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岳满意地点点头:“没错,所以要想打垮浅水清,普通的罪名对他已经没用,惟有那叛国,通敌;篡逆等罪名才能真正起到效果。只要陛下认为,浅水清的能耐越大,对帝国的安全就越不可靠,那他浅水清纵有通天的本事也难翻身。”
“可是浅水清屠戮止水,杀敌无算,要给他安上这样的罪名,怕是不易吧?”
南山岳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今天他可以不通敌,谁能保证明天他就不通敌了呢?你们忘了你们的师傅,是什么人了吗?”
南无伤和南无忌同时心中一亮。
浅水清,南家若是如此好对付,终究不可能屹立朝中数十载的。
与此同时,清野城。
浅水清背负双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南家在朝中的根基之深,远超你我想象。咱们给他们的打击再大,力量再猛,都不可能一下子铲倒这棵大树,而只要给了他反击的机会,咱们的麻烦就会立刻来到。要想一口气灭了南家,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他们安上叛国,通敌;篡逆的罪名。这样的罪名下,是没有人能保得了自己的。”
在他的身后,楚鑫林恭声问道:“南家在朝中经营了数十载,要安这样的罪名,怕是不易吧。”
浅水清悠然回答:“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咱们。。。就走着瞧吧。”
不同的地点,不同的的两个人,在同一时间,制订的却是完全相同的战略核心,但是其实行起来,却又是如此的天差地远。
第十章 三擒三纵
官场争锋,每每如草原上的两虎相斗,动辄在民间卷起巨大的波澜,仿佛巨石投于水面,掀起滔天巨浪。
浅水清与南山岳之间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反映在下层社会上,却已是一片动荡不安的局面。
苍天城这些日子是越发乱了起来。
随着鸿雁失踪,南安惨案等一系列事件的出现,精于揣摩局势,善于观察动静的朝野众官将都已经意识到了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来临。没有人知道这场风暴会刮多大,造成的伤害会有多深,但是可以肯定,必定会有一些人倒霉,失势。
浅南之间的角力,早已不再是浅水清与南无伤两个人单纯的为女人而争的行为,而是牵涉到了在朝在野的两股势力,涉及到了文与武的两套系统,牵涉到了权臣与功臣之间的纠缠离合。
两个各负盛名的人物在同一时刻摆下了一桌赌局,它没有沙场上的直接与残酷,却比战场更加凶险与无情。来自各方的势力开始关注,有人试图火中取栗,有人试图趁火打劫,有人则开始压下重注,将全部的身家性命放在其中一个赌客的身上。
在这场赌局之中,有一个人,是分外特殊的。
那就是天风皇帝苍野望。
任何一场赌局,争来争去,博得不过是权势,地位,而这些,都只有皇帝才能赐予。
在这场浩大的赌局面前,无论是谁获得胜利,输的一方固然要倾家荡产,赢得一方也可赚得盘满钵满,但是永不会有一个赢家,能赢得过开设赌场的老板。
于是,皇帝的态度,在这场赌局中,显得分外暧昧与神秘起来。
在这种近似纵容的态度中,苍天城的治安越显混乱。
谣言在这刻漫天乱飞。先是鸿府又传出了新的谣言,鸿家大小姐和云家小姐同命相怜,结成了闺房密友,现在只差一个情郎与鸿家小姐相会,便成当日草原上云霓故事的翻版,然后是公孙石的复出,意味着南家在朝廷上控制力的衰弱。
紧接着,是大考尚未放榜,接二连三的事件已经出现在苍天城中。
南相的一个远亲侄子南瑞,在一次饮酒中与人发生打斗,结果为人所误杀。行凶者已逃之夭夭。然后是朝廷御史姜承之子姜平,听说由于豪赌输了一大笔银子而被人给绑走,硬是勒索了一大笔钱财,结果等他好不容易归家后,却已经错过了殿试之机,落于头榜三甲之外。然后又有几个世家大族的子弟因各自的原因而失去了进入三甲的机会,最终是清野城城守申楚才之子申奇,毫无悬念地以其非凡文才和对帝国军政的理解获得了天风皇帝的赏识,被点为头名状元,并予三日时间跨马游街,昭示皇恩。
