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东亭谢过后,笑眯眯的走出来,见自己的随从小罗子正与皇甫保柱争辩什么,两个人都是面红耳赤。魏东亭走上前问道:
“两位在争什么啊?说给我听听成不成?”
小罗子道:
“这位台兄说大宛马是好马,短途冲刺极快说论长跑不及川马、滇马,我就不相信。”
魏东亭道:
“这有何难,咱们比比不就成了吗?”
吴应熊听了魏东亭这话也挺感兴趣走过道:
“魏大人,这些日子都闲着不妨赛赛马也散散心,双方赌个采头。”
魏东亭见有彩头,心想又有财进了,大感兴趣,道:
“我得先看看驸马爷的马再说。”
皇甫保柱走在前面,吴应熊陪着魏东亭走在下面,向马厩走去。
皇甫保柱一指着左首马厩对魏东亭道:
“那边的几十匹马,就是这次我从云南带来的,魏大人你挑十匹马,跟我这里随便那一匹赛脚力,瞧是谁输谁赢。”
魏东亭见这些滇马又瘦又小,毛秃皮干,一共有五六十匹,魏东亭在心里说道:“这样的叫化子马,也能与我那些腿长膘肥,形貌神骏的五花骢马比,看来老天爷又要让我发财了。”
魏东亭转过头看着吴应熊,问道:
“驸马爷,这个彩头怎么下?”
吴应熊道:
“不敢下大的,一万两银子如何?待会儿咱们就去城外跑场跑马,哪一个赢了六场,以后的就不用比了,你说咋样魏大人?”
魏东亭心想有那十八尊金罗汉到手,就算输出一万银又算得了什么呢?道:
“好,就这么办,驸马爷,你如输了,可不许生气。”
说罢,一瞥眼间,见皇甫保柱眼中的闪烁着喜色,心道:“瞧这神情,倒似乎挺有把握,莫非他这些痨病马真很有脚力?不行,不行得想个办法,”又对吴应熊道:
“既要赌赛,我得去好好挑选十匹马,明天再赛怎样?”
吴应熊当即点头。
魏东亭带着小罗子回府,吴应熊果真派人把那十八尊金罗汉送到了府上。
晚上,魏东亭躺在床上睡不着,想着第二天的赛马,他渐渐相信了皇甫保柱的话是真的:此马有长力,没有长力吴应熊这小子运来几十批滇马来京城干什么,他想明天这一万两银子是输定了,就在他翻来翻去睡不着的时候,小罗子敲门进来,道:
“大人明天赛马,你真的能赢吗?”
魏东亭道:
“我正在想这事,你有什么办法?如果我明天赢了,分五千银子给你如何?”
小罗子道:
“我已派人给吴应熊这几十匹马下了巴豆在草料中,让吴府的马儿吃了,一匹匹马儿拉一夜稀屎,明日比赛起来,乌龟也能跑赢,大人你安心睡觉好了,明天准能赢。”
魏东亭对小罗子道:
“你快去睡吧,五千两银子到手啦!”
吴应熊晚上也无法睡,他见魏东亭真上了当,明天赛马出城,就可以逃跑了,他在与皇甫保柱等几人作逃跑的准备。
第二天,魏东亭带着马和吴应熊见面,城门守卫见有魏大人在谁敢不开门,出城时魏东亭见吴应熊带着五六十匹滇马,他觉得有点不对劲,而且皇甫保柱和另外几个随从都有武器在身。
这是赛马又不是打仗带何武器,魏东亭正在狐疑之时,吴应熊对魏东亭道:
“魏大人我们先溜溜马如何?”
没等魏东亭答应,吴应熊就放马往前冲,魏东亭一见脑子马上反应过来,说道:“不好,吴应熊要逃。”可他又不敢追,吴三桂身后六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就是追上去也无用。
魏东亭回头问小罗子:
“你给吴应熊的马料里下了多少巴豆?”
小罗子道
“最少有四五十斤。”
魏东亭听了这话略微放心,他掉转马头回城面见康熙,他已是心惊胆颤,如果吴应熊逃掉了,头上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康熙正在处理各地呈上的禀贴,魏东亭说吴应熊着几十匹马出城了。
“所乘骑的是那种长于脚力的滇马”
魏东亭道:
“正是用的这种马。”
康熙大声道:
“来人哪!”对进来的太监,“立即传旨下去调骁骑营,追拿吴应熊。”
魏东亭希望吴应熊不是逃跑,见康熙一下令,脸上微微变色,道:
“皇上,你说吴应熊这小子如此大胆,真是逃跑?”
