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妇叶氏叩见娘娘。”海棠一边心痛自己地膝盖一边下着跪。
“嗯。”莹妃抬了抬手,示意身边的人停了手,“你们都下去吧,让我和方夫人好好聊聊。”
“是。娘娘。”几人行了礼下去了,海棠跪在地上,半晌没见莹妃叫自己起来,心里打起了鼓。
“方夫人,这大热天的,就不要这么多礼了,起来吧。来,到这里来坐坐。这里凉爽。”过了半刻终于开腔了。
海棠低头谢恩。爬了起来,咬着下唇诅咒着。“知道天热,还让自己在太阳下跪了半天,还真是人比天毒?”
“坐。”
“民妇不敢。”海棠虽然很想坐,可是想起太阳下的下马威,还是先保命要紧。
“方夫人为何这等生分?咱们也不头一次见了。”莹妃起身拉着她坐下。
“谢娘娘。”
“说起来,还真有些年头没有见了,上次本宫还真没认出来。”苏莹儿看着有些拘谨的海棠,优雅地笑了。
见过?不会吧?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原来又是熟人?海棠低头着含着浅笑,心里却像是炉火上的开水打着滚,不管了,装个傻先。
“怎么?不记得了吗?还是不敢承认?”苏莹儿看不清海棠的眼神,但是那嘴角的一抹浅笑让她有些不快。
“娘娘,您说的,民妇不懂。”叶海棠决定来个死不承认。
莹妃原本正在剥葡萄的手一用力,葡萄汁溅了一桌,“怎么,还要本宫提醒你吗?沈棠。”
又是沈棠!叶家大小姐,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事隔多年这些个人都没有忘记你?“娘娘,民妇闺名海棠,不是沈棠,娘娘怕是认错人了。”
“哈哈,认错人了,你敢说本宫认错人了?”莹妃一巴掌拍在被她捏烂地葡萄上,海棠看着被拍成泥的葡萄,仿佛看到自己,在苏莹儿面前自己真是如同一颗葡萄,想要它什么时候烂就什么时候烂。
“娘娘,民妇真不知道谁是沈棠,也不知道为什么娘娘会这样说。”海棠从凳子上下来,低头跪了下来。
“方夫人这是做什么?”莹妃马上恢复了她优雅的做派,伸手扶着海棠的手臂,把她拉了起来。
海棠盯着白衫上地葡萄汁印,一阵恶心袭上心头。
“方夫人,来,不要紧张,本宫不过是随口问问。”莹妃又捡了颗葡萄剥了起来,“我们家岚儿在方家多亏你的照应,以后你可得多帮称些。”
“娘娘这话民妇愧不敢当,岚儿妹妹温婉贤惠,府里众人对她是赞誉有加。”
莹妃轻轻一笑,侧头看着她,“这么说,咱们家岚儿有当主母的资格罗?”
海棠轻扬着眉,说到重点了,“岚儿妹妹有娘娘在她身后教她,想必将来会更贤惠。”
“哦,是吗?方夫人也这样认为,那么这事儿就好办了,改日我去请旨,让皇上给岚儿正名,方夫人应该不会有意见吧?”莹妃笑意盈盈。
“娘娘也知道这样是名不正吗?”海棠不客气地回答。
莹妃脸上的笑意淡了,“什么意思?”
“我家相公已经有妻了,娘娘不知道吗?还是娘娘忘记了,大明律妻在,以妾为妻者,杖九十。”
“大明律,本宫又怎会不知?但是,你不要忘记了,皇上的话就是金科玉律。”莹妃搬出皇上。
“皇上的话是金科玉律,但大明律是太祖钦定,皇上以律治国,断不会自毁长城“你!好啊,咱们就试试!”
“娘娘不是试过了吗?”海棠知道自己在激怒她,但已经没有退路。
“叶海棠,你不要以为搬出大明律,本宫就会拿你没办法?你不要以为方楚亭就真的不会休了你。你不要忘了,如果不是因为你,今天这个局面根本不会发生。”
“娘娘觉得今天这个局面真是民妇造成的吗?还是娘娘觉得如今地荣华富贵,娘娘并不稀
莹妃怪笑两声,“稀罕?怎么不稀罕?叶海棠!不,沈棠,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会认识方楚亭;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会知道,进宫并不是唯一地路;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会知道,除了进宫我已经无从选择!”莹妃的身子不停地抖着,怨气代替了笑容,美丽地脸庞变得扭曲。
叶海棠一时懵了,这是怎么回事?与沈棠有什么关系?
