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倒也没有什么明显的问题,小灌木仅仅只是比周围同样的植物稍高一点点,并不显眼。
他低声念叨:“可怜的猫咪,希望你得到安息,来生投胎做大熊猫,如果做猫和狗的话,老天保佑你遇到一个好主人,如果投胎做人的话,争取当个富二代或者官三代什么的。”
做完这一切,远处邮电局大楼的钟声响起,已经是零点。
他蹲下,清扫了散落的泥土,从旁边揪来一些草,把痕迹掩盖住。
这时草地上缓缓伸出一只苍白的手,看上去并不大,应该是小孩子的手,齐肘部以下仍然呆在地面内。
小手出现的同时,商净空刚刚结束祈祷,准备要离开,看到这只手,他心头一紧,明白情况有些不对劲。
他在心中默念:“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一口气念了五遍。
前天小红从旧书摊上淘来一本古董书,名曰《不怕鬼的故事》,这书封面已经掉了,纸张呈黄色,仿佛从坟里刚挖出来一样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小红认为看这本书或许对他的生存有所帮助,于是花了一元钱从旧书贩子里手里买下,他大致看了一遍,记住其中的中心思想大概就是保持镇定,不必害怕。
这时他对于小红的关怀很感激,之所以没有吓得大喊大叫或者是跳起来,跟看过那本破书多少有些关系。
“你想干什么?”他做了一次深呼吸,努力保持平静的语气。
小手竖起中指,示威般朝着他摇动。
“出来聊聊好吗?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何这样对待我。”他忍住想要伸脚踩下去的冲动。
另一只小手也从草地里伸出来,同样竖着中指。
现在草地上有两只苍白发青的手,如果以常识来衡量,会认为那只可恶的小东西面朝天躺在泥土里。
046、零点过后
商净空决定不予理睬,因为对方不肯现身,那么就无法交流,就算是出于尊严的角度考虑,他也应该转身离开。
“既然不肯出来,我走了。”他大步跨出草坪,来到人行道上。
明白零点已经过去,他很想接下来知道会发生什么。
人行道上空荡荡的,前后几十米内没有人,更远一些的路边有一对显然无处可去情侣没完没了地亲吻的乱摸。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防备着可能出现的麻烦。
小猫的尸体已经埋葬,曾经的怒火已经渐渐熄灭,理智的思维重新占据上风,他开始感觉到恐惧。
除了回旺金公寓,似乎也没有其它地方可以去,宿舍在那里,自己的小窝在那里,感觉已经是唯一选择。
他认为自己已经挑战了那条零点之前必须回去的规则,而到目前为止除了两只苍白的小手之外没发现其它可怕的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度过难关,感觉在回到公寓以前,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看着每个地方似乎都有可能隐藏着恐怖的东西,他很担心,怕一张破碎的面孔突然出现,或者是某个剧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他还担心眼前的景物会变成某种幻像,比如白天遇到的那样,不可能每一次都有人会来救他,运气不佳的情况下,就得靠自己顶住。
走进较为热闹的巷口内,他稍稍放心一点,这里人多,感觉总是更安全些。
前面一名衣着暴露的女子朝他走过来,按照他对这条巷子的了解,她应该是一名站街的小姐,属于个体性质的那种,在这里租了房屋住下,向某些势力交过保护费,得到可以在此营业的许可。
“老板,来玩玩嘛,只要一百元,怎么弄都行。”小姐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有些雌雄莫辨。
“对不起,我有事。”他摇头表示拒绝。
“这是我的名片,什么时候冲动了就打电话,可以上门服务,凭名片八折优惠。”女子递出纸片。