康熙道:
“这小子定是早得到奉旨撤藩的讯息,料知他老子立时要造反,便赶快开溜,吴三桂从云南运来几十匹滇马,就是要他一路换四马,逃回昆明。”
魏东亭心想:“皇上真料事如神,一听到运来大批滇马,就料到他要逃走。”眼见康熙也失去了平日惯有的平静,忙道:
“皇上望安,奴才或许有法子抓回这小子。”
康熙道:
“你有何法子?”胡说八道!倘若滇马真有长力,他离北京一远,乔装改扮,再也追不上了。”
魏东亭不知小罗子是否真给吴应熊那批滇马吃了巴豆,不敢在皇帝面前夸下海口,说道:
“奴才这就去追追看,真的追不上,那也没法子,奴才请皇上多派些兵将才好,吴应熊那几个随从的武功甚是了得。”
康熙点了点头,提笔写了一道上谕,盖上王玺,命各地协助魏东亭,把兵符交给魏东亭时说道:
“多带骁骑营军士,吴应熊倘若拒捕,就动手打好了。”
魏东亭接了上渝,便向宫外飞奔出去,去骁骑营调了军士一千五人,已又调了前侍卫一百人,对大伙道:
“吴应熊那小子逃走了,吴三桂要起兵造反,咱们赶快出城去追。”
说罢,上马,带着军士和侍卫,出城追赶。
魏东亭带着军士追出数里,便命会辨认马迹的侍卫在前探路,又追出十里多路,终于看到了路上的稀马粪。
魏东亭一看到稀马粪便兴奋起来,小罗子说的果真不是假话,他对众军士说:
“大家顺着有稀马粪的路追。”
又冲出几里地,才发现吴应熊所逃的方向是天津卫,他人大概是从塘沽出海,在海边已预备好了船只,从海道去广西,再转回云南,以免途中给官军截拦了。
魏东亭回头传令,命一队骁骑营加急奔驰,动员塘沽口小师传令,封锁海口,所有船只不许出海。
过不多时,只见道旁倒毙了两匹马,正是滇马,心里道:“这小罗子的巴豆真没少下。”向前追了数里又见三匹马倒毙道旁,越走死马越多。
魏东亭想“死了这么多马匹,吴应熊一定不会再跑了,一定潜藏在乡村中躲了起来。”便令骁骑营,分开包抄上去,挨家挨户搜,地方官府也派差吏帮着搜查。
军士搜到一间破茅棚里面有箭射出来,两名军士中箭后的惨叫声惊动了在附近搜索的军士,军士和侍卫迅速围上来,魏东亭向里面喊:
“驸马爷,你是输定了,拿银子出来吧。”
里面没有声音。
魏东亭又道:
“你再不出来,我就放火了。”
说罢,便令军士放火,火一点着,干枯的茅草便迅速着了,浓烟滚滚,只见皇甫保柱从烟雾中似一只大鸟一般冲了出来,直扑魏东亭。
魏东亭身边站着数十名御前卫士,他们都是第一流的高手,这打虎将纵然凶狠,也是好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被制服。其他五位打斗了几下,也被抓住了。惟不见吴应熊,去茅草棚里找也没有。
要擒的就是吴应熊,可不能让他跑了,魏东亭上前问皇甫保柱,吴应熊藏在什么地方?皇甫保柱不说话。
魏东亭正在想找个办法撬开这几个随从的嘴,北边一队骁骑营大声吆叫:
“抓住了吴应熊!”
