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风,供台上的烛光却在疯狂地颤抖跳跃着,令整个神堂更加阴气逼人。
我的额上渗出汗来。
过了好久,我甚至以为它离开了,但是,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可以走了,那个东西我已经收到了。”神缓缓说。
我不解地看着神像,神像的眼中红光一闪,又熄灭了,我知道它确实真的离开了,松了一口气,但是,它带走了我的什么东西呢?我惊慌地站了起来,动了动手脚,一切却安然无恙。
香烛也在那一瞬灭掉,屋子里又是幽暗一片。
我忧心仲仲地走出这个古怪阴森的阁楼,回到大殿内。
庙祝和小娜、小张见我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老板啊,你的脸色好像很不好,是不是不舒服?你瞧你,总是没日没夜地辛苦,让我们好担心。”小娜一脸关心的表情,扶着我,这小狐狸精总是不失时机讨我欢心。
“没事,没事,我们走吧。”我说。
临走时,我又给了庙里一大笔善款,因此这里的道士都待我像爷爷。本来,我早就想把那尊神请到大殿来接受香火的,但是,它说不必要,因为只有在那个阁楼里,它才会显灵,它不能出现在明处。
我给家人打了个电话,得知他们都没事,才真正放下心来。
但是,当我坐入奔驰车回公司的路上,不安感越来越强烈,神到底取走了我的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对我才是最珍贵的?我的心里空空的,冷汗像黄豆一样洒下来,全身发冷。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每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但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
贾建明死了,死于我诅咒的心脏病,我吞并了他的公司,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和完美,好像神仍然在帮我。但我不敢再去见它,我怕它又要向我索要最珍贵的东西。
我祈祷着它最好永远也不要出现了,因为现在凭我自己的实力,已经能撑起江山,那个神对我来说毫无用处。
可我知道,它仍在看着我,因为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觉得头顶上方的黑暗里总有一道视线在注视我,这种压力感让我寝食难安——那肯定是它的眼睛。我害怕得要死,让人把家里和公司的天花板都装修得低低的,不能高于我的头顶三尺。
我变得敏感起来,整个人的神经都一根橡皮筋般拉得紧紧的。
这该死的神到底在我体内取走了什么东西?越是平安无事,我就越觉得恐慌。
每当入夜,我甚至不敢呆在室内,开着自己的奔驰车在深夜的大街上绕圈,绕了一圈又一圈。
今夜,已经接近子时了,我开着车子来到了郊区,这儿住着我的另一个秘密情妇。
我把车停到那幢孤立的别墅边上,下了车,打开别墅的门。
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开灯,她显然已经睡了。我小心地穿过客厅,上了旋梯,进入她的卧室,摸上她的床。
她惊醒了,觉察到有人进来,吓得大叫起来。
“嘘,是我!”我小声说。
她听出了我的声音,惊喜万分,扑过来抱住了我,亲了一口:“你这个坏蛋,不声不响摸进来,想吓死我哪。”
“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我把灯打亮了。
她穿着粉红的丝绸睡衣,像蛇一样缠着我,娇声说:“今天怎么会想到我了?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
我的欲火被勾了起来,一下子把她压在身下,像个粗鲁的屠夫。也许只有性才能让我暂时忘记恐惧。正当我进入忘我的境界时,我突然听到了微弱的电流声,同时感觉到有谁在房间里注视着我们。
我一下子没了任何性趣,从她身上弹起来,慌张地在房子里乱找。
“亲爱的,你在找什么啊?”女人一脸困惑地看着我爬上爬下,问道。
一定是那东西!这声音我很熟悉,但是,我找不到它。
我跳到床上,凶狠地拉起她,喝问:“摄像头!你把摄像头藏在哪儿?”
