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瞬间,四个脸上忽然扭曲变形,难看得很,身上也一阵阵抽搐,很快,四人双眼一闭.脑袋一歪“扑嗵”、“扑嗵”一连四声,四人倒地不动了。
魏东亭上前一一看过,都已死了。
众人一看,也都傻眼了。
康熙也是一愣,随即一笑,道:
“看来,这四人来刺杀朕,是受什么人指使的。但他们提前已做好了要死的准备,这真是死无对证!妙!妙!妙!魏东亭,这事就到这儿吧,把他们找个地方埋了,另外,派人再好好搜查一下宫中,看是否还有别的刺客,你陪朕往太皇太后那儿看看”。
吴三桂的这次谋划,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失败了。
刺杀岳乐的那批人,结局也一样。
吴三桂听到两处失败的消息,顿感前途暗淡。
但他心里却仍存着侥幸。
衡山谶语
衡州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名城,它因地势险要,地理位置优越,而成为历来的军事重镇。衡州位于广东、广西、贵州之间,是沟通三省的要道,是进入广东、广西、贵州的咽喉之地,同时,也成为扼守三省的天然屏障,是南下、北上的门户。
衡州城由于它的重要性,城墙经历代的加筑,修建是非常坚固,外套条石,内填青块和石灰,显得浑厚,凝重,宛如一名刀枪不入的铁将军。这座州城不但城墙高厚,而且依山而立,四面青山耸立,绿水环绕,景色忧美。城的前面,是四通八达的官道。衡州城周围美丽的风光,自然美景,吸引了大批的文人墨客,游人行道;同时它的关隘地位,使之附近又驻扎很多军队。通向四方的道路又为商贾提供了经商的机会。所以,衡州城商人云集,店铺林立,一片繁华景像。
然而,自从康熙十二年(一六七三年)开始,吴三桂大军进击湖南以来,衡州的局面就此衰落、凋敝了下来。
首先是来这里游览观光的人大大减少了。紧接着南来北往的商贩也都因少主顾而迁移他方。同时,弥漫的血腥气息和烽火硝烟,使得北方的商人骑队、驮队不敢涉足此地。只剩下附近的云南、贵州、福建、广东四省的零星商贩们胆战心惊地留下来,做点用以维持生计的小生意,开个小茶馆,抑或开个小饭店,以供北往南去的人们打打尖,喝点水,在这休息片刻。
吴三桂为了多敛聚些财物,屡次下令在衡州所属的府、行恢复通商往来。无商不富,不富就没有钱,没有钱也就没充军的粮饷。吴三桂看着这种景像,心痛又着急。吴三桂的着急、命令都没有用,这里依然是不住地衰败下去,到了凋零之至的地步。时而来到这里的为数很少的几个人,大都怀着凭吊的心理,来观赏一下衡州古城的衰败,寻找那种“彼黍离离,行路糜糜”的感觉和心情。
没有了人,没有了商业,必然会给这座城市带来沉默和萧条的结果。没有了人口的流动,商业的催发,这座城市也就没有了生气。
衡州最好不过的一点是:没有打过攻防战!没有像萍乡、醴陵那样被血和火洗劫,一切都被摧毁。萧条虽然是很萧条,但旧日的面貌还依然存在着。衡州依旧矗立在那里,尽管是有些无精打采。
现在,衡州又喧闹起来。
但是,不是行人和商贾,他们全是兵。
吴三桂从长沙,从岳麓山退守到了这里。吴三桂相中了这块风水宝地。
大周王吴三桂的王宫就设在衡州知府官城和衙门里。只不过经过了一番的改造和修整。这里算得上是衡州最好的建筑了,但是依然很窄小,窄小得令人气闷。
虽说以前衡州多大商贾,但是他们只是把这里作为敛财聚宝的地方。在这里捞取大笔大笔的财富,可是他们没一个把这个地方当作老死之地。他们的头脑都很清醒,这样的地方,不适合永久的住下去。因此,他们都把家,把富丽堂皇的庄园安放在一处比较稳妥的地方,安放在一个既可以退,又可以进,适合保存生命和财宝的地方。这里是工场、作坊和店铺,不是家!
