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作冰的人没有理睬她,只是远远地眺望着远方,那冰蓝色的双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在那瞬间,幽蓝得仿佛冷秋的那抹深沉的蓝空,沉淀着的,是伤痛、悲哀还是憎恨、杀意、愤怒?在不知不觉间,他的双拳已经紧握到沁出了丝丝鲜血。
“真不知道二皇子怎么选到这种阴晴不定的臭小子的。”鬼瞟了冰一眼,颇为不满地唠叨道,“不过是刚刚进入组织的,却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实力弱的人,就不要在这里罗嗦了。”少女不耐烦地打断黑衣人的话,拉过冰的手,道,“哎呀,流血了,多浪费……”说完,竟伸舌去舔舐那伤口。
冰冷冷没有看她一眼,却没有阻止她的行动,只是由着她。
“我说,兰,为什么你老是护着这个冷冰冰的小子呢?”
“人品之高下,一眼可以看出。我不帮他,难道还向着你?”很细心地将他手上的血迹舔干净,兰扬起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何况,冰的血特别香。”好香,那脉搏的律动引诱着她,几乎要让她忍不住一口咬下去,只让那香甜从喉间滑过,滋润着一直干渴的总是得不到满足的喉咙,好想……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想法,冰也不点破,一支手却在她无法察觉的时候抵上她的喉咙,然后,冷澈如山中涧流的声音缓缓地在她耳边想起:“我不是你的食物,搞清楚!”
兰愣了愣,一双红眸略带迷茫地望向他,忽地,她松开他的手,摸向自己的牙齿:“犬牙出来了,我变身了?不可能,明明喝了那么上等的吸血姬的血,竟然还是控制不住……”她低下头,不断地喃喃自语着,忽然,她抬起头,眼中的颜色更为艳红,仿佛被鲜血所浸染的一样,“不,不对……”她拉起冰的手,血瞳中流转着异样的光彩,“是你的血在呼唤我,你的血,是上品的血,这么干净清爽、没有杂质的鲜血,就像是在渴望着我……”
冰的眼睛依然不为所动,只是眼底那抹幽蓝更加浓郁了。上等的……吸血姬……难道……
“哈哈,干净清爽?这种浑身飘着血腥味的家伙,他的血居然是纯净的?”鬼忍不住大笑起来,忽然,他沉下嗓音,道,“别骗人了!这家伙,明明和我们是同类!”
兰舔了舔嘴角,露出一种妖媚的浅笑,“血是不会说谎的,好喝的血就是好喝,不好喝的……”扫了一眼黑衣人,娇笑一声道,“连内在都肮脏了的家伙,是不会懂的了。”
“臭丫头!”正当鬼要放出银丝时,冰忽然向前一探手,轰——一股强大的急流立即在他们身边朝着两边掠过,一时间飞砂走石,不见日月。
“来了。”冰淡淡地说道,在满天飞舞的黄沙之中,但见寒光一晃,一道矫健的黑影却已来到了他的头顶上方,剑的反光顺着他的动作以极快的速度向他劈来。
冰也不闪躲,只是张开手掌,道了句:“冰封!”
