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凝冰定定的站着,手心揣紧,目光冰冷,不知在想些什么。而那些褐衣人像是被什么骇着,围守着她,却不敢贸然上前。他们并无攻击的意思,看来不是要取她性命,而是想活捉。
褐衣人见楼听雨一行人去而复返,皆是一惊,知事难成,决定速速拿人离去。然一条银鞭急骤甩来,断了褐衣人的想法,鞭子啪得一声打在地上,里面裂开一道深深的纹路。若那褐衣人躲的不及时,那鞭子甩在他身上,恐怕他已身首异处。
那鞭子是从马车内甩出来的,没能看清里头的是谁,那银鞭又甩起,围着水凝冰的一群人急急退了开,被流风等人缠住。而鞭子忽方向一转,宛若蛟龙绕在水凝冰身上,只见她随那鞭子收回的方向,飞入马车内。
外头的人打了起来,马车内只有楼听雨一个,他接住她,急切道,“水姑娘,你中毒了!”
她像是没有听见他说话,推开他坐起。毒素麻痹了她的神经,她的动作迟缓而吃力,然她手中结印,口飞快念咒语,却依然无效。豆大的汗从她额间滴落,她脸色越发难看。怎么会这样?
“姑娘先别动,你越动毒素会越快侵入你的体内。”他着急见她中毒越深。
“失礼了!”情况紧急,他顾不得男女之嫌,按住她的手,让她别动并靠在自己肩上,另一手贴在她背后,运功为她逼毒。
马车忽然一阵剧烈的晃动,是马被毒镖误中,抬蹄长嘶。被这晃动弄得不平稳,车内的两人左右相撞。他将她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背去抵住坚硬的车板。
流风等人都陷入苦战中,无暇去顾受惊的马儿,只能眼睁睁见无人驾驶的马发狂似的拉着车跑起来。
“公子!——!!”
背脊又受到一下重重的撞击,楼听雨闷哼一声,才调息好的内息又混乱了。他感觉到马在狂奔着,速度飞快,没有挂好的帘子被风力狠狠得打起,唰唰冷风灌了进来。
他单手护她,身体前倾,想要找到那缰绳,将马控制下来。
“不好!”怀中的人突然说了一句,他低头,见她双眼死死瞪着前方,说道,“前面是断崖!”
狂奔的马像无头的苍蝇,胡乱的奔跑着,根本不知前方是什么,蹄下的速度丝毫不减,一路冲上山,直往断崖!
这时候哪怕是勒住马绳都无用了,可水凝冰中毒法力失效,楼听雨的腿脚不便以往傲然的轻功根本无法施展。马车奔出悬崖,下面是万丈深渊不见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即,一道银光自车厢内划出,卷在了崖边的树枝,顷刻马随着那车都落入无底深渊,没有回声。
望着脚底黑深无底深崖,楼听雨额角冷汗淋淋,只稍迟一点点,他和她都将葬生在此。
不过,他似乎放心的太早了。头顶忽闻一树枝断裂声,他抬头望去,“糟!”那树枝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已弯折欲断。
两人悬挂在半空中,他一手抓鞭,另一手抱她,加上树枝已无法承力,他无法送她上去,这下只要他动,树枝定是立刻断裂。
水凝冰的意识还算清醒,她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他放开她,还有生还的机会,于是说,“你放开我,还有机会上去。”
他的手因为重力已被鞭子勒出血丝,可他却淡淡笑了,眼神清澈而坚定,“不,我死也不会放开你。”若生死一线,又还什么好保留,他大胆无畏的告白,不想再次将遗憾徒留。
她眼波微动,别开脸,“放心,你死不了的。”十年后还能见着的人,这会肯定是死不了的。可不就是,那漱玉斋中被她当垫脚石踩了肩膀的人吗。之前没想起,这会生死边缘,记忆的细胞却活起来,什么都特别清晰深刻。
这楼听雨,原来也和纳尔希一样,是水凝冰在这过去的时空里,结识的孽缘。
被她委婉的拒绝,他唇边的笑有些泛苦,“希望承姑娘贵言……”
啪啦……
树枝又往下垂,显然就快支撑不了要断了!
