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一摆手让一个侍从叫进来一个女子,卫老三睁大眼睛一看,见此女子十八、九岁年纪,生得有模有样,杏眼白嫩,眼角含情,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云鬓蓬蓬,浑身透着机灵,见人未语先笑,自有几分娇态。
卫老三腿一软,跪在吴三桂面前道:
“王爷,只有你还想着奴才……”
说到这儿,一泡一泡的眼泪就淌了出来,有些泣不成声了。卫老三确实感动了,尽管他知道吴三桂后宫藏有美女上千,这个女子又是他用过后想扔掉的破货,能赏给他说明他在吴三桂心中的份量。吴三桂那番话确实让卫老三感动了。
“你就不要悲伤了,只要本王高兴,赏你十个八个女人也是极容易的。”
卫老三跪下磕头谢恩后,带着吴三桂赏给他的女子一同回到了府上,急不可待地把这女子抱到床上云雨了一番,这才想起江贤民送的那两串大东珠,他在身上乱掏一阵,在衣服里抖了个遍,没找着,不知在什么地方给弄丢了。一想可能是在给吴三桂磕头时从怀里掉了出来,气得“啪啪”打了自己两个耳光,骂道:
“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你下跪磕头不就是想多弄点银子吗?到手的财宝却飞了。”
气恼的卫老三沮丧万分地转了两圈,见这女子正在嘲笑自己,他恨不得扑上去给她两个嘴巴,一想这女子是平西王所赏,是动不得的,失望地低下头,暗道:
“女人是祸水,还是离她远点好。”
却说江贤民在妓院里用最少的钱找了一个最差的妓女陪了自己一晚,第二天回到府衙刚坐下,要“赎罪银”的差役就上门了。
江贤民原以为自己交上去五万两银子足够了,想不到还要五万两,他心痛得“哇”地一声吐了一口血。
这江贤民本是十分吝啬贪婪的人。曾有这么一件事,他的叔伯弟弟进京去赶考,到门上向他告别。他不得已,赠给他一缗钱、一壶酒,又写了张便条,说:
“这是我的一根筋,一壶血,我捶胸忍痛送给你,希望你这铁石心肝的人收下。”
江贤民主动上交的那五万两赎罪银和那两串大东珠,其实是抢的铺户的财产,他很明智,想用这些不义之财只当是上交买下自己的官位和命,他大大方方一回交出五万两,谁想在五万两上又加五万两,这简直要他的命。
江贤民坐在他知府的座台上吐了一口血,昏去半天才慢慢悠转回来,奄奄一息地对要银子的差役说:
“你们就别要我的银子了,把我的脑袋带去交给平西亲王吧!”
这差役也有通理的善人,道:
“知府大人此言就差了,银子是人挣的,你没了脑袋,要银子又有何用呢?”
知府道:
“我没了银子,要脑袋又有何用。”
众差役不再劝他,知道此人是钻进了钱眼出不来了。
这江知府在是交脑袋还是交银子这问题上计较了半天,还破例请差役吃了一顿饭,最后决定交银子。他回到府中打开柜子取银子,傻眼了,柜子里空荡荡的,连一文钱也没有了。柜子里的银子不翼而飞。
这知府见自己柜里的银子没有了,再次晕死了过去。他醒来后,差役见他真拿不出银子来了,扒掉他的官衣官帽,当即押回滇城,请吴三桂发落。
吴三桂见他已上交了一半赎罪银就免他一死,削职为民。
草上飞把江贤民府中的金银财宝偷盗一尽,心想:他交不起赎罪银吴三桂就得砍他的头。没想到只削职为民便罢。官不做了,还照样活着,自古杀人者偿命,欠债者还钱。草上飞替冬秀气愤不过,找了一位先生写了状纸到各衙门投递,告江贤民抢劫财物,强奸民女,谋害人命。
可各衙门都知道吴三桂已收受了江贤民的赎罪银两,不予受理。
草上飞一气之下把这一状纸送进了戒备森严高手如云的平西王府。
吴三桂第二天醒来,一抬头见床头上悬挂着一张纸,扯下来一看,原来是状告江贤民的。吴三桂大惊,传来王府侍卫大骂了他们一通。说他们巡夜不力。吴三桂在痛骂侍卫时出了一身冷汗,要是此人取自己的性命不就一命将休吗?来送状纸者一定武功非凡,不然如何能进这高手如云的王府的呢?
