是我朋友,段柳晏,上官谨枫。这位是青麟帮九堂堂主,赵凛前辈。”
“王爷,上官大人。”一身黑衣的赵凛四十上下,国字脸上,一枚刀疤从左眼上到右眼下,横跨鼻梁。衬得这人颇有些威吓。
“赵前辈。”
站起身的段柳晏与上官谨枫同时拱了拱手。
“想不到今日竟险些陷帮主于不仁不义,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哈哈……”
“前辈言重了。”段柳晏微笑,转向一旁那人,“菱纱,事情已经解决?”
一语双关。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何菱纱将这赵凛带进屋中,该不是只为寒暄的。
何菱纱负手倾身,“赵前辈的事情是解决了。不过,我们的危险尚未解除。”
段柳晏上官谨枫相继扬眉。
“是这样的……”
上官谨枫动武(1)
万物俱静时,夜雨惊澜,瓢泼而降。
偌大的雨点砸得枝叶东倒西歪。
天空中更是雷电交加,好不热闹!
“不要——!”
伴随着这声尖叫,单纹惜蓦然睁开眼。
梦中,血色蔓延在白裙……
一声惊雷陡然炸响——
“啊!”
短促的惊叫过后,单纹惜急忙伸手往旁边摸索。
不在……人不在!
恐惧,迅速膨胀。
彷佛一张无形的网,将她整个人罩在当中,无力脱逃。
单纹惜抱住双腿,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妈妈……”
喃喃的声音细如蚊蝇,裹在被子里的人手脚冰凉,瑟瑟发抖。
“嘎吱——”
狂风骤雨顺着打开的门流泻进来,神经紧绷的人打了个寒颤。
充满恐惧的杏眼大大睁着。
“纹惜?”看到那双眼睛的瞬间,段柳晏顿时怔住。
天,他不在的这一会儿功夫,发生了什么……
不敢往下想。
他赶忙冲到床边将人抱起,细细检查了一遍她全身上下,确定没有伤痕才放下心来。
“怎么了这是?”轻柔地问着,他揉揉她的头,安抚着那抖得如同筛子般的人。
“没、没事……没事。”
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般,她只是使劲往他怀里缩。
“不是没事吧。”
段柳晏记起来了,失忆前,天不怕地不怕的单纹惜,怕打雷。
“真的,真的没事。我只是,只是做了个梦。”
孱弱地说着,她环住他的颈项,头埋在他胸前。
冰凉的小手激得段柳晏顿时汗毛倒竖。
“噩梦?”他斜靠在床上,拉过被子将她盖好,“什么样的噩梦,说来听听。”
“唔……”单纹惜又往他怀里缩,很是抵触的样子。
段柳晏紧了紧臂弯,揉着她的头,“别怕,我在。”
单纹惜抬头,愣愣看着他。
“你……是谁……”喃喃的声音不知究竟是询问亦或者自言自语。
“柳晏。”
“柳……晏……”
喃喃低语淹没在相继而来的电闪雷鸣中。
单纹惜的身体又是一阵颤抖,手慢慢往上抬,紧紧抱住头。
“疼!头好疼,好疼!妈妈,冷……小璃……不要……啊,啊,啊……”小兽受伤般的嘶鸣,听着直叫人心底发凉。
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凤眸中深不见底。段柳晏抬手成刀,砍在她的后颈。
迅速放人躺好,他沉声开口,“云,让菱纱把沈姑娘叫起来,纹惜需要她。”
上官谨枫动武(2)
大雨如注,夜色深沉。
今夜,注定无眠。
雷雨交加中,几道黑影同时跃过段府的院墙。
悄无声息。如烟,一掠而过,不留丝毫踪迹。
小巧的竹筒戳破窗纸,无色无味的烟雾从筒内传出。
两个蓝衣人对视一眼,正要收起竹筒,只见寒光一闪,血丝从这二人喉部溢出。
喉头咕咕几下,二人倒在地上。
手中短刃泛着冷光,暗卫雷面无表情掏出一瓷瓶,液体倾倒于两具尸体上。
顷刻间,尸体消融化水。
同一时间,云风雨花各解决三四个蓝衣刺客。
府外等待的蓝衣人群颇觉不对,首领一声令下,比前次多一倍的黑影翻入院墙。
“嘎吱——”
窗户被风吹得摇动一下。
床上的上官谨枫睡得正香。
黑暗中,一柄匕首无声出鞘,向床上人咽喉割去。
蓦然,蓝衣杀手惊惧地睁大眼。
一枚小巧飞镖正插在他的咽喉。
飞镖造型精美玲珑,却是夺人性命的利器。
而那本该睡得很熟的上官谨枫正冲他微笑着招手,摸样好似一只憨态可掬的招财猫。
“子曰,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花,顺手把这尸体解决掉吧。”
无人应答。
“啧啧,真是不可爱的丫头。”移开同自己喉咙只有一寸之距的匕首,上官谨枫轻巧地翻身坐起,伸了个懒腰。
“轰——”
单纹惜窝在沈云儿怀里,这一声惊雷又将她吓得一抖。
“没事,不怕,不怕。”轻拍着怀里的人,沈云儿满面担忧。
“嘘,噤声。”何菱纱指尖一弹,隐蔽的烛光立时熄灭。
沈云儿急忙捂住单纹惜的嘴,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一黑蓝色身影翻窗而入,脚在桌上一踩,安身于房梁之上。
眼锁定白玉床帘曼,短剑已握在手。
身形一弹,落定在床柱上倒挂金钟。
但闻耳边利器破空声传来,敛眸,飞身退开,横臂一档,金红双手剑只在他胸前衣襟开了个口子。
“嘻嘻,既然来了,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上官谨枫动武(3)
平日里俏皮可爱的声音,在这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屋外雷雨交加的情况下,显得甚是诡异。
蓝衣刺客有些胆寒,仔细捕捉着周遭每一丝动静。
“本姑娘不想杀人哦。”
话音落地,一室寂静。
“云儿,掌灯。”
隐蔽的小柜中亮起一丝烛光,照的是这靠墙的三寸见方之地,屋外休想看到。
何菱纱蹲在床中央将蓝衣杀手捆了个结实,塞进床底。
单纹惜靠在沈云儿怀里,坐于床尾一角。
见危险暂时解除,沈云儿低声开口,“菱纱,他……”
“放心,没死。不到逼不得已,我不会杀人。”
何菱纱挪过来,摸了摸单纹惜的头,“打雷是老天在惩罚坏人呢,纹惜不怕哈。”
“呃,唔。”
房门一晃,一黑衣人站到床前拱手道:“何姑娘,第二批敌人已清剿完毕。王爷说要姑娘继续留在这,如有意外,即刻发射响箭。”
“知道了,你去吧。”
但见黑影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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