然她看向他,却见他眼神依然,在她腰间的手直到树枝断了的那一刻,都没有松开过。
没有急急往下坠落的风,两人还是悬在那半空中。抬头望去,那银鞭被一直细长的手握了住,缓缓往上拉。
终于够着地面,两人安全,楼听雨微喘着气,低头看犹在他怀中的水凝冰已然昏厥。
“水姑娘?”他急切唤道。
还是那双纤长的手,忽然从他怀中将人夺了过来,他猛得抬头,却望见一双泛着冷冷寒光的眸子,印着月的余晖却有阴翳,死死的盯着自己。
然下一瞬,那人低头看怀中的女子时,那森冷中却有掩盖不了的急色,那是绝不少于自己的担心。
第三十三章 醋坛翻涌
烛火挑动,层层纱帐后,女子的脸色惨白,黑青不见,毒已解半。
收回的银针成黑,少年随手丟入一旁的白布内裹起。他抬手擦已滑落到眉心的汗滴,才发现原来手心已湿漉,满是紧张的冷汗。
想要掏出帕子擦拭,想起帕子之前才丟便作罢,将手在衣摆随意拭了试,额间的汗也用衣袖擦去。
他将她的衣服拢好,又为她盖上被褥,然后在床边坐下。
她的发有些乱,他伸手想为她抚好,然触碰到她的发丝时,他的手开始止不住的轻颤。他默默收回,紧握成拳放到身侧,后倾身用冰冷而微颤的唇在她脸颊上印了一下,悄声离开。
回廊冷风呼啸,吹灭了梁上的灯烛,一片漆黑。欣长的身影在这黑暗中,像是被这冷风吹得瑟瑟发抖,然默默守在后面的刘管事却清楚的明白,那隐约的颤抖不是因为寒风,而是恐惧中衍生出的愤怒。
就差一点,若他再迟一点点,她可能就……想到可能失去她,那双蓝眸透出清晰的害怕,他不能想象失去她的后果。
他们……他们竟然对她出手!扶栏一角在他手心下成了粉末,滔天的怒火是从未有过的,如看到她悬在崖边要落下去的那一刻,他东方药从没有这样惊惧过,愤怒过!
“少爷请冷静,水姑娘如今虽已无恙,然那些人为达目的坚持多年,定不会罢休。他们对水姑娘出手,无非是想用她来威逼少爷,难保不会有下次。为防他们再对水姑娘下手,少爷最好先说服水姑娘先在府中住下,才为安全。”
即使刘管事没有这样建议,东方药也是打算这样做的。一天之内,饱受了两次失去她的恐惧,他又怎么可能继续让她出自己的视线范围。
第二天一早,本该沉浸于低压状态的东方府,忽然传来一声震耳的咆哮,东方少爷又暴走了。
“不准!不准!我不准你去找他!”
水凝冰醒来的第一句话什么不好说,偏偏问起的是楼听雨的状况,得知他昨夜也受了伤目前暂住于她的木屋里,她不顾东方药反对,说要过去看看。
“他还没死,你去看他做什么!”等他死了,她再过去吊祭不迟。
“那不打扰,我回去了。”她回自己家总行吧。
吼!这话无疑是在给东方药火药库的脾气上添油!
最后,还是刘管事出来打圆场。水凝冰的毒还没全解,还需施一次针,他言下意思就是她暂时还走不得,身体未复原,还虚弱呢。
她答应暂时留下,既然要住下总需要几套换洗衣服,她要求回去拿衣物。
“那种琐事让下人去就好了”他才不会给机会她见那个人。
她凤眼一转,招招手把暴走的喷火龙叫过来,双臂绕上去。媚语如丝,“那我想去看看你种的桃花,行吗?”
提到那桃花,他脑中开始浮想联翩,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被软化。
她凑近,在他耳旁吐气,“昨夜风这么大,你不怕小苗被吹折吗?那约定可就……”
啊,这个不行,那个约定是很重要的!
“可是……”他还有点犹豫。
刘管事低头接道,“姑娘身体还虚,恐怕不能走远。”别看木屋就在旁边,可从这寝室出去到东方府正门再绕过去,可也有些路的,所以东方药每次都没那耐性,直接飞檐走壁。
东方药刚想说是,她突然贴唇过来,挑弄得在他唇角亲亲,“你抱我过去不就行了”安抚暴龙,适时的给个糖块是必要的。
抱……多么美好的词啊!
他轻飘飘道,“好……”
唉!刘管事退出去。美人计自古可鉴,莫说英雄,便是枭雄也化绕指柔。少爷的定力不够啊!他琢磨着要想方法锻炼少爷,不然将来他必然跟老爷一样,被老夫人吃得死死的,一辈子翻不得身!
被骗了!
