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配得上叶家,她也肯下这种苦功。
更重要的,是她将雌屏,送给了方七。
在这个最适当的时机,帮助方七一棍子将叶幼涟打得死死的!
陆昭锦,陆昭锦!
她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是什么时候?
是在她鞭打阿乔的时候,还是在和她撕扯扭打的时候?亦或是,那日在母亲房里,陆昭锦就设计好了一切?
不知是谁先轻声笑了声,私语的议论顿时大了起来。
“这真是太巧了。”
“就是……”女人掩面,但声里的嘲讽实在明显。
叶幼涟头一次知道,人的声音能这样尖锐,这样的刺耳。
直让人羞愤欲绝。
“我,我……”
她怎么解释,怎么解释……
张口结舌,叶幼涟羞愤得几欲痛哭,眼眶也通红起来。
“皇祖母,这是我……我绣的绣屏它……我……”
“涟儿,”还是叶夫人正了神色,叫住了急于辩解的叶幼涟,她这个时候就是说多错多。
“母后还没看儿臣的献礼呢。”
长公主之风凛然,长袖一拂,就将众人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一枚通体洁白的宝玉被叶夫人从袖中取出递给宫婢,呈上前去。
宝玉形如一枚漂亮的水滴,尖端向右侧弯出一抹漂亮的弧度,有些像太极中的阳鱼。
那火红的垂穗还打着漂亮的同心结。
“山阳知道母后的思女之苦,以结相解,必会常相陪伴。”
叶夫人声声动情,太后捧过玉印,凝结的面色瞬间松动。
“一起送到哀家的宫里去。”
太后目光依然落在掌心的阳鱼玉上,那说的一起,就是两扇绣屏了?
众人都是摸不到头脑。
一起收入宫里是什么意思?
若说被长公主感动不予追究,那也该将方七献上的绣屏送到库里或返回才是。
若是追究,看太后这样样子倒一点儿不像。
叶夫人神色看不出喜怒忧惧,一派自然地将叶幼涟唤到身侧。
寿宴自然还在继续,方七的身价却已经不一般了。
不管怎样,叶幼涟出了今天这档子事儿,在太后心里绝没有什么好印象。
那太子妃的尊位……
都是玲珑心思,风向嗅得自然极准。
“贵妃娘娘到,陈四小姐到……”
第九十五章 :召见
“姐姐的意思是……”叶幼涟捏着帕子,眼光几度闪烁:“可皇祖母若真查问起来可怎么办?”
“涟儿放心。”陈锦缳拍了拍她的手,吩咐左侧丫鬟:“去看看前面的表演到哪儿了,贵妃娘娘可回去了?”
“我可是听了消息特意求姑姑带我过来的,你也知道,太后不喜欢,指不定给了姑姑什么脸色……”
陈锦缳声音越来越小,见远处婢子小跑着回来,捏了捏叶幼涟手指。
“别忘了说好的,错在谁,谁就该付出代价。”
女孩子声音娇滴滴的,却让人听得发寒,待叶幼涟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走远。
“姐姐说得对,这次,错可不在我。”
叶幼涟冷笑着起身,掸了掸褶皱的裙底,“我们出来太久,回去吧。”
寿宴将尽尾声,陈贵妃与陈锦缳已早退下。
叶夫人皱眉张望一眼,叶幼涟的裙角从黑暗中走出。
眼圈稍红,但脸色还算不错,看来陈四那孩子劝说得当。
叶夫人收心,继续观赏歌舞。
夜色渐浓,众命妇女眷按惯例拜寿后陆续退下,寿安殿里人渐渐少了下来。
除了今晚留宿的方九,连方七都已经告退归府。
叶夫人带着女儿自然是最后一个告退的,方九在叶幼涟不善的目光下略感局促。
“皇祖母,您要给涟儿做主啊!”
“涟儿!”
叶夫人怒目瞪向跪在殿下的女儿呵道:“还不退下!”
“母亲!涟儿不想再为那个女人遮掩了!”叶幼涟泪眼朦胧,膝行着几步:“您就让涟儿赔命给她好了!”
听这话,倒不像是羞恼之下的胡言乱语。
叶夫人的惊怒少了几分,口中还是那样的恨不成钢:“涟儿!退下!”
