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贝里曼的商行,货物开始卸车,一个个为方便保存而特制的大木箱子在工人们快手快脚的搬运下进入商行。
风娘子看着这些货物,心中亦是一阵感慨,听说惊虹国内已经开始针对铁血镇实行了粮食回收的政策,浅水清看得极准,接下来,铁血镇的生命就要依靠这些外境输送而来的货物了。只可惜,要想找到他们,却又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她现在只能祈天保佑,希望这些粮食能在铁血镇最最需要的时候送到他们的手里。
“和飞,接下来,寻找铁血镇,和他们建立联系的事情就要交给你了。”风娘子道。
和飞抱拳回答:“请两位夫人放心,我们有指定的信息传送点,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他们。”
“如此最好。”
诡八尺叫道:“让我跟和大哥一起去吧。”
“你?”
“对,我人小,不引人注意,惊虹人就不会怀疑我。”
风娘子和水中莲对看了一眼,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好,八尺,你记住,这一次可不是玩闹。你要去,一路上就得听和大哥的话,不许胡闹。”
当夜,和飞与诡八尺,带着他那只心爱的小猴子一起踏上了寻找铁血镇的道路,那个时候,他们并不知道铁血镇目前遭遇的是怎样的困境。
。。。。。。。。。。。。。。。。。。。。。。。。。。
战马在急奔,风劲吹,马蹄震震。
战马上的将士们,却已经一个个昏昏欲倒。
他们的盔甲残破,武器也大都破损,多数人身上还带着严重的伤势,远远望去,就仿佛是一支刚刚从战场上败退下来的溃军,且败得如此凄惨,如此落魄,惟有他们脸上的那一线坚毅,展现出这是一支真正铁军的风采。
一名趴在马上半天不动的战士,这刻终于从马上坠落下来,发出蓬的一声响,溅起漫天烟尘,旁边的战士却连看都不看,将马牵好继续赶路。
他们没时间,也没资格停留。
那一声响,听在浅水清的耳中,心,微微悸动了一下。
又一名战士离开了,就这样在悄无声息中死去。
今天是2月20日,自分兵以来,浅水清领着他的战士已经逃亡了整整八天八夜。
不知不觉间,来到惊虹的土地上已经有四个多月了。这段时间里,浅水清和他的铁血镇几乎每天都是奔跑,逃亡与杀戮中度过。
然而所有的劳累,痛苦,疲乏,都及不上最近的这八天。
从八天前与铁血镇主力分开后,浅水清遭遇的是苏南宇所领的三万铁骑穷凶极恶的追杀。
苏南宇的追兵一路汹汹,对浅水清的追杀也是锲而不舍。
浅水清故布疑阵,他就强冲硬闯;浅水清亡命奔逃,他则如影随形;浅水清想就地取粮,战士们还没下马呢,后面已是尘烟袅袅,逼得众人只能上马再逃。
由于进入惊虹已经太长时间,很多战马在战斗中走失,死去,如今的铁血镇说是一人双骑,其实大部分人已经只有单骑了,尽管沿途已经尽可能地搜集马匹,但终究比不上消耗,惊虹也不是盛产战马的国家,缺乏草原,因此马匹得来不易。而如今苏南宇的部队,真正是一人双骑,又是在习惯的国家地形上行走,青蹄兽本身又是耐久力极好的良马,要摆脱对手的追踪殊为不易。
既然速度没有追兵快,那就只能少睡些觉,多赶些路。
这八天里,浅水清和他的两千战士所有时间几乎都是在马上度过的,他们吃在马上,睡在马上,甚至连方便都学会了站在马背上对天尿。
而由于体力的大幅消耗,粮食得不到补充,很多战士从几天前起就已经断了粮。
浅水清八天睡觉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十六个时辰,如今他满眼都是血丝,却连停下来休息的机会都没有。
他身后的战士,几乎全部都是铁血镇在历场大战后剩下来的伤疲士兵,大部分都已经缺胳膊少腿,很多人伤都未好,却必须强忍苦痛赶路。
在这八天的赶路里,仅是非战斗减员,就已经让浅水清失去了三百多名战士,超过了十分之一的数量。