“是你,打开了一扇门,然后,又无情地关上了那扇门!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现在你居然想把自己置身事外,不可能,永远不可能!沈棠,你要付出代价!我要你付出代价!”莹妃的眼里露出狰狞之色,扑到海棠身上,双手掐住她的脖子,不停地摇晃着她的身躯。
海棠被突然扑过来的身形吓住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脖子上的指甲划破了皮,才猛然惊醒,她要杀了自己,不行,我不能死!海棠用手去掰掐着自己的双手,身子失去重心,向后仰去。
砰的一声,海棠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眼前一黑,耳里嗡嗡声不断,“啊!”伴着一个尖锐的女高音,一个身体压在了她身上。
“娘娘!不好了!来人啊!快来人啊!”站在远处地宫女看到水榭里倒在地上的两人,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叫唤着。
海棠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重量轻了,眼前还是一片金光,什么都看不清楚,还没等她想明白,自己已经被人拖了起来,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大胆!连莹妃娘娘你都敢伤害,你怕是活腻了!来人啊!把她拖出去乱杖打死!”莹妃的宫女轻蝶对着她怒吼。
等海棠神智清明过来时,两个太监已经拖着她出了水榭。
“放肆!圣驾跟前也敢大声喧哗!”
第三十章 朱棣
拖着她的两人丢下她,跪在了地上,口中大呼,“奴才叩见万岁!”海棠摔在地上,看着前面几双大脚,脑子里一片混乱,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一干人已经移到柔仪殿,殿内中间的方榻上坐着一人,其他的人都立在一旁,偏殿里太医正在给睡在榻上的莹妃看症,海棠跪在殿中,低着头目光呆滞的盯着面前的砖石。
“怎么回事?刚刚你们说要打死谁?”一个沉稳、威严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
宫女轻蝶走上前跪地回答:“启禀皇上,娘娘今日召见方大人的家眷叶氏进宫,奴婢等人在水榭外侍候,突然看到贱妇叶氏将娘娘推倒在地。奴婢、奴婢自作主张,要对她责罚。请皇上恕罪。”
“小小一个宫女,谁给你的权利!”朱棣的声音带着微怒。
“皇上,奴婢只是一时情急,还望皇上开恩。但请皇上为娘娘做主,这贱妇竟敢伤害娘娘,实在是罪该万死!”轻蝶抖着身子不停地磕头。
“方大人?哪个方大人?”
“回皇上,是应天府尹方庭松大人长子方楚亭。”一边的小太监赶紧回话。
“方楚亭?叶氏?抬起头来。”
海棠没有动,还是呆呆地盯着石砖,此时此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事情都引起不了她的回应。
“大胆刁妇。皇上叫你抬起头来,为何不抬?”尖尖地嗓子直冲进海棠的耳里。
海棠打了一个激泠,回过神来。慢慢地抬起了她的头,直视前方。正位上坐一位老人,身穿明黄色龙服,头戴龙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不怒而威。身边站着一人,正是那皇太孙朱瞻基。
朱棣微皱着眉,这女人发髻微乱。衣裳不整,但眼里却没有一丝害怕之色,连看他地眼神,都仿佛只是看着一个普通人,难道是朕的皇威不振?想到这里,不由地坐直了身子,肃着一张脸。()朱瞻基的眼里有疑惑,这个眼神淡然、清洌,仿佛周遭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和当日所见的柔顺模样完全不同。
“叶氏?朕想起来了。你是叶维宇的女儿。”朱棣微眯着眼,右手轻点着扶手,“为什么要推莹妃?”
海棠轻哼了一下,淡笑从嘴角浮起,“我没有。”
“大胆,皇上面前竟敢称我!”尖尖的嗓子又开叫了。
朱棣摆摆手,“你没有?嗯?”
“奴婢亲眼所见,你还敢否认?”轻蝶回头大声的斥责。
“我没有。”海棠心里很清楚,就算此刻说莹妃要掐死自己,也不会有人相信她。
“有人证。你还抵赖?”朱棣脸色很难看,对身边的太监说:“去,把叶维宇和方庭松父子给我叫来。”
海棠跪在下面等了一个时辰,三人匆匆从外面赶了进来。看到跪在殿中央地海棠不由一怔。
“臣叶维宇叩见吾皇万岁。”
“臣方庭松叩见吾皇万岁。”
“臣方楚亭叩见吾皇万岁。”
“嗯,平身。叶爱卿,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女儿,胆子不小嘛!竟敢对朕的爱妃动手。”朱棣指着堂下的海棠。
海棠听到这一句,嘴角的笑意更浓,抬头好好看了看叶维宇,根本就是叶承谧的老年版嘛。
“海棠?”叶维宇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不满。回头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孽女冒犯娘娘凤体。请皇上看在老臣的份上从轻发落。”
“发落?她做了都不肯承认。叶爱卿啊,朕听说你家教甚严,今日一见,还真是让朕意外啊。”
“皇上,请恕老臣管教不严之罪。****”
“叶氏,如今你老父为你求情,朕也不会太为难你,只要你老实说明白为何要将莹妃推倒,朕自会考量。”
“皇上,这推倒之事,民妇不知从何解释。”海棠感觉到两双担忧的眼睛正注视着她,温暖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嗯?”