上一刻,东方药还飘然若仙的回味她亲他的感觉,一路抱她过来。谁知才到门口,她就把他往那院中被糟蹋狼藉的花草丢去。
他失色于被毁的桃苗,担心约定不成急忙拯救。可就当他拿着小铲子刨土时,她已入屋去,跟情敌见面了!
他忿忿的用铲子戳着土,两眼盯梢着屋内,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照常理,他应该丟下铲子就进来拉人走的,可他现在有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他不高兴,她既然丢下他,那他也不理她,哼!爱见谁就见谁去!
木屋内,水凝冰在答谢楼听雨昨夜救她。
“姑娘不必多谢”楼听雨坐在靠椅上,他的轮椅昨晚随那马车一起落入悬崖,一时半会做不出新的轮椅,出入还靠流玉,行动不便。
“见姑娘无事,子墨也可放心离去。”楼听雨,字子墨。
他透过敞开的门,望了望院中蹲在地上的少年,瞳色渐淡,“流风,去镇上租辆马车,即刻启程。”
“可……公子你的病……”流风知道公子情伤,不愿再对着人家恩爱模样,可公子的腿该如何是好。
“昨晚你也受了伤,不用急着走,在这修养几日。”没想水凝冰竟然婉言留他!
流风在公子拒绝前,先插话道,“这姑娘家中,男女有嫌,会不会不妥?”
“无妨,我暂住他处。”她忽问向楼听雨,“你是要找东方药治病吗?”
他点头,“不过……”
他的不过还没说完,就见水凝冰朝外面喊,“药儿,进来。”
那蹲在地上戳土犹在抱怨的少年听着,却是半点没犹豫的丢了铲子跑了进来,其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东方药才站她面前,忽然想到自己不久才说要不理她,便侧过身头抬得老高,脸色臭臭。谁让她去见别的男人,他也是有骨气有脾气的,说不理就不理!
“药儿,你帮他看病。”
他唰的转过头来,“看病?!不要!”病了好,早点升极乐吧,他才没傻到给情敌看病。
“他昨晚救了我”
“不看!”要不是看他救了她的份上,昨晚他看见他敢抱着他的水凝冰,他早一脚把他踢落崖了。
“你给人看病要条件对吧,那你开条件。”
“哼,不一定,那要看我心情。”他心情就是不好,就是不给看。
“你现在心情不好吗?”
哼哼!知道关心他了吧,知道刚才丢下他不对了吧。
她嫣笑,“那么,你上次救秦如烟,一定是心情特别好咯?”那语调无比轻柔,柔得让人毛骨悚然了。
恩哼……等等,怎么扯到秦如烟了,他后知后觉的看她,才发现她笑得不好恐怖的看着自己……
“啊!你干吗踩我!”他说错什么了?
她从他脚上碾过去,“我去收拾衣服,你,给我去看病!”
“等……”
砰!回应他的是重重的关门声和一鼻子的灰。
少年不明她突如而来的生气是因何而起,苦恼想着,最后将满腔恼意转嫁到另一人身上。
是他,一定是他害的!东方药死死瞪着楼听雨,后者苦笑无辜,却又无法解释。
“咳咳……”流风几人掩面尴尬又哀叹,这实乃不是公子的错,倒翻的醋缸子,却又不是泼在公子身上,公子可真够无辜又心伤的。
黑木衣柜里只有简单几件女子衣裳,上层里头摆着几件新的,材质上等做工精致,都是东方药送的。
水凝冰是来收拾衣服的,可她开了衣柜后却无收拾的迹象,凉凉站到一旁,对着衣柜说道,“出来吧。”
原本普通的衣柜,忽然出现一黑色的漩涡,里头像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就要出来了!仿佛恐怖电影里的魔衣柜,黑漆漆的漩涡里慢慢有了一个形状出来,最后出来的当然不是怪兽,而是一个俊美妖惑的魔。
“呀呀呀,这是什么地方,这么窄的。”纳尔希才从衣柜里走出来,就在那嫌弃个不停。
“这是什么?”他将出来时蹭落在他头顶的布拿了下来,一块湖绿又绣着鸭子的布?真丑,一点也不符合他的审美观。
他翘着小拇指,仅用两只手指捏夹着那东西,左右翻看。
水凝冰半黑着脸,从他手中将自己顺时代潮流买来的肚兜抢回,“不要废话!你来这做什么?”还将魔界的入口开在她的衣柜里!昨天若不是觉得衣柜奇怪而分了神,她有怎么会被那群褐衣人用毒偷袭到!
啧啧啧!他嗔怪,“真没良心,亏人家还来看看你到底有没事。”她被人偷袭他当然看到了,只是魔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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