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昳容阁嫌恶?不配跟她们同来?
女孩子们抿着嘴,只觉得要被闷热的天气憋死了。
难怪那陆昭锦全程唇边带笑,连她身边的两个丫鬟都不例外,敢情人家这是看笑话看得起劲儿呢!
“昳容膏昳容膏,不就是昳容膏吗,至于把我们当猴子耍?”之前叫嚷得最欢的女孩子怒道,转身便走。
“就是!让她这昳容膏买鬼去!”立刻有几个女孩子迎合,脚步却没有那么快。
她们这也是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闹下去。
毕竟,她们可是把陆昭锦得罪狠了的,即便现在赔罪,只怕也得不到一星半点的昳容膏。
那又何必,落自己的面子。
陆昭锦全似未觉,牵着朝儿的手径直往门里走去,“范管事,这次制得了三十盒昳容膏都在车上的紫檀木匣子里,你亲自取来,送到大堂去,我们还有些客人。”
“哎。”范管事应声,瞧也没瞧那几个嚷嚷要走的贵女,登上马车,抱着紫檀木匣子也往门里去。
这群贵女会在烈日下等上大半个时辰,可见各有所求。
难道他们有药的,还怕治病的不成?
“我们……进还是不进?”
“我母亲请等着这昳容膏呢,我……我先进去了。”有人牵头,自然有人相随。
看着叶幼涟欲言又止的模样,陈锦缳只得强扯出一抹笑,道:“姐妹们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去吧,清音郡主和方七妹妹还在里面等着呢。”
“嗯,还是要给方家妹妹们面子的。”女孩子们找到台阶,自然鱼贯而入。
朱漆大门挡住的,是另一片天地。
女孩子们进入大门,绕过大理石影壁,不由得捂嘴惊叹。
这简直是鬼斧神工!
原本该有的规则院落全被打散重组,正门影壁后便是一片江南风情的园林,神秀造化之鉴,走在石板小路上,让人恍如置身仙境。
“这陆家还真是花了翻心思啊。”
“陆家本就是富可敌国,不过如今这样,应该有卫世子一份功劳。”
女孩子们议论着,穿过花圃小榭,直通莲池,走过上汉白玉的九曲廊桥,抵达位池中央的四面开画堂。
方七与方九正坐在堂中饮茶。
女孩子们一一入座,啜饮攀谈,好不热闹。
凉风习习,穿堂而过,一列碧衣侍女各自捧着一个檀木托盘入内,足有十二人。
“这,就是昳容膏吗?”女孩子们围而观望,恨不得用一旁的银质小勺剜出一些仔细瞧瞧。
“正是,我用得就是紫色胭脂盒中的那种。”方九柔声道,走到人群之中。
方七就在她身后,望着妹妹为众女介绍三款昳容膏的功效,唇边笑意更甚。
“阁主姐姐说了,这紫盒作祛除疤痕之用,配置极难,她那里也少有存货。而绿蓝两盒则是平时所用,除疤效果并不明显,但贵在可够咱们长期使用……”
方九简单说明,叶幼涟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
自从她知道这昳容阁的阁主竟然是陆昭锦,她就知道,自己和这昳容膏,无缘了。
可她就是不死心,她相信,只要陆昭锦肯卖给别人,她就有办法得到它。
陆昭锦开门做生意,她总不能,谁都不卖,就干让人看着吧。
“刚才听阁主说,现在有三十盒,不知……不知阁主打算怎么处理?”
果然,有沉不住气的女孩子率先开口。
叶幼涟也噙了笑。
即使现在出了个清音郡主,她和陈锦缳依然是四艺斋的半边天。
她就不信,三十盒昳容膏,就没有一盒的主人肯“让”给她。
要知道,京中想找出比嫡长公主再尊贵的人,可没有几个了。
叶幼涟悠哉倚入座椅,端盏饮茶。
陆昭锦,看你拿什么制住我!
