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看一眼曲颖,穿起外套,边扣着纽扣边打趣道:“这些纽扣还是你给缝上的呢。”曲颖道:“那时你快疯了,嚷着要去找首长,谁都拦不住。”高达吁了口气道:“我很感激首长对我的宽容,感激朱北阳市长对我的耐心,当然,更要感谢你。”曲颖轻声道:“我没什么。”高达道:“当时你走后,我坐在电脑前,半天也写不出一个字来。好不容易写好了转业申请,朱市长又冲了进来。他可不比你,不问三七二十一就给我一顿臭骂,大骂我是逃兵。”高达说着,伸出一只手搭在曲颖的肩上,另一只很想同时伸出的手却本能地放下了。凝视着曲颖:“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高达的手离开了曲颖的肩膀,曲颖的表情一下子有些失望起来。曲颖随口道:“没什么。”曲颖目光注意到墙上高达一家三口的合影,高达一起注视起来。曲颖关切地道:“她们好吗?”高达道:“好。特别是女儿仙仙,常给我写邮件。”曲颖道:“我知道。高达,问个私人问题?”高达道:“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曲颖犹豫了一下后:“你的前妻她……”高达笑道:“你是不是想问她有没有组织新的家庭?人家生活在美国,按照美国人的习惯,这属于个人隐私。”曲颖歉意地说:“对不起。”岔开话题道:“对了,你不是要回部队吗,我也得走了。”
第九章 黑客江湖
1
黑客世界,让人联想起金庸与古龙笔下的江湖,这里有想像着一统天下的武林盟主,也有捉对厮杀的门派恩仇,更有潜龙在渊来去如风的独行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网络的地方就有黑客。
这里既有大奸大恶,利用各种手腕骗取物质利益,也有行侠仗义,眼前虽金光灿烂绝不妄取一物;有刀光剑影,也有恩怨情仇;有卖国求荣,也有侠之大者。这里不乏子夜时分独舞“孤独九剑”的浪子,也有来无影去无踪的大盗,更有纵横半生打遍天下无敌手而悻悻退隐江湖的绝顶高手。
普通网民看到的只是论坛里的口水相争,其实背后更多的是黑客与反黑客的技术较量,有个人独自发动的,几天几夜的贴身肉搏,也有组织一起策划的,组成“斯巴达方阵”驰骋网络。其中最为惨烈的,是由国家间自愿组成的黑客PK。
中国与A国的这次斗争蔓延到网上成为黑客对攻战后,几乎惊动了所有“大隐隐于网”的高手。独孤剑客、红色战士、老鹰、老毒物、Lion、陈三公子、皮鲁、江枫……这些早就退隐山林的传说中的人物纷纷亮相江湖,他们曾是中国黑客界代表性人物之一。
在他们眼里,网银大盗、证券木马、QQ攻击、FLASH超链都是“小孩的玩意”。现在,他们要为这个“受伤的”民族找回尊严,将在“虚拟的世界”里发对对A国霸权主义的不满。
景晓书在网上可谓春风得意,黑客攻击带来的强烈快感可以让他忘掉一切烦恼,在那里他找到自己的存在,是那个世界最为骄傲的大侠之一。可是当他回到现实世界里时,这个世界显得那么无聊,没有人理解他那永远沸腾着的血液,他本来可以成为军队里最为雪亮的一柄尖刀的,可是却在无聊的“演习”里泯没了光芒。不过现在总算有了方向,他虽然不相信桂平原的人品,但只要有个好的平台就行了,没人强迫他做那些无聊的事。这个世界,又有哪个人是干干净净的呢。
与桂平原会面后景晓书耷拉着脑袋走回家,望着“蓝天上飘着朵朵白云”叹息了一声:“每个人都在接受太阳神的无私普照啊!”他回头看了一眼,墙角里正蜷缩着一个流浪汉。可上帝既然赐予我刺人的金戈,为何却没有沙场,这不让人为难么!
赵楚楚很是疑惑看着景晓书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就知道他找过桂平原了。她有点不高兴地问你是不是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了。景晓书故意装作很得意的样子,说桂平原为我创造了一个可以改变局部世界的机会,我将重塑我的传奇人生。
赵楚楚挖苦道:“你还当真了?桂平原这种人的嘴巴,说错了才有真话,不然不会有什么真心话。”景晓书轻声道:“桂平原希望我成为他的索罗斯。”赵楚楚惊讶地望着景晓书。景晓书道:“怎么了?”赵楚楚说:“索罗斯?就是那个领导着B国量子对冲基金的索罗斯?”景晓书点头。赵楚楚道:“也是前些年导致东南亚金融危机的罪魁祸首?”她气得放下手中的碗筷:“你答应他了?”景晓书口气不快:“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已经提交了复员申请。”赵楚楚重重放下碗筷,气道:“你复员吧!你去做桂平原的索罗斯吧!”景晓书扔下碗筷:“桂平原不是洪水猛兽!”
