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把那只鸡宰了,没想到活蹦乱跳的鸡忽然不动了,竟真的一命呜呼了。雷母心惊肉跳,这种现象很不祥,往往厉鬼出现时才会有鸡禽暴死。
袁奇风看了看手里的鸡,刚才并没有用劲,于是也警惕地环视。这一刻,四周冒起一波波青黑色的烟雾,有点像两广一带的瘴气。可是,现在的闷热转为寒冷,就连最笨的叶小清也明白,鬼又来了!叶小清以为是黑衣女鬼,可往雾里看了几眼,却瞧见那只裸鬼若隐若现。俗话说得好,荒坟出鬼邪,山林出妖精。这里是深山老林,鬼怎么敢和妖抢地盘呢。叶小清惶惑地想了想,敢情问题出在鸡身上,那裸鬼想吃鸡血!
那只裸鬼没有靠近,顶着太阳现身了一会儿,又消失在青色的山林里。
“那只鬼在跟踪我们?”雷鸣愣道。
雷母不大肯定:“这就不懂了,鬼要跟踪的话,人很难察觉,可能是想吃鸡血。”
袁奇风看见裸鬼远遁,懒得去追,可也很好奇那裸鬼究竟是什么来历,在白天也能出现。裸鬼的出现让袁奇风倍增警惕,因为上次裸鬼出现时,曾有人暗中射出带尸血的竹箭,恐怕附近还有别人。刚才袁奇风在周围走了一遍,没发现异常,也没有古迹。但却看到几堆熄灭的火灰,那些火灰新旧不一,想来也经常有人进山林,和村民的说辞有很大的出入。
叶小清觉得头有点疼,看着散去的青雾,脑海里闪过几段画面。猛地,叶小清对大家大声说:“我好像来过这里!”
此话一出,海风越吹越大,一群海鸟从整齐地丛林上方逆风飞过,朝三亚市方向冲去。在三亚市的一条街道上,李英杰一个人坐在冷饮店里,又重新看了资料一遍,然后才坐车返回崖城镇。从崖城镇回到海村,这一带有三轮车,车钱仅需2块。不过这一天看不到三轮车,心急的李英杰就步行回去,其实路也不远,只有两公里。
走回去的路上,李英杰不自觉地想起刚才得到的信息,那些信息果真很重要。原来,1972年的十个美国人真的只回去了九个人,有一个被记录为葬身在西沙了,那人名叫格里森?亨德烈。李英杰在雷母炸墓时,曾躲在暗处窥视,以她身为法医的资历,也能瞧出无名墓里的人种是高加索人(就是欧洲人种)。如此推算,当初出现在海村的无名尸应该是格里森?亨德烈。
这却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1972年从西沙打捞的东西,美国人几乎都没能带出中国。究其原因,是从旁协助的中国考古队看出蹊跷了,那些打捞上来的文物大多出自中国。根据资料上的记载,中国考古队是一位霍姓女子领头,她眼力很好,瞧出沉船文物至少都是明朝前的东西。
由于出现这种敏感的争端,美国人没有马上带走打捞出来的东西,但美国人提供了一份资料,证明那些东西早在明朝就流传到美国了。原来,沉船文物都是明朝时代的郑和运出去的。当年,郑和七次下西洋,在第四次下西洋时曾派了一艘船去到非洲的一个古国——木骨都束(今索马里摩加迪沙)。
在木骨都束,明朝使者卸下一大批货物,封存在一个山头。十九世纪末期期,索马里中部被意大利殖民者占领,成为意属索马里殖民地首府。明朝时留下的东西因此流入意大利,接着又被带去英国,然后又去了美国,最后在阿拉莫战役前驶出美国,迷航后沉没在中国西沙。
李英杰感叹,那些文物真是曲折,从中国流出去,又以特别的方式回到中国海域。那些资料上有记载,当年从明朝运到非洲的东西有石棺、铜镜、金银等物。没人知道为什么要运一口石棺,当地人以为是谁在船上病死了,所以葬在非洲的一座山头上。明朝海船离开后,有两个明朝人留在木骨都束,后来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这些全记载在一卷丝绸上。
美国人提供了那卷丝绸的照片,可霍姓女子奔走四方,动用了一切关系,阻拦那群美国人带走从西沙打捞出的文物。美国人回国后,没再联系中方,那群人几乎都死了。而霍姓女子的考古队也好像出事了,当年的事就石沉大海,鲜少有人再提起了。
李英杰走在黄泥路上,海风越吹越大,椰子树都朝一个方向倾斜了,可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回到海村后,李英杰得知叶小清一行人退房了,她也急匆匆地收拾了一下,跟着进入那片莽莽山林。赵宇摸着脖子上的伤口,看着李英杰远去,心想怎么这么多人要进山林,这几天不是有风暴要来吗?
