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军既然知道居庸关和南口的敌人没放一枪就跑进了昌平县城,就知道这些敌人和昌平县城原来的敌人肯定有所准备,会兵合一处,迎击我军。
八路军四纵队东进(3)
我军来到昌平县城外已经是后半晌了。通过望远镜老远就看见敌人在城外做了部署,并且搭建了临时工事。我军还没有被敌人发现,就停止了前进,并且隐蔽在附近的树林里面、山沟里面或者岩石后边,派出独立营中对昌平县城熟悉的同志前去侦察。独立营本来就是游击队,人人都是一身老百姓服装。不用化妆就可以混入到老百姓中,对敌人情况进行侦察。进城也不需要走城门,通过墙豁顺利进入城内。昌平县城不大。不到一个时辰,侦察人员回来了,报告说,敌人主要兵力都部署在昌平县城外边,多数都在县城西面和南面我军攻击的方向,县城东面和北面兵力很少。部署在县城西面和南面城外的敌人主要是伪军和警防队。县城东门和北门附近的少量敌人是伪军和一些警察,县城里就只有警察了。
宋时轮分析了这些情况,命令三十四大队的一营和独立营的一个连如此这般打进东门和北门,命令三十四大队的二营和三营以及独立营的部分士兵,如此这般消灭部署在南门外和西门外阵地中的敌人。
太阳压山的时候,昌平县城东门大道上大步流星走来一个穿大衫的人。把守东门的警察老远就看见了,高声喊道:“喂,那个人,不要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可要开枪了。”
穿大衫的人立刻站住,高声问道:“怎么了,今天不让回城了?”
警察喊:“回城?你是干什么的?”
穿大衫的高声回答:“我是城里来兴客栈的伙计,到高丽营收欠债刚回来。怎么不让进城了?城里出了啥事了?”来兴客栈是昌平的一个大客栈。一听说是来兴客栈收债的,几个警察嘀咕了一阵。
警察高喊:“你是来兴客栈的也不行。上边有令,任何人不准进出城门。”
穿大衫的高喊:“弟兄行个方便,我真是来兴客栈的。让我进去我会感谢你们的。要不请几位弟兄向上司禀告一声。”
警察喊:“我看你也真是城里的人。你在那边等着。我们几个弟兄还没有吃饭呢。吃完了饭,我们向上司禀告。上司让你进,你就进,不让你进,可怪罪不了我们。”
穿大衫的笑了一声:“好的,我在这里等着。弟兄们也是上支下派,又这么辛苦。我先代表我们掌柜的先对弟兄们尽一点小意思。”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从中拿出几张票和五块现大洋,掏出手绢包上,“接着”,大衫一边喊一边把手绢包扔了过去。手绢包掉在离警察不远的地方,‘当啷’一声,发出现大洋撞击地面的金属声音。警察往前走了几步拾起手绢包,嘴里说道:“看你还懂事。你过来吧。”
穿大衫的走过来,边作揖边说:“谢谢各位弟兄,谢谢各位弟兄。我可以进去了?”
警察说:“嘿,我说你这个人,给你鼻子还就上脸,是不是?我是让你在这里等着,没说让你进去呀。”转过脸来对几个警察说:“你们几个好好看着城门,我去禀报队长。我回来以前,任何人不准进出。”看来这个警察是个小头头。说完,这个警察小头头打着口哨走了。
这时候,从东边又来两个人。警察老远就喊住了那两个人,不让他们靠近城门。那两个人,认识这个穿大衫的,互相打招呼。穿大衫的向警察说:“弟兄行行好。这两个人都是熟人,一会儿一块儿把我们放进去吧。”说着又掏出几张票子。警察接过票子,没有说什么。穿大衫的向来的两个人摆摆手,“快过来,谢谢这弟兄。”两个人,嘴里边说着“谢谢老总”边点头哈腰地走了过来。穿大衫的把眉毛轻轻扬了一下,对这两个人说:“你们多少也得对弟兄意思意思吧。”两个人忙说:“那是,那是。”说着手伸到怀里,可掏出来的不是钱包,而是两把手枪。说时迟那时快,突然黑洞洞两个枪口对准了两个端大枪的警察,严厉的低声命令道:“都把枪放下!你们谁敢动一动,谁敢嚷一声,立刻打死你们。”五六个警察都乖乖地把枪放下,举着手站到墙根下。他们上上下下被搜了个遍,证明身上都没有武器了,让他们把双手抱着头,在一边站着。
这穿大衫的是独立营营长郭刚,另外两个人是独立营的战士。