即使以南山岳的老谋深算,也远远没有想到苍天城内发生的这几起看似孤立的事件,竟然同是出自浅水清的手笔,更没有想到他借了这个机会,将自己大批的心腹放进了朝中,成为将来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4月22日,放榜日。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耐心等待之后,天下考生们终于迎来了他们翘首以盼的日子。
大考永远是平民百姓脱离苦海一飞冲天的日子,无数人充满希冀,无数人寒窗苦读,等的就是这一天。尽管这一季的放榜名单,比往常要多了许多,这主要得益于止水被灭,因此,这一季的春考要为国家提选出足够的人才使用。然而绝大多数的考生在看过放榜名单之后,还是只能摇头叹息,然后收拾行囊准备回家。
有些人或会就此放弃,从此专心在家务农,有些人则不甘失败,准备来年再来,务要博个功名。
少数高中的会大呼小叫,引来无数艳羡的眼光,曾经破落的门户,转眼间篷壁生辉,客似云来。
曾经的富贵兵团的子弟兵总计有三十六人进入了五百人的放榜大名单,且位列前茅,开始在朝堂这个主战场上露出自己的狰狞獠牙。
一连串的事件与故事在苍天城热热闹闹地上演着,戏中的人,戏外的人,都被浅水清的双手操控着,势将卷入这个巨大的旋涡之中。
然而来自南家的反击,也在这一时刻,悄悄开始了。
苍天大道上。
一支前往苍天城的车队正缓速西行。
车队两侧的骑兵一律腰挎重剑,手举奇长的精铁刺矛,金戈铁马,神情肃穆,动作整齐划一,一望可知训练有素。
马车本身到是并不华丽,车上刻着太极图,整个车身由黑白两色组成,看上去到是颇显得有几分诡异。
架车的人,赫然竟是个小童,看他甩鞭子的架势,动作到也颇为熟练。
“师傅,前面就是苍天城了,要不要叫君真宪出来接我们?”架车的小童高叫道。
车中传出一把悠扬苍劲之声:“没大没小,君大人的名字,也是你随便叫的吗?”
那小童吐了下舌头,全不已为意,看来是平日里被师傅宠爱惯了的。
马车里坐着的,是一位面貌清癯的中年人,他脸型奇长,三缕长髯输理得分外整齐,手中还拿着一柄拂尘,看样子到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马车继续前驶,没过多久,苍天城已遥遥在望。
远远地,可以看到有人在那里驻足等候,遥首祈望。待见到马车时,张望的人兴奋大喊:“回来了,回来了!”
一大群守门士兵立刻匆匆搬开门栏,肃立两旁。大门中走出一员将领,正是苍天城南门镇抚君真宪。
马车驶近时,君真宪已经半跪于地,高声大喊:“君真宪见过国师,国师一路鞍马劳顿,为国辛苦了。”
马车里的人,赫然正是天风帝国的国师……五经道星月派宗祖,以一手占星术和冰雪功名振天下的赵狂言。
这刻,马车里赵狂言的声音沉稳如旧:“君大人客气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我都是为国效力之人,谈不上谁苦谁轻松了。我急着进城见陛下,礼节客套就免了吧。”
君真宪随即站起,来到马车旁掀起车帘道:“国师若是不急,可否容下官先说上几句再进城?”
未经赵狂言允许,随意掀开车帘,这本是极度无礼的举动,但是车帘一掀,赵狂言赫然看到君真宪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青衣短装,小厮打扮,却是傲然独立,殊无下人的卑微之态。
赵狂言的身躯微微震了一下,点头道:“你上车吧。”
君真宪这才和身边的那个下人小厮一起进了车中。
那下人进了车后这才抬起头来,赫然正是南山岳。
一如南山岳以如此诡秘诡异的方式去拜访赵狂言一般,清野城内,浅水清也在秘密拜会着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易星寒。
仿佛宿命般的相遇,又仿佛宿命般的离合,交战,将这两个年轻人的命运紧紧地纠缠在了一起。
然而今天,或许就是他们一生中最后一次真正较量。
书房之中,易星寒傲立于前,眼中依然充斥着不甘不忿。浅水清看着他,悠悠叹息了一声:“易星寒,你是一条汉子,我只希望,今天的你,依然能一如既往地识死如归,只有这样,我们才有谈上一谈的必要。”
易星寒冷哼:“想杀就杀;我们之间已无任何再谈的必要!”
