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廷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
“师兄,你想什么呢,我是觉得,这样街头巷尾的议论,倒是对我日后行医有些好处。”
“行医?”陆昭廷更惊讶了。
自古女医就不常见,似乎只有陆家先祖的妻子是个颇有名气的女医,余下的,都是只会接生的产婆。
“师兄,我是陆家唯一的血脉,我接替父亲在陆家开堂行医,不是理所应当的?这些议论,倒为我造势不少。”
女孩子坚持,敲定了这件事。
可刚一转头,叶幼清就像长了翅膀似得,突然间就闯进大堂来。
“陆昭锦,跟我回去。”
“叶世子不请自入,是不是太不将……”陆昭廷挡在陆昭锦身前,叶幼清却直接地撞开了他,一把抓住了陆昭锦的手腕,气得他怒喝:“叶幼清!”
女孩子看着怒发冲冠的男人,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怎么,叶世子想拿女人出气吗?”
“叶幼清你敢!”陆昭廷瞪眼扑了过来,叶幼清却头也没回地单手制住了他,冷冷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陆昭锦眼中寒光一闪,叶幼清这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意思。
但这次,她不会再说什么你若气不过,大可以休了我这种话了。
“一个被我休了的人。”女孩子唇角微微上扬,有些骄矜,更多的,却是神态里的,痛快。
叶幼清将她手腕攥得更紧,陆昭廷的挣扎也全部放在眼里,反而冷笑一声,“你,只为了报复叶家?”
“报复,叶家?”陆昭锦斟酌着,点了点头,“没错,报复你们。”
“你先在我面前,揭穿了幼莲的伪装,又把幼澈中毒的旧案翻出来,彻底摧毁我母亲的地位,最后,又大张旗鼓地闹出这场休夫大戏让我丢尽颜面,”叶幼清说着,一把推开震惊地忘记挣扎的陆昭廷,“就是为了报复叶家?”
“所以,陛下赐婚陈叶联姻,本该阻止的太后却没有阻止,也是因为你?”
陆昭锦一笑,纵然此时,她也不得不夸一句,叶幼清真的很聪明。
就是太子和五皇子都没有看出来的事情,他却看出了了。
“没错,是我。”她说。
“我帮太子告倒了五皇子,陛下一定担心叶家和太子的关系,而陈锦嬛想嫁给你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所以,我就顺水推舟,让方七小姐帮忙“提醒”一下太后,皇上看在我救了清音郡主的份儿上不会动我。”
她声音清隽,又说道:“太后知道我心机深沉,加上之前叶夫人替我的‘美颜’,怎么会容得下我。”
“陈氏赐婚自然是水到渠成,而我,也能堂堂正正地,休夫。”
第六章 :他说
陆昭廷可以说恨不得将眼睛抠出来,粘在陆昭锦身上。
这样才能让他看清楚,这是不是他心思单纯,活泼善良的,小师妹。
这样一个精于算计,可以说是步步心机的女人,真的是他的小师妹吗?师傅走这一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如叶幼清所说,她真的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女人。
如她自己所说,她也是一个,将皇帝太后所有人,甚至连她自己都算计进去的女人。
陆昭廷有那么一瞬的失望,小师妹,真的长大了,长成了他和她都不愿意看到的那样。
“真是好一出休夫计。”叶幼清鼓掌,他说:“从头至尾,都很漂亮。”
“如果我现在抢你出去,只会闹得更没脸,你连我最后的选择都设计好了,是吗?”他问。
“叶世子过奖了。”陆昭锦转了转手腕,依旧没能挣脱叶幼清的手,“至少我没算到,你还是不肯松手。”
叶幼清放声大笑,肆无忌惮。
“我当然不肯松手!”他凤眼眯得狭长,有那么丝魅惑,和危险。
陆昭锦脸色有些难看,她适才只是在嘲讽叶幼清。
被女人休了,他还上门抢人,那才真是没脸,现在丢下一封休书说早就写好了,才是他的最佳选择。
叶幼清那么要脸面的人,不会……不会与她赌一时之气,为自己换一个死皮赖脸毫无男子气概的名声吧。
他还想不想在那群狐朋狗友堆里混了?
