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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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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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道。。。雷火那个傻小子例外。很多事,其实只是你自以为大家不知道而已。但事实却是,你戚少在整个铁血镇,也是相当有名气的一个人物呢。至少比他衡长顺要得人心多了。”浅水清嘿嘿笑。

戚天佑呆了一呆,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自以为低调,却不明世人已皆知。弄了半天,敢情我和雷火那个傻小子一样,竟然也成了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傻子。”

这种感觉很新鲜,戚天佑笑得肚皮都要痛了。

突然他停止了笑声,声音逐渐变得低哑嘶沉起来:“其实。。。我当兵,只是为了见一个人。”

“女人?”

“不,是一个男人。”戚天佑笑道:“但却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去见他。。。那个女人是我的母亲。”

“见到了吗?”

“见到了。。。他活得还算不错,位高权重;天下景仰,只是,他从来也不曾开心过。。。”戚天佑的眼中闪现出一片怅然。

“那见过之后,为什么不离开军营?”

“那是因为一个誓言。我在母亲的坟前,曾经立誓再不让身边任何一个亲人受到伤害。母亲死后,我举目无亲,惟有和军中的几个兄弟,算是有了些感情。我把他们当亲人看,舍不得他们,所以便没再离开。”

浅水清微微一滞,犹疑着说道:“我也是其中一个?”

戚天佑笑了起来:“没错,现在你也是其中之一,属于我想保护的人。你既然喊我大哥,又是我亲自挑来的,我就怎么也不能让你被人欺负了。”

浅水清的心中,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我找你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你也好早做心理准备。”

“什么事?”

“衡长顺明日就到营中任职,洪营主白天叫了我去他大营,告诉我上边最近要有大动作,因此打算让虎豹营派人去虎头岭一带进行侦察。南督指明要衡长顺去。所以,明天你我可能都要上战场。一上战场,衡长顺害你的机会就多了。他这个人心胸狭碍,最记人仇。驻马店护粮战,人人夸你浅水清智勇双全,看到衡长顺,却取笑他无能护卫小姐,被你一个小兵给下手挟持。所以他心中之怒,可想而知。明天出去后,你做事最好小心在意,别犯了什么错误让他逮到,后果不堪设想。”

浅水清淡淡一笑:“这我到不怕。他要杀我,总得找个理由才行。否则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背后给我一刀不成?我浅水清论武功不如他,论心眼嘛。。。可不怕他。放心吧戚大哥,这些日子我会小心,不给他抓着任何治我的机会的。”

戚天佑悠悠长叹:“怕只怕,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再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衡长顺不是南督,他做事,是不需要那么多顾虑的。”

此话一出,浅水清再次沉默了。

好久,他才说:“你也觉得。。。这是南督的蓄意安排吗?”

戚天佑森然回答:“我只希望不是。”

浅水清苦笑:“只可惜这世界,并不总是随着我们的理想而行。所谓的世之名将,总也少不得会有那阴暗肮脏的一面。”

戚天佑的脸一沉:“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浅水清摇了摇头:“我没有乱说。戚大哥,你只是怀疑他,我却敢肯定他。”

“为什么?”戚天佑一呆。

“因为倘若我连在我背后捅刀子的是什么人都不知道,那不用别人来动手,我自己就老实的站在战场上等着敌人来砍掉我的脑袋好了。对我来说,怀疑是最要不得的情绪,它会让我迷失方向,从而不知所措。男儿汉大丈夫,行走世间,当情仇恩怨处理分明。当断不断者,是为大忌!我浅水清,无论此生已经有,又或将会有多少敌人,我都将勇敢面对。他们是身居高位也好,伺服于身后也罢,只要他敢来,我便敢向他拔刀!好男儿不畏生死,但求死得其所!所以,从南督把衡长顺调到我头上的那一刻,我和他之间,就已被命运安排好了注定的结局。”浅水清站了起来,遥望远方道。

他说这话的口气淡定而从容,戚天佑却莫名地感到了一种霸气的存在。

这让戚天佑的心中不由一寒。

戚天佑看着浅水清那坚决的眼神,心中突然一阵迷茫。曾几何时,浅水清一个新兵,竟然可以豪气干云的站在这里以一副指点江山的口气评论上位者的是非对错;将其进行敌友划分。不论其是否有卤莽之嫌,只这份勇气已属难得。

