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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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心-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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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发生的事情,他一点都记不起了。

他只觉得,一定要去观云崖。

似乎去到观云崖,便能够找到这一切的答案。

于是,他终于还是去了观云崖。

意外地望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如往常一般屹立在崖边,他的身上背着玄盒,负手望着远方出神,腰间挂着一个玄青色的酒壶,内里的酒只在月至天中之时,才能够望到他去饮。

小七觉得,这场景,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但这疑惑并未能够持续下去。

因为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出现在他面前。

背负着双手,双目微阖,立于锁云桥边,听海。

“你听……

这云海的声音……”

当他听到这个人的声音时,他已经站在锁云桥边,背负着双手,望一望无际的云海。

他感到,这个感觉,真的好古怪。

但这疑惑并未能够持续下去。

因为小七觉得,自己应当闭上眼睛。

之后,一定能够找寻到答案。

于是,小七站在锁云桥栏,背负起双手,微昂着头颅、闭上双眼

听海。

“我仿佛听到,许多棋手一同对局,

对得累了,便都随风而去……”

不知过去多久

他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那声音朦朦胧胧,似真似幻,但都清晰地传入到他的耳中。

他听到,那声音愈来愈远。

终,归于沉寂。

桥边,没有一丝声音。

不知过去多久。

也许只是一瞬?

都未曾有所在意。

他只听闻到:

似乎,有什么

不能够用言语描绘

和阐述的事物,

从身边

经过,

抚摩着他的脸庞,

穿梭于他耳廓之间,

似是要诉说什么

似是要他倾听什么

随后,

就都呼呼去了……

他,想要探出手去

寻触。

终,一无所获……



立于锁云桥边

听海……

第三日……

第四日……

如此过去三月。

这一日。

小七如往常一般醒来

他扶正斗笠

抖抖沾在蓑衣上的露珠

望昏红曦光由云海中透出的一抹橘黄

不知什么时候

他开始喜好

躺于屋顶



漫天繁星的移转



月之皎洁遍洒天地

也不知什么时候

他开始喜好

披星戴月如此睡去

正如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喜好去到锁云桥

背负起双手,微昂头颅、含起眼神,听海

于是小七跃落地面

前去锁云桥



要去听海

当他闭上双眼

静静聆听

他能够听得到

有什么

不能够用言语描绘

和阐述的事物

沿着奇异的轨迹

从身边

经过

抚摩着他的脸庞

穿梭于他耳廓之间

萦绕在他的脑际

让他心间



星星和月亮

都更加亮了起来

随后

那不能用言语描绘和阐述的事物

便会沿着

奇异的轨迹

经过他的身边

穿过桥的栏杆

与无尽无际的云海交汇

没入云海深处

遍寻不到它的踪影

这个时候

小七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仿佛见到,许多人在屋顶望月,

望得倦了,便都甜甜睡去,

真的好开心……”

他感到

似乎有什么清凉的东西

沿着脸庞滑落下去

缓缓张开眼睛

他望到

那个身影

屹立在观云崖边

他的身上背着玄盒

负手望着远方出神

腰间挂着玄青色的酒壶

仿佛从未动过

但小七分明记得

不久以前

还听到过那人的声音

感受得到

那人独特的气息

他略微抬起头去



一望无际的云海

喃喃道

“我仿佛听到

许多棋手一同对局

对得累了

便都随风而去……”

“随风而去……”

他略微抬起头颅

用眼角瞥向来处

嘴角拉着诡异的弧度

轻微晃动

他望到

那几个人

双目满瞪

身体颤抖

一指平伸

指向自己

从他们的眼神中

他可以望到

观云崖边

只余一棵枯树

眼神中

可以望到

他背负双手

眼角瞥向来处

嘴角拉着诡异弧度

头颅在晃动

……

公子 序

那一年,那个翩翩美少年。

那一月,剑阵中泣血。

那一天,少年笑着唱着,重围中舞剑。

公子 天池镇

天池客栈内厅有这么一行题字:大口饮酒的是豪侠,小口饮酒的是文人。

据说,是旧朝那位亲笔题写,慕名来这天池客栈的酒客,那粗鲁汉子凑成一桌捉对饮酒,文人雅士开得一雅间小斟小酌也乐得自在。久而久之,也就成了这天池镇远近闻名的酒肆,一大规矩。