“民妇没有做过的事,又何需解释。”海棠挺直了身子,直视朱棣。
“你撒谎!奴婢明明看见她掐着娘娘地脖子,然后将娘娘推倒在地,皇上要为娘娘做主啊!”轻蝶一边流泪一边磕头。
“皇上觉得民妇是不是活得不耐烦的人呢?”海棠没有管轻蝶,直接把问题丢给了朱棣。
“朕只知道你胆子很大!”
海棠冲着朱棣笑了,“民妇与娘娘无怨无仇,又活得有滋有味,为什么要跑到皇宫来找死呢?”
“是吗?轻蝶你怎么说?”
“皇上,叶氏真的和娘娘无怨无仇吗?皇上不要忘记了,当初是您把娘娘的妹妹赐给方楚亭大人为妾的。依奴婢所想,这叶氏定是把恨撒在了娘娘身上,才做出这大逆不道之事。”
“拈酸吃醋,这也算是一个理由,叶氏你怎么说!”
“皇上,要是民妇对此心生怨恨,直接在方家欺压苏岚儿便是了,何必要进宫来找死呢?这不正好称了别人的心意。”海棠越来越觉得这场闹剧有意思了。
“照你这么说,你是真没做过?那莹妃又如何会倒在地上?”
“皇上,天热民妇身体不适,突然晕倒,想是娘娘心善,看见民妇向后倒,想要拉上一把,不想被民妇拖累了。”海棠觉得很悲哀,明明是苏莹儿要杀了自己,如今却还要帮她说好话,不然牵出苏莹儿的旧情事,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哦?事情真的是这样的吗?”朱棣不相信地质问。
“是。如果民妇有掐娘娘的脖子,娘娘脖子上必定会有指痕,皇上可以问太医,娘娘身上可有指痕。”
朱棣唤来偏厅里地太医,“回皇上,娘娘只是额上有些许擦痕,并没有其他伤痕。”
“莹妃现在可有醒过来?”
“娘娘刚刚可能受了些惊吓,所以还没转醒。”
“嗯。叶氏,轻蝶指证你故意伤害莹妃,等莹妃醒来,此事自会水落石出。但是你害莹妃受伤也是不争的事实,有心也好、无意也好,结果都是一样的。现在,就由叶爱卿将你领回家,严加教导,好生看管。”朱棣的话让海棠猛地一惊,回叶家好生看管,什么意思?囚禁?
“皇上,叶氏已经嫁入我方家,理当由我方家责罚。”方庭松一步上前跪地请求。
“方爱卿,这事朕做主,你就不要再多说了。”朱棣态度很强硬。
“皇上,让父亲领民妇回家,到底是为何意?对于民妇而言,方家才是民妇地家。”海棠不能再退了,硬着头皮说话。
“叶氏,你胆子还真不小!你伤害莹妃,朕没治你的罪,只是让你回叶家反省,你居然不知感恩!”
“皇上,如果说错的话,不是民妇的错,是娘娘的错。”
叶维宇冲上前给了她一巴掌,“孽女,你胡说什么?”
海棠忍着面颊上的疼痛,“皇上,娘娘错在不应该心存善心,不顾凤体来帮民妇。皇上,您说民妇说得对是不对?”
“大胆刁妇!狡舌如簧!来人啊!”尖尖地嗓子开腔了。
“皇上,微臣教妻不严,还请皇上责罚微臣。”方楚亭也跪了下来。
“叶氏!你口口声声是方家人,那好,朕今天就让方家休了你,你可安心回叶家?”朱棣恼羞成怒。
“皇上,您以律法治国,敢问民妇是犯了七出之中哪一条,必须休回家反省自身。”海棠不退让地抬头反问。
“你!你犯妒、犯口多言!”朱棣气得脑门上青筋爆出。
“妒?敢请问皇上,民妇妒的是何人?多言,民妇在何处多言?”
“你妒莹妃之妹,你在朕面前多言。”
“我可有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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