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的升迁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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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的升迁之路-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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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笔想了想,又补上“礼部右侍郎署刑部侍郎曾国藩”几个字。

他放下笔,冲外面喊了一声:“传洪祥洪大人。”

值事官在对门答应一声,脚步声响起。

洪祥走进来。

曾国藩把王正夫的京控交给洪祥道:“洪大人,烦你将王正夫的京控面呈大司寇,本部堂的意思此案由刑部再审。去吧。”

洪祥双手接过京控,一声不响地走出去。

这时的刑部尚书是周祖培,也是个很玩得转的人物。

周祖培,籍隶河南商城,字芝台,嘉庆进士。穆党陈孚恩被勒令休致的时候,周祖培正在工部侍郎的任上。陈孚恩开缺,恒春递补刑部

尚书,周祖培于是由工部侍郎转调刑部侍郎。

周祖培是年已五十有七,是京师出了名的老油条,妨碍前程的事,他从来不做。

道光帝在世时,他仗着年轻气盛,也干过几件事情,受到过表彰。恒春开缺,正好转到他递补。满朝的文武都说,周祖培白捡了一个刑

部尚书缺份。后来,碰过几次钉子,又遭御史妄奏了两本,他于是就由热心朝政转而移到注重修身养性、养花养鸟上来,轻易不再多奏一言

。但自己职分内的事,他仍尽量地管,算是个比较称职的尚书了。王正夫的京控上面驳复的文字,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周祖培做过一任顺天府府尹,深知顺天府的事不能按常规办理,能推的就推,能不管的就不管。插手顺、奉二府,无疑于插手皇族,最

是出力不讨好的了。

第二天早朝过后,周祖培让值事官传曾国藩到尚书办事房说话。

曾国藩当日偏偏该到兵部去当值,值事官就径到兵部,传达大司寇呼唤。

曾国藩不敢怠慢,急忙放下兵部的事,乘轿赶回刑部。

曾国藩来到尚书房,见周祖培正歪在木凳上吸纸烟,满屋的辛辣烟雾,把人架在云雾上一般。

曾国藩仿佛站在云端里,深施一礼,朗声说道:“下官见过大司寇。”

周祖培干咳了两声,把纸烟掐灭,这才坐直身子道:“涤生,坐坐。老夫近几日在军机处掺和广西用兵和铸行制钱的事,几日不见你老弟,想啊!”

曾国藩苦笑一声,坐下道:“下官也知道大司寇忙,不知铸钱一事可有着落?”

周祖培哈哈笑道:“老夫位在刑部,铸银、铸金是户部的事,与老夫何干!——涤生啊,王正夫已在流放途中,这个案子重审起来难度

太大。——何况,流放不是杀头,依老夫想来——”

曾国藩接口道:“大司寇,当此多事之秋,下官以为,能改正的案子还是改正的好!王正夫是我大清上下公认的诤臣,又素有才名。下

官是怕顺天府用法不公,伤诤臣之心;一旦传到皇上那里,有碍大司寇的清名啊!”

周祖培长叹一口气:“王正夫只比老夫小五岁,已是日暮途穷之人,咳——,还是随他去吧。”

曾国藩道:“下官与那王正夫素无往来,只是觉着案子蹊跷才想再审——”

周祖培打断曾国藩的话道:“涤生老弟,咱们还是省省心吧。你我身为汉人,能熬到眼下这种程度,已是大大的出格了。插手顺、奉二

府,无异于引火烧身,何必呢?你到顺天办理学案,天下谁不知道理在你处!可是,说处分还不是处分了。——顺、奉二府,让别人去管吧

。老夫最近寻得一种好牡丹,不用十分侍弄,长势却格外茂盛。老夫想等个好天,单邀老弟到寒舍赏它一天如何?——你我举杯邀牡丹,对

影成三人哪!——好吗!”

说着,把王正夫的京控递到曾国藩的手里:“把你老弟的墨宝涂掉,退回去吧。



曾国藩把京控接在手里,道:“大司寇,下官真怕王正夫京控是实啊!当此多事之秋,用法不可不准哪!”

周祖培无奈地摇摇头,点上一颗纸烟道:“涤生啊,老夫的话已是说完了,你看着办吧。——老夫午后还要去军机处议事,就不过问这

件事了。牡丹还是要赏的哟?”

