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能忍!我吴三桂非要试试自己的命贵到何种程度?难道到亲王就到头了?
吴三桂变了。变得心狠手辣,变得权术百出,变得“善持两端”,谁也摸不透他了。就是对陈圆圆,他也不再倾诉。他已感到,圆圆和他的心思绝然不一致,何必扰她。只有想到陈圆圆时,吴三桂心里才会生出一刹那的愧意和空虚。如果圆圆能与自己同心,那该多好!吴三桂常不知不觉地想。
自从萌发了自立之心,他的目标便是做皇帝了,他以皇帝标准要求自己,性格要冰冷,权术要多变,生活要豪华,女人要后妃兼收,越多才越能显示帝王之气。他以金刚自比,自喻一生百战百胜。然而却有人悄悄称他“金刚人面蛇”,并迅速传遍时人。
“金刚人面蛇”,可畏可怖的名号。
躺在卧榻上的八面观音紧闭双眼,好像一头任人宰割的无辜羔羊,灯光下,她的肌肤晶莹如同纯洁的冰雪,她的身子却越发地火热,腾腾的热气一团团地向吴三桂扑来。她慢慢抬起了胳膊,双手在头顶相握,又绷直脚尖,将身体伸展得很开。她心里有些着急。不明白吴三桂为什么还迟迟地不动。她的头顶越来越低,小腹从容不迫地一起一伏,双手慢慢垂直到身体的两侧……
他吼叫着扑了过去,把她按在身下,她的肌肤如水一般光滑地在他身下滚动,他的肌肤则如荆棘般磨蚀着她的身体。他的双眼通红,好像深夜里两盏野兽的眼睛。他们在卧榻上翻滚着……
吴三桂感到身上有无穷的精力,他好像一条强壮的鲨鱼,在八面观音身上游动,四肢有力的划着,他力大无穷,又身轻如燕,显示出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活力。
八面观音的身子千变万化、诡计多端,或者曲意奉承,或者横行逆驰,忽是神出鬼没,忽是坦诚无遗,他止不住地叹道:多美妙的身子啊!他仔仔细细地而又十分粗野地亲着她的每一寸身体,她的每一寸身体都魅力四溢又无穷……
他们的身体热烈交战,最终合二为一。他们不知道这身体谁是谁的,生命如水般在体内交流,发出响亮的“咕噜噜”的水声……他的体内燃起了一座火山,岩浆终于找到了出口,吴三桂又开始了猛烈的冲锋……
侠骨当垆女
康熙七年的春天来的特别早。
开春以后,阵阵春风吹过,昆明城里的杨柳树就开苞抽芽了,虽说还有些寒意,已经不那么浸骨沁髓了。
自从吴三桂灭了南明,开藩云贵以来,由于战火熄灭,昆明府也逐渐繁华热闹起来,大乱之后,人心思定,对于寻常百姓来说,管他大明还是大清,只要能平平安安过日子就行。
这天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虽算不上是什么大节气,但只要有兴致,人们总能寻找到好玩的去处。
大街的两旁,市廛栉比,店铺鳞次,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但整个昆明城,要说这一天最热闹的地方,还得说是关帝庙前,这里正在赶庙会。
关帝庙前的广场上一大早就已经布棚林立,摊贩如云了。有走街串巷的剃头挑担,卖糖人儿泥人儿的,卖字画代写书信的,担筐提篮的小贩声声吆喝,叫卖着酱鸡,卤蛋……还有不少张着布蓬卖吃食的坐摊:火势旺盛的炉边,热气腾腾,铜勺敲着锅边噹噹响。卖的有油炸果子、油豆腐、煎饼、还有蒸糕、水煮丸子、豆浆、杂碎汤……应有尽有。
吆喝叫卖声在集市上空喧嚣,喷香诱人食欲的气味在整个广场里弥漫。
广场里还有不少走江湖的、卖狗皮膏药的;测字打卦的,耍洪拳花拳的;耍猴变戏法的。这边卖草药的老汉兼给病人扎针拔牙,一帮人围着看热闹,那边一个说武老二的,袒露着右胸右胳膊,右手持着鸳鸯板,衣服在腰间系着,拉开架式,眉飞色舞,正说到“武松醉打蒋门神”,引起围观的人群不断地喝彩。另外,还有不少赌博、押宝、推牌九的摊子也吸引着不少游客。
集市上,广场里,人们络绎不绝,川流不息,人潮如涌。
“好!”
“好!”