营长站在城门口向远处一招手,隐蔽在附近的都是一身老百姓打扮的独立营战士闪出身来,掏出怀里的手枪冲了过来,接过警察的大枪,立刻把整个东门控制住。营长把手指放到嘴里,对着东门外远处打了一声长长的口哨。远处,一营八路军立刻跑了过来,进了城门。
这时,天已经大黑。往常这个时候,家家点灯,店店通明。吆买喝卖的声音不绝于耳。热闹街中,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戏院子,影院子,锣鼓都已经响起来,震得人心痒痒的,都想掏钱买票进去看个热闹。戏院子影院子门口,卖瓜子、花生、大枣的,卖糖人的、卖火烧的,卖烧鸡熏肉的,低一声高一声吆喝着,老远老远就可以听见。拐过弯去,胡同里面,穿着妖艳的女人会突然出现在路人面前,妖声怪气地叫你到屋子坐坐,陪你快活快活。看你稍有迟疑,不是抠你手心,就是靠你身体推你拉你。有时,人们突然呼啦一下散开,几个手提警棍的警察簇拥着一个什么人物过来了;有时,一群背枪的伪兵警防队给他们的上司开路,横冲直撞。老百姓立刻都躲得远远的,看着这些人耀武扬威。
可是今天夜里,整个县城在一片紧张的恐怖气氛中。长期以来的反动宣传,说共产党八路军,见人就杀,见房子就烧,见东西就抢,见女人就奸污,说八路军要来了,人人吓得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家家关门,户户黑灯。整个县城像座死城。只有偶尔谁家的孩子哭闹几声,孩子妈妈也会很快把奶头放到孩子嘴里,堵住孩子的嘴。偶尔有几声犬吠,但是这声音也是在屋子里发出的。刚叫几声,就停止了,好像是被主人制止了。
八路军四纵队东进(4)
一营营长和独立营营长两人商量一下,命令那几个警察把衣服脱下来,同独立营的战士换了衣服。找一个空屋子,把警察都绑上,嘴里再塞上布,关在里面,外边派两名战士把守。只留下一个愿意配合的警察没有换衣服,把退光子弹的大枪交给他。这个真警察带着独立营战士装扮成的假警察在前,一部分穿便衣的独立营战士在后,快步跑到北门,很快接管了北门。假警察又增加了一些。除了留下几个把城门的战士之外,这些假警察和独立营战士一起,迅速向县城南门和西门进发。很快这些人同隐蔽进发的一营战士回合了,接着悄悄隐蔽继续前进。他们穿背街过小巷,行进的声音几乎被微微的风声所淹没。全县城里,只有县府衙门、警防队驻地和警察局里灯火通明,电话铃声不断。可是这些灯火和铃声都被高高的院墙隔在里面,只有余光散射在空中,远远看去,这几个院子上边的夜空有些发白。整个县城里,像死一般寂静,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与城里一片寂静相反,南门外和西门外时不时响起激烈的枪声和喊杀声。
还是天刚刚压黑的时候,西门外远处突然响起我军密集的枪声,枪声由远而进。敌人立刻从工事中向我军猛力还击,轻重机枪一起扫射过来。迫击炮也轰!轰!响着。我军的枪声立刻被‘压’了下去,枪声变得稀疏多了,而且渐渐由近而远,渐渐地消失了。夜幕已经落了下来,罩住了一切。敌人不知道我军到底来了多少,更不知道我军隐藏在夜幕中的什么地方,更不敢离开工事一步,就好像离开工事就要立刻被无边无际的夜悄无声息地吞掉似的。我军的枪声渐渐远去了,消失了,敌人才舒了一口起,一个个抱着枪坐在工事后边休息。不到半个钟头,南门外远处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和冲杀声。南门外的敌人急忙用轻重机枪一起向我军枪响的方向还击,还发射迫击炮。可是我军在南门的枪声不但没有减弱,还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近。时不时地也有迫击炮弹落到敌人阵地上。在这里指挥敌人战斗的是两个日本鬼子,他们一听到有迫击炮弹爆炸声,就慌了,叫嚷着:“这边八路的,迫击炮的干活,你们把那边的迫击炮和机关枪统统的拿来,让这边的八路尝尝我的利害。”于是敌人急忙把西门外的敌人调集来一些,用更密集的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向我方还击。我军的枪声完全‘淹没’在敌人的枪声和炮弹爆炸声中。