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批官员和百姓迁到长安,原本冷清的市场也跟着热闹起来。倾城像个花蝴蝶一样飞来飞去,后面的齐舜只有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陪女孩子逛街,以前和甄宓都是在洛阳学院里卿卿我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像个跟班又或苦力。
如果只是苦力倒还罢了,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倾城对他的要求。当倾城看到好看的东西时,总要问问齐舜的意见,但齐舜不能只是简单回答好或不好,一定要讲清楚好是好在哪里,而不好又是什么原因。当然如果是倾城喜欢的,那不好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说吧,说了也没用,倾城还是会买,还惹得她不开心,得不偿失啊。
“陪着像我这样美丽的女孩子逛街,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干吗老是苦着脸啊?”倾城嘴里说着,眼睛却还不忘四处瞧着。
齐舜苦笑,他忽然发现认识了倾城之后,苦笑已经变成他经常的表情了。
忽然一个字画摊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个摊子上的字画并不太多,卖字画的人三十左右,面容清隽,目光却刚毅果敢,给他一种外和内刚的感觉。
齐舜走上前去,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目光落到摊子中的一幅字上。
这一幅一共就只有八个字,“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字体波澜壮阔,大气磅礴,金钩银划,竟隐隐有刀戈之象。
“这幅字是先生写的?”齐舜对那文士很感兴趣,原本字如其人,他却很难想到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人竟能写出如此肃杀的字体。
那文士点了点头,问道:“公子要买么?”
齐舜又低下头来,再次凝视着那幅字,不知为何,这简单的几个字对他来说竟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吸引力。这个时代谁是燕雀谁又是鸿鹄?董卓从一个普通的军官一步步走来,终于权倾天下,但他倒行逆施,为天下所不齿,那他是燕雀还是鸿鹄?而自己希望为天下百姓带来美好的生活,但自己还是势单力孤,而且还没有清晰的实现目标的计划,只有空想的自己又是燕雀还是鸿鹄?
倾城也走了过来,看到齐舜盯着这幅字,好像很喜欢的样子,也问道:“你想买下来么?”
齐舜笑了笑,问那文士:“请问多少钱?”
那文士目中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道:“懂得这幅字的分文不取,不懂的人多少钱我都不卖。”
齐舜抬起头来,细细打量那文士。在他以前读过的传说故事中,经常会看到类似的话,而说出这话的人通常都是些能人异士,为了引起他未来主公的注意。难道自己也能碰到这种好事?
他盯着文士的眼睛,缓缓道:“请问怎样才算懂,怎样又是不懂呢?”
“请问公子,何为燕雀,何为鸿鹄?”那文士问道。
齐舜眉头一振,刚要侃侃而谈,但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长安不是幽州,面前的文士又是不是董卓安排前来试探与他的?沮授也曾经告诫过他对人要多留三分心眼,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敏感的地方,他还是要低调点的。
那文士看到齐舜有些犹豫,目中笑意更浓,道:“原来公子也是不懂之人,那此字不卖。”
“真是遗憾啊,先生的字是我平生难得一见。此处人生嘈杂,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先生是否可以移驾寒舍,也让我有机会能入得先生的法眼啊。”齐舜说完,忽然想起自己也是倾城的客人,方才竟把她家也当成自己家来看待,真不知是不是倾城长期的热情已对他有所影响。想到这里,他不觉有些尴尬,转头望向倾城,做了个看她是否答应的表情。
倾城笑颜如花,显然对齐舜那句“寒舍”说的心情大好。她心思玲珑,知道齐舜在问她的意见,赶忙道:“本来就是你家,不用问我的。”
