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单纹惜,他转向一旁那人,“沈姑娘,谨枫公职缠身,不便随意远行。三日后,我会同行。”
段柳晏的话仅仅是下达通知,并无半点询问之意。
沈云儿含礼以待,微微欠身向他行礼,“云儿这厢谢过公子相助。”
单纹惜一直嘀嘀咕咕地抱怨着,在听到段柳晏也要去的时候,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脱口而出道:“咦?臭小子,你要擅离职守?”
看着她这副惊讶的可爱模样,段柳晏不由得一笑。来到她面前,双瞳流出无限柔情与宠溺,他操着风趣的语调说:“纹惜这是在替为夫担心吗?”
听着这十足的调戏之语,单纹惜只觉得熊熊怒火在心头烧得劈啪作响。
她冷哼一声把头一转,大声说道:“少来!本小姐是怕你给我惹麻烦。还有,臭小子你少为夫为夫的,本小姐还没嫁人呢,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骄阳之下,那别着头的佳人如玉般的双颊染上了红润。原本大声的怒吼,在她这别样的风情中怎么看怎么是在娇嗔,惹得旁人抿嘴偷笑。
把这些收入眼底,段柳晏不动声色地勾住她的腰,往前移了一步,双眸紧盯着眼下之人,“纹惜难道是嫌我不成,人家与你早已……难道你不想负责?”
他这话依旧是调笑的口吻,但是那紧紧盯着单纹惜的双眸,却没了一丝笑意,满载着全部的认真,一下让她慌了神。
单纹惜心里如小鹿乱撞,下意识地推开面前之人,语气慌乱地说:“做梦去吧!本小姐就是嫁猪嫁狗也不可能嫁个自恋变态骚扰狂!”
然后,她拉过沈云儿,丢下一声“告辞”便走了出去。
段柳晏目送那抹暖色身影远去,锋利的唇边微微弯起弧度,眼里盛着志在必得的笑意。
决不让悲剧重演
时近傍晚,单纹惜才回到自己的闺房。沈云儿依靠在床沿小憩,听到响动,立刻被惊醒。
“惜……”
“哥答应了。”单纹惜闲闲靠在桌边,眺望着窗外漫天红霞,神情若有所思。
沈云儿舒了口气,望着她一会儿,犹豫地开口道:“惜好像,有心事?”
“唔。”单纹惜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洒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忧郁动人,却也美得别有一番风情,沈云儿看呆了。
屋子里静了好一会儿,她才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对了,给云儿讲个故事好不?”
沈云儿露出微笑,轻轻颌首。
“很久……有一个小女孩,一出生就被遗弃,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单纹惜面上平静无波,沈云儿静静地听着,把疑惑尽数压在心里。
“小女孩生下来就带病。在一个收养孤儿的地方,小女孩总是被欺负的对象,那里的同伴们以各种方法让她出丑,无所不用其极,比如用烧火的铁烫,把虫子扔到她的饭里……”
“怎么会存在这种孩童?!”
心下震惊,沈云儿失口叫出了声,单纹惜却一笑置之。
那种笑容,看得沈云儿如同心头遭了一记重创,酸涩哀恸齐鸣。
单纹惜满脸事不关己的淡漠,面对霞光,杏眸微眯,口气平淡无波。
“小女孩勉强成长到六岁,渐渐学会了思考。她知道自己被欺负的原因是说话不清楚,四肢行动不便,就尽量不去开口,待在一个地方好久都不活动。一天天的过去,那些欺负女孩的人却不见任何收敛,因为女孩不反抗,他们反而变本加厉。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女孩上了学,呃,学堂。第一天,她就被人笑话。课间休息时,她被推倒在地,在嘲笑声里,一个叫做小璃的女孩跑出来保护了她。之后,她们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一起走过了很长时间。”
讲完故事,转头朝沈云儿灿烂一笑,单纹惜走到床边坐定,盯着沈云儿的脸,缓缓说道:“那个女孩子,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也见过那个‘小璃’,之所以会救云儿、帮云儿,是因为,云儿和小璃很像。现在,我想要知道,云儿会不会怪我把你当成了别人的替代品?”