因此,朝廷的衙门和知府的官邸成为衡州最好的建筑物,“气气派派”地挺立在那里。如今的吴三桂也顾不得那许多,反正是临时的,于是便将就地住下了。
吴三桂由岳麓山退守到衡山,不仅是要在此指挥打仗,控制湖南的战局;同时,他也要完成心中的一个秘密。
湖南战场的失利,是吴三桂戎马生涯之中的第一次失败,而且是几十年来败得最为惨痛的一次。吴三桂的军事洞察能力极强,对战场上的诸如毛发般微小的变化都有极其敏感的直觉,当其他将领还没有能够看出来的时候,吴三桂却是已经了然于心了。这是他几十年的战斗生活的磨砺所赐予他的最大,也是最好的东西。吴三桂完全可以凭借着它步步荣升,官运亨通,它在分秒必争,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胜利的狭小空间给了吴三桂一个能够游刃有余,能够充分想像的余地,吴三桂拥有了它。
现在,它又在暗示吴三桂。
在衡山军帐中的吴三桂已经看到了,感到了它的存在,而且是那样明显。吴三桂看到了清朝军兵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逼人气势,蒙古的良马和骁勇善战的骑兵源源开到了湖南,各地的绿营旗兵源源开到了湖南,反王反将已经扫平之地的军马也源源开到湖南,甚至于留守盛京的一万精兵也全数开来……粮食,辎重,红衣大炮,旗甲衣物,也都纷纷运来,康熙是绝不会让吴三桂松一口气了。岳乐也绝不会让他吴三桂松一口气了。
难道我吴三桂就这样完了?
不,他不相信,在以前,假如面对这样的趋势或许吴三桂还有可能可以和康熙,和岳乐一搏,这时候,吴三桂作出了完全不同以前的判断。
因为,吴三桂太相信那个隐藏在心底的力量了。这个力量是在吴三桂的心底从来没有和人说起过的大梦,“大梦”,使他认为自己不会就此而终,这个梦,就是少年时代那位著名的阴阳家看了他的相貌,测了他家的祖坟以后的“贵不可言”的神秘惊叹了!
“贵不可言”是中国古代占卜,阴阳,测字,拆字,星相大师们的特殊的专用语言,贵不可言对某人来说,就意味着他的人生历程之中有极大的富贵,大得以致无法说出。同时,贵不可言还包含着不能说的富贵。什么富贵大得说不出来或者不能直接说呢?在那时就是天子之贵,帝王之贵!在封建帝王专制的社会,谁敢说:“你有天子之贵,帝王之相?那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或者灭门之灾的!
“贵不可言”——听了让人心跳!
对吴三桂来说,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功业在战争之中一天比一天宏伟,他曾是三大藩王之首,成为手遮半天、雄霸一方的平西王爷,成为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这样的荣耀是无人可比的,也能说是“贵不可言”了。但是吴三桂知道,那绝不是“贵不可言”的全部涵意,即使是包括了他的建国称王,做了大周王,也不是“贵不可言”的全部的真正涵意。称王只能是偏居一方,而不可能有正宗的祖宗牌位。
吴三桂阅读了很多书籍,他研究了古往今来的战争。战场上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是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争皇帝这个位置?就是康熙和我吴三桂拼死拼活,所为何来?不还是为了当皇帝?凭什么皇帝偏你做得,我就做不得?
吴三桂越想越气,越想越明白。自从秦始皇立下了皇帝的名号,这个宝座与它所凝聚的包罗天地人间万像的权力荣誉财富奢侈,便成为一个炫目的光环,谁都想得到它!为了得到它而不惜欺世盗名,不惜巨额资财,不惜倾国倾城的女人,老百姓。
然而,正是因为皇帝天子具有无限的可能性,所以有很多
很多人想得到这个称号,这个地位。但是,掌天下的皇帝的位置只有一个,能够得到它的人毕竟是茫茫苍苍,生寰人海中的一个人,而这个人必须有上天的冥冥指导,通过某种或战或承袭的方式磨砺其心志后被派到皇帝的位子上。皇帝是冥冥不可知的造物主派下来的,是由造物主一手策划的,所以上天给了他机会,给了他登上那个宝座的命运,让他承担统治四海的重任,让他享受五湖的贡奉!
