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将离不知道肃遮暮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被她拥抱的感觉非常的舒服。
肃遮暮身上永远都有好闻的香薰气味,而她本身也有淡淡的体香。这二者混合在一起竟像是遥远记忆里的香水味。
虽然不明她的心意,但这般的接触也是很好的。
迟将离突然很想哭,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是她发现在她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最真实的想法:如果你受伤,我会比煦西窗更难过。
这一切,全都是为了我自己。
☆、第 29 章
皇太后说这驸马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缠住了?从出宫开始就一直受伤,手臂断了之后后背又中的一刀,两人大婚没过多久就一直有血光之灾,这可是不祥之兆。这驸马说不定命中带衰,恐怕会连累北卫皇室。
“母后,如果没有这个命中带衰的驸马,可能儿臣都无法站在这里和母后说话了。”肃遮暮对这个话题很是厌烦,虽然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未没等皇太后说完她就打断了。
虽然迟将离从未说过什么好话软话,但肃遮暮并不想浪费对方的一番心意。同样的,她也没有对迟将离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一有空便去她的调息室看看她,吩咐逢画每日的药不能有一刻的耽误,也会让御医禀报驸马的伤势恢复进度。
到了淮下城,肃遮暮依旧很忙。她不仅要应酬官员们的招待,还要亲自走入淮下城体察民情。她派人在淮下城的各大街道挂上“民言集”,让百姓们可以不记名地填写对官员和朝廷的意见,每隔两日便再教人收集好呈交到她的手里。
这本民言集里涉及到的东西很广,小到一颗蒜一把葱的价格的波动,大到一些官员的舞弊贪污都记录其中,肃遮暮很感兴趣,晚上入睡之前一定要将其看完。
肃遮暮会把一些重要的事情汇集到另一本册集里,批阅上自己的想法,等回宫之后要交给……煦大学士。煦大学士那边会把这些都统一记录到奏折上,递交给皇上。
想起煦西窗,肃遮暮的心里又乱了几分。
这几日她不停地强迫自己想起这个人,想起之后心中的难过却让她安心。她已经习惯去喜欢那个人,也决定会喜欢那个人一辈子,所以其他奇怪的感情还是不要来捣乱比较好。
虽然每日都有去看迟将离,但肃遮暮停留的时间并不算长。偶尔跟她说一下淮下城的趣事,一些地方官员的革职,谈话也就差不多要结束了。
迟将离也没有留她:“公主殿下这么忙,还是办正事要紧。”
肃遮暮瞧了瞧依旧只能趴着的迟将离,并不说话。
皇太后对刺客一时忌讳莫深,这巡国也差不多可以结束回宫了。
肃遮暮却说驸马的伤势还没好,如果现在启程回宫恐怕她会受不了。
“暮儿倒是真的体贴驸马。”皇太后说得阴阳怪气,肃遮暮看了她一眼,皇太后从容地走开了。
迟将离在一个月之后才能下地走路,身子虚得很,得要小婢搀扶着才能走到医馆的院子里。
肃遮暮差走了小婢,亲自扶她到院中。
淮下的气候宜人,花朵的颜色都很是浓重,树木的枝干也是笔直粗壮,每棵树都长得非常高。就算是这小小的医馆院中,都种植着各种植物,迟将离感叹果然还是亚热带物质丰富风景宜人。
种在院中正中的地方那棵大树树干极宽,十个成年人都未必能环抱住。迟将离吃力地抬头望去,见那树干在空中伸展,仿佛连太阳都能遮去。阳光从树叶的缝隙内落下斑驳一片,晃动着迟将离的眼睛,让她想起她的童年时代的记忆。
好像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家门口也有一棵大树。虽然没这棵高,但却也像是活了很久了。
迟将离一直以为那棵树是活的,因为它不是就矗立在那边么?后来听姐姐说,那树已经死了很久了,树干到树根都空了。
那只是树的尸体。
听了这个故事之后小朋友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伤感,那个暑假她一有空就坐到树下,仔细地观察树的纹路,用娇嫩的小手抚摸粗糙的树皮……
当时,阳光也是如此落下的。
迟将离突然有种很深的感觉,觉得此刻场景让她觉得似曾相似并不只是因为这棵树,就连身边的人,都是熟悉的一部分。
迟将离回头看肃遮暮,半陌生的脸庞上不能忽略的是一份熟悉的气息。她知道这种熟悉只是这些日子朝夕相对的相处而被输入意念中的,在属于迟将离的世界里,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这是一个虚构的世界,或许明天一睁眼这个世界就化作梦境里的碎片。那么肃遮暮也会消失不见吗?这有血有肉的人,这温暖惬意的庭院,也会全部消失吗?