他伸手去接,却发现眼前的女子突然发生了可怕的变化,先前洁白细腻的手转眼之间化为黑乎乎、毛绒绒的大爪子,紧紧握住他的手腕。
047、惊变
商净空被眼前的情形惊呆,想要大声叫喊,却无法发出声音来,毛绒绒的大黑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感觉很痛,仿佛被一只钳子夹住。
他想要挣脱却无法做到,大黑手是那么的有劲。
“嘿嘿,抓住你了,别想跑,乖乖来嫖我吧。”她说话的声音变得嘶哑,仿佛嗜好烟酒的老年男子。
他抬头看她的脸,发现不知不觉当中她的脑袋大了许多,面部仿佛刚被火焰烤过一样,溃烂得厉害,有些部位黑乎乎的,有些则露出黄色的皮下脂肪,嘴唇破裂开,上下两排门牙彻底露出来,牙床呈暗黄色,每一只牙都特别的大和长。
她仍然穿着吊带衫,但是她的肩膀和露出的小半胸部不再像先前那样白晰和丰满,变得干瘪,呈黄褐色,布满了皱纹,仿佛来自楼兰的那具千年古尸。
“放开我。”他努力了一番,终于成功地说出这句话,但是声音无法控制地在颤抖。
“哈哈。”怪东西大笑,嘴咧开,足可以吞下一只带皮的火龙果。
他伸出空余的那只手,使劲推怪东西的锁骨位置,想要立即摆脱。
手接触到对方的皮肤,他满腔诧异地发现,指尖接触的感觉并不粗糙,而是细腻柔软,并且光滑,与此同时,曾经的怪物消失了,站在他面前的仍然是那个衣着暴露的小姐,面部化了浓妆,涂得唇红而脸白,眉毛弯曲如两条小虫子,眼睛周围有深色的眼影。
低头再看,握住他手腕的黑爪子不知不觉当中已经变回涂了红指甲油的手,柔软而微湿,温和的热度透过指尖传来。
“你到底是什么?”他惊讶地问。
“我是出来卖的,小姐啊,看不出来吗?你这个时候到这条巷子里来,我当然认为是你是来寻花问柳的。”女子说。
“你刚才的模样——。”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眨巴了几下然后睁大,发现面前的仍然是一名极普通的小姐,年纪大约二十几岁到三十岁之间。
“我刚才怎么了?这不挺好的么。”小姐松开他的手腕,依旧面带讨好的笑容。
他举起手臂,看了看腕部,发觉上面有一排淡淡的指印,没有青紫。
“刚才你的样子非常恐怖,像是被大火烧过一样。”他慢慢说。
048、拉客
小姐拉起商净空的手,在她脸上和胸前触碰了几下,然后问他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手指上传来柔软和细腻,跟记忆里女性温热的身体没有什么不同。
“现在感觉倒是一切正常,可是刚才我确实看到你变成了可怕的模样。”他喃喃说道,心里充满困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某种幻觉,把这位小姐看成了某种并不存在的东西。
“刚才你把我看成了什么,能仔细描述一下吗?”小姐问。
商净空大致说了一下刚才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小姐听到之后乐开了怀。
他也只好跟着傻笑。
“如果我真能够变成那副模样就好了,到时候可以改行不再当小姐。”
“想干什么?”他问。
“去当强盗啊,只要变成那副模样,把手一伸,谁敢不给钱就掐死他。”小姐笑嘻嘻地说。
“如果以那副面容出现,恐怕会把人吓晕,心脏不好的和脑血管有问题的会被吓死。”他渐渐觉得轻松,开始认为刚才那一幕是自己出现了某种幻觉。
“今晚我还没开张呢,照顾一下生意吧,小弟弟要经常使用,否则性能力会下降哦。”小姐把手搭到他肩膀上。
“我有女朋友。”他想走。
“男生像蜜蜂,应该多采花,否则就没有男子汉气概了。”小姐努力推销自己,“我今天刚洗过澡,身体的味道很好闻的。”
他明白这是性从业者拉客时的一贯做法,就算已经连续接待了十个恩客,她们也会说还没开张,刚洗过澡,干净得像是一枚包子。
“我真的要走了,还有事呢。”他微笑摇头转身欲走。
“我知道你在旺金公寓上班,住在哪里的小姐一个比一个丑,哪赶得上我。”说话的同时,小姐把吊带往旁边拉开一些,露出半边胸部,“想不想好好摸一下?”