惊吓之余,吴三桂想有这样的高手在境内不能收买他就得除掉他,不然对自己就是一个严重的威胁。
吴三桂想到这儿马上命侍卫前去捉拿铺户的女儿冬秀。他要顺藤摸瓜抓到这进府送状纸之人。
这草上飞是有名的江洋大盗,他是何等的人物,送完状纸后就带着冬秀躲了起来,静观其便。那些如虎似狼的王府侍卫扑去抓冬秀,找遍了空荡荡的前后大院,没找着人。吴三桂大为恼火,命全城四门紧闭,全城戒严把地翻出来也要找出敢于逸视他平西王府及王府侍卫的人,一队队全副武装的侍卫出动。全城人人心惶惶不安,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草上飞见不但没告倒江贤民这凶手,还惹了一把火烧上了自己,他带着冬秀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用袖箭一连射死了三名巡逻的兵丁,潜逃出了滇城。
草上飞让冬秀女扮男装一路向北。准备去京城找康熙皇帝告状。
吴三桂见他的巡逻兵丁被射死了三个,知道他要抓的人已经逃出了城,他命令侍卫高手一路追击,取回两人的头颅。
草上飞带着冬秀一路北上,进入江南地界。这天进入一家饭店去打尖,要了几个菜刚吃,这时进来几个人,大叫大嚷要点菜。
小镇上的小饭店中无甚菜看,只有酱肉、薰鱼、卤水豆腐干、炒鸡蛋之类的平民菜。进来的几个人身着绫罗绸缎,对这些菜不屑一顾,只要好菜。店老板陪礼道:
“官爷,鄙店小无甚好菜,请多包涵。”
一个矮胖子正要发脾气,为首的忙制住了他,取出自己带的风鸡、干煸牛肉佐膳。一人说道:
“咱们在云南一向听说,江南是好地方,穿的是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我瞧啊,单讲吃的,就未必比得上我们昆明。”
另一个道:“我们是在平西王府呆惯了……”
此人刚说到这儿,草上飞侧过头看这几人,他还不知道这几个人是王府的侍卫,正是来抓他与冬秀的,好在冬秀女扮男妆,这几个人没认出来。
饭店里有不少的人都侧头打量着这几位平西王府中的人,平西王府中的人在这些人眼里总带着几分神秘。
这些人正在默默打量着这几个平西王府中的人时,只听其中一个汉子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道:
“谁知道当今世上最不要脸的是谁?”
坐在墙角一个捏着酒杯的汉子慢吞吞地道:
“这个谁不知道,就是那个认贼作父的大汉奸,将咱们大好江山,花花世界,双手送了给鞑子的吴三桂。”
这声音很响,饭店里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01
平西王府中出来的几个侍卫听了这话已是满了怒色,其中一个陡地站起来,一手掀翻桌子,抢步向那持着酒杯的汉子冲上去。持酒杯的汉子手中的杯应声而出,正正在打在此人的眉心,此人一声惨呼,手已抽出了刀,只听一阵呛啷啷的声响,数个人都亮出了手中的兵器,饭店里桌翻凳倒一阵大乱。……
平西王府这几位侍卫武功了得,那两条汉子也不弱,一帮人斗在一块。一旁的草上飞本也恨平西王府的人,见这两条汉子抵挡不住这几个侍卫的攻击,他随即从桌上筷筒中拿出一把竹筷,一根根的掷将出去。只听得“唉唷”“啊哟”惨呼声不绝,那几个侍卫眼睛、脸颊都被筷子击中。一个人大声叫道:
“强盗厉害,大伙儿走罢!”
