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态度也令我顿失兴趣。
我随意躺在还在颤抖的她身旁,看着她身体的每个部位,确认着她身为成熟女性的标记。失去弹性但变软变重的乳房、腰部后方附着的脂肪厚度、失去活力但光滑的大腿内侧。对过去只和同龄女子交往的我而言,这种感觉简直可以用妙不可言来形容。
很久之后,终于说得出话来的保坂遥似乎刚从虚幻中回到现实世界,她娇嗔地看着我说道:
“真是讨厌。为什么一直看我的身体?”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还赶紧把带有脂肪的腹部像波浪一样收紧。
“你真美啊。”
“别开玩笑了,我和你交往过的那些女孩都不同。”
保坂遥把被单上拉到胸前。
“女人每个人都不同,这实在是很好的事。你的身体,我很喜欢。”
我的这句话似乎让她很受用,立即缠绵地“冲”了过来一一用一种似乎要撞我肚子的动作。就这样,我们在几乎没休息的状况下又开始了第二回合。不过,那一晚可不只是这么几个回合而已,久旱逢甘雨,用在我们身上简直是太贴切了。
第二天,我从保坂遥的住处直接到町屋上班。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一早我就展开群众演员的安排工作,和辰美一起到上野公园确定另一批20个游民,开设新的银行户头。松叶银行突然多了一些开新户头的人,他们应该会开始觉得奇怪了吧?不过,光是拿着自己的钱到窗口去开户,看起来根本不像会有什么问题,银行当然无法拒绝他们.
松叶银行或许要等到挤兑那天才会受到冲击,才明白这个计划的真正用意,但那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然而,即使到了那个时候,游民把自己存在银行的钱领回来,也完全不犯法。顶多只能算是以假身份开设账户的轻微犯罪而已。这是小塚老人的计划,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男游民大白天就洗热水澡,穿上我们准备好的整洁的二手衣服,又从银行那里拿到开户送的面纸或毛巾,每个人都开心得不行。那天傍晚在帐篷村开了一场宴会,我和辰美获邀参加。每个拿到一笔小钱的男子都又高兴又快活。
9月中旬,好天气。对游民而言,既不热也不冷、也没什么雨的5月和9月,是一年中最棒的两个月了吧。辰美微笑着,摆出一副好好先生的笑容,在坐满人的塑胶布上跪坐了下来,把日本酒当水一样喝。夕阳下的宴席热闹起来后,这位黑道兼右翼代表站了起来,赤膊跳了一段舞。他不好意思地笑着,搔着头回到座位上,向我说道:
“你也表演一些什么吧。如果他们觉得你这个人有点趣味,以后做事会比较方便。这些人每天都是纯粹靠心情好坏过日子的,你就帮他们加个油吧。”
我也喝醉了,感觉还不错,早上我只昏昏沉沉睡了一下,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轻,只觉得自己身体轻得不得了。抬头一看,东京没有星星的夜空,正从绿色屋顶的空隙间往下低看着。只有在靠近地面的地方,才有月光圆圆地亮着,像要覆盖住我们一样。在野外喝酒,味道格外特别。我有着必须拼尽全力才能完成的工作,也有了新的女人。体内像突然点着了火一样,热了起来。我站起身,唱了惟一知道的一首演歌,《越过天城》。
我们打算越过的那个险峻山头,现在已逐渐靠近山顶了。
隔天是1了曰,相隔三周以来,曰经平均指数的收盘价创下泡沫经济后的新低点。行情不再持平,外资卖出的消息也不断出现,而没人买进的结果是,平均股价如坐滑梯一般下跌。到了午后,已经跌破14000点,仍止不住下跌的态势。整个市场充斥着一种氛围:减少手边的股票投资,转往更安全的债券。
至于重要的金融再生法案,自民党执行部虽然完全接受在野党的提案,却让执政党内部传出不满的声音,反弹的在野党在关键时刻喊停,朝野协商又回到了原点。血流不止、眼看要死亡的病人躺着的手术台旁,庸医们之间还死要面子。与市场有关的每个人都受够了,没有人想进场。
长银的股票跌到只有22元。监理栏传出经营不善等负面消息,而公司没有给大众明确交代,或是出现流通股不足等违反上市规定的情形时,其股票会被暂时移至“监理栏”中,但买卖手续与一般股票无异。在证实无下市必要后,就可以从监理栏中移除;但若被判必须下市,就移至“整理栏”,也一点都不奇怪。讲明白一点,它的价值就跟糖果饼干没什么两样。这一天,在不动产、营建、金融、流通等结构性不景气的产业全面下跌的情形下,松叶银行的股票也罕见地跌破了200元:
195元
在它的股价还是2000元左右的时候,我那800多万元的资金就全部融券卖出了,老头子和我一面看着屏幕,一面取笑政治家们上演的滑稽闹剧。
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大约完成了原定开户计划的一半。周末前夜,我从简易旅馆回到小塚老人的家时,有个好久不见的人已经在等着我了,我一看,居然是Bs东京电视台的栗山义弘。他那晒得黝黑的脸,以及一身牛仔的装扮,和上一次没什么不同。他坐在猫足沙发上,好像和老头子谈着什么事。栗山看到了我,举起一只手。
“唉呀,你好呀。瞧我给你带什么东西来了,白户?”