“什么?什么摄像头?”她惊恐地说。
“你这婊子,我用别墅养着你,供你吃供你穿,你竟然敢用摄像头帮外人来害我!”我啪得扇了她一记耳光。
“你说什么啊?什么帮着外人害你?我没有。”那小婊子捂着脸,哭道。
我更生气了,我要找出证据来给这个贱人看,让她没话好说。我开始翻箱倒柜,乱踢东西,吓得她缩在床头,像只老鼠一样发抖。
我没有找到摄像头,却在床下找到了一粒男人的金属纽扣,我敢发誓,那不是我衣服上的。
“这是谁的?”我的血涌了上来,把钮扣朝她的脸扔去,顿时,她的左脸划出一道血痕,也许是吓呆了,也许是她真的做错了事,这女人竟然没有吭一句,我气得发抖。
“好啊,原来你背着我养小白脸!”我跳到床上,不由分说地骑在她身上,去掐她的脖子,女人的身体像根被扎住头的蟮鱼一样扭动挣扎,她的脸由红变紫,眼珠开始凸出。
等恢复理智时,她在我身下已经一动不动,嘴角挂下血丝来。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做了什么,可一切都晚了。
我杀死了她!
那微弱的电流声没了,屋里异常死寂,女人的尸体睁着那双大眼,好像在瞪着我,我不由打了个冷颤。
人一死,不管生前多么漂亮,都会走样。
我双手哆嗦着,好不容易点燃一根烟,坐在尸体边狠狠吸着,脑里一片空白。
我必须马上处理她。
过了一会儿,我的敏捷思维又回到了大脑。我出去在别墅外转了一圈,确定没人,把她的尸体抬下来,藏在后车厢里,然后驾着奔驰车往深山里开,把尸体扔入山里的一座幽静的小水库中。
当女人的尸体渐渐沉入冰寒的水底,我突然觉得很恐惧很心慌,好像自己也跟着沉了下去。
我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我愣愣地蹲在坝边,好久没回过神来。
做完这些事,天已经大亮了,我开着车回到公司,尽力装作若无其事去上班。
我窝在董事长室大得出奇的办公桌后那张大得出奇的老板椅上,发了整整一天呆。小娜来来回回向我报告一些业务上的事,但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等到要下班时,我才茫然地拿起业务报告看了一眼,但是,业务单上的数据表明,虽然我吞并了贾建明的公司,但在平时稳固的C线上,却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滑坡。一定是顺达公司抢了我的业务,这个讨厌的公司是块最大的绊脚石,也是惟一能和我竞争的对手。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公司里出了内奸?我看着报告,额上又发起凉。
“娜娜,娜娜?”我喊道,正是小娜没有回应,我皱起了眉头,走到门边的落地窗前,刚好看到小娜在外面悄悄打手机,一幅入神的样子。
我一下子警觉起来,偷偷走到她背后,想听听她在说什么。
小娜发觉有人站在背后,猛然回头,看到我,慌张地挂了手机。
“你在给谁打电话?”我冷冷问道。
小娜吞吞吐吐地说:“在……在跟一个老同学通话。”
“跟同学通话,用得着这么紧张吗?”我从小娜的眼神中看到了说谎的迹象。想不到竟然是她,我最信任的女人背叛了我!
我忍住心中的愤怒和痛苦,转身回到办公室,捧着脸陷入沉思之中。
当我抬起头来时,赫然看到落地窗外的小娜缓缓转过脸来,朝我露出诡异而邪恶的笑容,好像洞悉我的一切。
我吓得差点滑倒在地。
一眨眼间,小娜的脸又转了回去,对着我的仍是一头又长又直的黑发。
她为什么会有那种表情?她知道我杀了那个情妇?一定是神!是神告诉了她。
我感到不寒而栗,再也坐不住了,我必须和她谈谈。
“娜娜,晚上有空吗?”公司下班后,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我和她了。
“有空啊,老板,你又想我了?”小娜撒娇道,一下了班,她的角色就变了,不再是中规中矩的女秘书,而是我的甜蜜小情人。
我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呵呵说道:“那么,晚上七点,我开车来接你,我们一起到外面兜兜风。”
“好啊,我等你。”小娜暧昧地用手勾着我的脖子,又给了我一个吻,但是,她的眼中突然闪烁出那种特别邪恶阴冷的眼神,那表情不像是温柔女人的,倒像是,倒像是——
——那阁楼上的恐怖神像!