……
广场的左边围着一大群人,不时的轰然喝彩,是一老一少两个走江湖卖艺的,老的是一个四十五六岁的中年汉子,正在表演头顶开砖的把式,博得人们的阵阵喝彩。
这时不知谁喝了一嗓子:“去金陵柳看美女呀!”立刻有不少人声声呼应。
昆明城内的富岩大街,座落在关帝庙东边不远的地方,是一处繁华地段。最近大街的西头新开了一家酒楼,字号“金陵柳”,此名取自李太白一诗,有“风吹柳花满店香”之意,店主姓杨,金陵人,所以才起了这么个风雅的名字。
店主是个女的,叫杨娥,生的花容月貌,美艳无比,颇有倾国倾城之美,所谓“红颜祸水”,容易惹是生非,自古哪有美女开酒店的,而且这一女子还亲自当起垆,所以酒店开张没两天,就惹得人流熙攘,酒客盈席,昆明城几乎人人知晓。
今天赶上关帝庙庙会,街上的人特别多,金陵柳的顾客也特别多,颇有要挤破门槛,踩塌酒楼的气势。
“闪开!闪开!给爷们闪个地方!”
高朋满座的酒楼突然闯进几个彪形大汉,一个个凶神恶煞,腰里悬刀,一身官差打扮;食客们一看是当兵的,知道就要出乱子,胆小的都纷纷躲开了,店内一阵大乱。
这些人都是平西王吴三桂的士兵,自从吴三桂坐镇昆明以来,久无战事,当兵的没仗打也就整天的无所事事,招惹是非,所以昆明城中的散兵游勇常常成群结伙,搅闹街头。不用说,今天这几个当兵的,也是来找事的。
这些人坐下以后,一个个呼三吆四,大喊大叫。领头的是一个哨官,一脸横肉,一双色迷迷的眼睛自打跨进店门,几乎就没有从柜台后面的姑娘身上移开,一张大嘴都张得合不拢了。露着满嘴的大板牙……那架式,活脱脱一个三月没食肉腥的大馋猫,“这小娘们长得真他妈的绝了。”他心里嘀咕着。
他旁边一个疤瘌眼的士兵趴在他的耳边说:“大哥,怎么样?绝不绝?”
“绝!真他妈的绝!”
疤瘌眼拿眼瞟着女掌柜,大声叫道:“小娘子,给爷们儿几个上酒!”
那杨娥早已看出这几个兵痞是寻衅闹事的,可闻听呼叫,却一点儿不慌不忙,一手提着一个大酒坛子,一手拿着一摞酒碗,风摆杨柳地走了上去。
“兵爷来了——要点什么菜?”姑娘面带笑容,不卑不亢地问道。
那领头的家伙见她一手拎着有二十多斤的大酒坛子就像手中无物一样,咧着嘴笑道:“小娘子劲可不小啊!这么漂亮,我不吃就快饱了,真是秀色可餐呐!……”
嘴里说着,这家伙的手就不老实了,一只手去抓姑娘的手,另一只手从下边向姑娘的裙子下伸。
“老子今个儿什么也不想吃,就想吃小娘子身上的肉……”
手下的士兵也都跟着不停地起哄:“大哥,亲一个,亲一个!”
那小子受到怂恿,胆气更壮,伸出胳膊就要把姑娘拦腰抱住。
不料,手还没有碰到姑娘的身子,只听“啪”的一声,脸上早着了一掌,打得他就地旋了个磨圈儿,脚下的凳子也被撞倒了。刚立定身子另一边脸颊又被扇了一掌,一颗大牙早被打落,鲜血顺嘴角淌了出来。
事情来的突然,不仅几个当兵的没有反应过神来,就是挨打的家伙也是一怔。等反应过来以后,这家伙杀猪般嚎叫了一声:“都他妈的愣什么神,给我动手!”
军兵们如梦初醒,一个个拉家伙就要动手,酒店里的吃客们一瞧风头不对,吓得饭也不吃了,全都拼命往外挤,一时间大呼小叫,砰砰啪啪闹得沸腾盈天,店门外早聚集了上百个看热闹的闲汉,个个伸脖瞪眼往里看。挨打的军官气得像疯狗一样,“呀”的大叫一声,运了运气双腿一跃跳起一尺多高,挥拳就向杨娥扑来。姑娘微微一笑,将身子一斜偏到了一旁,就势一手提辫子,一手抓后腰,轻轻向前一送——只听“噗嗵”一声,这家伙头朝下脚朝上就栽进墙角边的泔水缸中!“腌脏杀才,倒跳得好准头!”姑娘拍拍手,忍俊不禁笑道,“还有哪一位想试试?”
