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看着许美琪神秘兮兮地走了。
从上海回到家。
我冲了凉,躺在床上看书。
许美琪风也似回来了,她还没脱制服,就一屁股坐到我的床上:“亲爱的,我有好办法!”
“什么好办法?”
许美琪说:“你发现没有,这次评比有三项考核内容,其中,除了出勤,有两项我们都可以操作。”
“操作?!”我瞪大眼睛。
“是的,操作。”许美琪说,“教官打分呢,我看谭sir可以帮我们…”
我立即打断她:“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许美琪瞪着我:“因为你呀!”
“我?!”我吃惊道,脸迅速开始发烫。这个许美琪,为什么老是把我和谭sir扯到一起!
“当然啦,谭sir对你那么好,当然会帮你了!我和你这么好,你跟他暗示一下,他肯定也会帮我。”
我赶紧辩白:“你又扯哪里去了!我和谭sir什么也没有!”
许美琪瞪着我,眉毛又挑得老高:“小鱼啊小鱼,我说你就是个木鱼!机场所有的人都知道谭sir格外关心你,对你好,你自己还装什么装!我跟你说啊,他对你好,你就赶紧利用利用,该评什么奖就评什么奖,该怎么样就赶紧怎么样,别将来离开航空公司再后悔!”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美琪又说:“反正我们有言在先,谭sir要帮你呢,你就顺便把我给带上。你要不好意思去找他呢,我自己还有别的办法。”
我听她叨叨着,也不知这“别的办法”是什么,心想她最好采用这个“别的办法”,不要逼我去找谭sir,我宁肯下辈子不去欧洲,也不愿因此事去找他!
“下一条呢?”我转移话题。
许美琪一听,又来劲了:“这乘客打分实际上可以自己操作,我们先把飞机上的乘客意见表拿回家,换着不同的笔迹填了,再放回到乘客的座椅后背带里…很简单,是不是?”
我有些发愣,这个许美琪,何来的如此“聪明”?!
“下次飞的时候我们都尽可能多地搜集意见表回来。”许美琪布置任务。
我没有接话。
“好不好嘛?亲爱的?!”许美琪有些急了。
“这样会被发现的吧!”我担忧地说,“美琪,这样不好吧!要是人家知道了我们在航空公司还怎么呆!”
“小心点嘛!我们变换着各种笔迹不就行了吗!”
“可是…”我也不知要“可是”什么,反正就是不情愿,我秦小鱼从来没干过这种事情呢!
许美琪一看跟我说话这么费劲,她索性“嚯”地站起来,说:“胆小猫!这点事就把你吓着了,反正你不干我干,倒时我去欧洲旅游你可别眼红啊!”说着,她拎着飞行包啪嗒啪嗒地回自己房间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我看到许美琪每次飞回来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半天都不出来,也不跟我多说话。
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她,谁让我又是“木鱼”又是“胆小猫呢!”
(十四)
一连好多天,唐果都没有电话。
我以为自己这个待命电灯泡不用当了。也没问她,免得她没有面子。兴许人家小汪就一时客套客套,并没有把约会的事情当真呢?或者小汪就是那种喜欢逢场作戏的人,过了今天,就想不起昨日了。
唐果也真是的!我想。
三月中旬的一天,唐果啪啪啪地敲我家的门,脸红扑扑地说小汪来电话了!
终于来电话了!晚上六点他要来接她!
“小鱼,你说我该穿什么衣服呢?”唐果在房间里兴奋得来回踱步,“哎呀,我那些衣服没一件可以穿得出去的!小鱼你陪我去买吧…哎呀,我这头发也好久没打理了,小鱼你陪我去趟美发店吧…指甲也要修…”
看我撇着嘴,叉着腰,无可奈何地样子,唐果说:“哎,你可是答应陪我的,别反悔哦!…你是不是以为小汪不会来约我了?哼哼,告诉你,秦小鱼同志,我唐果向来感觉是很准确的!”
哎,由得她去吧,我常叹口气,这一天她已经盼了好久了!
我陪着唐果去八佰伴买了新衣服,新靴子,又去Beautysaloon做了脸,做了手,然后又去一家据说是澳门最有名的美发店,找一位很有名的香港师傅阿藤为唐果精心设计了发型。
这一系列弄下来,居然就已经下午五点了,我们还没吃午饭呢!
回到唐果家,我从她床头找到一袋饼干,饥饿地往嘴里塞了几块。
我递一块给她:“要吗?”
