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个澡可以一直洗得十分惬意,但是,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念头:这会不会是土巴厘人的习惯,要吃一个人之前,先让他好好洗一洗?
这个可怕的念头破坏了我的情绪。
我穿好衣服,跟他一起走回村子。
我刚刚要向我的朋友们讲明刚发生的一切,又走来了一个年长的男子——后来我知道,他就是总巫师——对我说:“托阿拜。”
现在我知道了,这大概就是说:“我们洗澡去。”我试图向他解释说我刚洗过了,不需要再洗了。但是他似乎不懂我的手势,又拉住我的手走进了密林。
部落长的7名助手及所有12名巫师,都向我道:“托阿拜。”这天下午,我就只好洗了20次澡。
原来,这是他们招待客人的方式,他们已接受我们了。
从此,我们就住在他们的大屋里。但是他们怕我们还有暗藏的武器,就白天黑夜守着我们,整整守了一个星期。当然,我们也怕他们。我们4个人当中,总是3个人睡觉,1个人醒着。
按照计划,我们充分利用每一天、第一个小时,以图向他们证实,让我们活着比把我们吃掉更有益。我们教他们做游戏、唱歌,还为他们做一些有益的事情。通过这些娱乐和帮助,一个星期以后,守卫不见了。我们也就能安安稳稳地放心地睡觉了。而我们还要等着看一看吃人肉的场面。3个星期过去了,我们什么也没看到。部落里的一位长者,是我在这个部落里最好的朋友。我问他:“你们吃人肉吗?”
他回答说:“不,我们不吃。”他接着解释道:“不过以前我们经常吃。”
于是他向我讲述了过去的故事:
“开始,我们只是把敌人打死、吃掉。但是跟敌人打仗总是要冒很大风险的。我们就开始相互残杀。每个家庭都被复仇的责任所牵连。例如:一个家庭里的某个人把我的叔父杀死了,那么,就轮到我们竭力去杀死那个家庭中的一个人,等上两三年都无所谓。然后,又轮到他们要杀死我们家里的什么人。杀人完全是单独行动,等对方从森林经过的时候,就用箭把他射死。
然后,几个人把他抬到村子里,一些人在院子中间升起大火,把死者吊在杆子上烤,另一些人围着火堆跳起舞来。尸体烤好以后,不管男女老幼,每人分一块吃。我们相信,吃别人的肉,这个人的一切好的东西就都会传到自己身上。部落里经常发生这种事情,以至在20年的时间里,人们发现部落变得小多了,由原来的2000人减到只有186人。也就是说,有90%以上的人被杀死、吃掉了。这时候,出现了那位聪明的部落首领阿巴依托。他把部落的长者和巫师召集在一起,对他们说,如果这样下去,明天就要我吃你、你吃我了,我们整个部落就会消失。我们最好决定,从今天起,再也不吃人肉了。
这一天,我们就这样决定了。这件事发生在5年前。”
我问他:“人身上哪部分最好吃?”
他拿起我的手说:“你的手烤了以后特别好吃!”
我赶紧把手抽了回来,说:“噢,不,不,谢谢你了,我的手还是长着好。”
在这里,土著居民吃什么,我们也吃什么。他们吃7种虫子。有的虫子很好吃,味道鲜美。他们把虫子烤了吃,或者跟野菜一起煮了吃,有的也生吃,从树上逮住以后,马上活着吃掉,味道很好。
这里的人们都是好猎手。他们不仅打猎,也种地,特别是种玉米。这里种植很粗放,男子在森林中烧出一块地方,妇女拿一根木棍在地上杵个坑,每个坑里扔上四五粒玉米,然后用脚把坑填上。直到玉米成熟之前,他们就再也不到这里来了。他们为此付出的劳动是很少的,一切听其自然。
虽然几个世纪以前他们就开始种玉米,但是,他们并不懂得用玉米做食物,只是用来做一种饮料。作法是:把玉米煮过后,妇女们放在嘴里嚼,再把嚼过的玉米吐到一种木制容器里,加水搅拌成粥状。几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就喝这种东西。
一种新奇的生活开始了。“食人生番”蒙着的神秘面纱,被我们逐渐揭开。
漂流长江
“尧茂书漂流长江,已快到金沙江了!”
