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东一拍脑门,想了起来,高中是在鲁州一中念的,那时候他经常打篮球,球技非凡,篮球教练三顾茅庐请他加入,他都没去,因为母亲说打篮球可以,但是进篮球队就算了,耽搁学习。
但贺东和学校篮球队混的很熟,曾经在学校还有一段佳话,一人当关万夫莫开!因为篮球队有个小白脸和二中一个女学生好上了,却得罪了同样喜欢这个女学生的二中学生,这个学生颇有些背景,家里也有钱,跟着他玩的人不少,一呼百应,领着五十多号人来一中打架。
当时正是下午,篮球队进行对抗训练,贺东闲来无事,索性和他们一起玩会,结果这帮人找来了,篮球队那个小白脸当时差点没尿了,十六七岁的年龄那里见过这种阵势,拔腿就跑,结果没跑多远,被人堵上了,按着就是一顿打。
还是东哥够意思,一个人拿着两块板砖冲了进来,左乎右乎,下手狠毒,接连拍趴下七八个,这时候男生宿舍的好朋友也来了,拿着凳子腿、床铺板子、床腿铁管,加入战团。
最后在东哥的带领下大获全胜,几个人晚上跳出去喝酒,篮球队的小白脸喝多了,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拉着东哥的手说以后有一个馒头要分东哥一半。
这个小白脸,就叫赵岩。
第12章 黑二代
火车站附近渔村海鲜城。
三楼豪华中包,十人桌带独立卫生间休息室,上了满满一桌子海鲜,阳澄湖大闸蟹、长江洄鱼、澳洲进口大龙虾、葱爆大连海参等等,一箱五星级四十八度金冠绵柔特曲。
贺东大马金刀坐在首位,大胖子赵岩坐在旁边,另外一个胖子倒酒,对面站着四个挨训的小混混,赵岩夹着香烟满嘴脏话,将四人骂的狗血淋头。
贺东连忙阻止,“算了算了,他们不认识我,不怪他们。”
赵岩道:“看见没有!这是东哥在给你们求情,要不然非他妈弄死你们。过来给东哥倒酒!”
四个小混混脸皮也厚,心里也想开了,这是岩哥的把兄弟,得罪大佬,活该被骂,话说回来,也就是岩哥的兄弟,不然怎么那么能打?几人端着白酒跑过来,“东哥,对不起,对不起。”纷纷道歉。
赵岩一瞪眼,“别乱喊,按照辈分,你们得喊叔!”
贺东笑着连忙摆手,“别这样,都是自己人,坐下坐下。”
四个青年看向赵岩,赵岩一点头,四人坐在的下首位。
“赵岩,我记得当年的你没这么胖啊。”贺东接过赵岩递来的香烟说。
赵岩给他点上,“嗨,别提了,这两年缺乏锻炼,喝凉水都长肉,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脸上的青春痘也冒了出来,真他妈操蛋。想当年我也是玉面小飞龙,一说鲁州一中的主力小前锋,谁不知道是我呀,哎,一晃毕业九年了。”
贺东点点头,高中时代是最美好的时代,现在想起那些年,都觉得充满了青涩。
“东哥,你咋开上出租了呢?”赵岩下手将最大的一只龙虾给贺东抓了过来,另外一个胖子和四个小年青很受拘束,只敢吃些绿色的菜叶或者白色的葱段,鼓足很大的勇气,才敢夹一只半只海参。
贺东笑着说:“大家放开了吃,别留着。”和赵岩碰杯,一口喝下一半,“我刚回来,家里托人给找的。”贺东实话实说。
赵岩也喝了一大口,辣的吱吱叫,“哎呀,最近上火上的厉害,一嘴的泡,东哥,这两年我混的还可以,不如你跟我干算了,我正筹备在古邑商城开个酒吧呢,回头咱哥俩三七分,你啥也不用出,就是回头在那里帮我看一下,给你三成。”
“多谢了,家里老父亲刚给我找了个出租车,就尥蹶子不干,不定多生气呢,我不能让他在为我担心了。”
赵岩很理解的点点头,“高中我就看出,东哥你是做大事的人,嘿嘿,小酒吧你指定看不上,也罢。自从高中毕业后,咱们几个要好是同学年年聚会,都不见你,这几年你干啥去了?自从你考上大学整个人就消失了……”
赵岩说着用力一拍脑门,“哎哟我去,对了,东哥你可大学生呢。咋没找个好工作呢?干嘛开出租啊,而且还是夜班。”
贺东没有回答,对于过去的七年,过程中他十分后悔。但是现在想起来,如果没有这七年,他恐怕会后悔一辈子!