栗山一面说着,一面把椅旁的尼龙相机袋拿到中间那张桌子上。似乎不怎么重,单手就能提起来。
“我看看,什么东西啊?”
我一边说着,一边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加入谈话。小塚老人一脸愉快地看着我。栗山拉开拉链,拿出一台薄型的摄像机,大小和一小时就能读完的经济学入门书差不多。
“你先练习一下吧。别看它小,但它以数码方式录制的画面,画质好到可以直接拿到电视台播放。”
这玩意儿我虽然见过很多次,但却从来都没摸过。
“这玩意儿到底怎么拍呀?我可不是拍照或摄影专家啊!”
栗山记者看了看我,轻薄地笑了笑,用一种有些下流的语气说道:
“怎么拍不用担心,我相信你能拍一些我没办法拍到的东西。”
小塚老人可不想开这种黄色玩笑,他冷冷地说道:
“白户,希望你能潜入松叶银行内部去拍。”
栗山一边朝我做鬼脸,一边指着自己手腕上戴着的腕章。腕章上“报道”两个字,做得很大,魔法咒语一般非常威风地印在袖筒上。
“一般电视台的摄影器材都太大了,而且就算我提出采访申请,町屋站前分行也一定会拒绝接受的.这样的话,能拍的就只有分行的外侧而已了。拍摄排到分行外人行道上的挤兑客人是没有什么问题,但重要的分行内部状况却拍下到。因此,这部分就请白户拿着这台微型摄像机到里头去拍吧。我会把它处理成由极机密的情报来源提供的紧急文件,把它加工成新闻报道的素材。陷入恐慌的客人挤满了一楼与地下室的景象,一定是一幅很美的画面呦!”
栗山一边说,一边兴奋地比画着,看样子就好像他已经抢到独家新闻似的。我放弃了坚持,便答道:
“好吧,那这台机器怎么用呢?”
“你放心,机器是很听话的,只要你抓好它,它就会自动地为你运转,就跟你拿着一杯装满水的杯子慢慢行走一样。镜头固定在最广角的地方就可以了,如果一下子变成近拍,电视机前的观众眼睛会花掉。”
那时,栗山牛仔外套胸前的口袋里响起手机声。附耳一听,栗山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在讲了一声“了解”后,立即结束了通话。栗山把脸从我这儿转向小塚老人那边,说道:
“小塚先生,不好了,现在情势急转直下呢。大家原本以为会争执不休的金融再生法修正案,已经通过党魁会议取得共识了。公共资金似乎会进场买下长银的普通股,暂时将该机构国有化。”
一听到这个消息,小塚老人的脸顿时整个缩了起来。
“那原本要用于处理不良债权的13兆元公共资金呢?”
“据说就暂时当成没这回事。”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播报号外的跑马灯。金融再生法案取得共识的新闻,已经抢在报纸或电视之前,在画面边缘跑了过去。小塚老人的声音很僵硬:
“这样一来,那就得把我们的计划提前进行了。白户,下个星期一到星期三,你要把剩下的户头开完。不过,市场和政治都一样很难说。一旦它承认自己已经下行了,往往会马上踩刹车急速反弹上升的。我相当期待下周一市场的反应。”
在日经平均指数持续跌破14000点那天,东证一部的股价有四成在300元以下,而100元以下的破产股,就一举达到60支,约摸增加为两个月前的三倍。那些在镁光灯前微笑着握手的各党党魁们,到底有没有听到金融市场发出来的哀号声绞肉声呢?