这一消息在1985年的夏天引起中国和世界的关注。
世界4大河流中,居第3位的是长江,全长6300公里,其间有暗礁,有险滩,不乏浩阔舒展,也有激流咆哮。自古以来没有人敢于探索它的全程,成为世界上唯一一条未有人全面漂流探索过的大江大河。
尧茂书是一名中国普通青年,原是西南交通大学电教室的摄影师,当年32岁。他内心追求一个目标——结束长江自古无人漂的历史,通过首次漂流长江,亲身考察沿江的山川风貌和风俗人情,弥补长江源头考察的不足,要拍一部电视,出一本影集,写一本书,打破日本探险家植村直己在亚马孙河创造的漂流6000公里、落差3000米的世界纪录,因为长江的全长是6300公里,落差达到5400米!
1985年6月20日清晨,尧茂书的“龙的传人”号橡皮筏从长江源头下水了。雪水透过胶靴,刺骨地寒冷,漂一会儿,推一会儿,用了4天时间漂完了沱沱河全程300公里。一路上不见一个人影,土黄色的棕熊倒常来吓人。
此地最好的燃料是牛粪,因为人畜绝迹,根本捡不到,只好是顿顿冷食干粮,维生素C严重缺乏,嘴唇干裂,指甲沿翻开血红的大口子。在强烈的阳光下,最大的需要当然是喝水,但沱沱河水十分混浊,用一点药物澄清之后,也只能润润嘴唇。漂完沱沱河时,尧茂书的脸已经被晒烂、脱皮、结痂。。在唐古拉山乡附近的斑得措岛考察、拍摄,得到当地驻军、群众的补给品后,尧茂书于7月2日从沱沱河沿再次启航,漂往通天河。
他刚启航两小时就下起了大雨,久久不停。下午,橡皮筏又被水冲进了一个不知名的浅水湖里,四面茫茫,不见出口。他只好逆风划桨,划了几个小时仍没能回到原地。天色渐渐暗下来,他被迫将筏子划到一处沙滩过夜。
第二天天刚亮,他就爬到附近的山上瞭望,寻找出口,回到船上又奋力划到中午,才漂到外河。不久到达了当曲、布曲和沱沱河三河交汇处,船进入通天河、劲风逆流而上越发艰难,渐渐地,两岸开始有山岳拔起,他知道自己进入了高原第一个峡谷,只见江水汹涌入峡,巨浪迎面而来,橡皮筏进水很多,上面的东西全湿了。第4天遇到一个藏民,打听到这个峡谷叫“烟瘴挂”,峡长约4公里,地图上不曾标示。
通天河的大部分水道都是在两山间曲折蛇行,尽拐S形的弯,划几桨就是一弯,特别别扭。尧茂书只好时而登岸上山观看河流走向,时而下船划桨。
有一天傍晚,他把橡皮筏靠在岸边,看完河流走向返回时,突然发现一只棕熊跑到橡皮筏上胡闹,它把雨篷扯破,把罐头往河里扔,撕开一包包方便面和花生仁大吃大嚼。尧茂书此时没带防身武器,不敢上前,只得藏在一块石头后面,眼巴巴地注视着棕熊折腾,直到它“玩”够了,大摇大摆地离去,他才赶紧跳上橡皮筏,不顾一个密封舱已被捅破,不顾食物被扫荡一空,慌忙启航离开。就在筏子离岸20多米时,那只大熊又带着两只小熊气喘吁吁地奔来,见他已离去,竟站在岸边朝他跳着脚怒吼。尧茂书暗自庆幸跑得快,不然非得让熊撕碎不可!这次劫难使他一连两天没吃上东西,直到遇见藏族牧民才买到一点糌粑和牛肉干,得以继续漂下去。
除了这次和熊的遭遇,尧茂书还度过了另一个毛骨悚然的夜晚。那是在巴卡苦苦赛尔,他在河边宿营,突然看见黑暗中几十个“萤火”渐近——是狼的眼睛,碰到狼群了!他的睡意全被吓跑了,急急忙忙抄起一把藏刀,背水而立,刀在水光下泛着寒光,和那“萤火”遥遥相对,真可以说是“困人对困兽”。双方一直这样相持到天亮,狼群才悻悻离去。
有与兽的周旋,还有与人的奇遇。有一天,当尧茂书经过一处时,正赶上当地的藏民祭神,虔诚的人们猛然看见一个戴着圆形头盔,穿着红色太空服的人从远处漂来,好似从天而降。人们不知如何是好,慌忙伏在地上跪拜不起,原来他们把尧茂书当作上天派来的神仙。不管尧茂书怎样解释,人们就是不信,向他施礼的同时,竟向小筏子投掷羊腿、糌粑等,直让他哭笑不得。后来,为避免再发生误会,他就尽量少戴头盔了。
尧茂书一天天地漂流,白天有时上岸拍摄,夜晚有时在小筏子里睡觉,有时借星光漂流,山风水声叮咚作响,沿途山势巍峨雄奇。尧茂书置身于大自然中,感到从未有过的舒畅,但这种“与世隔绝”,不见人影、不闻人声的日子却又使他感到无比的寂寞与孤独。特别是在夜幕降临之后,寂寞之外还加上恐怖,这些感觉一直伴随着他。。在整个长江中,急流险滩最多、峡谷瀑布最大的一段要属金沙江,应该说也是尧茂书在整个漂流中最危险、最困难的一段,在这里,他将通过世界上极罕见的最深的大峡谷——虎跳峡。
虎跳峡位于云南丽江地区,金沙江在这里猛地“跳”下去,连续做“直体前滚翻”,急转北上。它切断了玉龙雪山和哈巴雪山,形成一条15公里长、3公里深而江面仅30~60米的高山峡谷。江水连落7个陡坎,形成7个台级瀑布,峡谷两岸陡壁耸立,直插云天,峡口上下落差竟达170多米。如此险恶的形势,尧茂书乘橡皮筏如何“漂”过去呢?