吴三桂来到衡州,并把军营大帐设在衡山之上,就是为了便利能和上天对几句话,就是为了向上天祈求那个神秘的征兆,以完成自己心中深藏了几十年而依然蓬勃兴旺,生机长存的梦。
衡山是座神秘的山,它幽谷渺渺,叠障翠峦,白云飘飘。
衡山是一座神秘的山,更因其中隐居着神秘的人物,他们今这座山充满了神奇,充满了仙境般不可理喻的神秘生气。衡山是三山五岳之一,无论从其哪一方面来说,它都不能占据优势,而这种深含不外显的神秘色彩却是其他名山所无法企及的。正是如此,衡山才兴盛起来,在弯弯蜒蜒,曲折向上的山路上,走着来自大江南北,各州各县的怀着极大虔城的信男信女,他们将用自己的香火,点燃自己的希望,他们将用自己的血汗熔铸来世的金身。
冉冉的香火,把衡山烧得越来越神秘。
吴三桂知道,这座神秘的衡山中正隐僻着一位世外高人——一位神秘的道士。关于这个道士的传说和衡山的传说一样的神秘。据说他是刘伯温的后代,有通天测地之能,有不食人间烟火之性,来无影去无踪,因此绝少有人能看到他。道士身无定所,飘乎于天上,人间,他把自己的身躯溶入了天地、江湖、林峰,因此就绝无人知晓道士的居住之地。
吴三桂熟悉刘伯温,也熟悉刘伯温的各种奇妙的传说。对此,吴三桂深信不疑。由此,他又推演出刘伯温的后裔肯定也是一位高人,和他的先祖一样!
令人惊讶的是,像这位道士这样的人物,吴三桂居然让他的手下找到了他的踪迹。当吴三桂的这帮精明的神探们向他报告时,吴三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吴三桂做梦也没有想到当初让手下探寻的高人,居然是刘伯温这位他最崇拜的人的后代,而且这个后代的传说,并不亚于他的祖先刘伯温!吴三桂兴高采烈地重赏了自己的手下。他心中慨叹道:“我吴三桂还是有命啊!”
吴三桂当即决定,今夜就前去拜访,请求他给自己指点迷津。他不能错过眼前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月已经升起来了,大如金色圆盘挂在树梢上。月清风高,在通向深深山坳的羊肠小路上,走着一个人,人影被月光长长的投射到地上,投射在蔓长的杂草上,秃秃兀兀的,山风吹起他的衣袂,迎着风摇摆。
他就是夜访高人的吴三桂。
吴三桂坚决地辞退了好意相随的亲信护卫,身穿便服,一人来访。天机是不可泄露的,多一人就多了一份干扰!
吴三桂来到祝融峰的一块平台山地。这就是他此行目的地。他举目观望,一座似庙非庙,似观非观,似祠堂又像瓦屋的房子座落在上面。从窗户口映出的灯光在山中显得分外明亮。
高人住得算不得偏僻,而问题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这是隐居的真意所在,隐居不在于地域的偏僻,而在于人不知其为何人。
吴三桂心中隐隐一动,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官,小隐隐于旷,何谓大,何谓小?这位高人是术隐了,不能称大隐,也不能称小隐,术隐者必隐于野,不能在朝在官,否则与其心志相违背,术隐的关键,是看术士本人的道行高低而不同。
吴三桂走到院落近前,只见它以荆棘为栅,不高不矮,恰好齐腰。栅上攀附着貌似葫芦的植物,但却不是。小小的院门用粗些的树枝勒拽而成,院落不大,但很整洁。一大石,二小石踞在窗前不远。二小石并非相对放于大石两侧,而是相肩相列。吴三桂见此,虽不明白其中的奥妙,但是越发激起他对这位高人的崇敬这情。吴三桂又向院中张望,希望再能找到点其他别的东西以增强自己对高人的进一步了解、认识,但是,他没有找到。“也许,其他的东西都在别的另一处地方吧?”吴三桂这样想。
吴三桂不再多想,轻轻地叩击那小院的木门。
“门未尝关上。请君自入。”声音从草堂里传来,不大但清晰入耳。
吴三桂推开小门,走了进去。只见从屋里走出一位青布长衫的道人,须发皆白,朦胧月下,身影修长。
那道人背负双手,迎门而立,一言不发。
吴三桂深深鞠了一躬,也没有说一句话。
只听那道人说:“你既知我,也是天意,明公请坐。”
吴三桂就坐到了他所看到的石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