“哀家倒有兴趣,山阳,由她说来吧。”
太后觉察到方九的紧张,转头含笑:“曦儿若是累了,就先下去休息吧。”
“曦儿不累,曦儿愿意陪着皇姑祖。”方九声音糯糯,乖顺地坐在一侧。
叶幼涟暗自咬牙,跪在底下强平心气儿。
方九鸠占鹊巢,占据了她的位子,方七联合陆昭锦算计于她。
这方家的姐妹俩,她迟早要一个个掰掉。
“皇祖母,那绣屏,的确不是涟儿绣的。”叶幼涟咬牙道。
“嗯。”太后颔首,面色并无异样。
“涟儿之前也不知道这幅绣屏出自谁手,今日托方七表姐的福,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事情原委?
太后眼皮子抬了几分,果然是有故事。
至少是个能解释得了的故事。
“这么说,是她故意毁了你的绣屏,又把自己这幅赔给你的?”
“涟儿不敢欺瞒皇祖母,若不是今天知道这是一副对屏,只怕涟儿和母亲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委屈的嗓音配上含泪的明眸,当真让人无法拒绝。
“涟儿并不是真想求皇祖母做主。”
女孩子抽噎着:“都是涟儿的错,先惹恼了长嫂,她这样害我丢光脸面,涟儿认了,也没想在人前辩解。涟儿只是想让皇祖母知道,涟儿……涟儿不是有心偷懒的……涟儿本想待些时日再献上亲手绣的绣屏,跟您说清楚的……”
叶夫人听完,长吁一声:“真是冤孽。”
方九攥紧了手,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不相信陆昭锦是这样的人。
可她无法为陆昭锦辩驳。
因为叶幼涟说的,都是她见到陆昭锦之前的事,
让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对陆昭锦有利的话。
怎么办,怎么办……
方九这边心急如焚,就听一直沉默的太后突然出声:“就是当年那个陆知年?陆家的女儿,幼清的新妇。”
叶幼涟立刻开口:“就是她,皇祖母!”
“说来,成亲月余,幼清还未带她来谢恩,那这次,又是何故不到?”
太后并未追问绣屏之事,让原本就忧心的方九更加担心。
皇家的事从来都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太后明显还在芥蒂绣屏的事,可却不明着追问,却在找陆昭锦别的麻烦。
“我那媳妇这几日病了,怕冲撞母后的寿喜,这才没来。”
叶夫人对答如流,神色和善:“绣屏总归还是幼涟不小心,都是孩子们闹脾气,总有侯爷的面子在里面,还请母亲别往心里去。”
“儿臣这便告退了,幼清还在外面等着一起回府呢。”
“我的山阳,总是这样心善。”太后唉了声,却摆手道:“快唤我的乖外孙进来。”
“再去侯府,请我那外孙媳一起过来。”
方九神色一变。
饶是初出茅庐的她都看得出,陆昭锦这个时候被召见绝不是好事。
她来了,就是装病不来拜寿的责难。
她不来,就是驳了太后的脸面,过了今日,满京城只怕再无人敢和她往来。
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当真要把绣屏的事赖给陆昭锦不成?
“太后真的下令传召陆昭锦了?”
陈贵妃身形绰约,言笑间抬腕对下首的女孩子,道:“锦缳真是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姑母过奖了。”陈锦缳温顺笑应,端盏饮尽:“这才刚刚开始,具体还是要看他的反应。”
“哦?”陈贵妃斜倚着贵妃榻,姿态雍容,“倒也无妨,我们锦缳运筹帷幄,连我这个做姑母都看得眼红,他何德何能,竟还会嫌你不成。”
陈锦缳面上含羞带怯,底下却攥了拳头。
不知为何,她总是有些心慌。
那日见到的陆昭锦,从容镇定,不羞不恼,无形中将她摆了一道,全不似先前那样好对付。
实在让她后怕。
“好了,”陈贵妃察言观色便瞧得出陈锦缳的心绪不宁,安慰道:“不管怎样,太后都是要把这件事扣给那个陆昭锦的,难不成她会由着嘉阳名声败落?”
陈锦缳颔首。
陈贵妃笑声轻蔑:“即便太后肯,太子殿下也不会放过叶家这块肥肉的。”
“姑母思虑周全。”陈锦缳终于放下心来。
二人对饮一盅,就听一宫婢进门报信。
“娘娘,四小姐,叶侯世子进了大殿后……他……”
陈锦缳的心不知为何提了起来。
“他怎么说?”