“你的确是什么都算的透彻,但还是漏算了一点。”叶幼清声音拉长,故意吊人胃口,“那就是小爷我。”
“故意让陛下告诉我被休的事,激怒我,好让我当庭认下陈锦嬛的婚事,你就是算准了即便我想透其中关窍,也忍不下这口气,必定会答应婚事。”叶幼清勾起一侧唇角,邪肆的模样不输五皇子,“可你,只料到了一半。”
“你没答应?”陆昭锦瞪大了眼,“不可能,你若不应,陛下不会放你出来的!”
叶幼清满意地看着女孩在惊讶的模样,猛拉一下将她拽近身前,“陆昭锦,我们赌一赌。”
“赌什么?”
“赌你猜不到。”叶幼清自信地挑起左边眉毛,“猜不到,你就给我乖乖回去。”
陆昭锦盯着叶幼清,皱起了漂亮的眉头。
他到底在搞什么?
叶幼清不答应就是在表明叶家要站队太子,所以拒绝陈家,皇帝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必定会继续施压。
可他答应了,自己又怎么可能回去。
他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女孩子小巧的鼻子也开始皱了起来,看到叶幼清心情舒畅。
这两个月来,他可没少被陆昭锦设计,也想不明白她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如今真相大白,也该他算计算计这个女人了。
“就这么定了。”叶幼清霸道地敲定,总算松开了陆昭锦的手腕。
他伸手在半空点了点,眼神挑衅,似乎在提醒陆昭锦,别忘了。
云澄说的没错,陆昭锦是个聪明的女人,很不好对付的那种聪明女人。
然而,征服一个聪明女人的办法,就是用智慧,让她彻底臣服。
小霸王离开了。
一群堵在昳容阁门前看热闹的人也沸沸汤汤地打听起来。
没有吵闹,没有抢人,更没有休书。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难道世子爷急匆匆策马而来,就是为了看看世子妃,呸,陆大小姐不成?
“哎哎!有人出来了!”挤在门口有眼尖的嚷道:“端了个牌子。”
“兹有陆门医者行四,承继祖业,开堂行医?”有人对着刚立出来的牌子念到,洋洋洒洒十数行,众人不由楞住。
“陆大小姐要开堂行医了!”
一阵风似得,满城皆知。
“一个女人开堂行医?不是说她连个伤寒都治不好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陆大小姐的牌子上写了,非疑难奇症者,请移步陆家药行,人家不治。”
听的人傻眼了,敢情人家陆大小姐学的是疑难杂症,所以不通寻常小病?
“那牌子上还说了,她啊,每日只接一人一症,收奇珍异宝,寻常金银俗物,是作不得诊金的。”
“这么多规矩?”那人挠了挠后脑勺,兴趣更大了,“那她只好过谁没?”
“当然没有啦!也不知道谁,会成为这第一个呐。”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堪称勇士。
但勇士绝不是总有的,陆昭锦开堂三日,无人上门。
她却不急。
“时候未到,师兄不必着急。”女孩子检查着陆昭廷寻来的各种草药幼苗,随口应着。
“嗯,对了,你让我看着的陈家有动静了。不过也确实奇怪,陈家真的不知何时起就偃旗息鼓了,好像在尽力缩小人们对陈锦嬛婚事议论的兴趣,挂好的灯笼也换回了原样,倒是叶家却挂上了大红灯笼。”
女孩子检查幼苗的身形一顿,“这个叶幼清,到底闹得什么主意。”
“好了师兄,我想先一个人想想,你先继续注意着吧,对了,上门求医的人,就在这几日了。”
“好。”陆昭廷应下,有疑惑地嗯了声,难道小师妹早就料定这个人了?
也对,按小师妹的脾气,怎么可能做无准备的事。
开堂行医这件事发酵到今日也的确该有个结果,否则过几日人们的兴趣退了,这番造势只怕就没什么效果了。
昳容阁这几日虽然依旧人来人往,但祛疤的昳容膏却不像之前那样紧俏。
毕竟疤痕这东西治愈了就不需要再用,所以昳容阁是女子们交流讯息之处的地位很容易就会被人动摇。
相信陈锦嬛如不是被婚事缠身,早已动手。
何况还有许多明白人已经看出了这内围女子们的重要性,正在跃跃欲试。
想取代昳容阁的地位。
如今的昳容阁急需一个昳容膏的替代品,陆昭锦不可复制的医术,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
如今却是,只欠东风。
女孩子将那些幼苗全部收入空间,用心神力量控制,栽种在适宜的位置。
虽然如今的空间不小,但她也欣喜地发现,自己的心神力量有了长足的进步。
想来二者是相互依存的。
陆昭锦看着蔚蔚然然,囊括近百种药草的空间,信心无比的充足。
父亲,我一定能,撑起陆家药行。
“大小姐!”花巧咚咚地叩门声将她唤出空间,女孩子拉开房门:“怎么了?”
