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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黄忠被封为讨虏将军,赵云被封为翊军将军,刘封被封为副军中郎将。原本只是一等兵的魏延,则如同坐上直升机一般,一口气升到了牙门将军,成为蜀军中最炙手可热的军事明星。
刘备的老班底糜竺、孙乾、简雍也各拜为将军。另外三蜀中的广汉郡太守一职,则交给了一个叫夏侯纂的旧部。关于这个夏侯纂,其背景不详,但从他和秦宓交往频繁这一点来看,应该不是蜀人。
除了以上两类功臣之外,还有一类人在刘备集团获得了跳跃性的发展。这类人可以被定义为东州集团,但笔者认为,对他们更准确的称呼应该是“旅蜀荆州人”。
由于刘焉家族本身就出自荆州江夏,因此吸引了许多荆州人士入蜀仕官。这些旅蜀荆州人一方面熟知巴蜀民情,另一方面又能够和荆州统治集团沟通,于是便成为了刘备和巴蜀本地最好的桥梁。
这其中最受重用的便是蜀奸四号李严,他拿到了犍为太守这一重要位置,另拜兴业将军。
另外一位是董和,他是南郡人,原本任益州太守(益州郡和益州是两码事,益州郡大约在今天云南一带,后改名为建宁郡),刘备将他升为掌军中郎将,和诸葛亮共同管理左将军府事,等于是小内阁成员。董和他的儿子董允在后来的蜀汉政权中也备受重用,名列“四相”之一。
除此之外,费观、费祎、邓芝、王连、吕乂等旅蜀荆州人,也备受刘备与之后蜀汉政府的重用。
最后,便轮到那位被曹操忽悠得很惨的刘巴老兄了。此人入蜀才短短几年,应该还进入不了“旅蜀荆州人”小圈子的核心,但他超强的名声却让刘备迷惑,于是刘备便让他担任左将军府西曹掾,主管幕府的人事工作,相当于现在的组织部长。
相较于以上三类人马,益州本地人的待遇可就差得远了,相对来说算得上显赫升迁的只有黄权和张裔。黄权之前被刘璋外放到广汉当县长,现在刘备将他小升为偏将军,和张飞共守巴西要塞。张裔则被任为巴郡太守。
正所谓“豫州入川,荆楚人贵”,建安十九年(公元214年)年底,这个由新旧荆州人所控制的新成都小朝廷便正式挂牌营业了,它将统治益州长达半个世纪之久。虽然益州本地人在之后蜀汉政权中所扮演的角色日趋重要,但政府实权却始终掌握在荆州人手中,这与东吴政权的“江东化”形成了强烈对比。
这样的“省籍问题”,是导致蜀汉灭亡的原因之一,而单就目前而言,这种“外主内辅”的政权结构,也必然会引起益州豪族的反抗,更何况刘备入蜀之初,还遇到了一些财政问题。
孔明治术
之前刘备允许士兵掠夺成都府库,这当然是一种非常态的激励措施,反正官库也不是我家的私库,所以一般老百姓对此并没有太多怨言,但搬完了之后问题就来了,政府财政出现了赤字。
刘备对此深感烦恼,向新成立的智囊团征询意见,刘巴大概是想将功折罪,便告诉刘备:“这个太简单了,只要发行1∶100的货币,同时平抑物价,派官员监管市场,这样就搞定了。”
刘备一拍脑袋:“我咋就没想到呢?”于是欣然接受了刘巴开出的这剂“特效药”,开始铸造“直百五铢”钱,也就是新钱一元等于旧钱一百元。没过多久,成都府库果然又再度充实了起来。
“金融学家”刘巴的建议是以课“铸币税”(Seigniorage)的方法支持财政,简单来说,就是政府直接印钞票向市场买东西,在忽略成本的情况下,政府想印多少就有多少。然而我们都知道,在金属货币时代,货币的价值取决于金属的成分,并不像纸币可以无限制发行。换句话说,刘巴是借由虚增面额,达到铸币税的效果。
现代经济学课本告诉我们,货币数量的增加会造成货币贬值与通货膨胀,这个理论同样适用于中国古代。
之前董卓也曾搞过这一套,他发行相当于五铢钱重量六分之一的小钱(就是一元新钱等于六元旧钱),结果导致北方物价飙涨,最后货币不能使用,倒退回以物易物的体制,直到魏明帝后,才重新恢复五铢钱的制度。
“直百五铢”的逻辑也是一样的,但刘巴显然比董卓更有经济学概念,在大量增加货币供给的同时,又进行“平抑物价”与“市场控制”这两项配套措施,以冲抵铸币税造成的通货膨胀。