唐果已经迫不及待地将衣服换好,正精心地化着妆,非常讨厌地冲我摆摆手:“不要不要,渣子掉得到处都是!”
不要就不要!我没好气地看着这位唐大小姐,为了赴小汪的约,难道要成仙!
我跑去客厅沙发上躺着,打开电视。
“你不换件衣服化化妆吗?”唐果在里屋喊。
“不用了,这样正好做你的陪衬!”我没好气地答道。其实,不飞的时候我最喜欢这样,穿身休闲服,素面朝天,让皮肤自由呼吸。
好久,唐果终于出来了。
我眼前一亮!
这个唐果,天生的美人胚子,端庄的面庞,高挑匀称的身材,再配上今天新买的这套浅紫红羊呢群,新买的羊皮高帮靴,刚做出来的一头微卷披落的秀发,完美得无法挑剔。
“怎么样?”唐果急于要得到我的肯定。
“perfect!”
唐果脸上立即绽放出太阳花盛开的笑容:“我能吸引他吗?”
“能!”我坚决地答道。
六点钟,小汪老板准时在楼下等着。
当我们见面时,彼此都吃了一惊!
小汪说:“唐果,你简直太美了!美得我都不敢相信!”说着,他捧上一大束红玫瑰。
唐果像突然被捧到天上,幸福得眼泪都快下来。
而我吃惊的是小汪今天来接唐果的车,是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
我有些眩晕。
小汪又说:“唐果,你没告诉我秦小姐也一起来,要不然我就多准备一份礼物。”
我有些尴尬,人家言下之意,就是说我是电灯泡了!当电灯泡的滋味真的不舒服!
唐果赶紧打圆场:“其他人都去飞了,就小鱼一个人在家,怪闷的,我就叫上她了。”
小汪冲我礼貌地笑笑:“你好,秦小姐,不,我还是叫你小鱼吧!”
我也赶紧说:“你好!汪先生。”
“上车吧。”小汪说,“不过两位小姐可能会挤点。”
车门打开,我和唐果有些傻眼,这辆跑车,除了驾驶员的位子,就一个座位。
“挤就挤点吧,”唐果说,“我们正好亲热亲热。”说完,她抱着玫瑰花先上了车,坐在离小汪更近的那半边位子上,冲我招手。
我无可奈何地挤上车,小心地关上车门。
“坐好了,小姐们!”小汪一踩油门,法拉利“嗖”地向前驶去。
一路上,小汪彬彬有礼地询问着一些关于飞行时间安排的话题,唐果则矜持地回答着。
我和唐果虽然坐在同一个位子上,但有一大捧玫瑰花隔着,好歹有一丁点自己的空间。我心想,为了这个唐大小姐,我在小汪心中肯定是讨厌极了!
法拉利从凼仔飞快地驶入路环,在盘山公路上旋了一大圈后,停在海边的一所小房子前。
我们下了车。
一阵海风吹来,有些冷,但无比清新,我狠狠地吸了一口。
“这是哪?”唐果问。
“竹湾。”小汪说。
房子里钻出一个葡国人,用英文与小汪打招呼,也冲我和唐果打了招呼。
小汪说这是老板马洛斯。
我们被带进了小房子。
这是一间葡国餐厅,面积不大,但装饰得非常精致,看得出来,室内的摆饰都来自葡国,有葡国的吉祥物大公鸡,有银制的海盗船和军刀,墙上贴着大大小小的葡国挂盘,还有餐厅老板和葡国总统的合影。
我们被安排在一个看得见海的桌边。
小汪说:“这家餐厅在我小的时候就有了,爸爸常常带我们来吃饭。这里的葡国菜最正宗。”
我们点点头。
小汪点了菜,要了一瓶葡国波尔多红酒。
举着很细的高脚杯,我们碰了杯,小汪说:“祝两位小姐身体健康!”
我们也赶紧说:“祝你身体健康!”
是的,培训时Vivian曾告诉我们,西方人喝酒时喜欢说“祝你健康”。
然后大家就开始聊。
菜上来了。
唐果吃得很小心,很斯文,跟她平时的贪吃样子相去甚远。我想,大概怕弄花了口红吧!
小汪也吃得很斯文,一边讲着关于葡国的风俗和他在全世界旅游的见闻。
两人频频举杯。
我不好意思多插嘴,便埋头吃着,反正也饿了,这些马介休啊、葡式烤大虾什么的还蛮不错的!