《曾国藩的升迁之路》第五部分(17)

曾国藩退出尚书办事房,转身进了侍郎办事房。周祖培这个老狐狸,一脚把个不好玩的球踢给了曾国藩,自己倒成了局外人。

按大清官制,尚书虽是侍郎的上宪,但尚书和侍郎都有独立办差和奏事的权利。

虽然在品级上尚书大着侍郎一级(侍郎为正二品,尚书是从一品),而在实际当中,尚书和侍郎的职分是平行的。

曾国藩犹豫再三,决定重审王正夫一案。他在午后便把洪祥传进自己的办事房。

他指着京控说道:“咨文顺天府衙门和按察使司衙门,刑部决定受理王正夫的京控。着顺天府派员将流放途中的王正夫传唤进京。相关

的人证、物证也一并传齐解京,不得有误。”

洪祥拿着京控走出去,值事官却走进来。

曾国藩刚要问话,值事官道:“禀大人,宫里来了两名公公,传大人即刻进宫面圣。”

曾国藩匆匆走出去。

到了勤政殿,咸丰帝即刻传见。

咸丰帝坐在龙椅上,两边站着祁藻、王广荫、文庆、花沙纳、杜受田、孙瑞珍及肃顺。

施礼毕。咸丰帝劈头便问:“曾国藩哪,朕找你来,是想谈谈吏部的事情。——你的折子朕看过了。吏部倒有自己的小算盘哪,花沙纳

呀,你也说说吧。”

花沙纳道:“回皇上话; 奴才到吏部不过月余。吏部的章程,全是前尚书季芝昌所定。但皇上既然不让这么办,奴才回去,就改掉这章

程,重办他们便是。请皇上放心。”

咸丰帝冲外面喊一声:“传左都御史季芝昌来见朕。”

季芝昌是原来的吏部尚书,花沙纳则是原来的左都御史,两个互换不过月余。

季芝昌匆匆走进来。

咸丰帝不容季芝昌请安劈头便问:“大胆的季芝昌,你知罪吗?”

季芝昌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口里连连道:“臣该死,请皇上明示。”

咸丰帝恨恨地道:“吏部乃我大清之根本,引见关乎国家的兴衰。你身为吏部尚书,竟纵容属下对引见的官员收银设卡!可恨!”

季芝昌茫然地回道:“皇上所言微臣惶恐!微臣在吏部尚书任上,焉敢对引见官员收银?——微臣有天胆也不敢做此有碍国家兴衰的事

情!——请皇上明察。”

“你还敢狡辩!”咸丰帝气呼呼地站起身,大声呵斥:“季芝昌,你别忘了,你是先皇的老臣!曾国藩没有证据在手,他岂能轻易上折

参你!”

一句话,把责任推给了曾国藩,自己倒成了局外人。

季芝昌大声辩道:“回皇上话,臣在吏部任职的时候,曾国藩极少到吏部办差。

微臣只是不明白,他怎么知道微臣纵容属下对引见的官员收银设卡?——请皇上明察。”

咸丰帝被季芝昌说得愣了许久才道:“照你这么说,是曾国藩诬你清白了?”

季芝昌老老实实地跪着一声不吭,明显不服。

曾国藩跨前一步,扑通跪倒道:“启奏皇上,臣所奏‘官员引见吏部收取银子’一折,距离今日不过几天的事情。请皇上明察。”

咸丰帝想了想,忽然问花纱纳:“花沙纳,你已到任一月有余,如何对吏部办事的章程还不甚了解?你是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吗?——

你是个老臣,怎么糊涂到这种程度!”

花沙纳叩头如捣蒜,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对不起皇上!奴才回去一定重重地办他们!”

咸丰帝接着道:“杜师傅啊,你和季芝昌、花沙纳速到吏部,对曾国藩所奏严加核查。不管是何人所为,都要如实上奏,决不宽贷!你

们去吧!”

杜受田、花沙纳、季芝昌齐跪下道:“臣等遵旨,臣等告退。”

咸丰帝挥了挥手,淡淡地说了一句:“下去吧。”

目送着杜受田等人倒退出去,咸丰帝道:“曾国藩哪,你也起来回话吧。”

曾国藩口里说一句“臣谢皇上”,慢慢爬起来。

咸丰帝道:“曾国藩哪,你讲过,治民不如治吏。吏部的事情,关乎我大清的兴衰,吏部的有些章法,好像也该改一改。”

曾国藩答:“回皇上话,臣位不在吏部。吏部的事情,臣不甚清楚。但臣以为,因事设衙,随事变而变章法,从古到今,莫不如此,请

皇上明察。”→文·冇·人·冇·书·冇·屋←

咸丰帝道:“曾国藩哪,吏部左侍郎江涛丁艰归籍守制,所遗缺份,就由你署理吧。——曾国藩哪,你是先皇看重的人,可不能辜负朕

对你的期望啊!”