赵楚楚讥笑着:“他比洪水猛兽更可怕!你知道吗?在我们商界人眼里,桂平原过去和现在都在进行着一场危险游戏。经济学和战争一样,谁敢游戏战争,就会吞咽战败的苦果。桂平原这些年的资本运作,完全背离了经济学规律,是一种典型的投机手段。可以预见,那将是一条不归之路。如果你想陪伴他,请便了!”景晓书腾地起身,怒道:“你这是怎么了?”赵楚楚那灵动的眼神也冒起了火:“我在给你忠告。因为我现在还是你的妻子。”景晓书气急败坏地道:“你……”
赵楚楚难过地道:“不要感到意外。景晓书,我爱的是像爸爸那样痴迷军旅的景晓书。当初爱你,是因为你放弃了所有一切,只为了穿上那身军装。我没有想到,你这身军装才穿几年,你整个人就开始在变。请你告诉我,你究竟向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是向往像桂平原那样住着别墅,坐着宝马,纸醉金迷的生活?”景晓书怒道:“在你眼里,我竟然是一个享乐主义者?”赵楚楚难过地道:“至少你不再是刚进DA师时的景晓书!”景晓书气道:“别再跟我提DA师!”说着,平静着口气:“今天桂平原也跟我提起DA师的过去。他以一种挖苦的口气,嘲笑龙凯峰、林晓燕,甚至连高达去了预备役,也遭到他的嘲弄。其实他也是在嘲弄我!我回家想听听你掏心窝的话,可是,你没有!你觉得我应该窝囊地在那里搞一些弱智的程序,构建一些毫无用处的演习模型。”景晓书几乎有点歇斯底里,“我受够了,桂平原重视我景晓书的价值,你重视过吗?”赵楚楚抬起头,注视着景晓书。
景晓书的泪水不由得流了下来,泣声道:“我找桂平原,是想换一种活法。他的本质好不好,人好不好,不是我能改变的,我只是想改变一下自己目前的活法。赵楚楚,你不会懂得我的内心有多么痛苦!”赵楚楚冷冷地说:“那你应该去找懂得你内心的人!”景晓书一把掀翻餐桌,大骂:“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了!”他闷头就走出家门,回到他的信息大队。
曲颖正坐在操作台前工作着。景晓书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曲颖瞥了一眼景晓书:“怎么,又和楚楚吵架了?”景晓书道:“我现在说什么都让人讨厌,让所有的人讨厌!”说着一屁股坐到一张椅子上。曲颖问:“你去找桂平原了?”景晓书犹豫着,然后点点头。曲颖问:“他会给你一个什么样的舞台?”
景晓书沉默着没有回答,但不管是什么舞台,比每天看着天空发呆这样平庸地活下去要好。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穿着一身军装,然后坐在办公室里玩游戏与晒太阳。这愧对自己的理想,也愧对这身军装。
如果这样,说句肉麻的话,我的灵魂被矛盾沉重的阴影笼罩着。曲颖道:“你已经被批准复员了,以后你景晓书将是自由人。”景晓书矛盾地道:“上级批准我复员了?”曲颖观察着景晓书:“你的心愿已了,为什么还满脸不高兴?”
