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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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雪原-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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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共反人民的基地。

“东北我们是要誓死争夺的,而且一定要取得胜利。因为东北对中国革命的价值十分重大,它地阔土肥,物产宝藏极富,工业发达,运输近代化,它将成为我们反攻的总基地。现在的关键在于发动群众,发动群众的关键又在于土地改革,彻底毁灭封建势力,只有这样才能巩固后方。而土改的最大障碍,是国民党组织的匪徒们的凶残的屠杀。因此我们必须毫不留情地彻底消灭土匪,一个不剩地消灭国民党的先遣挺进军,保护土改,保护群众的胜利果实,以支援即将来临的全国规模的解放战争。”

少剑波的讲话,激起了战士们对匪徒的愤怒,战士们举起拳头,一起喊起来:

“我们坚决完成党的任务。”

“同志们,”少剑波的神情突然特别焕发,“时机到了!现在我们立即出发,到敌人看不到我们而我们却能找着敌人的地方去,再给他来个比奶头山更干净的歼灭战。”

战士们一阵兴奋的微笑。“越快越好!”

少剑波微笑着看了看窗外的大风雪,战士们的视线也被拉到窗外。

“大雪!”少剑波道,“本来是我们行军中的敌人,但今天它却变成了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力量。依靠它可以发现敌人的踪迹,依靠它又可以隐蔽咱们自己的踪影,这就更有利于我们掌握军事上的主动权,便利于我们神出鬼没地打击敌人。”

战士们怀疑的神情消散了,顿时精神焕发。

少剑波又幽默逗趣地道:

“当然啦!有一利,必有一弊,交这样一个生疏的朋友,就必得有点花费。咱们也别小气,花费就花费点吧!咱这位朋友不要别的,就是要咱们的力气和意志。”

战士们的笑声中,少剑波坚毅地抖动了一下肩膀。

“咱这朋友,”少剑波继续道,“又滑又刁,生性好陷人,好绊脚,又有点欺软敬硬。只要你有硬骨头,给它力气,它就会佩服你是好汉,它就会尊敬你。谁要是装孬种,它就越抽谁的后腿。”

大家被剑波这番有趣的比喻,逗的大笑起来。

“我们今天的行军中,要摸摸我们这位新朋友的脾气,从而想办法驾驭它,利用它多给我们些帮助。这就要求大家开动脑筋,寻找窍门,创造雪地行军战斗的经验。现在我命令,出发!”

战士们在旺盛刚毅的气氛中,冒着纷纷正盛的落雪迈入滔天倾地的大雪原。小分队的影子,在弥漫无边的林海雪原里,像几十颗黑点,蠕蠕前进。

在奶头山缴获来的许大马棒和蝴蝶迷的两匹善于爬山的好马,也加入了小分队的行列。

雪深过膝,直触胯下,身强力大的刘勋苍、孙达得,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划雪开路,把新鲜的雪地,划上了两条辙沟,战士们踏迹前进。

孙达得开着玩笑:“嘿!这雪朋友真不好交!”

刘勋苍两条有力的腿,使劲划了两步,“嘿,这才得劲呢,在这儿练出来,再去走平道,可以飞起来!”

行了一程,少剑波回头看看,小分队刚走过的踪迹,已被涌涌的落雪差不多平平满满地覆盖了,再过半点钟就可以根本看不出有人走过。他愉快地喊道:

“同志们!回头看看,我们的雪朋友多忠实呀!”

大家回头看了看即将平平无迹的行道,显出兴奋的微笑。

小董在前额上擦了一下汗,“朋友忠实是忠实,就是要力气要的太多了!”

“那才好呢!”杨子荣笑着说,“它怕你冷,叫你冒冒汗,这还不好哇!”

战士们在欢笑中行进。

天黑了!战士们的说笑声静下来。风也停了!牛皮欤B碾踏着地下的大雪,发出吱喳吱喳的声音。疲劳袭击着战士们的全身,并在向他们坚韧不拔的意志进攻。

在一个下坡路的地方,白茹没有顺着前面的足迹走,偏到队伍的一侧,走到一片倾斜四十度连一棵树也没有的地带。

这一小块地带全是铺着纯新的白雪,和白茹这个少女一样的纯洁,她爱上了它,她是那样愉快地在上面走着,突然,吱溜溜!白茹一个屁股蹲,顺着斜坡像一个小背包一样滑下去,一直滑了三十多米远,滑到排头刘勋苍的身旁,才被刘勋苍一把扯住。他扶起了她,一看没摔坏,大笑道:

“你们看,白茹坐了汽车啦!”