戚天佑从他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令他一生都难以忘怀无法原谅却又无法不崇拜的影子。

戚天佑的脸色上露出了一丝涩涩笑意,然后,他说出了一句令自己都吃惊不已的话:“浅哥儿,我教你刀法好不好?我把血影千重浪的全套刀法,都教给你。”

浅水清闻声愕然。

 第二十六章 暗箭

北门关下,秋风萧瑟。

不知多少壮士曾经倒在这里,唱响慷慨悲歌。

如今,它已经成为天风军的眼中钉,喉中刺。

北门关北边是高可戳天的断龙山脉,南边则是虎头岭。

断龙山脉山势崎岖,丛林密布,道路难行。

虎头岭天生险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天风军中常有这样一个说法:“欲破三重天,先破北门关。欲破北门关,先破虎头岭。”由此可见虎头岭在这一带的重要性。止水人在岭上另布了四千人马进行协助防守,加上三重天的六万六千名关内守军,总计七万人镇守盘山--断龙山一线。

今天;一支骑队从孤星城旋风般冲出,昂扬出如风铁蹄,击碎晨蔼,以踏破乾坤之势奔向虎头岭脚下。

他们挥舞战旗,从北门关下呼啸而过,呼喝连连,意气风发。视边关守军如无物。一马当先的;正是戚天佑;浅水清;方家兄弟等人。

“咱们有必要每次出来,都这么嚣张吗?”雷火忍不住道。

方虎哈哈大笑:“没办法啊。咱们打不进去,他们也攻不出来。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张牙舞爪一番,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浅水清点了点头:“我算是明白止水军为何如此软弱无能了。依仗地势天险,苟得一安,气势上就先弱给咱们了。就象草原上熊族战士的奔放无忌依赖于大草原天地雄浑的力量一般,止水战士长期守城,却只能忍气吞声看着咱们耀武扬威,这等于是在每天向他们灌输他们打不过我们的思想。缺乏斗志的士兵,永远无法成为优秀的士兵。”

“说得好!”戚天佑大喝:“所以咱们天风健儿宁可不要坚城,也不可以输了这股军人的气势。仗,是由人打出来的,不是由城打出来的。再坚的城,也终究会有被打下来的一天。惟有军人的意志,永不磨灭!”

“没错,天风--浩气长存!”方豹挥臂大呼。

“浩气长存!”五百将士同声发出震雷般的呐喊,漫卷苍茫,震得北门关上,无数军士脸色发白。

。。。。。。。。。。。。。。。。。。。。。。。。。。。。。。。

虎头岭,山如其名,整体便如一个硕大的虎头盘踞其上。

战争的早期,虎头岭作为止水人重要的防御段,曾经将小型山堡与阶梯状防御工事修建至漫山遍野。原本茂密的树林被砍伐迨尽,满眼望去,虎头岭就象是一个满脸长满了疙瘩的丑陋秃脸,看上去狰狞恐怖之极。

天风军多年来历次攻打虎头岭,对这一带的防御工事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如今,虎头岭的上半部分,属于止水的地盘,下半部分,却大部成了天风人的管辖范围,只有少数的村落,依然在止水军的控制之中。

在这样的一个大格局中,也有少数未曾受到破坏的角落存在,例如:方家村。

村后竟然难得的还有一片小树林的存在。

浅水清带着他的那一哨人马来到这里时,村口坐着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毫无生气的脸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那些官兵,表情麻木而呆滞。他们似乎已经丧失了恐惧的机能,莫说只是来了一帮凶神恶煞般的官兵,就算是刀剑加身,也未必会有所感觉。

浅水清的眉头微微一皱:“狗子。”

“属下在!”一个年轻的战士挺身而出。

“知道村子里现在还有多少住户吗?”

“上次来的时候,还有一百八十七人,大都是孤寡老人和女人孩子。壮年人不是逃了,就是被止水人拉去当壮丁,充战士了。”

“怎么止水国经常拉壮丁吗?”