据国外资料记载,漂流大河的人在经过危及生命、落差很大的瀑布时,往往采用两岸打桩,用大绳子把皮筏吊下去,“沾水即为过”。
尧茂书对这种做法嗤之以鼻,他认为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他的计划是把两只皮筏扣好,外面用尼龙绳绑紧,人在里面靠氧气袋呼吸,从瀑布上一级一级地滚落下去。
然而,就在第二天,7月24日下午两点多,在直门达下游几十公里的相果村,藏民发现有一只红色橡皮筏倒扣于江中一块石头上。他们把筏子拉上岸来,猎枪、相机、笔记本和各类证件等一起证明,这些全是尧茂书的!人们明白了,就在勇士信心百倍,要同虎跳峡搏斗的时候,不幸在通珈峡遇难。
尧茂书壮志未酬,龙的传人壮心不已。
1986年夏天,中国长江科学考察漂流探险队、河南洛阳长江探险队和中美联合长江上游漂流探险队先后挥师长江源头,开始了尧茂书“万里长江第一漂”的未竟大业!
黄河中的搏斗
1987年4月8日下午,黄河源头茫茫草甸子上,聚集着一群来自北京的青年人,迎风飘扬的红旗上赫然印着15个大字:北京青年黄河漂流探险科学考察队。他们是在长江漂流探险取得成功后,又一群立志于完成首漂中华民族“母亲河”的有志青年,和北京队几乎同时准备漂流黄河的还有河南黄河漂流探险队和马鞍山爱我中华黄河漂流考察队,他们先后抵达了黄河源头——卡日曲曲果。
5月15日,漂流队来到了具有“黄河第一桥”的玛多县城。黄河流到这里,集水面积已达20000多平方公里,河道阔达40余米。这是一个有特殊意义的漂流里程碑,它不仅标志着全队经过38个昼夜漂泊,终于走出了高原死亡禁区,也为270公里长的河源地区漂流探险划上了句号,“龙头”已为探险者所缚!冲出河源地区,弄潮儿们便随它踏上了被称作“九曲黄河第一曲”的“S”形大转折:先以东南走向,自青海漂往四川、青海交界的松藩高原,穿越四川松藩草地,又掉头180°进入甘肃省玛曲县。再折回青海,在一系列高山深谷中完成又一个180度转弯,向东流出青海。。从玛曲大桥又漂了一天,6月6日,漂流队的筏子刚过西科河汇合口,前方河道倏地“秃”了,向左转过一弯,原来岸边“吐”出一块岗楼大的巨石,将近百米宽的黄河剁去大半。那巨石活像一尊匍匐在公园门口的石兽,在向漂流队宣布:黄河上游第一大峡——拉加峡到了。
刚一进峡,队员们又紧张又兴奋。只见那红色橡皮筏蜿蜒回环地冲向群山的臂弯,山峦、谷地、帐包,从眼前一一向后“闪回”,缀成一条紧紧相连的流水线。
“有情况,快停!”好一个特级大滩!
此滩叫塔马滩,近200米长,两边山崖高100多米,光溜溜不生一草一木,河道右方推出一个30余米长的喇叭口,河道仅七八米宽,中央还“龇”出好几块礁石。被束被扼的狂流对着喇叭口“乱咬乱撞”。滩尾被大山一截,呈90°急拐弯,一拐之后就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