引得大家哄笑起来,由于这一阵哄笑,驱走了若干的疲劳。后来战士们管滑下去都叫坐汽车,雪浅硌了屁股就管它叫坐硬席的,雪深没硌屁股就叫坐软席的。雪夜行军滑跤是家常便饭,每个战士都计算着,自己坐了几次汽车。

刘勋苍对战士们无数次的滑动,激动起他的老本领,他跑到剑波行进的旁边急促地道:

“二○三!二○三!交雪朋友,学滑雪,苦练精练滑雪的硬功夫,我会,只要有滑雪具就成。嘿!要是咱们掌握了这门技术,那才快呢!”

“一点不错!”少剑波兴奋地道,“掌握了滑雪技术,那时大雪就像成了我们汽车的公路,火车的铁轨,飞机的天空,兵舰的海洋。下决心掌握这门技术。”

黎明前,风消雪停,一股清冷,压盖上身来,伴着一夜中和风雪搏斗的疲劳,战士们忍受着饥寒和疲劳,艰难地前进着。少剑波不住地看着夜光指北针,掌握着前进的方向。

有时前面为了选择一下便于行走的道路,队伍稍微停一下,哪怕是半分钟的时间,战士们就要蹲一蹲,解解乏。只要战士们一蹲下,便卧在雪坑里呼呼睡着,哪怕是一分钟,战士们也睡得那样香甜。白茹的尖嗓子马上就会呼唤不止:“起来!起来!别睡,睡着容易冻坏。”

真的,此时如果谁要睡上二十分钟,就会把你冻僵,那时谁也别想能用自己的力量再爬起来。

战士们艰难地走着,欤B在脚下吱喳吱喳的叫喊声,随着疲劳而沉重的步子,更加厉害。

汪汪,突然传来小狗的惊吠声,犬吠驱走了每个战士的困倦,全体战士不约而同地以警惕探索的目光向吠声望去。远处有孤灯微弱的光亮一闪,战士们顿时一阵紧张,都清醒了。

少剑波急带着小分队向着孤灯奔去。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里没有大股匪徒,但这个情况是可喜的。逼近时,原来是一所孤零零的小茅屋,屋檐只有人头高,屋里喷出了诱人的酒香肉香。四周再没有什么情况,只有一只小黑狗,在草垛根下,望着这群客人冷叫。

推门进去,只见两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夫妇,满脸惊恐,眼眶饱含泪水,直瞪着四只眼睛,望着突然进来的生人,一声不响。

炕桌上摆着酒壶,锅里煮着肥肉,腾腾地冒着热气,满屋喷香。

少剑波根据眼前这些情况,已断定了这里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他先安慰了老夫妇,当老夫妇确信剑波不会害他们后,便吞吞吐吐诉说了这里发生过的一件事。

在两天前,这场大风雪刚刚来临,这里来了素不相识的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身穿日本鬼子的军用大衣,带着一支匣子枪,女的身穿一件棉皮袍,冻的哭哭啼啼。这是十三年来两位老夫妇的家里第一次来的生客,也是第一次有人光临他的茅舍。

原来十四年前,老夫妇的两儿一女,被恶霸勾结日本宪兵杀死了,他们都是反满抗日先进爱国的知识青年。从这以后,老夫妇便隐居在这绝少人迹的林海里。他们养鸡养兔捡蘑菇,来苦度着这失去了儿女的晚年生涯,风雪鸡兔伴随着他俩消磨余生。

“这两人一进门,”老头子叹了一口气,满脸皱纹,浮出无限凄冷的表情,“那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女人,冻的满身乱颤,哭哭啼啼,看样子是怀着满腹心事,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那个男的就不然了,三十七八的年纪,贼眼贼神,气势汹汹,进门就要酒要肉,杀我们的小鸡,煮鸡蛋,一坛子山枣酒,喝的精光精光。天天醺醺大醉,不说人话,说他是共产党的探子,并说共产党就是共产,到了哪里共到哪里,粮米菜蔬,田地房产,鸡狗鹅鸭,衣服被褥,烧酒大烟,什么都共,就连年轻的女人也共……”

说到这里,老头子长叹一声:“唉!这还成什么体统,长官,这些没人性的共产党一定要除灭。”老头子脸上泛起了一阵恼怒。

少剑波为于急于了解情况,所以决定不忙于解释老人对自己党的误解,因此用一种同情的声调道:

“老大爷说下去,这个恶鬼哪里去了?”