“他们有相当一部分军力就是用这种方式补充的。这一点,他们和我们不一样。”狗子回答。

或许,这正是为什么止水战力不佳的又一个原因吧。

浅水清看了下这破败的村落,到处都是残垣败瓦。有几处茅草棚子已经放倒,有不少村民竟然是露天而睡。

“估计现在连一百八十七个人都不会有了。”浅水清自语了一句。

来到虎头岭后,戚天佑还有方虎等人就和浅水清分开了。浅水清的任务,就是把方家村一带的地形摸清楚,查看有无敌人行动的踪迹。

“狗子,你带两个人去村后看看。。。安海,布置侦察哨,派出斥候小心敌人突袭。。。第二曲全队进入村后的小树林中,注意有无马蹄印记。德山,你带其他人进村子问一下当地百姓,看看最近有没有发现大量的部队经过。注意不要太过分散,小心安全。这里的百姓,没人能说得清他们是敌人,还是朋友。”

有个士兵高叫道:“浅少,你太过小心了吧?那都是些没用的老家伙和女人孩子而已!”

浅水清冷然哼道:“盘山一线,做为战场已经有了数十年的历史。谁也不知道这些老家伙们以前是不是当过兵,摸过刀。倘若他们给你偷偷的来上一下,你未必就躲得过去。万事小心在意。”

“是!”众人一起应诺,分头行动。

此时此刻,浅水清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半个月前,他在驻马店,还只是一个任人呵斥,呼来喊去的小卒子。可今天,他已经可以统率百名精兵,拥有了威慑一村的力量。

来日自己努力作战,倘若老天有眼,不知到底会让自己统率多少士兵呢?

。。。。。。。。。。。。。。。。。。。。。。。。。。。。。。。。

方家村的村民被迅速地集中到村子的中央;团团围坐。

他们大多都是老人,也有少数的妇女和孩子。一双双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恐惧。

叫德山的士兵举着马鞭大声吆喝,厉声喝问有谁发现过止水军活动的迹象,换来的却只是死一般的沉默。

“一帮顽固不化的混帐东西,再有不说者,杀无赦!”士兵狂怒的大吼。身后是数十名骑兵手持长矛利刃,默不作言,发出了冰冷的死亡威胁。

一位苍老的老人,用无言的摇头,代表了所有的含义。

士兵愤怒了,举起马鞭,开始狠狠的抽打。老人发出痛苦的呻吟,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肉剥离,随着鞭起鞭落,溅扬在血腥漫舞的尘空之中。

浅水清的眉头微皱,不过终究还是没有阻止士兵的粗暴行为。

盘山一线,战祸连连,受创最重的是百姓。无论是天风人还是止水人,百姓对其都已不再信任。温言软语式的哄骗做法,不会为自己带来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反而是暴力成为最有效的工具--他们是军人,最擅长暴力,也只会暴力。

从某种意义上说,百姓们。。。也只接受暴力。

挨不住鞭打痛苦的老人终于叫了出来:“三天前,有一支止水军从这里经过。他们人很多,好象是去西边的样子。他们不是从本村走的,我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其他的就实在不知道了啊。”

德山呸的吐了一口唾沫:“死不开窍的老东西,不打就不知道说。”

“有多少人?”浅水清沉声问。

“不知道啊,数不过来。不过队伍看上去好长,从那头到那头。”老人无力地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浅水清心中暗暗盘算:“差不多是三百人。”

西边?浅水清蹙紧眉头思考。去西边做什么?

“浅少,很可能是派去沙河屯的。”一个士兵小声说。

浅水清忙问:“全部都是骑兵?”

老头连连点头。

得到了消息,士兵终于停止了鞭打。

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人,浅水清发出了悠悠的叹息。他最终还是提醒自己:

军人,是杀人的机器。同情与怜悯,对一个军人来说,从来都不是一种优秀的品质。

想要在这乱世中活下去,活得更好,爬得更高,就必须抛弃这些可能会防碍自己一生的情感。

那个时候,浅水清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一件事。

人类决定战争,战争,却抹杀人性。。。。。。

。。。。。。。。。。。。。。。。。。。。。。。。。。。。。。。。。。。。。

天边的那一道亮光闪过,血花飞舞荡漾出死亡的微波。

“啊!”

德山捧着胸口发出厉声的惨呼,叫声如破天之箭,传彻小村。

一箭惊魂。

“有埋伏!”士兵高声狂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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