轻轻摇了摇头,沈云儿伸手拉过单纹惜的手,在掌心一点点攥紧,“就算最初之时,惜是把云儿当成了那位‘小璃’姑娘,但是此刻,惜既然给云儿讲明这些,就表示,惜信任云儿。云儿很高兴。”
单纹惜怔在那里,良久之后才阖了眼往床上倒去,手却反握了沈云儿的双手。半饷之后,单纹惜重又闭上眼,声音轻灵地吐出二字:
“谢谢。”
这一声谢,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对谁说,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绝对不会让前生的悲剧重演——绝不!
有人闹事(1)
次日清晨,单纹惜带着几名活计早早出了门。
本打算早些处理了黑店的收购事宜,然后带着沈云儿上街购置些物什,怎料天不遂人愿。
她刚送走官差,一群壮年人冲将进屋,领头的操着粗俗之语叫骂开来,让老板还债。
单纹惜定睛望去,整理了表情,平静地笑道:“哟,我道是谁?这不是赌坊杜老板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那人膀圆腰宽,秃顶横眉,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土匪相,正是临街赌坊掌柜,人称杜二,素有赌霸周扒皮之称,亦是一把要债的狠手,可将欠款者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知多少良家人士被他害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只因赌坊的后台是那万金侯南家,身后又不知牵扯了多少权贵,顺天府官差无法彻查。
没有其犯法的佐证,衙门施展不了行动,只剩恨到牙痒痒的份儿。
“哟呵,这不是单大小姐吗!我倒还想问呢,您怎么不在醉云楼吃饭,到这小破店来了?”
单纹惜微微一笑,从容应道:“店不在大,菜好才是。多尝尝别家美味,研究一下新的菜式,回去也好孝敬我爹啊!倒是杜老板您,如此声势浩大地带人驾临小女子新收购的店铺来,不知,所为何事?”
杜二故作诧异地叫了一声,眨了眨两颗绿豆似的小眼,“这店归单家了?”
“不错。”
“不对吧——单大小姐您别跟我们乡野小民开这种玩笑,受不起呀!”杜二手一抬,后面立刻有人呈上一只长盒,打开,里面是一张有些厚度的纸。
单纹惜自然认识那纸质,心下冷笑,面上仍旧客客气气地道:“小女子何曾开玩笑,这店铺昨日便归我单家所有,适才正与官爷交办手续。”
杜二颇为悲伤地叹息一声,“只怕,单大小姐您是受骗上当了。
“七日前,这家的店主在小人那儿输了一摊子债,他娘的,没钱竟敢进爷爷我的赌坊!想起来就窝火!”
杜二啐了一口,展开那张纸,在单纹惜面前抖了抖,“那老肥婆以这地契抵押,求我给七日时间,筹到钱便来赎。若是日子到了,她还筹不齐,这家店便是我杜二所有。”
有人闹事(2)
那肥婆会去杜二那里赌博?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单纹惜也不信!
事情发展至此,她已明白,自己是掉入了南家设的局里。
多日前在城北桂菊林遇到南卿烨,只怕也并非巧合,那人就是在等她!
上月父亲做寿时,她无意中透露自己喜爱音律、赏景和做菜,南家只需简单调查便会知晓。
现下时值入秋,京城周边又没有枫树林,其余地方均是一派黄叶枯槁之象,唯独城北两种植物正值花季,她若是出门游玩,必定会去桂菊林。
至于南家因何要委派南卿烨等在那里,单纹惜觉得,最有可能的便是两种情况:一为色诱,二是探底。
单纹惜偏向于后者,却想不通一点,南家向来香火旺盛子孙繁多,为了争当家人,亲人间算计利用自相残杀,不存在她和哥哥之间血浓于水的亲情,一切以利益为先。然而,听南卿烨的琴音,他似乎是为了非自己的一人而活。
即使一个人的演技再怎样炉火纯青,也无法做到随心操纵音乐所表达出来的意境。
单纹惜相信自己的耳朵和判断,南卿烨,是性情中人,却绝不是南家该有的人!
然,她却也懒得插手去管别人家的事。
她现在倒是很好奇,很想笑。
为了这个幼稚的局,南家到底策划了多久,耗费了多少?
他们当真以为,仅仅一家黑店,或者前任老板欠赌债,便能让她出丑丢银子?
呵,是愚蠢天真得可笑还是为后招设的障眼法?
不管如何,既然针对她来了,那单纹惜接招便是!