似乎觉察到叶幼涟不善的目光,方七抬头看了过来。
“郡主似乎,并不急于购着昳容膏。”方七含笑,“真是贵女无暇呢。”
“让方七姐姐见笑了。”叶幼涟昂然笑颔。
坦然接受了众女羡艳的目光。
她们可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满意的地方,如今太子妃大选在即,自然是越来越急。
“哦,对了。”方七突然笑道:“适才忘记告诉大家。”
“这昳容膏选材取料都太过珍贵,都是由阁主一人配置,产量极其有限,一滴千金,因此……”
方七故意拉长了嗓音,吊住了所有人的心神,“因此,所有昳容膏,俱不对外出售。”
众人哗然。
“姐妹们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不出售,但可以来昳容阁涂药。这阁中环境大家也见到了……”
方七余下的话叶幼涟全都没有听清。
只有一句,不出售在她耳中隆隆作响。
陆昭锦!她可真绝!
第八章 :本心
走投无路。
这四个字印证着叶幼涟现在的心情。
她脑中嗡嗡作响,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昭锦太狠了,太绝了!
还有方七那个贱蹄子,适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她,就是为了给她下这个套。
现在她是骑虎难下,既不能求购昳容膏,更不能在暗地里夺到谁的昳容膏,这本就是条死路。
“锦缳姐姐,”叶幼涟攥上陈锦缳的手,轻轻捏了两下。
陈锦缳何等聪明,早就看出叶幼涟的那点小秘密,回捏两下,陷入思索。
阁主是陆昭锦,这让她之前与昳容阁打好关系的想法成了一纸空谈。
“此势不可挡,涟儿,我们还是另谋他途吧。”
……
“小姐,郡主和陈四小姐走了。”绿绮悄声来报,陆昭锦颔首。
“卫世子,三师兄,辛苦二位了。”陆昭锦摆手间,丫鬟们奉上三封锦盒,“这是给夫人的谢礼,我出行不便,就有劳世子代为转赠了。”
卫云澄笑呵呵地摇着扇子命人收下,“表嫂,我的谢礼呢?”
“少不了你的,还有先前找回昭宁的事,一并答谢可好?”陆昭锦嗔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递上。
“那我可得好好瞧瞧。”卫云澄手脚麻利就要拆开,被陆昭锦叫停:“哎!等等。”
“这样性急,锦囊是予你救命的。”陆昭锦神神秘秘道,唬得卫云澄一怔。
他堂堂世子爷,需要一个锦囊救命?
卫云澄满不在意地捏了捏,顿时面色一凝,“我不能……”
“阿满不必客气,这些日子你劳心费力,当得。”陆昭锦一急,唤出口的却是卫云澄的小名。
卫云澄漂亮的眉眼一挑,这两字从她口中唤出,竟没什么难为情,反倒有些舒坦。
“母亲连这两个字都告诉你了。”卫云澄哈哈大笑,将锦囊塞入衣襟,贴近陆昭锦耳畔小声道:“那,卫某的生辰八字,想来表嫂也是清楚的咯?”
“你小子!”陆昭锦挥拳欲打,卫云澄却一早就跳脚溜出了前堂大门。
“真是!”陆昭锦气得发笑,他可真是一点儿没变。
若在别人耳中,他这话只怕要被人当登徒子再不许进门了。
陆昭锦皱了皱鼻子,好笑地摇了摇头。
前世卫云澄劝不动叶幼清,他们兄弟也因她的事生疏几分。
当时她每每受了委屈,云澄就是这么逗她开心的。
记得他还玩笑过,早知道就该自己娶她过门才是。
那是陆昭锦还气他口不择言,足足让他做了两夜的梁上君子,也未曾理会他的讨好。
“小师妹,这卫世子……”三师兄眉头微皱。
方才卫世子突然离陆昭锦那样近,却是突破了男女大防。
这可万幸未被人瞧见,否则,她要如何才能说清楚。
“三师兄不必介怀,世子只是不方便道谢罢了。”陆昭锦安抚道。
三师兄的眉头却皱得更深,“是什么东西不方便道谢?”
陆昭锦将食指立在唇边,蘸着茶水书了一个丹字。
“大小姐!”
陆昭锦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她没有夸张,那万毒丹,真的是给卫云澄保命的。
当年叶幼清突然将一个血人送到她的房里,自己也是暗伤满身,她就知道,这是一场不能说的阴谋。
因为那个时候,这两个人,都该在北境战场才对。
有幼澈的事在前,叶幼清不相信她的医术,但他至少相信她的人,她不会害他。
所以,只有由她来诊治,才能不惊动任何人。
卫云澄捡回一命,但却丢了,他宁死也不愿丢的东西。
自那以后,京中恶君子几乎销声匿迹,只会出现在一个他最不该出现的地方,她的桐音楼。
他说,她是他的贵人。
救命之恩,当然算贵人。
但陆昭锦今生不想做这个贵人,她只想,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帮他夺回最重要的东西。
就像自己重生回来,守护住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善良正义的人,应该得到自己的善果。
这,才是天道。
才是她重生的根本。
“三师兄,这昳容阁虽然现在有方家姐妹帮衬,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三师兄皱眉,深以为然,“那小师妹认为,该如何?”