“这棵树,是淮下城的守护神。”肃遮暮挽着迟将离的手臂,于她慢慢前行。
“守护神?”
“我在书中读到过淮下的历史。似乎从有淮下这个地名开始,就已经有了这棵树。这棵树一直长在淮下城的中轴线的正中间,相传它吸收了天地灵气而化成了树精。在某年瘟疫袭城的时候树精就仙灵,变成优雅的少妇,为那些命垂一线的百姓治病。这可能是传说,但当我去翻阅古籍时,发现正史上的确有记载淮下城爆发瘟疫之时,确有奇怪的原因让淮下死城复活了。连正史里都未记载,这里面的原因却是让我很感兴趣。”
迟将离注意到肃遮暮自称为“我”,这让她后背上初愈的伤口火辣辣地升温。
“那你……也觉得是树精显灵吗?”迟将离算是没话找话。
“我本来是不相信这些的,我只相信人本身的能量。但现在,我宁愿相信,有守护神的存在。”
守护神?
迟将离回头瞧她,她却给迟将离一个从容的笑意。那笑意很淡,淡到迟将离都不知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当迟将离能自己吃饭之后,一行人才回程。
当迟将离能自己拿筷子而不会手颤抖得把食物都甩到对面人脸上的时候,她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庆祝的事!
这几天肃遮暮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要喂她吃饭!
“其实我可以自己来……”迟将离一时半会不能适应这种事情。从小到大也就只有小时候她妈有这么鞠躬尽瘁地伺候过她,18岁开始去国外读书都一直是她伺候着自己。突然这会儿来个公主级别的人物对她关怀备至,实在让她有点不适应。
“来啊驸马爷,奴家好生喂你。”肃遮暮也不管岳母是不是坐在对面胃口是不是不太好,就死活要拉着迟将离喂她吃饭。迟将离小声地给肃遮暮说:
“其实不必如此……我可以自己吃。”
“做戏啊。”肃遮暮也回以很小声的答复。
“可是……”
肃遮暮才不管她什么可是,直接一口菜塞到她嘴里去了。
真是暴力的要死啊。迟将离那时候还算是虚弱的病人呢,怎么能如此对待她呢?不仅亲手暴力喂饭,还要亲自喂她各种汤药。那中药苦得只应天上有人间哪里尝得到?迟将离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御医,御医尽给药里放黄连了……但吃药的不是肃遮暮本人,这下手就没轻没重了。
“都多大了,吃一口药也叫唤半天,你叫唤什么?本宫亲自来喂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得,这会儿又变回本宫了。而且什么叫“都多大了”?这话听上去怎么就把她当小孩子看了?
“你,多大了?”说起来迟将离还真是没有问过肃遮暮的年纪。
“你居然不知道本宫年纪?而且你居然敢问本宫年纪!”
“……不问就不问,凶什么鬼啊。”
迟将离这打算不问了,肃遮暮却反问:“你多大?”
“交换!”绝对不能在这里亏了!
肃遮暮冷笑:“真是幼稚。本宫双十年纪,怎么也比你大个几岁罢。你十七?”
迟将离真是一口老血喷不出来……对,古代人就是这么早熟么!虽然她不知道这具身体到底是多大的年纪,但她内心可是一位快要三十岁的阿姨啊!原来整天欺压她的竟是一个比她小了快十岁的死小鬼!怎么会有这么成熟的身材和气质!帝王家的孩子都这么早熟么!
迟将离有种很想爬走的**,肃遮暮却说:“看你表情本宫果然猜对了。听本宫的话,快点过来喝药。”
“我都说自己来了……这药这么苦,我要控制好量慢慢喝。”迟将离决定跳过年纪这个话题。
“你这手本来就抖,加上马车又在颠簸,肯定得把本宫的羊毛绒毯废了。再说了,这药就得趁热喝,凉了药效就不好了。熬了两个时辰呢……”
“又不是你熬……”
“啰嗦,张嘴。”她还霸道了起来。
迟将离真是欲哭无泪——为什么我非要被这个小鬼当成小鬼一般的对待啊!