单纹惜扶了扶面纱,略施一礼,“杜老板,由于原本的主人触犯国法,经官府察查,这家店如今是我单家所有,地契已由官府重新签发。您这地契,怕是已经如同废纸。”
“单大小姐,您这话怎么说的!凡事,都要讲个理字不是?如果旧的地契找不到或意外被毁,上报官府,补发新地契,旧者作废,是理所当然。可现如今,这地契好好地在我手上,另有原店主亲笔所写字据一张,这店归属于谁,”杜二甩手敲在一旁桌上,打从鼻腔里一哼,“恐怕不是大小姐您说的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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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闹事(3)
“哟,杜老板这话是说小女子不讲理咯?”她避重就轻,柳眉一挑,面露愠色,多了些盛气凌人之势,继而又摆摆手,操着一副自哀自怨的口吻道:
“也罢也罢,一个女流之辈,抛头露面打点内外之事,握着手眼通天之能,难免有闲人说三道四。”
杜二立刻面上讪笑,抱拳致歉。
“大小姐说笑,小的岂敢说您不讲理。只不过,小人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开个生意不容易,还被街坊暗地里骂得狗血淋头,您总不能让小的白白损失这么多银子不是?”
“杜老板很缺银子?”她故作惊奇。
“呵呵,瞧您这话说的,世上之人哪个会跟钱过不去?您单家不也是聚财之户,怎会不通多多益善之理。”
“噢——那杜老板,小女子跟您商量个事儿如何?”
“您说,您说。”
“既然您这么缺银子,不如把那赌坊卖给我吧!小女子看重那块地很久了,人来人往地客商繁多,地势风水也不错,开个钱庄肯定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一直没机会找杜老板相商,趁这次机会,杜老板不如把它给我吧!”
“这……”
单纹惜将账册打在杜二肩上,口气跟老熟人似的。
“哎!这价钱自然好商量,你我谁跟谁啊!财源!”
应声跑来一位看着就很精明的瘦猴。
“小姐,有何吩咐?”
“你带着阿平兄弟跟杜老板走一趟,去把赌坊收一下!”
“妥嘞!”
杜二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震得舌头打结,头脑呈浆糊状,好半天尚没回过神来。
主家是让他来给单纹惜难堪的,现在事情没办成,再把重要的赌坊赔进去……
杜二吓得腿肚子打颤,连忙出声唤道:“单、单大小姐……”
单纹惜笑吟吟望过来。
“杜老板,这收购的价钱,您跟财源谈就好了。”
“不,不!我不卖!大小姐,这赌坊是小人养家糊口的本钱,小的不能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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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闹事(4)
“哎,杜老板,莫怪小女子嘴直,这就是您的不是了。规规矩矩经营赌坊,也就是替庄家催债,赚一点点银子。您如今正值壮年,何必守着一个赚不了多少钱、又经常有危险的赌坊?不如把那地方盘给我,您呢,带着家人,拿着这些钱,去做点小生意,晚年儿孙满堂,也可以享享清福。如此一来,你我各得其所,何乐而不为呢?”
听单纹惜这样一说,杜二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却仍旧拿不定主意,“我……大小姐,这样,您容小人回去想想。”
“那好,小女子也不勉强,希望杜老板早做决定。”
“小人告辞。”
“杜老板慢走。”
待街道上完全看不到杜二一行人,小伙计财源一手捂嘴一手捂肚子,最后撑不住,趴在桌上大笑起来,“小、小姐……您、您真能忽悠人!”
单纹惜不屑,一账本敲在他头上,“什么叫忽悠?本小姐那是循循善诱、以理服人,你啊,以后多学着点!行了行了,别笑啦!你赶紧回去写点请帖,把龙门和虎威、天下镖局的人都给我找来,还有江湖门派的弟子,凡是武林上有点名气的都给我请来!”
“啊?”财源愣神,“把他们都找来做什么?”
“客栈开业,宴请宾客!”
两只小眼睛滴溜溜一转,财源不由得更加佩服自家主子,随着一声极为欢快的“小的领命!”飞奔出了门。
再说杜二这边,一大帮人风风火火地出去,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又风风火火地回来,引得街坊邻里纷纷侧目,几个八卦的老太凑到一起,一番争论之后确定是哪家又被洗劫了家产,不由得纷纷张开满口黄牙或是没牙的嘴,叹息道:“造孽啊……”
回到家中,杜二坐下来开始回想,越想越气结,给一旁的兄弟吩咐道:“去叫所有弟兄集合!他娘的,小丫头片子竟敢耍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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