“在外面瞎混,几年过去也没混出什么成绩,赵岩,你这几年爬的挺快啊。”两个人再次碰杯,一口闷掉。
几个小混混看着心里暗暗佩服,岩哥的酒量没说的,金冠绵柔两瓶不倒,没想到这东哥也是海量,两口就干下去二两,莫西干发型小弟连忙给贺东倒酒,然后端着酒杯,“东哥,我敬你一个,弟弟上次做的不对,你该打打,该骂骂。”
赵岩笑骂道:“好你个武超,小子……”他笑的很有深意,最近上火,牙疼胃疼,不敢多喝。但是东哥在这里,要是喝不痛快不合适,武超懂的劝酒,很有上进心啊!值得培养。
武超一口也喝下一半,嗓子火辣辣的,平常都是吃地摊喝啤酒,白酒几乎不碰,没想到这么冲。贺东一脸无所谓,轻轻松松。
赵岩道:“高中毕业我父母就离婚了。”
贺东一愣,想说些什么,赵岩摆手,“东哥,你可能听说过,我老子就是出来混的,嘿嘿,要是说赶时髦的话,咱哥们就是黑二代。我妈跟着他十八年,每天过的提心吊胆,有的时候老子他喝多了,还动手。一直忍到我十八岁成年,她不容易啊。”赵岩说着眼眶竟然有些通红,忽然冒出一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贺东眉头一皱,“阿姨她?”
赵岩端着酒杯咕嘟咕嘟喝光,“癌症,肺癌。两年前就走了。都是抽我老子的二手烟弄的,哎……都离婚了,还要受他的苦。”几个青年显然都知道这事,一个个沉默不说话。
“哎,我爹也老了,不知道还能挺几年,这几年我得在鲁州混出个样来,要不然的话,他一走,恐怕我就得倒霉。”赵岩说着用力眨眼,将眼泪吞下。
高中的时候,贺东确实听说过关于赵岩的一些事,说他爹是黑社会,在苦窑蹲了八年,进去的时候赵岩刚刚出生不到一年。出来后就上位了,一帮把兄弟给力,替他买房子,拉他做生意,日子渐渐才好了起来。
但是在学校的时候,赵岩也就是个子高些,身材很瘦弱,长相不错,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根本联系不到一块,贺东也没当回事,另外他两个也不是一个班,说起来也只是校友。
“哎,不说这些了,来来东哥喝酒。”赵岩一揉眼睛,和贺东碰起酒杯。
期间赵岩又介绍另外那个胖子,是他一个兄弟,叫做马六,主要负责火车站的生意,原来那个小旅馆是赵岩开的,里面洗浴按摩一条龙服务,生意好的不得了,在鲁州混那么多年,谁没几个仇人,为了防止被人捣乱,平常都得二十多个看场子的。
至于收停车费,这是多少年的规矩了,赵岩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收的,火车站是他从他爹那里接手的第一个生意,自然得守好。推杯换盏,几个人都喝多了,贺东也有些醉意,就问赵岩:“如果有人不交钱怎么办?报警怎么办等等!”
赵岩嘿嘿一笑,只说了一句,“哥,开出租的能有多大背景?背景真大了,还开出租吗?”言下之意很简单,有背景的就放过,没背景的直接拍死,不服在拍,拍到服……
一箱白酒干完,赵岩非要拉贺东去洗澡。贺东喝了不少酒,也没法开车了,便和赵岩一起去了大浪淘沙洗浴中心,一脱衣服,两个人差距就更加明显了,赵岩是一身肥肉,不过后背手臂上有几条蜈蚣一样的疤痕,能够看出这些年也真实的闯荡过,还有胸口那条龙纹身,不过由于太胖,已经有些走样了。
至于贺东,赵岩看看他,连忙躲开了,身上横七竖八都是刀疤,这也就算了,关键是胸口和后背上还有几颗枪眼,这事就大了。
洗过澡,赵岩非要给贺东找两个女技师双飞,贺东连连摆手拒绝,多少年来养成的习惯很难更改,面对女人,男人的抵抗力有限,索性就不要面对。
第13章 凌晨三点半
洗过澡,贺东和赵岩两个人裹着浴巾躺着聊天。
“东哥,你这两年在外面估计没少吃苦,看看身上那枪眼子,我的妈呀,这会没外人,你给兄弟聊聊呗?”赵岩递给贺东一根中华,贺东叼在嘴里,后者连忙给点上。
“聊啥?年少轻狂不懂事,被人打了黑枪,没啥可说的。赵岩现在是法制时代了,你不会走这条道走到黑吧?”贺东抽着烟说。
赵岩摆摆手,“我现在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咋说呢,现在这世道浮躁,太浮躁。一般像咱们这个年龄的,都是刚刚走上社会没两年,混的那叫一个怂啊,我有个哥们,大学毕业,毕业后进入了保险行业,现在还天天扛着包东奔西走拉保险呢,前两天来我这里借钱,知道为啥不?”