还有些战士,战马累毙,只能独自躺在地上等死,战士们想停下来带上他们,他们却苦笑着摇头。每个人都知道,多带上一个人,只是多为马儿添一份负重,也只会多累死一匹马,多拖累一个无辜的战士。失去了战马的战士情愿拿起刀,肩并肩站在一起,然后转头迎向身后的敌人,迎向那冲着自己头颅踏来的洪流铁蹄。
浅水清曾经立过誓言,绝不放弃自己军中的兄弟。
但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原来这个誓言是如此的可笑。战场之上,你每时每刻都在面临着选择,很多时候,你只能舍小而保大。浅水清可以做到放弃到手的胜利,也不让自己的战士们无谓送死,但却做不到牺牲大多数人,来保证一小股人暂时的安全。所以他不得不放弃,不得不心狠。
他没有选择的权力,在苏南宇领兵追了他二十多天后,他就知道他已经开始面临着这种痛苦的抉择。
倘若说分兵时,带走两千人还只是心灵上的阵痛,那么接下来的这些天的逃亡,就是痛苦每时每刻都在袭来,每一个战士掉队,都象是在他的心里插了一刀。
即便如此,连续多日下来,就是最强壮的人,也累得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身体疲惫,马儿也不堪负荷,行进速度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知不觉地慢下来。。。。。。
“浅督,让大家休息一会吧,大家实在是受不了了,在马上颠了这些天,几乎就没合过眼啊。”有士兵这样对浅水清说。
但是浅水清却回答:“让大家继续前进,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停下来。”
他不得不狠心,让自己和所有人站在一起经受那辛苦的煎熬,这一次,想要活下来凭借的不再是智慧,不再是勇气,而是大家吃苦耐劳的精神品质。
又有士兵问:“没有粮食怎么办?”
浅水清的回答是:“让大家忍一忍,到了目标地点后,杀马吃肉。”
杀马!
这个回答令所有人心惊,然却是不得不做的选择了。
没有了马,就不可能跑过追兵,所以浅水清如今能去的地方只有一处……深渊沼泽。
“还有二十里地,就到深渊沼泽了,到了那里之后,先杀掉些马,让大家吃饱,然后我们进入沼泽地区。在那里,有没有马都是一样。”浅水清如是说。
由于惊虹本身是地处偏南的国家,雨水丰富,多山脉雨林,同样也多泥泽盆地,而深渊沼泽,就是其中较为出名的一处凶地。与大部分的沼泽地区一样,这里的道路极为难行,大量腐烂的树叶和动物尸骨再加雨水的润泽形成的厚厚烂泥,使人一脚踩下去就可以陷进半个身子,行走其间,很多时候你看不出哪里是干地,哪里是陷阱。人若是陷了进去,又无人搭救,基本就是死路一条。如果仅仅只是道路的问题,到也罢了,人们总有足够的智慧来应对,问题是沼泽里还有许多大型而可怕的肉食爬行动物,如长着厚厚的蹼的食肉大蜥蜴,凶狠的沼泽鳄鱼,还有可以在沼泽面上滑行的长达十余米的巨蟒,以及咬上一口,就能让你皮肤红肿上大半天,一出动就遮天盖地的大量毒虫飞蚊。
这些东西配合上当地艰难的环境,就形成了一处天然绝域,想在这样的地方生存下来,走过险境,不仅需要非凡的勇气,还要有团结,勇敢,以及临危不惧等诸般优秀品质。当地人叫这里为深渊沼泽,其含义就是来到这里,就等于是进入了地府深渊。
即使勉强走过了深渊沼泽,面临的选择也是极为艰难的。
出了深渊沼泽后,有两条路可以选。
一条是走北道,通往霸业城,一路关隘,艰难险阻重重,路上到处都有重兵防御。
一条是继续向西行进,在惊虹与丘,黎三地的边境间,那里有高达四千七百米左右的惊虹第一峰……摩云峰。
摩云峰是惊虹境内的第一峰,即使地处温热的观澜南部,峰顶也是终年积雪,艰险难登。摩云峰本身并不是难登的峭壁,但是越往上,空气就越稀薄,气压与温度也越低,据说若到了峰顶,温度最低时可以达到零下五六十甚至六七十度,寒风一吹,能把眼珠子都冻成冰,撒出去的尿都能在半空中形成冰柱。这或许有些夸张,但可以想象,那里的环境是如何的险恶。
无论走哪条路,都注定了艰难险阻,但是浅水清没得选择。
浅水清甚至没有机会去思考明天该如何,只能先把握现在。
当天,浅水清带着人终于赶到了深渊沼泽,他几乎再不犹豫,直接下令:“立刻进入沼泽!”