赵宇站在门口时,尸寒山刚好也从村口进来,冤家相见,顿时都将视线移开。赵宇回屋想了想,反正现在旅馆只有陈佬肥一个人,那肥仔还在睡觉,不如把门关上吧。这一关,屋里也阴阴的,电力也中断了。等赵宇再想开门,发现门被卡住了,怎么都打不开。忽然,身后袭来一阵阴冷,他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有一个裸人站在身后。
“你到底是谁?你是石棺里的人吗?”赵宇发抖了,“石棺不是我捞起来的,不关我的事!”
那裸人没有嘴,似乎也不打算说话,它歪了歪脖子,伸手就摸向赵宇。赵宇动弹不得,浑身冰凉地挨着门板,感到身体的肌肤都裂开了。裸人用手指沾了沾血,然后在脸上画了画,画出一个很滑稽的五官。赵宇疼得想大叫,却怎么都喊不出声。幸亏,这时陈佬肥走下楼,抱怨怎么又停电了,赵宇面前的裸人才消失。
“你怎么浑身是血啊?”陈佬肥吓了一跳。
赵宇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喘气道:“你快退房,我今晚要关门,我有事要出门一趟!”
“我不是给你钱了吗?怎么赶人啊?”陈佬肥不高兴了,可又发现旅馆只有他一个人,于是妥协道,“好吧,我去小庞家住几天,马上就走!”
陈佬肥很不高兴,现在身体不舒服,那叶小清居然跑了,不来帮他提行李。赵宇浑身是血,这让陈佬肥联想起黑店的事,所以跑都跑不及。赵宇等人走后,也匆匆收拾一番,冒着越吹越冷的海风往村后的山林走。现在不能再留在海村里了,赵宇决定进山林去找一个人——那晚把石棺从海里捞起来的人。穿梭在林间时,赵宇不由自主想起前些天晚上,他和一伙人从海里捞起那口石棺,一定是石棺惹的祸,他现在必须去确定石棺是不是被打开了!
可赵宇没有发现,尸寒山也悄悄跟在身后,一时间,很少有人进入的山林竟然热闹起来。
第十九章 母亲
山林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静止了数十年的老树粗滕,因为越刮越欢的海风强烈地舞动着。海气郁结在崖城镇上空,慢慢往山林方向堆积,不到傍晚天就黑了。这预示着风暴就快来了,在海上作业的渔民都会回到岸上,躲避要命的暴风骤雨。
叶小清轻而易举地支起两个帐篷,可风穿透了茂密的丛林,帐篷似乎随时都可能被连根拔起。袁奇风看着笨女人忙前忙后,本来不想帮忙的他还是没忍住,暗中使了个定风术,将跳动的帐篷稳定下来。雷母觉得这样还不够,于是在夜幕未来临前,也加了一道紫气护体诀,用以夜里抵挡野兽和邪物考近,也能挡住将来袭来的风雨。
两个帐篷分为两个人住,在如何分配时,叶小清颇为头疼。如果她说和袁奇风一起住,那多难为情啊,万一人家不愿意怎么办?如果要和雷母一起住,叶小清又不情愿,雷鸣都受不了那唠叨,何况她呢。幸亏雷母第一个跳出来,要保护儿子的安全,所以要和儿子睡同一个帐篷。雷鸣肠子都悔青了,千算万算,没算到要多买一个帐篷。
终于,在嘶吼的狂风中,黑夜迅速降临,整座山林都被暗淡无光。叶小清困得不行了,却又偷偷掐自己的大腿,很怕一睡就醒不过来了。他们四个人谁都没有睡,一直坐在营地外盯着小小的篝火。海风吹不进淡淡的紫气,火光没受到干扰,星火一直往四周跳。雨点时不时打下来,在这种情况下很难发生火灾,于是叶小清就朝篝火里多加了几根干柴。
“你们都去睡吧,我留下来守夜。”袁奇风忽然说。
雷母一点儿也不客气,叫上雷鸣回帐篷睡觉,可雷鸣觉得这样很没面子,因此没有从地上站起来。叶小清觉得很尴尬,雷鸣都多少岁了,雷母怎么还像管小孩子似的。一路上,雷鸣都没有怨言,可好脾气不代表没脾气。眼看雷鸣真要发怒了,叶小清就赶紧打圆场,对袁奇风说:“先让雷鸣守夜吧,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我们先睡吧。”
此话一出,叶小清觉得欠妥,赶紧又改口:“我是说……”
“别说了,去睡吧。”袁奇风打断道,然后先走进帐篷里了。
雷母有点生气,感叹儿大不由娘,郁郁地也回帐篷里歇息去了。叶小清大气不敢喘一口,刚才是想让雷鸣耳根清净,可现在一想,她说的话似乎有点暧昧了。跟雷鸣道了晚安,叶小清就钻进帐篷里,由于没点灯,一进去就把人踩到了。袁奇风不高兴地吐了口气,可没作声,只是把身子侧过一边,留出很大的空间给笨女人。叶小清纠结地躺下,睡意很快征服了她,没容得胡思乱想,马上就进入了梦乡。
然而,就在营地的数百米外有一个阴沟,黑衣女人正坐在潮湿的暗处窃笑:“别以为你时刻守着那个女人,我就没办法动她。我的蛇魂宝宝就在那女人身体里,不管隔了几万里,我一样有办法弄死她!”