曾国藩扑通跪倒,道:“回皇上话。对皇上谕旨,臣不敢受领,请皇上收回成命,另委他人吧。”

不仅咸丰帝被闹得一愣,连旁边站着的祁藻、文庆、肃顺等人也一愣。

咸丰帝冷着脸问:“曾国藩,你要抗旨不遵吗?”

曾国藩道:“回皇上话,臣不敢。臣位在礼部,已照旨署刑部、兵部、工部。臣一身已领四部侍郎,如再署吏部,臣怕精力不济,贻误

国家大事啊。请皇上明察并收回成命。”

祁藻这时出前奏道:“禀皇上,臣也以为曾右堂署衔过多过滥,请皇上明察。”

咸丰帝未及说话,文庆奏道:“臣以为曾右堂正当壮年,正是替朝廷多办事的时候。何况曾大人是我朝极能办事的人,先皇也多次夸奖



先皇在日,凡是交办的事,无论繁简,曾侍郎均能办妥贴。请皇上明察。”

咸丰帝想了想,道:“曾国藩,你跪安吧——”

曾国藩谢过皇上,慢慢退出。

临近晚饭的时候,从户部传来消息,在京的文武官员明日发放所欠俸禄,凡请假或不到差的官员,一律免领。

当日乘轿回府,曾国藩的心情格外高兴。

他上日收到湘乡弟弟们的来信,称母亲近半年来一直患疾末愈,家中四处求医问药总不见效。信中虽未言明拮据二字,但身为长子的曾

国藩,在母亲病倒的时候,既不能侍奉在侧,又拿不出银子,内疚和不安已是不能言表的了!如今朝廷忽然决定将所欠的俸禄发放下来,这

不仅能让他给母亲寄上一笔银子,还能把两年来欠家中上下人等的佣金全部补上。出来给人当下人,一为糊口,二为养家,概莫能外。曾国

藩自从开府用下人,竟无一年不拖欠下人的佣金!讲出去,人们不说他刻薄才怪!——此中内情,只有曾府的下人们心中明白,外人哪知根

底!

一想到这些,曾国藩就对下人们歉歉的。

饭后,曾国藩把唐轩叫进书房,道:“唐轩哪,你把咱府上所有人的佣金——当然包括陈欠的——都核算清楚,明日回来,都放下去!



《曾国藩的升迁之路》第五部分(18)

唐轩不由奇怪地反问:“大人,咱没有那么多银子啊?”

曾国藩道:“明日,朝廷为在京官员补发俸禄及养廉,我在路上大概算了算,四千多两呢!”

唐轩一听这话,也不由地满心欢喜,他笑着道:“大人,等银子拿回来,我就告诉厨下,以后,您老就单开小灶吧。您老天天这么操劳

,跟我们一起粗茶淡饭,铁打的汉子也挺不持久啊!二品大员和下人同茶同饭,京师怕是找不出第二家了!”

曾国藩笑道:“唐轩哪,你可别再逗趣儿了。我曾家几代务农,到祖父一代,才算略有薄产。可祖父在六十岁上,还和家中大小一同吃

饭;咱湘乡的老太爷才刚刚吃上小灶儿几天啊!”

曾国藩话中的老太爷自然是指父亲曾麟书。

曾麟书在父亲星冈公过世后,才和夫人单独开灶。曾家的这种做法,在湖南早已不是秘密;京师的曾府这种事,也是百官尽知、人人尽

知,按倭仁的话讲,满人学都学不来,就更不用说做了。

第二天早朝过后,户部催领原欠大臣俸禄、养廉的咨文下发到各部、院,委各部、院尚书、侍郎将属官及银数一一造册呈户部。咨文申

明,已请假的官员不在此列。

曾国藩兼署吏部侍郎的圣谕也同时下达。

旨曰:着曾国藩即日起兼署吏部左侍郎,望该侍郎一心为公,忠成谋国,协理花沙纳整饬全国吏治。钦此。

咸丰帝把整饬全国吏治的希望,寄托到曾国藩的身上。

此时的曾国藩可谓“职务繁委,值班奏事,入署办公,益无虚日;进食之暇,手不释卷,于经世之务及在朝掌故,分汇记录,凡十有八

门”。

午后,又一圣谕下达到各部院:内阁学士兼署礼部侍郎肃顺,自到任以来,敢于任事,上疏奏对,尤其明白,着升授户部左侍郎。望该

员忠诚谋国,不负朕望。

钦此。

咸丰帝把户部左侍郎一缺交给肃顺,曾国藩就知道,大清户部铸行制钱是成定局的事了。铸行制钱能否让大清渡过难关,就要看以后的

形势发展了。

肃顺所遗内阁学士一缺,由太常寺卿胜保递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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