可今儿个就有人破这规矩。

进栈的是一位翩翩美少年,一身白衣,手里紧握着把宝剑,这公子径直行到厅正中坐下,招得邻近几桌粗汉侧目,公子也不为意,颇为豪气地嚷了坛酒,利索地撕开坛封,抬起酒坛就灌,其豪爽之姿,比之邻桌更甚几分。

饮完,这公子哈哈大笑,随手抹了几下口沿,将紧握宝剑的右手搭在桌面上,神色炯炯地对着同来之人道:“天险捷报,上京也挺不了几日,没了天险,白氏不足为惧。”

说到这里,公子停下了,嚷道:“小二!上酒!”

同来之人很是沉默,他微微抬头望了公子一眼,他的背上负着一把刀,声音低沉:“莫谈战事,饮酒。”

公子听得他如此说,也便沉默下来。

两人不言不语,各自饮酒,仿同路人。

公子依旧闭着双眼豪饮。

那人却将坛中的酒斟入碗内,一口一口地咽下,两眼却始终都是睁着的。

如此饮了一阵,邻近的粗汉似乎也习惯了两人,渐渐地喧闹起来。

厅中惟独两人这桌最是安静,淹没在拼酒的浪潮声中。

如是公子已是饮了三坛,座下一滩痕迹。

那人同样饮了三坛,一碗又一碗,滴液未溅。

但那人的眼神始终是明晰的,而公子的眼神已带着三分醉意。

此时,公子开口说话:“天池镇一役,我军能够以少胜多,先败徐氏,再围白军,都是因为,有他的存在。他背着玄盒,腰间挂着一个玄青色的酒壶……”

“小二!上酒!”那人终于喊话,这声音猛然席卷了整个大厅,盖过厅中所有喧嚷,轰传了开去。

那人对着神色惊惶的小二温和一笑,低声嘱咐两句,从小二手中接过酒坛,震置到了公子面前。

“饮!”那人说。

两人又都撕开了坛封,饮。

公子一阵豪饮,座下积蓄的液痕蔓延到了桌底,公子又饮了一坛。

公子又开口说话:“他,被称做,军神。”

“小二!上酒!”

“他,从那里来,他要寻找一个人……”

“小二!上酒!”

“那个人,是个棋童,从前是,但现在不是了……”

“小二!上酒!”

公子豪饮了九坛,终于醉去,他觉得,昏沉间,似乎又回到那一天,在浮云亭的,那一天。

那一年,他七岁。

公子 小镇

公子随军去了上京,但他没能见到那个人。

上京城破。

白氏皇族成功脱险,定都为洪阳城。

上京一役中,公子望到了一个人,那人一身白衣,手持白氏至宝惊神剑,于万军围困中率领所部来回冲杀,为白氏皇族开出一条血肉铺开的缺口,白氏皇族仓皇逃窜,那人手持至宝,又率所部百余死士与本军最精锐的离火奇兵周旋半刻,才与所剩不足十人的残部破围而去。

那个人的名字,就这样印在了公子的脑际深处。

他叫白浪。

公子想起那个人,那名刀客。

那名刀客不经意间,总有一股说不出的豪气。

公子相信,若果他随军而来,也是能够展露出白浪一般的风采。

那人与他分道扬镳,据说是去了避风镇,也不知如今怎样了。

公子在他的刀上,曾看到过一个林字,不知是否这名刀客的姓氏。

那是两人初次碰面的时候。

那时候,公子流落到东都,一户好心的人家收留了他。那户人家在东都旁,一个百余户的小镇居住。

公子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天伦之乐,那是公子有生以来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未几年,大军压境,连破三十余城,天池镇大战,东都城破。国破家亡,流离失所。