“来,来人求医了!”花巧受惊不小地拍着胸口,显然被来者吓到了。
“走吧。”陆昭锦倒没什么异常,率先望前厅去。
第七章 :行医
昳容阁门前再度聚起了人堆,不为别的,就为停在门前的这辆马车。
双骏马个个高大帅气,车体用绸缎扎起,雍容华贵,一看就是来者非凡。
但这在昳容阁门前并不少见。
这里可是京中贵女的聚集地,什么样的马车没来过,镶珠缀玉的官家宝顶香车都来往频繁,但这架,不一样。
不为别的,就为这马车顶上的朱红宝顶,那个头足有婴儿头大小,绝非普通的一品人家能用的。
而底下的明黄垂穗,也宣告着马车主人与皇家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然而让众人惊讶的,并不是这些。
而是马车四角垂下的红木牌上,那让人无法忽略的大字,叶。
继世子爷之后,又有叶家人上门了,还至少是个有诰命皇恩的女眷,难道是叶夫人?
不不不,刚才下去的贵人年纪,都能当叶夫人的妈了。
顿时人们想明白了,这很可能是,叶家久未出门过的,叶老夫人。
“难道是叶老夫人身患绝症了?”人们悄然议论起来,那可有得热闹看了。
叶陆两家因为叶家即将上位的世子妃陈氏,可是闹得不可开交。
说是不欢而散都是轻的,陆大小姐又是个不吃亏的脾气,连夫都敢休的人,还会顾忌什么医德之流,给叶家人治病?
“说不定,是来找陆大小姐回去的呢。”有人嘀咕一句,顿时惹来一片笑声。
“你去那叶府看看,大红灯笼挂满了前后门,请等着陈四小姐进门呢,估计叶家现在正忙着选下哪些聘礼呢。”
那人有些尴尬地哼了声,老老实实等着看热闹。
“叶老夫人。”陆昭锦倒是没有托大,依然周到地行了个见长辈的礼。
她还记得,老夫人说过,认识她父亲。
“嗯。”老夫人神色复杂地看着陆昭锦,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她容色红润,身形虽然轻盈窈窕,却不曾瘦弱,颜色倒是比在叶家时精神许多。
就好像,找到了生命的中心一样。
叶老夫人没看错,陆昭锦的确很自由,也很享受这样的愉快。
“你很开心。”
陆昭廷的脸色刷地沉了下去,好像一只瞬间进入攻击状态的豹子,盯住了叶老夫人。
因为老夫人这句话,怎么听,都是在讥讽陆昭锦。
在问责,问她用这种方式离开叶家,是不是很开心。
“叶老夫人,如果你是来求诊的,我昳容阁大门敞开,如果是来旧事重提的……”陆昭廷警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昭锦打断了,“是,昭锦很开心。”
虽然她也有那么一瞬地错觉,但她很快意识到老夫人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如果要寻衅滋事,也不会亲自出马,更何况是杀上门来。
老夫人只需要放出话去,说讨厌她陆昭锦,明日这昳容阁只怕就要门可罗雀了。
甚至,她还可以默许叶夫人用叶幼澈的病做文章,毁了她医术的名声。
但这些,老夫人都不屑去做。
所以陆昭锦明白了叶老夫人的意思,那真的是一句别无他意的感慨。
见到她如今样子的评价。
“好孩子。”老夫人看得出,陆昭锦对她的人品信得过,赞了声,才对陆昭廷道:“年轻人,我的确是来求诊的。”
陆昭廷也看明白了,有些尴尬地赔罪,“冒犯老夫人了。”
“不,我这一生,就喜欢你们这样有话直说的好孩子。”老夫人环顾一周,叹了声:“知年教出来的孩子,都是好的。”
“所以老夫人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