啪兹——在一瞬间,对方的剑竟硬生生地被冰封住了。那人皱皱眉,一个后空翻,抽回了自己的剑,然后稳稳地立在四人面前,
“你是谁?”约西亚手一转,将剑上的冰化掉,然而,那彻骨的寒却凝在手里,使他握剑的手都有点微微发抖。好厉害的冰魔法,竟然以他的魔力还不能完全化去……
“取你性命的人。”冰将手负于背后,俊美无暇的脸上尽是淡漠。
风带起一阵黄沙,从二人中间擦过,一时间,一黑一白两道人影衣袂翻飞,一个冷傲孤清,另一个淡然洒脱,在相隔不到十米的半空中相互对峙,就像一副神韵各异的美丽图画般。
“我只找动手的那个人。”难得遇到一个好对手,约西亚表示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他乖乖离开,便可全身而退。
“嘿嘿……”鬼的银丝却在他冷笑的时候缠上了他的手臂,“别以为你一个人可以从我们几个手中逃脱。”
“那么,他就交给你了,鬼。”无意恋战,毕竟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冰说完,身影忽然消失在众人面前。
“等等,你……”
“冰,怎么可以让他抢先的,人家也要玩。”兰说着,身影也跟着消失了。
那个方向,莫非他的目标是……约西亚心下一急,正想抽身而退,却不料那银丝缠得更紧了,渗入肉里,饮下了丝丝鲜血。
“你不是找我的吗,就乖乖留下来吧……”鬼收紧手里的银丝,笑得一脸戾气,“尊贵的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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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契列斯只感觉一阵强烈的魔动向他们袭来,他只来得及喊这么一句,却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已经有如利箭一样穿过上空,冰剑直取洛伊丝的头颅。
“小嫂子!”契列斯不禁大叫一声,千钧一发之间,洛伊丝往后一仰,背贴在骑兽上面,而那人的剑势却跟随她的动作,猛地往下一沉,只听碰——一声,一把银亮的弯月刃隔住了那把冰剑,那人却也不吃惊,只是挑挑眉,毫不意外地看到一双坚定中带着了然的眼睛。
“果然是你,冰矢……”那人低低说了句,“你果然,去了魔界……”
就在此时,忽听一声娇喝:“火影鞭。”只见一道火焰有如灵蛇起舞一样,缠绕着交战的两人,而它的利齿,狠狠地咬向冰矢。
冰矢挥剑一挡,那火焰竟一下子被制住了,冰剑夹在在的利齿之间,撕不裂,咬不断,也动弹不得。
“火影鞭应该不止这个威力的,华莲!”冰矢一眯眸,手下的劲道增了三分,那炽烈的火焰竟在一瞬间化为几缕白烟。
“那么说,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修罗了?”“洛伊丝”一把拉下脸上的面罩,有如火焰般鲜艳灿烂的红发顺着她的动作散在肩上,一张英气中带着妩媚的美丽脸庞露在众人面前,她红唇轻启,扬眉笑道,“不愧是冰佐辅,竟能识破修罗的障眼法。”
契列斯当即叹道:“我就说,小嫂子怎么感觉不对,原来竟是别人!”
“那个女人,别说蒙着脸,就算她化成灰,我也可以一眼认出。”冰矢漫不经心地转头看了看华莲身旁的“朗迪斯”,道,“银色和你不配,北斗,该以你的真面目见我了吧。”
“朗迪斯”一笑,把手往脸上一抹,也露出北斗的脸来:“真不习惯,顶着别人的脸出来活动。”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可以逮到她,”冰矢把玩手里的剑,冷漠如冰的语调带着杀意,“不过,也许我可以问问你们她到底在哪里了。”
“去了魔界,你的话似乎多了。”华莲笑笑,手里的火影鞭却是随时蓄势待发,“以往,总会先动手再说的,难道是魔界二皇子的教导有方?”
“是这样的话,那就得让他教修罗几招了,毕竟她可是花了很大功夫,才教会你开口的。”北斗将手里的弯月刃转了又转,碧色双眸中却不断闪过好几重算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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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约西亚捂着肩膀,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汩汩流下,他皱皱眉,有如紫电般锐利的目光射向鬼。
“哈哈……被自己的剑所伤的滋味如何?”鬼的手指在空中动了动,被牵制的利剑便浮在空中,指向约西亚的颈项,“死在自己剑下,也算是自得其所了吧。”
“可恶……”动不了,约西亚的汗水顺着弧线优美的脸颊滴落下来,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这股从来没有过的疲软感到底是什么……
“看来药效是发挥了,怪不得变得那么乖了。就算你是尊傲如你,也断不会想到,自己人竟然是害自己的元凶……”鬼一动手指,银丝立即划破了约西亚俊美的脸,妖媚艳丽的血珠顺着伤口渗了下来,约西亚不为所动,寒气逼人的黑眸只是定定地瞪着鬼。
“这可不是我想要见到的眼神,我想要看见的,应该是充满屈辱的、痛苦的、带着挣扎和求饶的眼神……”银丝已经缠至他的颈项,紧贴着脉搏的跳动而微微发抖着,“像你这种高高在上的看不起人的眼神,我是最讨厌的了……”鬼的眼睛眯了起来,“好了,是用银丝将你浑身切割成一片片的,还是让你的剑一剑刺穿你的胸膛呢?”