就这么一招,就把所有在场的人震呆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娇滴滴、看似弱不禁风的美娇娘,竟是一个身手不凡,藏而不露的高手,店外的看热闹的人都看不过吴三桂军兵平时的嚣张跋扈,平时受气的人不少,此时齐声大叫“好!”
剩下的七八个军兵也是一愣,可到底不死心,互相看了看,打了声呼哨,一哄而上,姑娘不慌不忙蹲下身子单手支地,在店中央磨杠般飞旋一周,前头的三四个有的仰面朝天,有的来个嘴啃地,吱吱哇哇直叫,后边的收不住脚,被绊倒了一地。
姑娘忽地从炉下抽出一根烧得通红的通条,不管是脸是屁股是脊背还是大腿,挨着就烫,刹那问店里青烟缭绕,臭味扑鼻,一片哭爹叫娘声像狼嚎一般。
姑娘见店内的坐椅到处东倒西歪,杯盘狼籍满地,几个箭步窜出店门。店外看热闹的人赶紧往后躲闪,中间腾出一大块地方来。姑娘当街一站,把手往腰中一插,冲店里的军兵乐呵呵地喊到:“都给我滚出来!”
店里的七八个人纷纷从腰中抽出军刀来,一个个嚎叫着冲出来,被扔进讨水缸的那个家伙,也爬了出来,满头满脸粘满了剩饭剩菜,顺着脖子往下流,他“嗷”一声怪叫,往腰里一摸,发现刀已经掉了,也顾不上找刀。抬眼看到一张铲煤的铁铲放在堂角,抄在手中就冲了出来。
这家伙像急红了眼的秃尾巴狗一样,从店中冲出来,把铲煤鍬抡得浑圆劈了过来,姑娘疾身一闪让过,见他又抡鍬来劈,顺手抓起身边的一个军兵迎面挡去,那煤鍬斜劈在那个脑后,只听一声惨叫,鲜血直彪彪地喷出,溅得地上、人身上到处都是!姑娘索性拿这人的尸首作武器,一边舞动,一边笑着骂道:“鼠辈们不怕死就再过来!”
这伙家伙看到打死了自己人,杨娥又武艺如此高强,自己弄得个个头破血流,围了半天,再也不敢上前,过了半晌,互相打了个眼色,拖起那具尸体抱头鼠窜……
不出三天,这件事就传遍了昆明城,没有人不知道昆明城出了个身怀绝艺的美女。
那么这杨娥到底是什么来头呢,又为什么在酒肆抛头露脸呢?
这还得从头说起。
杨娥,祖上是江苏金陵人。清兵南下,江南处处血雨腥风,杨娥的父亲杨世英,本是一个武艺高强的侠客。清兵围攻南京时,全家人在战火中被杀,只有杨世英背着小杨娥冲了出来,逃到了云南。
杨娥小的时候,杨世英就教她读书识字,开始小杨娥非常用功。可是到了十岁,却再也不愿读书了,死缠硬磨非要父亲教她武艺。
杨世英虽是一代武林高手,可是却不愿让自己的女儿学武艺,毕竟是女孩子,“女子无才便是德”,只应该学些针黹女红,所以开始时说什么他也不答应,反而把女儿训了一顿。
可这杨娥认定的事偏偏不会回头,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不依不饶。非逼父亲答应不行。她对杨世英说:“方今正逢天下大乱,将来身世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作女红又有什么用,倒是学一身武艺或许还能派上用场。”
杨世英想不到她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深虑,心里非常惊奇,加上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父女相依为命,感情非常深厚,想想她说得也不无道理,就答应了。
从此,父女俩,一个全心教,一个用心学,不分春夏秋冬,每日勤练不缀。七年过去,小杨娥出落成一个花容月貌的大姑娘,同时也将父亲一身技艺学到了身,只是她外表娇柔妩媚,谁也不会想到她是一个身怀绝艺的武林高手。
杨世英到云南以后,进了云南黔国公沐天波的王府作了武术教头。
云南沐府是明朝世袭云南的世家,已有二百多年的基业,到永历帝率领南明进云南以后,黔国公沐天波就投到了永历的驾下,后来永历从昆明出逃永昌府的时候,住的就是沐天波的王府。
杨娥十六岁时,即永历帝十一年,沐府遭土司沙定洲之乱。在叛乱之中,杨世英竭尽全力保护黔国公沐天波,拼死护着沐天波杀出重围,但却身受重伤,回到家时已经奄奄一息。
杨世英临死时,拉着女儿的手说:“为父凭一人的力量竭力全力保护主人,但寡不敌众,最终还是失败了。现在身受重伤,恐怕是不行了。只可惜你是女孩子,如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