在经历了肃遮暮这一场硬要喂食的压迫之后,迟将离对于自己生活终于能自理的事情非常开心。
她终于可以自己吃饭、喝药,不要再被说“你要乖”。
乖个头,你最好是给我准备好叫阿姨——等我有勇气告诉你我来自未来,并且你会相信的时候。
回到皇宫之后,迟将离被招待入公主府静养。
这高墙之内的紧闭感让她想到了胤碎夜。那家伙只在巡国之前见了一次,这些日子未见不知道她在做什么。算算她给的药丸也快要用尽,是时候去找她要了。
但比起见到讨厌的胤碎夜而言,迟将离养伤的这段时间真是要憋坏了,所以她想要出宫走走。
“出宫?”肃遮暮接到迟将离索要出宫令牌是用的是疑问的语气说话。
“养伤这段时间别说出门走走,就算是一点风都不让人吹,快要憋出个好歹了。就出去走走,不会有事。”
“嗯,可以。”没想到肃遮暮答应的还真是爽快,“不过,本宫与你一起出宫。”
“啊?”迟将离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
☆、第 30 章
迟将离只想出宫随意走走,不想让肃遮暮那庞大的侍卫和马车围着她,整天被人抬来抬去双腿都好像没作用了。
“不,就本宫与你两个人出宫去。”肃遮暮一边说一边把长发束了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找来一身长袍,宽宽松松地套在身上,拿了腰带对迟将离说,“来,为本宫束衣。”
“你……穿男子的衣服干吗?”迟将离不解。
“本宫自然是要乔装出行,被人认出可就无趣了。”
虽然迟将离并不喜欢肃遮暮穿男装,但她穿上男装之后格外的清秀,一举手一投足亦有一种富家公子的斯文儒雅之气,看一眼之后实在想再多看几眼。
“本宫知道本宫穿什么都好看,但你也不必这样目不转睛地望着本宫。”
迟将离心里暗惊——我明明站在她身后,为什么她能知道我在看她?侧目,发现肃遮暮正望着镜子里的她发笑。
“笑屁!”迟将离拿着腰带环住肃遮暮的腰身用力一扯,“给你勒到吐血。”
“放……肆!男装岂有这般用力束腰之理?”肃遮暮被紧紧一束这一口气没喘上来骂对方的声音都噎了一下,转身怒视她,“你敢这样对待本宫,小心本宫砍了你的脑袋!”
“来砍啊,就在这里你拿去砍。”
“……”肃遮暮心中已经想好了报复的计划,“这样,你穿女装。”
“为什么?”迟将离很迅速就感觉到了对方要打击报复的气氛。
“你们南雍送亲队那么大张旗鼓地进入皇城,你穿男装的模样已经被很多人瞻仰过,再这番打扮出门很容易被人认出。你不是想平平淡淡地在皇城里走走看看,若是被认出来的话岂不是很麻烦。”
“可是……”迟将离还想说她曾经有自己出门闲逛的历史,也没被认出来引起什么骚动,可是肃遮暮已经拉住她的手腕强行要帮她换衣服了。
“可是什么,本宫说怎样就要怎样。”说着肃遮暮便要上来脱她衣服。
“要换我自己会换!别动手动脚的!你你你……手老实点!别乱碰啊!”迟将离胡乱挣扎着死命护着自己的身子,这般守身如玉的姿态当真是贞烈至极。
但肃遮暮却完全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夫君,你害羞什么?快来奴家来好好伺候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你猜本宫是要奸还是要盗?你这种姿色的本宫要奸是没道理的。要盗,你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给本宫盗的。”肃遮暮把迟将离的腰带一松,长袍的衣口便飘脱开了。肃遮暮手往内一撑长袍就顺利落地,迟将离只剩一件里衣裹身。
迟将离还想对肃遮暮刚才说的那堆没礼貌的话反驳,但衣衫落地还是让她惊羞得闭嘴了,赶紧想要把衣服拾起来,一弯腰却感觉到里衣被身后的人掀起,整个后背便袒露而出。
“喂!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