等一瓶红酒快喝干的时候,小汪提议:“我们去海边散散步吧。”
唐果欣然应允。
我想这个时候我不能再讨厌了,便说:“你们去吧,我怕冷。”
此话正中二位下怀,两人都没有再勉强我,便走出餐厅了。
餐桌边只剩下我一个人,桌上还有好多菜。
我打了个嗝,饱了。
餐厅里客人并不多,我想,大概早春的夜晚海边还有些凉,人们都不太来海边吃饭吧。
我望向窗外。
一轮明月升起来,皎洁而美丽,照得天空有些发蓝,有阵阵海风吹来,蓝黑的大海传来有节律的呼吸声。
我猜想着唐果和小汪并肩走在海滩上的情景,应该很浪漫。但唐果今天穿了裙子,会不会有些冷呢?小汪会不会把自己的外套给她呢?想着,我自己都觉得好笑,人家约会,我瞎操心干嘛!
我向服务生要了份《澳门日报》。
澳门的中文报纸与国内不同,用繁体字排版,阅读方向从右至左,保留了中国古代的传统,但看起来比较吃力。
映入眼帘的是首页的头条:按摩女在路环被分尸!
我吓了一跳,只见整页报纸上都写着关于一起分尸案的详细报道,还有几幅很大的照片。
我觉得一阵恶心。
路环,路环!不就是这里吗?!
难怪这家餐厅里没有生意!
我又仔细看报道:该起案件发生在上月十号,一按摩女的尸首在路环海边被发现…
一阵强烈的恐怖感袭上心头。路环海边,我们现在不就在这海边吗?唐果!
唐果现在还在路环海边散步呢!
我往窗外伸头去看,哪里还有这两人的踪影!
我问服务生:“这海边散步的地方大吗?”
服务生说:“不算大。”
还好,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想着,我觉得心里有些安慰,便将报纸翻到后面,看一些杂七杂八的新闻。
等我将报纸看完,墙上的时钟已指向九点。
又看了会儿电视,九点三十了,唐果和小汪还没有回来!
我让服务生撤了餐盘,要了杯红茶。
等红茶喝完,就快十点了!
我有些坐不住了。
我琢磨着,外面这么冷,他们会呆那么长时间吗?会不会在车里呢?我站起来,向门外走,想看看那辆法拉利。
法拉利不见了!
法拉利不见了,小汪和唐果也不见了!
一阵强烈的恐怖感迅速袭来,按摩女、海伦…
我不敢再想,冲到沙滩上去找。
我着急地喊:“唐果,唐果…”
我从沙滩的东头跑到西头,这里的沙滩不长,但一辆车都没有!
他们到底去哪儿了?!唐果会不会有危险?!小汪到底是个斯文有身份的帅哥,还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
我徒然地站在沙滩上,眼泪就快下来。
这时,我又想起了打电话。
我冲回餐厅,想给林意娜打个电话,因为我并不知道小汪的手机号码,需要她帮我去找。
但林意娜没在家。
我又给许美琪打电话,想让他帮我找我记在小纸上的台湾吴先生的电话。
但许美琪也不在家!
这可怎么办呢?!这可怎么办呢?!在澳门,除了这几个人,我真的谁也不认识啊!
我急得快哭出来。
然后,我想起了谭sir!谭sir是我们的安全教官,出了安全问题就应该找他!
我拨通了机场办公室,总机将电话转到谭sir办公室。电话响了好多声,就是没人接。
我快绝望了!
不行,再试试吧,我又拨了一回,总机小姐耐心地又接过去。
电话响了七八声,就在我准备放电话的时候,那头有人接起来,“你好!我是谭允飞。”
“您在啊!”我一阵狂喜。
“哪位?”谭sir问。
我这才想起自己有些失态。我说谭sir,唐果不见了,可能有危险!该怎么办呢?!
谭sir说:“你在哪儿?”
路环,竹湾,我说。
“你在哪里等着,我很快就到!”谭sir说。
一刻钟后,谭sir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还穿着制服,说刚从高雄飞回来,进办公室就听见我的电话。
我说和唐果约了朋友来这里吃饭,但他们就消失了,消失好几个钟头了。我省略了小汪和唐果约会的前因后果。
“我们开车去找找吧,他们应该还在路环。”谭sir说。
我钻进了谭sir的黑色宝马车。
我们在路环马路上搜寻着,又去了其他几个海滩,绕了好几圈,却没有看见他们的踪影。
我越发着急,手有些发抖。
谭sir伸手拍拍我的肩,说:“别着急…也许他们已经回餐厅了呢!”
我们又折回去。
果不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