景晓书突然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失落,整个人都虚脱了,就像在天色阴沉的黄昏,在一个四面环山的湖边巡游时,不小心掉进了淤泥之中,他想喊,却喊不出来,只觉得无边的黑暗开始涌过来,渐渐地从太阳降落的地方开始,蔓延至四边的山顶……曲颖表情复杂地说:“要是后悔的话,再写份申请留下来。”
得知景晓书复员赵楚楚只觉得头一晕,她静静地坐着,感觉心已经被人掏走,背后总是似乎少了什么,没有依靠。她给梁航打了个电话:“梁代师长,晓书他只是一时想不开……”梁航的声音充满内疚道:“楚楚,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啊,就像驾驶战机……”赵楚楚气道:“什么这样那样的,还不都是你梁师长一句话。”梁航无奈:“晓书复员,是他自己申请,党委批准的,不是我一句话就能让他走的。”赵楚楚难过地道:“他有些任性,你不该把他的任性当真。”
梁航道:“楚楚,走留可是大事,晓书不可能是任性说气话。你不知道,这一年多来,他牢骚满腹不说,天天念叨着‘怀才不遇’,还动不动冲我发火。如果不是他自己主动提出申请,师里怎么可能放他,怎么说他都是个人才。但是人才应该安心本职,不能成天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这里是部队,军人的天职是服从,你回去问问他,他什么时候服从过领导?”赵楚楚道:“梁代师长,你说来说去都是晓书的不是!”梁航强调道:“楚楚,晓书铁了心要走人,你知道为什么吗?”赵楚楚茫然道:“为什么?”梁航道:“人家想去桂平原那里!”
赵楚楚难过地拭了拭眼泪,沉默了半天,看来她一定得找桂平原谈谈,这个魔头到底想对她的丈夫做什么。找桂平原也是很简单的事,科园集团总部距开心坞并不远。看到赵楚楚走进办公室桂平原装作大吃一惊:“亲爱的楚楚,难道是夏威夷的和风把纤弱温柔的你卷来的?我桂平原这房间可是熠熠生辉啊。”桂平原的亲热让赵楚楚浑身长满疙瘩。
桂平原又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经营上出现一丁点儿困难,需要我这个不成器的叔叔帮忙?”赵楚楚注视着桂平原:“请你放过晓书。算我赵楚楚求你了,桂总!”桂平原道:“记得以前你一直叫我桂叔叔的。”赵楚楚重复道:“桂总,请你不要诱惑晓书。”
桂平原寻思半晌后,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楚楚,你的话有问题。你老公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他可是这个世界上难得一见的天才,他能随便听人摆布?是他主动找我的。”赵楚楚的瓜子脸上泛起一丝厌恶,桂平原的形容词库看来是越积越多了:“凭他现在的内心,真的是不堪一击。别人不了解他,你桂总应该很清楚。晓书信任你,所以你的话对他将产生一定的影响。”
桂平原哈哈大笑,两只招风耳动了动,脸上挂着七分阴险三分乐呵的得意:“楚楚,我怎么听着你这句话,耳根发烫呢?亲爱的晓书会信任我是因为我的话对他的确有帮助?而且据我所知,他最信任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开创了历史先河的龙凯峰,另一个就是巾帼英雄心思细密的林晓燕了,他是在为他自己找出路,而这条出路只有我能给他,他是厌烦了DA师那种没完没了的演习,那种毫无实际意义的战役设计,一天到晚自己跟自己打来打去,而且是在导演部的规定下,实施什么抢滩喽,进攻防御喽。有意思吗?”
赵楚楚轻声道:“这是部队的正常演习啊。”桂平原拉长了脸:“这没有任何意义!任何有思想的人都会厌倦这种白痴似的训练。这方面我桂平原太有感受了。当初在部队,我作为一个科长,就是尽力做表面文章应付上级,上级看着高兴,下面日子就好过多了。”赵楚楚难过地道:“部队在你眼里竟然是这样!”桂平原的眼里透过一丝阴沉:“在这个问题上,我桂平原不会说瞎话。楚楚,人,特别是男人,需要激情地活着。男人需要挑战,只有挑战才会激起男人的激情。现在晓书是一天到晚用左手与右手互搏,这有意思吗?你们女同志也一样。不说别的,就说你和晓书吧,你能告诉我,现在你们还像当初恋爱时那样热烈吗?”赵楚楚生气地道:“桂总,你……”桂平原道:“今天我把话挑明了。我桂平原绝对不会诱惑景晓书,如果景晓书自己愿意往我这儿扎,我也不会反对。他是个难得的人才,我会给他最大的发展空间。不会像他在部队那样,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士官。我可以说,他跟着我走,就是找到了他的梦想,我绝不会束缚他天才的想像力。”赵楚楚表情痛苦,茫然地走出科园大厦。
当年,是因为晓书身上的军装,她才嫁给他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什么毛病,为什么看不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她的父亲是她一生最大的骄傲,也是她最坚定的精神信仰,晓书,就是这种精神的附体。“不行,我不能让他离开部队,他其实是爱穿军装的。”赵楚楚想起景晓书在睡觉前一定要整整自己的衣冠,然后将帽子戴好,然后回头问她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