“抱歉,我真的要走了。”他往旁边闪开一些,打算往她旁边过去,因为她挡住了路。
“摸一下嘛,不要钱的,交个朋友好啦。”小姐依旧很努力。
他又往旁边闪开一些,已经接近于墙壁,她同样往相同方向移动,挡在他前面。
“来吧,摸一下就让你走,嘻嘻,看把你吓得,还是个初哥吧。”小姐肆无忌惮地笑。
049、异变
商净空无可奈何地伸出手,接触到小姐的皮肤,他突然发现情况不对劲,竟然摸到一些粘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看,发现瞬间之前还是丰润白晰的肌肤已经变成了黑乎乎的,并且沟渠纵横,仿佛一块用了十多年的旧抹布。
小姐的脑袋再次变得恐怖,满脸的水泡和烂肉,呈深褐色,嘴唇不知去向,牙床露在外面,鼻孔是两个黑漆漆的洞,不时冒出一些粘稠的黄绿色液体,脖子外层的皮肤已经被烧坏,喉管大部分暴露无遗,随着呼吸而抽动。
“你——”商净空被惊呆,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不断后退。
“怎么了?不喜欢我这样子吗?”怪物的声音更沙哑了,仿佛说英语的唐老鸭。
他继续往后退,怪物步步紧逼,伸出烂得露骨头的爪子,似乎想抓紧他的喉咙。
“别过来,否则我生气了。”他说话的音量在提高。
“跟我亲热一会儿,接个吻,抱一抱就可以,要求很低吧。”怪物咧开无唇的嘴,布满水泡的舌头拖在外面摇晃,两只黑乎乎的胳膊张开,缓缓向前。
他不知不觉当中退到一辆停在路边的车旁,已经无路可退,焦急之下,出本能伸出手狠狠推向怪物的胸部。
似乎是怪物身上的肉已经烂掉的缘故,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轻松地插入肋骨缝隙当中,并且触摸到某个跳动的东西,指尖感觉到很热乎。
难道是她的心脏?这个念头吓得商净空赶紧缩回手来,怪物的胸部出现了三个手指捅出的小洞,一些热气从中冒出来,还有少许黄色脓液状的东西渗出。
“哇,好爽,你的手像是带电哦。”怪物昂起大大的脑袋做陶醉状,“你应该去当妇科医生,专门医治阴冷和性冷淡什么的,我可以介绍客源给你,这条街上好多姐妹都有这问题。”
“我想回旺金公寓,你饶了我吧。”他喘着粗气,觉得自己的精神快要顶不住了,眼前一会是丰满白晰如同馒头一样的小姐,一会又变成了恐怖的怪物,这种剧烈的反差实在太刺激。
“嘻嘻,开个玩笑,看把你吓得。”说话的同时,怪物再次变回小姐模样,依旧是过浓的化妆,白乎乎的脸,以及露肉很多的吊带衫。
商净空愣了几秒钟,然后往小姐旁边挤过去,加快脚步跑向旺金公寓。
050、骑士
商净空往前跑,身后传来小姐的略微有些嘶哑的笑声,很显然她非常得意。
已经可以看到旺金公寓,这幢楼黑乎乎的,只有少数一些窗口亮着昏黄的灯光,周围的房屋闪烁着艳丽的霓虹,相比之下,显得旺金公寓很古板也很落伍。
前行的过程当中,商净空不断估计自己与公寓之间的距离,一百米,八十米,七十米。
李老板和小红还有木大姐站在总台前,面带焦急的神色看着不断接近的商净空。
“跑快些,别停下。”小红在喊。
商净空喘着粗气,拖着沉重的步伐前行,距离旺金公寓越来越近。
旁边有一辆摩托车冲出来,噪音其大无比,显然是故意弄坏了排气管的缘故,骑手大概认为只要声音大了跟赛车就是一回事。
正常情况下,商净空能够跑过去,不会与摩托车凑到一起。
然而有些诡异,一只苍白的小手从坚硬的路面上突然伸出来,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商净空的脚踝。
平衡立即失去,他往前一跤摔倒,趴在路上,右手按到一只塑料袋上,往前一滑没有能够撑住身体,于是脸重重摔到粗糙的柏油路上。
摩托车骑士本以为能够从商净空身后冲过去,如果他没有摔倒的话,但是情况突然发生变化,由于距离过近,骑士反应已经来不及。
摩托车急刹,轮子抱死,然后失去平衡倒下,骑士仿佛叠罗汉一般重重摔到商净空身上。
小红和木大姐跑出来,李老板仍然站在公寓的服务台旁边,目光里满是关切。
没有戴头盔的摩托车骑士似乎摔得很惨,反倒是被压在下面的商净空首先开始行动,他拨开了骑士,把压在他大腿上的摩托车推到一边,然后慢慢站起来。
这时小红首先跑到,她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好像没事。”商净空拖着受伤的腿,歪歪倒倒往前走,小红和木姐赶紧过来搀扶住他。
“救命啊。”摩托骑士痛苦地叫喊,他的一只胳膊显然是折断了,骨头呈现一个怪异的角度。
“我会帮你叫一辆救护车。”小红扔下这句话之后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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