这时候,漆黑的丛林在海风里安静下来,似乎扭动了很久,植物们终于累了。雷鸣守在营地外,注意到不对劲,可又看不见有邪物靠近。环绕的紫气犹如一道城墙,他们在里面是安全的,雷鸣苦笑一声,看来他太紧张了。可是,袁奇风却听到叶小清痛苦地“啊”了一声,那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身旁的人才能听见。
袁奇风起身推了推叶小清,轻声道:“叶小清,醒一醒!”
几秒过去后,叶小清没有醒,呼吸声也听不到了。袁奇风的食指与中指并拢,摸黑地按在叶小清的眉心上,心里一沉,这下糟糕了!在此之前,袁奇风就算到了,黑衣女鬼迟早要兵行险招。蛇魂在叶小清体内,黑衣女鬼可以在远处用邪术侵害她,不论多远都可以办到。现在,叶小清的灵魂肯定被拉到别处去了,有可能是梦境,也有可能是某个鬼域里。如果不及时把灵魂拉回来,即使蛇魂还未离开人体,叶小清也可能在沉睡中死亡。
如果要把灵魂拉回来,那么袁奇风要抓住叶小清的手,将灵魂逼到她的身体里,追踪溯源地跟过去。在那头,也许会遇到黑衣女鬼,到时候免不了又一场恶战。以灵体与邪物交战,胜算非常小,因为所有的玄门异术都是以肉身为基础的。
袁奇风发现这情况后,却一点儿也没犹豫,躺下后就抓住叶小清的右手,运动身体里的灵魂,一转眼就进入了白蒙蒙的雾气里。白雾死气沉沉,没有流动,经过时也带不动一丝雾气,仿佛这里一切都是静止的。白雾里能见度只有一两米,看不到身处何处,也感受不到一丝邪气。
“叶小清!叶小清!”袁奇风放大嗓子喊了两声。
等了等,没人回应,袁奇风又继续在雾气里走了几步。猛地,袁奇风撞到一个人,急促的脚步才停下来。就像电影场景一样,白雾马上不见了,取代的是一排红砖黑瓦房,还有几排绿树。这些建筑是八、九十年代的房子,有几个小孩在门前嬉戏,几个大人们站在一旁聊天。
袁奇风刚才撞到的人就是叶小清,那笨女人看见袁奇风来了,忙问:“我在做梦吗?”
“快跟我回去!”袁奇风急道。
“怎么了?这真是梦?”叶小清很迷惑,“可你怎么在我的梦里?”
袁奇风心想这女人真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吗。眼看叶小清不走,袁奇风就马上把真相告诉她,这才使得笨女人花容失色。可是,叶小清还是不舍得走,因为这梦境就是她小时侯的记忆。这排红砖黑瓦房在四川的一个镇上,叶小清的亲生母亲就在这里把她生出来,叶家的亲戚都在这边。
当年,叶小清出生后,叶老头就死了。在叶小清三岁时,家里发生火灾,这排房子被烧成废墟,叶母也在火灾中丧身。叶家亲戚也陆续死光,没有一个亲人可以依靠。后来,叶小清和哥哥叶小明就被送到孤儿院里,两人被不同的家庭分开收养了。
叶小清不愿离开,她含泪道:“那时我还小,不太懂事,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你让我再看看吧。”
袁奇风不答应:“不行,快跟我走!你灵魂离体身体太久了,再这样下去,你就回不了身了!现在你不是在做梦,这是虚幻的境域,是用你潜意识造出来的。”
叶小清看着那几个大人,有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忽然朝她看了一眼,然后又盯着在门前戏耍的孩子们。那中年女人就是叶小清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