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冠-怒为红颜:吴三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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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冠-怒为红颜:吴三桂-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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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着呢……”他竭力给吴应熊描绘出一幅美好的前景。魏东亭听到这里,苍白的面孔又泛上了血色,长长舒了一口气,穆子煦和周培公悬在半空的心也放了下来。 
  “是,”吴应熊鼓腾的热血迅速冷了下来,“奴才遵旨,预备着侍候皇子!”他心里又气又恨:“你未必能有个‘皇子’,说不定是个丫头片子,还不定是个怪胎呢!” 
  “你在这里更不要听人闲话,写信给平西王,钦差就要去了,一定要办得朝廷满意、百姓也满意。”康熙想了想又道,“我们君臣要齐心协力,共同治国安民,倘若拿错了主意,就会烽光叠起,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康熙谆谆告诫,反反复复讲了许多治国安民的道理,才带着三个人出来。吴应熊送出大门,才发觉贴身小衣全被汗浸透了。 
  “万岁方才几乎吓煞臣!”周培公说道,“奴才还以为皇上真要放额驸回滇呢!” 
  “是诈道也是正道,这正是和你讲的围棋天理阴阳之变一个道理。”康熙语气一顿,随后冷冷说道,“你回去传旨,兵部和你们巡防衙门司事官员明日递牌子,朕在毓庆宫再议一下长江布防的事。” 
  康熙对吴应熊的告诫与安抚,使吴应熊感到这个皇帝确实难以对付!父亲莫非没有警觉?否则怎么没给我这儿一个准信?不行,要写封信提醒老父赶快动手,再也不能犹豫了。否则前功尽弃,非毁在这康熙手中不可…… 
  他给父亲写了一封长信,详述了今夜皇上的“抚慰”的话,一再剖析其话外之音,力劝父亲决然起兵。最后,他写道: 
   
  ……康熙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千古帝王无人能及也。父王若不尽速决断,则祸在日后而至深;若举兵起事,则祸在日前而甚浅。愿父王为汉室河山着想,思之决断也。 
  写完,用火漆仔细封好,第二天到内务府领了天麻,便派心腹家丁昼夜不停,飞马直送云南。 
    
                  
深宫决策
  五华山平西王府内的后花园,有一座精致的小楼,翠阎飞檐,绿窗朱栏,绣慢重重,红灯隐隐。 
  看上去仿佛是座闺房绣楼,可是没有主人的特许,谁走入北楼二十步内就要杀头。小楼四周乔木浓密高大,灌木丛生,小花悠闲地开放枝头。武备森严的护卫们就隐身在树丛间,随时都能抽刀断人首。确实也有好些不知底细的奴婢在此丧命。 
  如果吴三桂有斯文气,会给这座幽静雅丽的小楼起个动听的名字,诸如望月楼、春雨楼之类;但他是武人,最讨厌酸溜溜华而不实的蛮子味,只简单地称之为军机楼,一语道破其中要害。 
  傍晚,吴三桂、耿精忠和尚之信三藩王,就在该楼秘密会见来自京城的朱三太子——杨起隆。 
  几个人商讨了目前的局势,境况相当不妙,顿觉心事重重。 
  吴三桂甚至有点烦恼,他抬头看看厅上的条幅,用宣纸绢裱糊的十个茶杯大的字,虽然写得毫无章法,却是自己的处世真决: 
   
  得意不快心,失意不快口 
  吴三桂闭了引印在椅子上,好像在聚识自己的勇气和智慧,好半天咯咯冷笑一声,目光陡地一闪,“不要垂头丧气,形式大变就在目前!”他的嗓子有点暗哑,幽幽的目光注视着摇曳的烛光,一字一板地说道,“这个藩若是好撤,早就撤了!咱们分头相继请求撤藩,肯定够小皇帝受的!汪士荣先到陕西,已经说动了马鹞子下属二十几个军将,一打起来西边立时便要他好看。现在孙延龄成了傀儡,别人不知道他,我最清楚。别瞧他狗颠屁股似的撵着孔四贞巴结,其实是个爱面子的叫驴,他服气不下!汪士荣再去那煽一把火,不烧也得烧起来。孔四贞一个小小臭虫能顶起卧单来?我们要打起精神来,大戏就要开场了!” 
  这个话对杨起隆来说,有点文不对题,他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沉吟良久,方道:“我在京城时,听说皇上曾到过额驸府,不知是何用意?” 