敌人打着打着,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听不见我军的一点枪声。日本鬼子突然命令停止射击。这时才发现,我军早已经停止了射击,在我军方向鸦雀无声,静得让人心里有些害怕。日本鬼子命令一些伪军:“你们的到前边的看看,那边八路的有?”几十个伪军离开工事,向南摸索前进。到一些树林边上,用手电战战兢兢地照一照,一个人影也没有。伪军胆子渐渐大了一些,又往前走,又照。突然一排机枪子弹和大枪子弹从树林后边射了过来,前边的几个伪军应声倒下。紧接着又是几声手榴弹爆炸声,又有几个伪军倒下。没有伤着的伪军爹一声妈一声地掉头就跑。刚一跑进工事,工事里边的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又像开了锅似的响起来,响了好一阵子,才不响。刚刚不响了,远处夜幕中又响起我军的枪声,子弹打在敌人工事上。敌人工事里再一次开锅。敌人就这样听到远处有枪声,就胡乱射击一阵,再也不敢派人出到工事外边。西门外,也是这样,工事里的敌人一听到我军的枪声,就胡乱射击一阵。敌人也发觉,我军只是逗引他们开枪开炮,消耗他们的弹药,并没有真正发起攻击。日本鬼子叫喊道:“八路的狡猾狡猾的。他们的开枪,你们的不管。他们的上来,你们的开枪的干活。”命令一下,我军再打枪,敌人阵地果然不还击了。大约夜里十一点半的时候,南门外和西门外,远处同时响起密集的枪声。敌人进行了还击,时间不长,敌人停止射击。双方阵地又都安静了下来。大约子夜12点的时候,南门城墙上,突然乒!乒!乒!三声枪响,紧接着西城门也是乒!乒!乒!三声枪响。日本鬼子被这身后突然响起的枪声吓了一跳,命令道:“你们的查看,谁的开枪,抓住死拉死拉的。”话音未落,城墙上哗的一下,密集的机枪子弹从背后向敌人工事里扫了过来,鬼子当场毙命。紧接着手榴弹轰!轰!轰!一颗接一颗在敌人工事中爆炸。手榴弹像雨点一样飞进西门外和南门外敌人的工事里,炸得敌人鬼哭狼嚎。
原来我一营和独立的战士借助于几身警察服装,分别在南门和西门一枪不响就得了手,一部分人登上城墙,敌人工事完全暴露在我们枪口之下。我军大部分人悄悄出了城门,一声不响隐蔽在敌人工事附近。到了约定时间,南门和西门连着三声枪响。三声枪响之后,我城墙上的机关枪和大枪一齐居高临下向敌人工事内射击,工事前后隐蔽着的我军战士猛力向工事中甩手榴弹。在这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子弹射击和手榴弹爆炸声中,敌人根本来不及还击,也不知道向那个方向还击,就死的死伤的伤,倒在工事中。有的侥幸没炸死的,钻到死尸下边躲了起来。时间不长,枪声和爆炸声渐渐停止了,我军战士提着大马刀一个个检查。还活着的敌人急忙跪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的求饶一条命。当听说缴枪不杀时,一些躲在死尸底下的敌人也爬了出来投降了。
打扫战场很顺利,没有发生一件意外事件,所有武器弹药都由我军携带走了。
投降的警察伪军被集合起来,足足有一百多人,都站在工事旁一个有电灯的空场中。周围是我军战士端枪警械着。人群中,有一个日本人和两个朝鲜人,还有三个专门给日本鬼子干事的汉奸被挑了出来。他们的服装同伪军和警察不一样。
一营营长站到前边。先用犀利的眼睛看了大家一遍,问道:“你们这里还有没有日本人、朝鲜人和专门给他们干事的中国人?有没有?你们都看看身边的人。如果有,站在你身边你又不说,可对你没有好处。”没有人说话。营长又问了一遍:“有没有?如果一会儿查出来可对你们不利。”话音刚落,有人喊:“这里有一个,是刚刚换上一件死警察衣服的。”那个刚刚穿上死警察上衣的汉奸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站到其他汉奸一起了。
一营营长告诉大家,我们是八路军,是抗日的。大家不要害怕。从现在起,只要大家不再同我们为敌,不再同抗日民众为敌,绝不为难你们。对以前的事既往不咎。愿意抗日参加八路的,我们欢迎,不愿意参加八路的,可以回家。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