齐舜面上微微一红,也没有反驳什么。其实他想请那文士回家还有另一层想法,如果对方同意,而且又真是什么能人异士想来与他结识,那他正好请那文士住下来,也方便交流。如果对方是董卓派来试探他的,那他同样会把这文士软禁在家中,不给他传递信息的机会,然后再考虑对策。
这样的做法虽然冒险,但齐舜身边的帮手实在太少,求贤若渴的心态让他甘愿尝试一下。
那文士果然道:“字和人一样,都希望能被懂得和珍惜他的主人拥有。公子既然对这幅字如此喜欢,知音难求,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登门叨扰了。”
“先生能驾临……驾临寒舍,是我的荣幸,又怎会是叨扰呢?”齐舜虽还觉得说“寒舍”二字还有些别扭,但方才既已说出口,现在也不好再改口,解释起来更为麻烦,“先生这边请。”
“公子陪夫人逛街,若是因我而半途而废,夫人岂不是要怪我没眼色啊。”那文士笑道,“公子的住处我已知晓,傍晚时分我自然会登门拜访。”
倾城闻言顿时心花怒放,看那文士的眼神也立刻温柔了起来。可惜齐舜心中正疑惑那文士是如何得知自己的住处,难道他早就关注自己了么,也就没有注意倾城的表情,随口道:“这是我的妹子,不是夫人……那傍晚我就在家恭候先生大驾。”
他本想招呼倾城就此离开,可没想到倾城噘着嘴早已走的远了。他又苦笑了下,在那文士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拎起大包小包赶紧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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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的手指又在轻轻敲打着桌面,不知道这是否他思考时的习惯。
他的面前是垂手肃立的李肃,噤若寒蝉。
“今天齐舜都做了些什么?”董卓沉声问道。
“他和同来的女子今天在东市闲逛,”李肃顿了顿,又赶快接道,“那女子的身份已查明,竟然是幽州富商张世平的义女倾城。”
“张世平已放弃公孙瓒,转而支持齐舜了么?”董卓冷笑道,“这些老狐狸,见风使舵的功夫还真不错。”
第二章 名城名士(四)
“我们在幽州的探子已经回报,鲜卑和乌丸已各有一万骑兵前来为齐舜效命,估计这些骑兵的装备就是张世平和苏双二人提供。”这次来见董卓之前,李肃是做足了功课。
“公孙瓒野心勃勃,定然不肯善罢甘休,让他们先斗一斗也好。”董卓的触觉在长期的斗争中还是锻炼得很灵敏的。
“主公明鉴!公孙瓒驻军右北平,日夜操练,看来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了。”
“先不谈这个,那齐舜在东市都做了些什么?”
“倾城拉着齐舜逛了两个绸缎庄,买了两块布料,然后又在一个首饰摊上买了一个玉簪,一对耳环,一串珍珠项链。在另一个玉饰品店为齐舜买了一块玉佩,陪齐舜看了一会字画,然后又为齐舜买了几套衣服,看着齐舜施舍了几个乞丐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回来家。”李肃笑了笑,又道,“这倾城的精力还真充沛,对齐舜还真好。”
他本以为自己详细的介绍会得到董卓的赞许,可董卓丝毫不动声色,问道:“汇报完了?”
李肃一怔,又仔细想了想,才道:“完了。”
董卓又问:“你布置了多少人手监视齐舜?”
“在他家附近有十八个人,分布在他家的各个方向。他出门时,我们能保证他经过的每条街都有最少五个人在不同角度盯着他。”李肃谨慎回应,心中有些忐忑。
“这么多人就只查出这么点东西?”董卓的面色阴沉,“我且问你,齐舜和倾城在买东西时都说了些什么?那绸缎庄、首饰摊、玉饰店、字画摊、衣店的老板都是谁?每个店的伙计又是谁?从哪里来的?到长安多长时间?他们的背景又是不是干净?那几个乞丐是不是真的乞丐?他们逛街为什么要选他们实际走的那条路?”
他滔滔不绝,越说李肃的面色就越难看,冷汗直流,手足无措,站在那里恨不得有个地洞能钻进去。
“我随便想想都能想出这些问题,你作为我的情报总管,这么点信息都收集不到,你说我要你何用?”董卓声色俱厉,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李肃吓得连忙拜倒在地,叩首不已,连称:“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公责罚!”