从现有的史料上,我们不大看得出刘巴是如何“平抑物价”的,或许当时成都府库虽然没钱,但粮草充足,因此在发行直百五铢的同时释放出大量官粮,以此来缓和粮价上涨的压力。至于“市场控制”,可能因为成都市场规模比较小,配合诸葛亮的强力执法,使得物价被控制在一定程度之内。
总而言之,从历史记录上来看,刘巴的政策除了“府库充实”外,似乎并没有太多正面的效果,当然也没什么负面效果,或者说负面效果不明显。
由于笔者是自由经济主义的信奉者,因此对于刘巴经济管制的成效,抱着比较怀疑的态度。
刘备之所以要充实府库,主要是为了支持他庞大的军事开支,或许在刘巴的主持下,通货膨胀的情况较为温和,但对于长久生活在富足、低物价环境中的益州人民来说,这样的改变势必会造成相当的不适跟困扰,如果再加上前面提到的省籍问题,以及随之而来的荆州、汉中之役,新成都小朝廷建立初期,蜀中百姓的生活应该承受了很大压力。
然而刘备入蜀之后,巴蜀地区除了小规模骚乱以外,并没有再出现如当年贾龙、赵韪等本地实力派领导的大规模武装叛乱,想来,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一位到目前为止行事都很低调的人,这便是诸葛亮。
现如今某些《三国演义》的翻案者,总是喜欢贬低诸葛亮的地位,说他不得刘备信任,在集团中的地位不如法正,连“谋主”都算不上。在这里,笔者很负责任地说,这种说法不仅仅是低估了诸葛亮,也低估了刘备。
在经过多年的历练之后,刘备已深谙用人哲学,对法正、孟达这种聪明又高傲的家伙,刘备给他们漂亮光鲜的职位,让他们提供天马行空的奇谋。但要担当整个政府的舵手,所需要的不仅仅是聪明,更要有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同时还要守纪律、肯吃苦,把加班当作家常便饭,最大的心愿便是死在工作岗位上。而纵观整个蜀汉政府,能够符合上述特征的人,只有诸葛亮。
这时候大约三十二三岁的诸葛亮,仍然算不上是个老练的政治家,他没有太多腾挪纵横的政治经验,所依靠的武器只有严谨而细密的管理逻辑,所以诸葛亮选择了法治,他先用逻辑制订出合理而又周密的法条,然后公平而又严格地去执行。
刘备入蜀后不久,成都小朝廷便颁布了“蜀科”,也就是蜀地的新刑法,由诸葛亮、伊籍、李严、刘巴、法正五人共同制定(注意,没有蜀人),诸葛亮亲自执行。
据说诸葛亮执法严厉,从政府高层到平民百姓都颇多抱怨,法正还为此劝过诸葛亮,说政权新成立不久,强龙不压地头蛇,执法应该宽缓一点。
诸葛亮告诉对方:“二牧政府十几年来从未强力执法,大家只会奉承拍马,有能力者胡作非为。当真是司法已死,只会用职位或金钱去收买人心,最后人家就不会稀罕了,蜀中乱象就是这样发生的。现在我让司法活过来,收紧执法标准,这样人们才会感受到守法的好处,提供的赏赐最多不过爵位,这样大家才会因赏赐而感到荣耀,这才是维持上下秩序的方法。”
从这段话中,我们可以看出诸葛亮的管理风格,用八个字来形容,那便是:规矩至上,福利缩水。
不过,从“君子小人咸怀怨叹”的普遍反应看来,诸葛亮的执法显然是公平的,没有既得利益的问题,这至少能消弭先前二牧政权之下,东州人侵凌益州人的问题,也减少了一般老百姓对严刑峻法的反感。反正一切都照规矩来,不分省籍,不分贵贱,没有特权,所有的行为都有可预见的法律结果,这样日子虽然过得苦巴巴,但至少不是“只准州官放火”的那种苦法,大多数老百姓也就默默地接受了。
在接下来的九年,也就是刘备还在世的日子里,诸葛亮一直都肩负着在成都留守的重责大任,蜀汉政权的基本架构也在他手中逐渐成形。
诸葛亮以高效率的行政手段,使得在前方征战的刘备后勤无虞,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诸葛亮就像一支摇滚乐队中的贝司手,当主唱、鼓手、吉他手已经发疯随兴乱飙高音时,他仍然稳定地弹奏着每一个音节,维持歌曲的进行,不至于走调。