浅水清吃吃地笑了起来:“这世上,又哪有什么事是不可谈,不能谈得了?你的存在,如今天下无人得知,人人都以为你易星寒战败之后,便落荒而逃,再无复仇复国之勇气,可若是有一天,你重出于世,那么必定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时刻。”
易星寒吃惊地看着浅水清:“你要放了我?”
“我能放你一次,自然就能放你第二次。”
“你就不怕我再找你的麻烦?”
“我只怕你不来找我的麻烦。易星寒,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一点勇气,你就当继续不停地找我的麻烦,如此,才对得起因为你而死去的那无数护民军战士。”
易星寒的眼神收缩着,收缩着,良久,他才缓缓道:“浅水清,你依然还想利用我?”
浅水清缓缓点头:“你可以看作是利用,但在我看来,这只是一笔交易而已。”
“什么样的交易?”
浅水清把唇凑到了易星寒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放了你,并给你一次刺杀我的机会。若你成功,你我皆死。若你失败,则你死我活。无论成功失败,你都已死定,而我,却还有一半生存的希望。你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不接受。”
第十一章 曾参杀人
观天楼。
这里是苍天城中最高的建筑,也是国师赵狂言观星占卜之地。
那漫天的繁星,在常人眼中,不过如孩子们顽皮的眼神,带着无尽的希望,但在赵狂言的眼中,却是写满着未来的画卷。
那星空中的每一颗星,都代表着一个人的气数命运,或璀璨,或黯淡,如那人生起落,精彩纷呈。
楼顶上的那个大高台,赵狂言仰天独立,痴痴地望着那片星空。
台下,是南无忌在垂首等待。
良久。
赵狂言走下高台。
“师傅。”南无忌恭声道。
赵狂言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南无忌的心有些寒:“到底如何?”
“我找不到,也看不到,就仿若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赵狂言回答。
“怎会如此?”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星。也并不是每一颗命星,都可以轻易让我寻获。”
“还请师傅再试一次。”
赵狂言摇了摇头:“占星之术,是窥天之术,不可随意用之,有些人的命运,我可以看到,有些人的命运,天意不许我去看,我便不可逆天而行。”
“可是父亲。。。。。。”
“你父亲想要的,不是浅水清的命星,而是浅水清的命。”
南无忌微微沉默了一下。
他低声道:“师傅;二弟的心情。。。很不好。”
赵狂言微笑道:“为一女子,殊为不值。”
“男人总要颜面。”
“他的颜面,在杀敌立功上,不在争风吃醋上。”
南无忌只得长叹。
赵狂言轻轻拍拍南无忌的肩膀:“若是换了别人来求我,我是不会答应的。奈何山公与我,关系匪浅,你们两个又都是我的徒弟,我是怎么也要帮一帮的了。”
南无忌呆呆地看着赵狂言,赵狂言却回到了自己的书案上。
他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送到南无忌的手中:“我这次出使圣威尔公国,本是为了借道一事和那里的诸国相商,虽未有太大效果,好歹也取得了一些成绩。那夜我在异国他乡夜观星象,看我天风气运,忽然得到了这两句箴言,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想想,交给你们或许有用。”
南无忌低头看那张纸,上面赫然写了两句话:龙困浅滩,虎落平阳。
“师傅,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两句话,和我天风气运有关,我求得了答案,却不理解其中的奥秘,送给你们,或许会有大用也说不定。”
南无忌仔细咀嚼着龙困浅滩,虎落平阳这两句话,正迷惘间,赵狂言悠悠道:“你没听说过曾参杀人的故事吗?”
南无忌恍然大悟:“师傅的意思是。。。”
赵狂言一甩大袖,冷冷道:“你父亲要我帮你们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剩下的,就要看你们自己了。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是茫茫人海里,那真正的智者却是屈指可数的。所以,你们要杀浅水清,应该不会太困难了。”
“多谢师傅相助!”
赵狂言却闭上了眼睛,南无忌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已经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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