  “我看康熙是想去摸世子的底儿,他心里不踏实!”说话的是耿精忠,年纪虽老,嗓门儿却很大,声音很脆,“朝廷害怕用兵,又不甘示弱,想太平了结三藩。” 
  杨起隆眨了一下眼睛,他最担心的便是“太平了结”。无乱可乘,朱三郎百万会众便是一群乌合之众,能派上什么用场?沉思一会儿,便用目光询问举足轻重的平西王。 
  “朝廷当然不愿随便兴军,作一点试探也未尝不可。”吴三桂目光深沉地扫视着众人,“现在最关紧要的不是猜他们在想些什么,而是要看他们在做些什么——尚贤侄不妨将各处情势谈谈,大家参酌一下就明白了。” 
  近来,尚之信感到自己越发被平西王所信任,说明自己的作用不可忽视,听到吴三桂的问话,便骄傲地一腆肚子,清了一下嗓子说道:“现在朝廷在热河、辽东、内蒙练兵,人数总共三十五万,很上劲,遏必隆前不久还巡视了各地练兵的情形。又花十万内币,请了个西洋人张诚督造红衣大炮,这件事康熙还亲自看了。青海、内外蒙到塞内的通道都设了卡,一律不准地方官乱征马匹,朝廷自己征的马却比往年多出一倍。米思翰征粮更是卖力,今年约比往年多三成……我们的难处也有所加大,但马匹从西藏那边源源征入,兵额又密增了十三佐……”他很熟悉情况,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 
  “针尖对麦芒,这就是眼前势态。”吴三桂听完笑道,“平南王请撤藩准了,加一条袭王爵,却不准;我和靖南王的奏折里语带牢骚,估计照样准了——这就是气魄、胆识,不能不佩服这个小满鞑子!” 
  “足下日子并不好过啊!”杨起隆神气庄重地说道,“假若皇上真的准王所奏,王爷你能够平安回辽东,以养天年就算得上吴家祖上有德;王爷你如果抗旨不撤藩,一条绳子锁拿北京,锒铛入狱,大祸不测;王爷你倘敢造反,朝廷头一个便会砍下世子的项上人头。” 
  三藩王不禁一怔,心知此人不好对付。尚之信身子一挺,倚着花几笑道:“杨公,你讲的不无道理。咱们正有不少事要议,平西王若起义兵——” 
  “平西伯!”杨起隆倔强地点点头,大声纠正道,“平西伯自己起不了‘义兵’!他本是大明巨子,难道要自立新朝?若果然如此,其下场一定像世子与周培公对奕的那盘棋局一样!” 
  吴三桂也万不料杨起隆这班人情报如此精确,吹着的火煤儿几乎烧了手,“噗”地一口吹灭,定定神方笑道:“老夫当然不会自立新朝,不过新朝之主是不是你,那就很难说了!”他跷着的二郎腿急速地抖动着。 
  “吾乃大明三太子,有玉牒、金牌为证。”杨起隆不安地动了一下身子,冷笑,“有谁敢来我和相争!” 
  吴三桂身子向后一仰,淡淡说道,“那些我都知道,你确实是——朱三太子——我也不曾说,你不能做新朝之主。”说罢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 
  “这不是现在争议的事。”杨起隆的神色有点不自然,踌躇着说道,“为一姓一己之利争这把龙椅,没有不身败名裂的。只是天下百姓盼大明复辟,如大旱之望云霓,我等何敢惜身受命?” 
  “这话就对了。”尚之信早就听出杨起隆言话中的弦外之音,于是冷冰冰地说道,“吴三世伯要借大明树旗,‘三太子’要借世伯实力,都是为解百姓倒悬之苦。平心而论,秦失其鹿,天下共逐,谁知道鹿死谁手?当今最紧要的是,同舟共济,携手并进,共举大业。将来胡虏荡尽,自家人再关门说话,是干戈玉帛,都是好商量的。” 
  “同舟共济?同舟不同心有什么意思?”杨起隆忽然冷笑道,“想我朱三郎会百万之众,何必要借别人实力?龙子龙种,凤雏凤孙,自有天佑人助,尚公子未免自作多情了吧?” 