我赫然一惊,推开了她,匆匆离开了公司。
回到家,小娜那张诡异的脸仍在我面前晃来晃去,那脸不怀好意地对着我笑,让我心惊肉跳。保姆已经做好晚饭,妻子白兰正和儿子小强等我回来开饭。
“我说,明天是爸爸的两周年忌日,我们该去他老人家坟前祭祭了。”妻子往儿子碗里加肉汤,一边说。
“嗯。”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爸爸的去世,我总感到有些不明不白的,最近我老是做噩梦,梦见爸爸跟我说,他是个冤鬼,被人害死的。”妻子说。
一听到这话,我刚舀上一匙肉汤的手滑了一下,肉汤全洒在了桌上。
“你怎么了?”妻子不满地盯着我。那目光里,竟然也透着跟小娜一样的那种似乎无所不知的诡异光芒。
是不是她知道我在她爸爸茶水里下毒的事?我全身发寒。
“爸爸,你是不是很害怕?”儿子小强也在一旁说道。
“胡说,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喝斥道。
儿子朝我嘿嘿笑了两声,他的笑容很古怪,让我不由自主想起阁楼里那神像的哼哼冷笑。
晚饭是在压抑郁闷的氛围中结束的,吃完饭,我就准备出去,不敢再在这家里呆下去,似乎再呆一秒便会令我发疯。
“你就这么走了?”背后传来妻子冰冷的声音。
我赫然回头,看到她拿着我的风衣走了过来。
“晚上天冷,别冻着了。”她为我披上了风衣。
但是,我穿上风衣,却一点也没有暖和的感觉,反而越来越冷。小强也跑到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爸爸爸爸,明天是父亲节,老师说让我们写一句话,放在信封里给爸爸,我已经写好了,喏。”他把信封递给我。
“好孩子。”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准备拆开信封,但小强的手突然伸过来按住了我,嚇了我一跳。
“不许现在拆哦,等明天才能看。”他说。
“好,明天就明天,明天,要看看小强给爸爸写了什么好听的话。”我笑着把信封放入风衣的口袋里。
“可不一定是好听的话哦。”当我回身走的时候,小强突然没头没脑冒出一句,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开着车去接小娜,小娜打扮得花枝招展,笑盈盈地站在门口等我,但是,她的笑里好像总有什么使我很不安,好像生了无数的刺。
我带着她在城市里转了一圈,然后,把车开到了郊外。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老板。”小娜不解地看着窗外越来越荒凉的景色,问。
我从倒车镜里看着她,镜里的她有些扭曲,像马上要发生某种变化般。
再等等,你就要现出原形了!我的脸上滑下一滴冷汗,像一条毛毛虫爬过,又冰又痒。
奔驰车一路向深山开去。
“老板,你带我去哪儿啊?”车子爬到了上山路,小娜有些急了。
“娜娜,你说我对你怎么样?”我问。
小娜迟疑了一下,说道:“很好啊,老板对我很好。”
我狠狠打了个急转弯,车子拐入了一条蛇腹般的山道,轮子的外边就是深深的溪涧,吓得她花容失色,惊声尖叫起来。
“那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冷冷问道。
“背叛?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她也像我那另一个情妇一样,一脸的无辜,女人他妈的真会装。
“今天下午我就明白了,C线业务下滑,一定是出了内鬼,但我想不到,这个人竟然是你。”我说。
“不,我不是。”她叫道。
“还有,你是不是听到一个声音在跟你说话?”
“一个声音?”
“它告诉你,我昨晚杀了一个女人。是不是?”我大声问道。
“你,你是不是疯了?”小娜叫道,“快停车,放我下去!你再不停车,我喊救命了!”
她真的发了急,但是,在这个荒山野岭,根本没有一个人,我不会听她的话,把车开得更快了。
今天凌晨弃尸的水库就在前面。
“疯子!你是个疯子!救命啊!”她尖叫着,女人发起狂来比鬼还可怕。
“我知道,它什么都跟你说了,在它的指引下,你会害死我的。”我说,车子转出山道,摇摇晃晃地驶向水库边。
小娜见车子停下,连忙打开车门,喊着救命逃了出去。
这地方很黑,没跑几步,她便踏在一块滑石上摔倒了。我从后车厢里取出一只千斤顶,朝她走去。
“你是不是有别的男人了?是不是想谋杀我?好夺我的位置?”我扑了过去,把千斤顶砸在小娜的脚上,小娜发出一声惨叫,那只玉足顿时变得血肉模糊。
她哭喊着在地上爬着,想逃脱我的攻击。
“神对你说了什么?它要你怎么做?快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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