“昭锦觉得,您还是尽快为它添一位女主人吧。”
陆昭廷的脸瞬间凝滞住了。
这个小师妹,为了岔开话题,竟敢拿他这个师兄开涮!
女孩子笑弯了腰,银铃似得声音听得人心情舒畅,唇边也不自觉地带了笑。
“小师妹,这才是你。”陆昭廷不由看失了神,喃喃道。
这才是他的小师妹。
有一些刁蛮任性,但却活泼可爱,古灵精怪。
不是师傅刚死时的悲痛消沉,更不是嫁入叶家后的……静默、阴暗。
陆昭锦自己也怔住了,她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笑了。
很久很久,久到,恍如隔世。
是啊,前世从被害到害人,都不是会让人从心底发笑的事情,她又怎么会笑呢。
可她重生至今,也没有找到自己真正笑容。
为什么今天,今天突然间找回了属于少女时候纯净澄澈的笑声了。
“三师兄,从今以后,我会一直这样笑的。”女孩子眼眸晶晶亮,她想不明白可以慢慢想,但这一瞬的了悟,她要珍藏一辈子。
一辈子保持这样的笑,保持自己的心。
这是她,用命换来的,本心。
“大小姐,有人递了帖子。”范管事匆匆忙忙入内,额上冒着涔涔薄汗。
“什么人?”陆昭廷冷声。
昳容阁并不打算高调开张,今天这群贵女是头一波客人,怎么会有人知道这里的地址,还递上了名帖。
陆昭锦也挑着眉梢,展开了名帖。
有朋自东而来。
“自东而来?这是什么朋友?”
陆昭锦合上名帖,也是不明所以。
“父亲所遗恩德众多,想必是其中一个吧。”陆昭锦猜测道,与陆昭廷斟酌之下,还是请人进来了。
但陆昭锦毕竟是已嫁妇人,听范管事说应该是名男子,便由陆昭廷出面接客。
陆昭锦坐到了大堂的屏风后,微微捏着手指。
此人时候挑的这么准,绝对是有备而来。
只是,他是谁,谋得,又是什么?
第九章 :东宫
“有礼。”来者入堂,三番客气后,陆昭廷与人入座。
陆昭锦透过屏风悄悄看了一眼。
正坐的男子面容俊朗,衣带佩环俱是不凡,连身边那名护卫都甚是儒雅,气质超群。
陆昭廷与之客套许久,那位公子自称姓胡,是东北来的商人,曾受过大医陆的恩惠,故此来拜。
这套言辞,也就是场面话,陆昭廷也没有戳穿。
“这胡公子怎么骗人呢。”花巧皱眉,嘀咕道:“拜也是拜陆家大宅,怎么……”
陆昭锦赶忙立起手掌,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胡公子的眉眼扫了过来,复又看向身边不动声色的护卫,这才作罢。
花巧捂住了嘴,被陆昭锦摆手撵了下去。
“此次前来,是因为在下路过大明寺时,曾得到的一株怪异植物。”胡公子话毕,便有人将一盆怪草呈上。
陆昭锦脸色不是很好看,这怪草正是蔡仲堂陷害陆家的马方主药,雀枯草。
只是这株雀枯草似乎病得厉害,枝叶萎缩,根茎乌黑。
陆昭廷曾听陆昭锦说过这株草的药性,故此它虽然发病,他却依然认了出来。
来者不善。
那胡公子笑意盈盈,眼中却有着一丝丝寒气,就在陆昭廷认出雀枯草的瞬间。
“此草名唤雀枯草,余者,陆某也知之不详。”三师兄从不是莽撞之人,来者身份不明,他言辞自然稳妥。
胡公子敲打着檀木椅,笑道:“是家母对此草深以为奇,却如何也养不活,所以……”
“你想让我救这些雀枯草?”陆昭廷腾地站了起来,怒从中来。
雀枯草是马方主药,现在它大面积发病,最着急的,应属马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