在浅水清领着他的人进入之后没多久,苏南宇的追兵就赶到了这一带。望着沼泽中那片深邃的幽暗,苏南宇眯起了眼睛,脑海中翻腾出巨大的波澜,在思索良久后,才终于做出一个重大决定。。。。。。
第四十九章 绝境(2)
沼泽,从来都不是一个受欢迎的名词,伴随着这个名词的出现,我们总是很容易想象到遍地的污泥,陷阱,腐烂发臭的尸体,臭水沟一般的池塘,各种凶猛的生物和深渊绝域般的险恶环境。
这些名词都没有错,但是真正带给人危险的,却不止上述这些。
所谓沼泽,是指地表过湿或有薄层常年或季节性积水,土壤水分几达饱和,生长有喜湿性和喜水性沼生植物的地段。
这种地段由于水多,致使沼泽地土壤缺氧,在厌氧条件下,有机物分解缓慢,只呈半分解状态,故多有泥炭的形成和积累。又由于泥炭吸水性强,致使土壤更加缺氧,物质分解过程更缓慢,养分也更少。这种条件致使沼泽中极易产生大量的以二氧化碳为主的沼气,沼气有毒,植物不易生长,动物不易存活,因而产生鬼蜮气息,一片荒凉景象。除了长期生活在这里的某些生物,拥有良好的适应环境的条件外,人入其中,几乎就是九死一生。
由于惊虹与黎国并不是只有这一条道路可通,因此从来也无人走这样的绝路前往异境,但是如今,却将有一只部队,一路穿越,去尝试行走那无人走过的天险绝地。从这种自然艰险的环境下,人多人少并没有太大意义,有马无马也没有太多差距,惟有勇气,坚持与忍耐力,成为人们生存下来最大的凭依,而浅水清则将置之于死地而后生这句话,发挥到淋漓尽至的地步,他就是要在这样的地方,向苏南宇发出挑战。
“让兄弟们以水湿布,把脸蒙上。”
“每十人一组,以绳索相连,互相搀扶。”
“再用泥涂上外露的皮肤,可以避免蚊虫叮咬。。。”
在进入这片深渊绝域之后,浅水清的命令一条接一条的颁布下去,在这绝境中生存,最需要的就是大家齐心合力,他和他的战士们开始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沼泽边缘的干地上。
仿佛永远都是秋天,这一带到处都是枯死的树木,水洼泥塘一个接着一个,腐烂的树叶形成的污泥已经化成一个个巨大的陷阱,动物的粪便掺杂其中,发出恶心的恶臭。到处都是一片寂静,听不到一点声音,惟有人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响,打破那阴森的寂寥。
偶而会有几条蛇在沼泽中游来游去,蜿蜒着身体,吐出丝丝长信,用警觉的眼神盯视着这帮闯入它们家园的不速之客,那绿油油的眼神看得人浑身发毛。有时候旁边的树干会突然动起来,吓人一跳,再仔细看,却分明是条沼泽鳄鱼,懒洋洋地在泥塘里打着滚,然后爬到岸边去晒太阳。
几只小蜥蜴从水塘的一头飞速跑到另一头去,它们的行动速度极快,趾间长着蹼,高速迈动双脚,就那样从水面上直接跑了过去,看得人目瞪口呆。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寂静,荒凉,而又充满神秘。
太阳柔和的光线洒下,班驳的光影映照在这片沼泽地算是带来一点生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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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沼泽两个时辰后。
时已近黄昏。
浅水清看看天色不早,下令道:“全体下马,先杀二十匹已经不行的马,吃好后立刻睡觉。”
终于得到了能休息的命令,大伙兴奋得都要发狂了。
又饿又困的战士们纷纷行动起来,他们甚至等不及用火烧熟了再吃,而是直接就将烤的外焦里生的马肉一口口送进嘴里,贪婪地大口嚼食着这久违的食物。如果不是浅水清严格命令不许多吃多占,只怕有的战士就要用马肉生生撑死自己了。
还有些人则是刚吃了几口马肉,就沉沉睡去,对于很多人来说,饿上三天,或许还能忍受,三天不睡觉,却是能生生把人熬死的。
他们睡得是如此深沉,一个个酣声大作,就算是最勇敢最坚强最吃苦耐劳的战士,也终于抵挡不住这睡魔的侵袭。
有些人,睡下去后再没能清醒过来。
靠着一棵歪脖子的枯死老树坐在地上,浅水清呆呆地坐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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