“叶侯世子他,他闹起来了!”
闹起来了?
陈锦缳手中杯子滑落,落地碎声分外清脆。
“他怎么敢!”
第九十六章 :不顺
“方七小姐真是这么说的?”陆昭锦蓦地起身。
“没错,小姐。报信的丫鬟说是她们九小姐传的话,当时七小姐还没出宫门,这才赶得及命她来报信。”
花巧话说得急急忙忙,赶紧将陆昭锦往里间推:“您快些装病,早知道就答应二爷入宫去了。”
“不成不成,万一要是带了太医来,被识破岂不是更糟?”花巧急得额角冒汗,倒是陆昭锦很是镇定。
她的确没有料到,叶夫人竟然能劝止太后的怒火。
母女连心,也不该有这样大的包容,陆昭锦皱眉扶额,总觉得有一些她没有参悟透的秘密在其中。
“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在这儿闭目养神呢。”
“我也很急。”陆昭锦无奈地看向花巧,不过比起她的满头大汗,自己这副样子真算不得是着急了。
“有金针在,装病倒还容易,只是拒见太后凤驾的罪名也是不小,她这次可是算得精妙。”
倒不像是叶幼涟的手笔。
“这可怎么是好!”花巧这边急的半死,那边秦风家的又来了一趟,花枝匆匆进门。
“方七小姐又传了字条来,小姐您看。”花枝蹬蹬地跑了过来。
陆昭锦接过字条展开,面色顿时凝滞住。
怎么是他?
……
“皇祖母不必见她。”叶幼清强行将去传召的宫人挡了回来,还把人直接辇回了寿安殿。
“幼清,你这是做什么。”太后面色不愉。
尽管叶幼清在皇家有着滔天的荣宠,也不该做这寿安殿的主。
“皇祖母!您见她做什么。”叶幼清不答反问,一贯愣头青的模样,令太后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女儿,只得道:“你又要做什么?”
“皇祖母,我能悄悄跟您说吗?”叶幼清笑容明朗,毫无局促畏惧之意。
太后原本提起来的心又放回肚子里。
看来,她这外孙只是亲昵,不把自己当外人,全没将这件事放在心里。
“你近前来。”太后招了招手,大殿中无形间鼓起的紧张气氛顿时消弭无踪。
“皇祖母,是我说她病了不能入宫的,您可不能叫她进宫对峙。”叶幼清凑上殿前宝座,挤眉弄眼地说道。
“哦?”
一个将那陆氏说成心计深沉的女人。
一个却把陆氏说得易于蒙骗。
哪个是真?
“怎么,皇祖母不是因为她没来贺寿的事生气?”叶幼清清亮的凤目瞪大,问得一本正经。
“当然不是,”太后盯着叶幼清的眼,话头突然一止,失笑道:“你这孩子!”
“皇祖母,您总不会是因为我没带她入宫谢恩才生气的吧?”
叶幼清好似自说自话,太后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话里话外,叶幼清虽然怎么看都不像喜欢陆氏的样子。
可他的态度却是一清二楚。
处处为陆氏开脱,护持的小心。
但又不是那么的小心,否则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
睨了眼垂头抿茶看不清神色的女儿,太后心里打起疑鼓。
山阳一生都是爱憎分明,虽然出嫁后人阴沉了许多,但也是事出有因。
可如今她与叶幼清对陆氏的态度有这样明显的不同,倒是前所未见。
“倒也未曾,只是听说你那娘子巧手,想召她一见。”太后模棱两可地应上一句,眼光斜睨,未曾错过叶幼清面上的一分一毫。
“二哥,有什么话要背着我和母亲。”场上只有叶幼涟最沉不住气,上前道。
叶幼清笑却不应,反而贴上太后身前道:“皇祖母,父亲出征前可是吩咐过我照顾好她,您快饶了我吧……”
看着外孙挤眉弄眼的苦相儿,太后蓦地恍然,哈哈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你呀!”
没错,陆氏再怎么不妥,也是叶斩救命恩人之女。
叶斩用独子的婚事报了这份恩,更是了了皇家一份担心。
毕竟叶家在北境的声望已经无人可比,北境那些游牧民族甚至称之为叶家军。
这样的声威,皇家怎能不防。
当年先皇用嫡出的公主稳住了叶斩,如今又靠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