魏东亭一听大喜,回头看吴应熊变成了一副什么样子,此时皇甫保柱一运劲,捆挂在身的绳子骤然断裂,身子陡地暴起向魏东亭后背抓去。
这是皇甫保柱之计。他要用这个计策抓住这些军士的头领相要挟,然后命他将吴应熊送上船。
魏东亭感到背后有人袭来,他一缩肩顺势滚在地上,躲过了保柱这一抓,当他改变姿势第二次向魏东亭抓来时,魏东亭身旁的侍卫出招了,一个侍卫拿着有九个钢环的大环刀,另一个执着判官双笔,再另一个提着雁翎钢刀,四个人一接上手便斗成了一团。
皇甫保柱见抓擒魏东亭不成,只盼和对手同归于尽,招招迅捷凌厉之极,毫无惧意。再加这打虎将比这三个侍卫的功夫高出几分,若要单取其中一人性命,并不为难,但四人连进击,很难立时取胜。只见他一双肉掌在四股兵刃的围攻中盘旋来去,丝毫不落下风,眼见使大环刀的侍卫渐渐无力,心想这是对方最弱之处,由此着手,当可摧破强敌。
皇甫保柱凌空一个大转身,。迎着这砍来的大环刀一脚踢出去,正中这侍卫的胸脯,这侍卫立即飞了出去,口喷鲜血倒地,这大环刀落下来,在他的额上划了一条口子,血流下来迷住了他的眼。
皇甫保柱摇头晃开这遮住眼睛的血时,使判官笔的侍卫挺起判官笔,奋力上送,插进了保柱的腰间。
皇甫保柱狂呼大叫,左脚踢出,将这使判官笔的侍卫踢得直飞出去,跟着左肘向后猛撞,拿雁翎钢刀的侍卫也飞了出去。
这三个御前侍卫都是武功了得的高手,没想到这皇甫保往更是了得,他腰上刺进了一根判官笔如没事一样,把三个侍卫送上西天,趁众军士发愣之间,抢步上去把魏东亭抓住了,他如果要魏东亭的命,魏东亭定死无疑,他需要的是人质。
魏东亭见自己被擒,大惊,在慌乱之中,他的手碰到了皇甫保柱腰间上着的那支判官笔,他狠狠往里面一送,整个笔全刺进了皇甫保柱的腰里。
皇甫柱惨叫一声,双手把魏东亭扔了出去。围着的军士兵全齐上把皇甫保柱刺了个干穿百孔。
好在魏东亭所落身之地是块软土,没有受伤,但头却有些发晕,他慢慢爬起来,走到吴应熊前面。
吴应熊身穿市井之徒服色,哪还像是雍容华贵的金马堂人物。
“驸马爷,你输了。”
魏东亭说。
吴应熊早已惊得全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魏东亭押着吴应熊回京。
康熙已先得到御前侍卫飞马报知,立即传见。
魏东亭满身都是泥干,皇甫保柱抓起来那一扔摔得可不轻,屁股也受了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样子有点狼狈,可还是掩饰不住高兴。
康熙一见,自然觉得此人忠心办事,劳苦功高之极,笑着道:
“你到底有本事,居然将吴应熊给找了回来。”
魏东亭不再隐瞒,说了毒马的诡计,道:
“小罗子原只想为我赢点银子,教他不敢夸口,哪知道皇上洪福齐天,奴才胡闹一番,居然也令吴三桂的奸计不能得逞。可见这老贼如要造反,准败无疑。”
吴三桂还没到云南,就已在招兵买马,起心造反了,他已准备了十几年,康熙却是这两三年才着手大举部署,能否打赢吴三桂他心里十分含糊,可箭已在弦不能不发。康熙听魏东亭这么一说哈哈大笑,也觉这件事冥冥中似有天意,自己福气着实不小,笑道:
“你下去休息吧,小罗子那五干两银子由我给了。”
魏东亭准备退下,想到吴应熊还有御前侍卫处看管,问康熙怎么处分。康熙沉吟道:
“放回额驸府去,且看吴三桂有何动静,如真反了,就拿他杀了祭旗,最好他得知儿子给抓了回来,我又不杀他,就此感恩,不再造反。”
康熙同时吩咐魏东亭要他带上军士去额驸府上上下下仔细盘查一遍,府里的骡马都拉出来,一匹不留,增添军士监守。
魏东亭出得官来,亲将吴应熊押回额驸府,说道:
“驸马爷,我在皇上面前替你说了不少好话,才保住了你这颗脑袋。你下次再逃,可连我的脑袋也不保了。”
吴应熊连声称谢,心中不住咒骂,只是数十匹好马如何在道上接连倒毙,以致功败垂成这事却让他始终不懂。
康熙从吴应熊这一逃中得出,顺利撤落已不可能了,吴三桂造反已迫在眉睫,把吴应熊抓了回来,吴三桂造反也许会投鼠忌器,或可将造反之事缓一缓。
康熙趁还有这么一点空隙时间,抓紧调兵遣将,造炮买马,十分忙碌,只是库房中银两颇有不足,倘若三藩齐反,再加上台湾、蒙古、西藏三地,同时要对付六处兵马,军费花用如流水一般,支付着实不易,国库顿时空虚。
吴三桂在京城布下了众多耳目,吴应熊逃跑失败他迅速得到了消息,他长叹一声跌坐回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