“这两天那个男的软一会儿,硬一会儿,不知向那个女的要什么东西。那个女的一直是愁眉苦脸地说:‘找不着他!什么也不能给你。’说得模模糊糊的,也弄不清是啥东西。今天半夜大风雪停下来(奇。书。网…整。理。提。供),那个男的就逼俺老两口起来给他煮肉温酒,说他吃了要走。

“那女的刚穿好衣服,就大骂起来,说什么东西被男的偷去了,变脸变态地向他要。那个男的却洋洋得意地说:‘没拿。’两个人就厮打气来。最后那个女的说:‘你不给我,我告诉定河师傅!’那个男的听到这话最初一愣,可是立即又变得那么凶,朝着女人脸上狠狠揍了一个耳光,还破口大骂:‘臭娘儿们!不识抬举,不给你个黑的,你不知我的厉害。’骂着,一把抓住了女人的乱发,拖了出去。那女的在屋里时还挣扎,可是一到门外,便高呼:‘救命!

救命……’我们老两口便跑上去解劝,还没等我开口,被那男的一脚把我踢倒,直骂我:

‘老杂种,多管闲事!’等我爬起来,他已去远了。停了不多时,那男的满脸杀起地返回来,那女的可不见了。他回来端起酒碗,一连喝了三大碗,就在这时,外面狗咬,他像一条惊枪的凶狼,拉着大衣奔出门去,朝正北望了片刻,撒腿就往南跑了。”

“多长时间了?”少剑波急问。

“和你们脚前脚后,不差两袋烟。”

刘勋苍把拳头一握,“骑马追吧!”

少剑波没言语,眉头一皱,走出门来,此时天已微明,地上的两趟脚印,顿时使少剑波脸上浮出微笑,嘴里嘟噜了一句:“这个笨蛋……”

这两趟脚印,不在一个方向,一朝正南,一朝西北,翻过一个小山丘,进入密密的灌木丛。后者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扭打拖拉的痕迹。

“快点吧!二○三,追上去吧!”刘勋苍和几个战士更显得急躁。

少剑波没理睬,望着正西那溜扭打的脚印道:

“白茹!小高!这里有人命,快去看一下。”

“我也去!”刘勋苍跟在白茹和高波的后面,向西北的小山包奔去。

少剑波瞅着正南那个脚印,向杨子荣微笑道:

“这个笨蛋,给咱们留下了蹄子,我们这位雪朋友真够帮忙的。”

“够朋友!”杨子荣咧嘴笑道。

“现在只有你去我最放心,杨子荣同志。”剑波以深思的眼光看着杨子荣,“为了利用这个笨蛋,多向匪巢领咱们一程,所以还不要马上捉住他。但是有一条原则,不能弄丢了,所以你要根据气候,根据情况,具体决定。”说着他和杨子荣仰头看着暂时还没有落雪的低压的云层。

“是!二○三首长,我明白了您的意思。可以走了吗?”

“你的助手是孙达得,他的腿长,又熟识林间气候。”

杨子荣、孙达得披好伪装服,踏着匪徒留下的脚印,向着茫茫的雪原追踪而去。

白茹等三人,撵着西北脚印,翻过了山丘,在没膝深的大雪里,不时地摔着跟头。在一片浓密的灌木丛中,发现了一具女尸。她一只腿长伸,一只腿扁蜷着,一只手盖在胸部,紧紧揪着棉袍,另一只手紧抓着粘满雪粉的头发。脸向一边侧着,半边埋在雪里。一只被血染成黑紫色的手套,扔在尸体的一边。

白茹急步跑上去,探了一下那尸体的脉搏,“还有救!快!

先抬回去!”

刘勋苍把大肚匣子往身后一插,一只胳臂端着女尸的脖子,另一只胳臂端着她的腿弯,像抱一个沉睡了的小孩一样,抱回老夫妇的茅屋。

高波取回了那只染满了血的手套,这手套和小分队每个战士戴的军用手套一模一样,都是人民解放军的军用手套。

尸体放在炕上,老夫妇被吓呆了,把脸避向灰黑的墙角,不敢看。

白茹熟练地注射了强心剂,洗涤并包扎着伤口,发现三处刀伤,前胸一刀,喉咙旁一刀,后身脊梁上一刀。“幸亏这个凶手的刀短,还没伤到致命的深度。”她一面嘟噜,一面又实行轻缓的人工呼吸。再向她口里灌了一点盐水。在白茹熟练的急救后,那尸体恢复了微弱的呼吸,并发出一丝几乎听不见的哼吁声。

“不要紧了!”白茹扭回头向剑波微笑了一下。“胸前胸后的刀伤都没到致命的深度,喉咙这一刀刺偏了!”

救活了这么一个不明身分的女人,大家都放心地松了一口气,茅屋的紧张空气,顿时松缓下来。

少剑波命令倒干粮袋煮饭,并用老夫妇的草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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