“哈哈哈……”忽而,约西亚笑了起来,他笑得很激烈,胸脯一上一下剧烈地震动着,大概他这辈子也没有试过笑得如此放浪形骸了,竟让人无形之中生出几分恐惧。
“因为恐惧而自我放弃了吗?真遗憾,还以为你会有什么更有趣的反应呢。”
“要死的人,是你。”约西亚停了下来,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话音未落,鬼的胸膛早已被一柄利剑所穿透。
“碰……”鬼一旦被制,银丝的力量也缓了下来,少了牵引,约西亚的膝盖便无力地砸向地面。他以手撑低,舔了舔滑到唇边的鲜血,边喘息着边道,“我是不能动,可没说我连使用魔法的能力都没有,你以为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去养我的佩剑是为了什么。除了我的话,它是不可能听别人的。”该死,放松后,才发现自己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堂堂魔界的四皇子,竟然被区区一个刺客愚弄到这种地步。真是丢脸!不过,已经……
“嘿嘿,不愧是四皇子!”阴恻恻的笑声从鬼的身上传了出来,只见他若无其事地将剑拔了出来,身上却未见半点伤口,“这样杀起来,才有意思。”
“怎么会,我的佩剑它可是用龙骨所制,坚韧无比,无坚不摧,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不管你的剑用什么所造,都伤不了我分毫的。”鬼笑了起来,“因为,我是不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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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赢不了我的,北斗!”冰剑再次用力地与弯月刃相撞,毫无表情的冰蓝色瞳孔映着北斗那略显吃力的脸庞,“正常状态下的四大名将,要赢过我也许机会还一半半,但看你的情况,不出十招,你就会败在我的手上。”
刀刃相撞溅起的冰花,溅入眼中,竟是生疼,北斗半眯起眼睛,手里的弯月刃由于分心而微微弯了弯,冰矢的利刃却不放过一丝机会,带着寒气的冰剑立即划破了他的手臂。
“北斗!”毕竟是出生入死的伙伴,华莲忍不住关心地叫了一声。
“别分心了,姐姐,嘻嘻……”正当此时,兰的红绫已经缠上了她的颈项,“这不,被我缠住了吧,糟糕了!”
“你!”颈项上的红绫像是有生命似的,越缠越紧,几乎要把她的喉咙都挤逼出来了,“唔……”好难过,喘不过气,缙凤……
“那个笨蛋!”北斗低骂了一声,正想抽身赶去帮忙,而就在此时,冰剑穿过了他的胸口。
“我说过,跟我战斗的时候,别分心的。”冰矢冷冷地说着,抽出剑,任由北斗的身子向地面滑落。
“北斗!”不,不要……
她的战友,伙伴还有……兄弟……
随着红绫的勒紧,四人聚在一起练功、调侃、欢笑的场面不断地在眼前重演,就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不断地倒映……
这是,因为快要死了的缘故吗……
所以,他们的一生才那么完整地、令人怀念地在她的脑中演练……
不要,她不要他们分开,他们四大名将,都是一心同体,缺一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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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山洞了。”洛伊丝跳出魔法阵,微笑地对朗迪斯道,“当年坠入山崖时,为了有朝一日重回魔界,就仿效莎罗的六芒星阵画了一个转移魔法阵,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没问题吗?”朗迪斯皱皱眉,“让华莲假扮成你,北斗扮成我,由他们代替我们进入迎亲队伍,然后我们先行一步,到魔界探听消息。”
“你的意思是让缙凤扮成你比较好?嗯,也对啦,他们两个是夫妻,扮成情侣的话,默契会比较好,而且,当众亲热的话,做得也会比较自然。”
朗迪斯轻咳一声,道:“我是说正经的,万一他们遇到了危险……我并不是不信任你的部下,只是你我都知道这一路是多么凶险,况且约西亚他们也……”
“放心,没有做足十全准备,我是不可能让他们冒险的。怎么说也是我的部下、你的兄弟啊。”洛伊丝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牌,笑笑说,“临行前,我给每个人都送了一个护身符,只要上面的系绳没断,那么他们就还是安全的……”
正说着,木牌上的系绳忽然齐刷刷地断了。朗迪斯的心一沉,忙问道:“为何系绳会忽然断掉的,莫非他们遇到了意外?”
洛伊丝低头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个木牌。
“洛伊丝,到底如何了?”不知为何,朗迪斯总觉得左眼皮不断地在跳动着,“他们,还好吧?”
“既然绳子已断,那么就说明我们赶去也无能为力了……”良久,洛伊丝才缓慢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的意思是……”朗迪斯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