看到李肃态度还算端正,也没有为自己狡辩,董卓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情报工作虽然并不起眼,但却是最为重要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们若是不清楚齐舜的想法和做法,又怎能事先想出对策来应付?你跟我这么久,一直尽心尽力,因此我对你的要求也甚高,也是对你极为看重。我手下的人大多都是些大老粗,只有李儒和你还有些想法,可你心思不够细密,又有些懒,早晚要吃大亏。这次我可以暂且放过你,但我不希望下次再问到你的时候,你还是给我相同的答复。”
一席话说下来,李肃感到劫后余生的同时更加感激涕零,连忙拍胸表态,表示以后绝不再让董卓失望等等。
董卓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李肃有些小聪明,可做事总不能让他完全放心。这一次看在他忠心耿耿又为自己效命多年的份上,耐这性子为他拓宽思路,又让他感到自己对他的重视。如果李肃还是无法令他满意,那只能说李肃是真的不堪大任。而对他来说,没什么用的人,下场通常都不会太好。
直到傍晚,倾城好似都还没有消气。
“对你来说,我做你的夫人让你感觉很丢人么?”这已经是她第八次问齐舜这个问题了。
之所以是第八次,是因为前七次齐舜都没有回答,这一次也是一样。
女孩子的问题经常是很难回答的,说是也不行,说不是同样不行。有时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沉默,一直让她们问到累了为止。
齐舜正好用对了方法。
他其实也不是对女孩子这么了解,只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的多错的多,他可不想再惹出什么新的事来。
就在倾城还是不依不饶的时候,院子里忽然鬼魅般的出现了一个人,正是白天卖字画的文士。
齐舜霍然起身,对方居然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他的家中,这份实力就已非同小可,当然这也和他刚才被倾城弄得心神不宁有关。
他心中疑惑,不知道那文士为何放着正门不走,偏要偷偷来到他的家中,难道就为了要展示一下他的能力?不过他还是迎上前去,嘴上说着欢迎的话,心中在思考着那文士的举动,并有意无意地站在那文士和倾城的中间,以免那文士对倾城悴起发难。
那文士摆了摆手,示意齐舜先不要说话,走进客厅,一挥手就制造了一个隔音的结界。
原来是个大幻术师啊!齐舜心中暗想。这种隔音结界只有幻术师能够布置,而能如此轻松的,只有大幻术师才能做到。
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来的?一身的本领又是从什么地方学到?以前他以为只有洛阳学院才能教得出本领高强的人,大汉前几百年的历史也正是如此。可最近几年能人辈出,三年前暗算他的郭图,现在的赵云、太史慈、沮授,还有现在面前的这文士,都没有参加过洛阳学院,但实力一点都不比洛阳学院的弟子差。
他们的师父是谁?又为何都在此时出现?一般天下大乱也是英雄降世之时,难道这些人也是在这个时候到这个世上来拨乱反正的?
“殿下好兴致啊,大敌当前,居然还能四处闲逛,日子过得还真是悠闲。”那文士的第一句话就已石破天惊。
“先生知道我是谁?但我还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呢。”对于那文士知道自己的身份,齐舜已不太奇怪。他能用字画吸引自己在前,悄悄来到自己住处在后,若是还认为他只是个普通的字画摊主,那自己也太白痴了点。
“在下姓陈,名宫,字公台,东郡人,殿下应该没有听过在下的名字。”那文士微微笑道。
第二章 名城名士(五)
陈宫?齐舜脑中隐约听谁提到过,印象却不深了。他有些奇怪,像陈宫这样的大幻术师,到哪里都能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会如此没有名气?
“我大汉真是藏龙卧虎,先生这样的奇人竟隐在市集里卖字画,”齐舜也笑道,“那幅字先生肯卖给我了么?”
“在下曾经说过,懂得它的人分文不取,”陈宫道,“在下还是想问殿下同样的一个问题,何为燕雀,何为鸿鹄?”
这时倾城已命人把茶水端上,而她自己,早已知机退下。齐舜端起茶杯,望着缓缓飘起的热气,沉声道:“燕雀立于枝头之上,它的世界只是一片森林,能在这个森林里终老,就已是它的梦想;而鸿鹄翱翔九天之上,放眼天下,大地尽在它的脚下。昔日大秦帝国出现了一个流星般的高强人物,差点就掀翻了大秦始皇帝剑神嬴政所创立的帝国,就是人称平民剑圣的陈胜。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句话就是出自他的口中。他在种田的时候不忘努力发迹,可他的穷苦朋友们都在嘲笑他异想天开。在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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