捂着伤夺门而出。
那两汉子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过来给草上飞道谢,草上飞道:
“痛斥汉奸,令人好生相敬,不必多礼。”
那两人道:
“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罢,匆匆走出饭店。
草上飞与冬秀吃完饭,出了店又一路前行。走了几个时辰进入一片树林,听到一片打斗声。草上飞催马过去,见是在饭店里碰见的那两个人正在遇到平西王府的侍卫的围攻,情况十分危急。其中一个手臂受了伤,另一个腿也被砍断了。这几个侍卫正下毒手之时,草上飞发出手中的袖箭,射中了一个人,这一箭正中手臂,手中的刀“噹”的一声掉在地上,侧头一看正是饭店中用筷子打伤他们的人,在此地又见了面,坏了他们的事,侍卫们大怒,几个人“嗷嗷”地大叫着,围上来。
草上飞不慌不忙,连发手中的袖箭,几个人还没近身就受了伤,大呼一声:“快跑”,顿时消失在树林里。
这两个汉子见草上飞再次出手相救,十分感激,自报家门说是云南沐王府人,邀草上飞一路同行。
草上飞知道沐王府与吴三桂是死对头,又是反清的主力,心里十分敬佩,一路上谈得十分投机,天晚了同在一个客店投宿。
草上飞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见自己的手脚给绑了一个结结实实,面前站着那两个自己出手相救的汉子,另外还有一个陌生的青年,这青年面目俊美,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正狐疑地看着草上飞。
草上飞摇摇头知道自己遭了暗算,他问道:
“你们要干什么?”
那两个汉子道:
“别装了,老实说,你是不是吴三桂派来的探子。”
草上飞道:
“这话从何说起,我与吴三桂有何相干,我为什么要给他当探子。”
“你不是探子,为什么跟着我们?”红脸汉子问。
“这是巧合……。”
草上飞把自己出手相救冬秀,以及冬秀的惨遇详细说了一遍。
这时外面有人把泪流满面的冬秀也推了进来,冬秀也遭到了审问,见两边说的话没有差异,从包袱里又搜出了状告江贤民这个狗官的状纸,只是包袱里这许多金银和珠宝没法解释,让人疑心。
草上飞看来自己不完全说出来。也难以让这些人相信自己不是与吴三桂一帮的,他道:
“实不瞒各位,在下是江湖上人称的飞贼草上飞,这些财宝全是我偷的知府这个狗官的,本想……”
各位一听,都放心了,江湖中人都知道有这么个见头不见尾的人物,传闻很多,偷盗手段高强,特别是轻功了得,专偷官府和大富翁家中的东西,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众人七手八脚给他松了绑,只见那青年彬彬有礼地向草上飞施了一礼,道:
“实在对不住,河间府要开‘杀龟大会’怕有奸细混入,才出此下策。”
草上飞活动活动手脚道:
“什么叫杀龟大会?”
该青年道:
“不瞒台兄说,就是杀大汉奸吴三桂的大会。”
草上飞明白了,这“龟”与“桂”近音。他好多年没出滇了,没想到外面江湖上还有这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他还弄清此青年便是沐王府当年沐王爷的孙子沐公子。他知道沐王府属永历一系,拥唐拥桂,正统旁支,沐王府偏居云南一隅,被吴三桂迫得在中原飘泊游移,居无定所。沐王爷沐莫可是大明的英雄,草上飞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他的子孙,顿生敬意。
草上飞同时还发现出入这客栈的还有各色汉子,或骑马或步行,形容古怪的,凶狠的,超逸伟岸的,诙谐矜嫚的……
看着这各色各样的人,他想这“杀龟”大会一定很有意思,向沐公子请求道:
“在下愿一起前往,不知能否方便?”
沐公子见草上飞也算是一条好汉,又曾两度出手救过手下,便答应了。
天大亮了见一个个都没有行动的意思,一直挨到傍晚一个个人才三三两两陆陆出了客栈向西走去。
草上飞带上冬秀也跟着这一帮人走,作为一惯行偷当盗的草上飞看,这大会开得极为不谨慎了,官府和吴三桂的部下都极易混入里面刺探情报。
草上飞不说话,大家似乎都没话一直走到一个槐树坪才停下。那槐树坪群山环绕,中间好大一片平地,原是乡人赶集、赛会、做社戏的所在。平地上已黑压压的坐满了人。
草上飞带着冬秀在一个不惹眼的地方蹲下,冬秀把手塞进草上飞的手里,她孤身一人,视草上飞是她惟一的依靠。草上飞看着这么多人,心想:吴三桂这好贼结下的冤家也真多,想杀他的人真不少。
这样等到了一小会,一轮明月渐渐移到头顶,草坪中一个身材魁梧、白须飘动的老者起身,抱拳说道:
“各位英雄好汉,在下白丁山有礼。”
草上飞知道这白丁山武功了得,原来是洪承畴手下一将官,洪承畴被擒,他拼死杀出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