周末,银行和证券市场都休息.趁着这难得的机会,我就泡在保坂遥的住处,当然,在这种时候,除了做爱,还是做爱。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肌肤之亲上了。她仿佛要填补自己三年的饥渴似的,而我四个月没有性伴侶的经历使我对性爱的要求也比较旺盛,我们一个劲儿地做着爱。栗山记者借给我的摄像机,在这里可是活跃得很。
在午后的阳光照进来的寝室里,我们相互拍摄着对方的身体。一开始会觉得很害羞,但或许是机器冷冷的镜头让她兴奋吧,保坂遥渐渐大胆了起来,让我拍她穿有接缝丝袜的内衣裤装扮,或是她裸背的样子。摄像机的操作要领,确实如栗山所说,要像舔东西那样慢慢地移动,才是正确的拍摄方法。决定拍摄角度后,就集中子该拍摄对象。我觉得,只要看着女性的身体来拍,每个人都一定可以轻松学好怎么拍的。保坂遥放松的肉体,是最好的摄影练习对象。
即便如此,如果你以为是A片,那我会很难为情的。我们并没有把性行为以星期一,根据小塚先生的指示,我们加大了载客量,这次我们载了35位游民往返于松叶银行,这差不多是平时的两倍。就在这天,市场用力向政治丢出答案,明确向金融再生法的修正案说“不”。跌幅一度超过400点,继续着上周的行情,平均股价再度创下泡沫经济后的最低值。其中大型都会银行的股票相当惨。松叶银行的股价跌了近一成,上演下跌18元的戏码。
等到确认了屏幕上的收盘价后,一直面无表情的小塚老人此刻的声音听来也有些挖苦人的味道:
“看来不必我们出手,再这样下去,松叶银行或许自己就沉没了。对现在的市场行情,你有什么看法?”
我小口小口地喝着老人泡的咖啡,慢慢地思考着。受到日本股价暴跌的影响,纽约市场30种工业的平均道琼斯指数也创下大跌纪录,一度跌破7800点。
“现在政治还是一样进展不顺,市场的状况也不好。这对我们来说虽然看起来像是不断出现的绝佳机会,但在判断上也会变得困难吧。”
小塚老人听了我的话,有些满意地说道:
“那么理由呢?”
“说老实话,不利于我们顺风行驶的因素实在太多了。政治家就算听不到国民的声音,也会对东证的股价很敏感。只要市场向他们说不,他们就会寻求别的方法解决吧?再者,最近日经平均指数不断呈现激烈地上下震荡。我总觉得,市场为了要决定接下来的中期趋势走向,自己正在痛苦地挣扎着。不过这也只是我个人的感觉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已经开始进入最低点了吗?”
“我觉得就是这样。实际上可能还会再跌,但无论如何,我觉得最低点已经近了。”
听了我的话,小塚老人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显然,现在他已陷入思考。LP唱片早就放完了,他却没有离开座位去换新曲的意思。“你应该知道,市场空气的变化很快。前一天为止都还很差的经济状况,也可能在隔天因为利空出尽等原因而突然上涨。万一市场的氛围变好了,挤兑的群众演员就算有一万人,也没办法撼动松叶的股价半分吧。”
老人似乎把什么东西吐出来似的,笑了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老人露出这种懦弱的笑。
“唉,或许正如你讲的。万一失败了,就会像我们误以为是顺风,结果却出航到暴风雨的海面上一样,被波浪吞噬化为灰烬。我们绝对不能搞错时机。不过你还真是成长了啊,独当一面应该也没有问题了。你缺少的,只是经验而已。”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接受称赞,心里却很讶异。这个魔术师般的老人,为什么要帮我打保票呢。半年的时间很短,我到底有没有像他讲的那样,学会市场感觉与投资技术呢?我腼腆地打着哈哈说道:
“谁说的,还有另外一样东西也是我所欠缺的,就是资金。”
“资金啊,你不用担心。”
说到这儿,小塚老人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