原本徐氏所部流窜为寇,做起了山贼的买卖。

小镇虽在大战中幸免于难,却难免山贼劫道之苦。

公子早些年曾凭借与文人雅士下棋赚得不少银两,也因此习得一些剑术,小有武艺。听闻周遍有山贼劫道,生怕家人出事,决定端了那窝山贼,为民除害。

公子的眼神颤动起来,他又回想起那件不敢忘记的事情。

小镇邻家有女,那时公子喜好翻墙爬树,偶尔便与邻家女孩打上照面,但两人未曾有过言语。

其实有些东西,并不需要言语的。

公子的眼神剧烈地颤动起来,他解下腰间的酒壶,饮了一口,闭上眼睛,复又睁开。

公子记得,那天他出镇,在山腰寻了一处能够望到入镇必经之路动向的处所,静静等候。

但等了一天,都未曾等到贼寇截路。

于是公子下得山来,径直朝小镇返去。

他望到。

他望到……

公子猛然摁住胸口,蜷弯了躯体,他紧握手中的宝剑,长长吸了口气。

星星烟火在小镇深处蔓延,他闻到焦臭的气味,听到猖狂的狞笑,入目一片凄凉。

他听到呼救的声音,这声音好熟悉。

公子吐了口血,紧紧闭上眼睛,眉毛皱成一团,但他仍旧回忆了下去。

有些事情可以忘记,有些事情无论如何都要铭记。

公子记得,当他推开自家家门,看到义父手持大棍,浑身剧烈地颤抖地立在院内,望着抢入室内的一窝山贼,他们狞笑着,推搡着,互相责骂着,他们的兵器弃置在一旁,对着屋门的两名山贼,破口大骂着。

公子气冲颅顶,拔出宝剑,只一剑便削飞了两个头颅,便见那没了头颅的两具躯体颈间猛然喷出如柱血泉,其中一具无头的躯体甚至还来得及探出手臂,似是要向另一具躯体挑衅一般。

接着,这两具尸体便都倒下了。

山贼们的脸上余恶未消,一时间又添上了惊疑和恐惧,然后,他们的头颅也都离开了躯体。

屋内涂满了血,五具无头的山贼尸身倒在那里,公子望到,义父一脸恐惧的望着他,公子对着义父转过头去,义父竟向后退了一步。

公子全身盖满了鲜血,仿佛从地狱而来,择人而噬的恶魔。

此时,公子又听到呼救声,那声音如此熟悉,那声音那么凄厉,那声音,将公子的心撕扯的支离破碎。

公子解下外衣,闭上双眼,将外衣披落,复又转过身去。

他感到浑身都在颤抖,剧烈地颤抖,他感到有什么炙热的东西冲上了颅顶,他感到双眼已容不下这一切。

他拖着剑,一步一步地行出门去,义父满是恐惧跌倒在地,紧握着木棍,向屋内爬去,面上满是老泪。

公子望到,那个人,那把刀,刀光舞成幕。

公子望到。

公子望到,邻家女孩……

公子睁开沉重的双眼,一手探入怀去。

他要去买醉。

他要去买醉。

公子 洪阳城

又一月。

围城洪阳。

虽连战连捷,去的人终究要去,不少兄弟就这么去了。

公子换了兵器。

负上一把厚重大刀。

战阵之中,几无间隙,四面八方皆是凶器,完全腾不出手脚,更况使剑。

公子身上已满是伤痕,一道清晰疤痕斜穿眼间。

所幸,仍见东西。

手脚也依旧健全。

也还仍有饷银,每日买醉。

但公子仍旧心痛,也依旧呕血。

但公子终究生存。

上京一役,白氏残部不足三万军,迂回北上四千里,历时两月余方归新都洪阳。

而吕氏大军十万,已逼洪阳。

围城。

公子常在营寨中,望到远方城墙上,那个人的身影。

那人常手持巨弓,搭弓开箭,臂力惊人,直射帐中。

不少官兵也就这么去了。

大军仍旧是围城的。

如此过去一月。

公子身边少了许多兄弟,公子也身负重创,被一支电射铁头箭支射穿了肩膀。

但公子仍旧生存,大军依旧如常。

除这伤兵营中日益增多的伤员,一切都未曾有过变化。

公子不再呕血,只是心痛的愈加厉害。

又数日。

那身影箭艺大有增进,搭弓扣箭便是三支。

前日还把酒言欢的兄弟,又这么去了。

公子怒极,殴翻兵械营守卫,抢了张弓,搭箭便射。

守卫楞在地上,但并未起身阻拦。

公子望到,那离弦的箭穿射一阵,便落下了,扎在地上,不住颤动。距离城墙尚有大段距离,更况射中那高墙上的身影。

如此过去半月。

公子身边已没了兄弟,便连前些时日被他殴翻在地的守卫,也都换了新面孔。

公子已经不再心痛。

每日,他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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