于是,在诸葛亮的大力治理下,充满矛盾的巴蜀地区逐渐回复到安定团结的和谐局面(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最终与蜀汉政权结合为一体。
不过,要格外强调的是,诸葛亮虽然为巴蜀民众带来安定的生活,却远远谈不上美好。伴随着苛酷刑罚的是沉重的赋役,从一个锁国不战的二牧政府,换成一个年年对外作战的蜀汉政府,巴蜀百姓所承受的负担可想而知。
很快,巴蜀百姓便接受了第一次极具震撼性的国防教育。
就在刘备入蜀的隔年,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启动了,但这次的对手却不是刘备集团宣传已久的万恶曹贼,也不是汉中的妖道张鲁,这次的敌人是老盟友孙权。
单刀赴会
在刘备攻略益州的三年间,孙权在淮南一带和曹操也纠缠得不亦乐乎。
建安十八年(公元213年),年初的一场“濡须口之战”虽然最终没能形成大规模混战,却让江东群英见识到了曹操强大的复原能力。建安十九年中,孙权又主动出兵攻击曹操在皖城的基地,对于刘备在西方的行动无暇顾及。
等到建安十九年底,孙权这才得到刘备并吞益州的消息,联想到四年前刘备那番“宁愿自己披发逃入山林,也不许江东攻打益州”的鬼话,三十三岁的孙权不由得怒火攻心,大骂:“大耳贼竟敢诳我!”
当然,靠骂人是无法解决实际问题的,此时已是个成熟君主的孙权,很快便安排下软硬两手措施:软的部分由诸葛亮的哥哥诸葛瑾负责;硬的部分,则交给一条刚刚培养出来的扬子鳄——吕蒙吕子明负责。
吕蒙是豫州汝南人,出身低微,年幼就投靠在孙策帐下当差的姐夫邓当。十五六岁时,吕蒙年少气盛,因口角杀死了一名官员,后来自首免死,反而被孙策相中,留在左右。
几年之后邓当过世,吕蒙继承其在部队的指挥权。他练兵严谨,深受孙权的喜爱,在建安十三年初征讨江夏一战中担任前锋,立下大功,晋升为横野中郎将。在之后赤壁与江陵等地作战中同样屡有功劳,逐升为偏将军,领浔阳令,镇守荆州和扬州交界大门。
吕蒙原本只是个靠实战一步一个脚印硬拼出来的士官,一直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事件发生之后,才智力大增,从“吴下阿蒙”一跃成为一员具有战略头脑的将领。
借荆州以后,吕蒙转回东线,在濡须、皖城之战中都立有功劳,拜为庐江太守,总管淮南要地。但他对西边的荆州战略一直情有独钟,早在借荆州之初,他就针对和关羽的关系,向鲁肃提出过五项机密对策。现如今借荆州也已经过去四年了,联姻策略又告失败,孙权的耐心用尽,差不多该是吕蒙这头鳄鱼游回荆州的时候了。
当时东吴的荆州事务仍由汉昌太守鲁肃负责,由于孙、刘在荆州的界线并不明确,双方部队驻扎呈犬牙交错之状,擦枪走火在所难免。鲁肃总是尽可能地维持两家和平,期望保持南方联盟的和谐。
不过,孙权的这口气实在是憋得太久了,他已经不在乎这种表面上的和谐。建安二十年初,孙权派诸葛瑾来到成都,先恭喜刘备领益州牧,紧接着便单刀直入地告诉刘备:你得了益州,我们承认,所以麻烦你兑现当初的承诺,把荆州还给我们江东。
当时,刘备刚在成都过完征服者的瘾,马上就收到这封存证信函,心里肯定不是滋味。还荆州是不可能的,但在道理上似乎又稍嫌站不住脚,最后刘备只好用了一个超级蹩脚的借口来搪塞,他说:“还是等我得了凉州之后,再还荆州吧。”
说实在的,刘备这话说得实在是没什么水平,这么一来,不但默认了他有归还荆州的义务,同时还给人留下一个“找借口赖着不还”的坏印象,实在毫无道理可言。不过,就当时的情况来看,刘备大概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果不其然,孙权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他悍然采取了单方面行动,直接对外宣称拥有长沙、桂阳、零陵三郡的主权,并派出官员上任。而另一边,关羽也是个不会让步的人,他马上派兵驱逐了所有江东官员。
孙权自然也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