  尚之信听罢,反唇相讥道:“有一首古诗你听过么?……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旁,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这就是同舟共济!吴世伯坐大郡、拥重兵,雄踞西南二十余载,天与人归、兵精粮足,猛将如云、谋臣如雨,一呼一吸,山川摇撼,一眠一起,朝里瞩目!吴世藩盖世精明,夏国相精通夺门,刘玄初神机莫测,汪士荣张良再世!保柱、本深、马宝皆能征惯战,有拔山找鼎之勇——并不是离了你这张破荷叶就不能包粽子!三藩据地千里,寻出十个八个朱三太子算什么难事?天下姓朱的不计其数,都可做个三太子,何必一定要一个害了东郭先生的‘中山狼’?”言毕哈哈大笑。 
  杨起隆听着这话,脸色变得煞白,铁青了脸靠在椅子上,直喘粗气,双方霹雷闪电,剑拔弩张。 
  “何必意气用事呢?”吴三桂格格一笑,“杨公方才讲的是有道理的;目下大家都在难中,便要分道扬镳,也是以后的事,如今争这个高下是要被渔翁得利的。还是要同心协力、和舟共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他知道儿子吴应熊远在京城,不能插翅飞回云南,必须要靠朱三太子庞大的地下势力保护,不能真的翻脸,故此说出以上这些话。 
  “平西伯深明大义!”杨起隆躬身一礼道。他今天并不是为吵架而来的,自己也发狠泼辣地说了一大通,见给了台阶,便就坡下驴地换了笑容,摇着扇子欠身问道:“据你看,眼前该怎么办了?” 
  吴三桂安然四顾,十分镇定地说:“以老朽之见,杨公应该加紧暗地联络,在黄河以北集结,扰乱京师,朝廷便无暇南顾,待南方义兵一起,南北互相策应,会兵中原——嗯?”他笑着双手用力一合。 
  双方达成共识,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吴三桂见气氛缓和,令手下摆宴庆贺。 
  康熙撤藩的诏书还在一站一站传递。 
  吴三桂却早已接到了吴应熊的急报书信。 
  那日他正邀了云贵总督甘文焜,正在五华山王爷府邸观看歌舞。因有外客,张氏福晋和姬妾们阁上放下帘子,一边吃茶食、嗑瓜子,一边闲聊。 
  甘文焜看了一会儿便有些坐不住,因和云南巡抚朱国治事前有允,晚间有要事相商。虽未说明,二人心里都明白:一定又是熊赐履发来密函了,而且很可能与平西王吴三桂有关联。甘文焜今年四十多岁,在总督里算很年轻的了,长得一脸白净,下巴微向前倾,显得有点倔强,也许康熙正是看中了他这些,才派他来当起了云贵总督。 
  临上任前,康熙曾密召甘文焜面授机宜。按照既定策略,甘文焜新来乍到便抱定了“挤”的宗旨,和朱国治合力处处设绊子,给吴三桂出尽难题,想方设法叫吴三桂的日子过得不舒服、不痛苦,最终使之萌生“走”的念头。 
  可这吴三桂却偏偏很能受气,对甘文焜的憨倔不仅不以为然,反而常常把他当面称赞一番,而对朱国治的态度却是迥然而异,逢人便骂。骂朱国治卑下无能,弄得甘文焜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便改“挤”为两下相安,不再贸然寻机闹事。 
  去年五月,吴三桂不知从何处得悉,说苗民反乱放火烧了县衙,杀了知县,聚众哗变,命甘文焜立即率军前去征剿。当时正值雪雨季节,崇山峻岭之中瘴气正浓,刚走出二百里地,绿营兵就病倒了二分之一。甘文焜见状无法,只好派人呈报请援。吴三桂对他严斥一顿,命他返回。谁知行至大理,王命又到,命他把原来的队伍留下,再重新带领两佐营兵,赶往藏边平叛。大军未至目的地,又说敌已仓逞逃遁……就这样三番五次一直折腾了半年,一个“贼”影儿也没发现,甘文焜却被牵着鼻子东奔西走,最终累倒了。至此,甘文焜才晓得,这个满面堆笑的老头子不是好惹的。在朱国治跟前,他虽依旧口硬,却也日夜警惕,不再轻易招惹吴三桂了。 
  看了一会戏,实在坐不住了,甘文焜起身陪笑道:“今日领略了王爷的新戏班子,真是念打唱做样样出色。只是朱中丞那里正给武举讲学,这原是我的差使,去迟了已经不恭,不去更不好……”吴三桂忙笑着挽留,刚说了一句,“这戏正唱到妙处,便迟一会儿何……”“妨”字尚未出口,突然台上一片乱哄哄的,在下头看戏的军将们无不狂笑失声。原来戏台上正在演《失空斩》,扮演诸葛亮和马谡的两个演员扭打成一团! 
  吴三桂脸色猛地一沉,“啪”地一拍案几喝道:“叫他们两个都过来!” 
  两个小戏子——文官扮诸葛亮,武官扮马谡,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只见“诸葛亮”的口髯不知被抛到哪里去了,而“马谡”的袖口、衣领被撕得稀烂,两个人均一付委屈样子,咧着嘴直想哭。 
  这场闹剧本是一位新近得宠的姬妾“玉面狐”指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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