贺东笑着摇头,“我那知道?”
赵岩端起桌上的冰镇芝华士喝了一口,“哥们他家是农村的,出来混不容易,二十六七岁了,谈了三对象,都没成,原因就是没车没房没钱工作不好。他家里穷啊,母亲还天天催她找对象,要知道在农村这个年龄,有孩子的大有人在,没结婚的可就稀罕了。这哥们挺有上进心的,但是机遇不好,上司看他能力强,还担心他喧宾夺主。好不容易找了个对象,人家不嫌弃他没房子,让他倒插门。呵呵,这哥们骨气很硬啊,倒插门的活不干,找我借钱就是买房子,先付个首付,当个准房奴。”
贺东沉默了,这七年的变化真大!记得刚上大学的时候,房价还很便宜,买个房子不像现在这么困难,谈对象看重的还是人品,“赵岩,你在市区有不少房子吧?”
“嘿,不满你说啊哥,我有三户口,每个户口上有三套房子,这两年户口不好办了,要不然哥们还想多弄几套呢,这玩意升值!”赵岩得意洋洋的说,“咱虽然是出来混的,但咱可不是黑社会,咱就是在鲁州有资源、有朋友、有兄弟。嘿嘿,说出哥们的名字去,火车站附近谁敢笑话?那个不给面子?你老实巴交的勤勤恳恳工作有个鸡毛用啊?还不是被人管?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这样的男人,娶老婆难。”
“对了,你结婚了吗?”贺东问。
赵岩一听,黯然神伤,“哥,我都离两次了。都是我的真爱,我很爱她们。”
“那为什么离婚?你不会有家暴吧?”贺东将烟头掐灭,端着酒杯喝了两口,洋酒的味道不太适应,有一股水果味。
赵岩猛抽一口烟,然后将烟头扔掉,“我不打老婆的,没有那个成熟的女人会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脸上尽带落寞和悲哀,一个服务员走过来在赵岩耳边说了几句,赵岩点点头,让他离开,然后笑眯眯的看着贺东,“东哥,给你找俩女大学生怎么样?”
贺东摆摆手,“行了,你知道我不好这口。”
赵岩站了起来,“得,不跟你聊了,最近火气大,我去泄泻火。”说着裹着浴巾走了。
贺东一口将酒喝光,里面的冰块也吞了,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
迷迷糊糊再次醒来的时候,看见墙壁上的石英表已经三点多了,感觉酒劲也下去了,连忙站了起来穿上衣服,今天才拉三十几块,还不够本,准备出去转转。
走出洗浴中心,一股子清冷的味道,街上几乎没什么人,赵岩这会估计正睡的想着呢,贺东也没跟他打招呼,将皮夹克裹紧,走向火车站,开上车在市区胡乱的转悠起来,午夜电台没有好听的节目,清一色的专家访谈,专治阳痿早泄、挺而不举、乳腺增生之类的疑难杂症,换到cd,里面传来一首令人振奋的歌曲,《追梦赤子心》。
随着里面歌手歇斯底里的声音,贺东情绪被调动也哼唱起来,“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砰!!”
贺东刚想将音乐调大,忽然听见一声巨响。扭头看去,不由的一惊,前面五十米是个十字路口,在南边是条四车道油漆路,一辆载满沙子的破旧泥头车将一辆宝马挤在路边,泥头车车斗破开,沙子几乎将宝马掩埋,宝马车门变形,双闪灯闪烁,和泥头车接触的地方凹陷进去,车里似乎还有人。
就在贺东犹豫要不要过去的时候,泥头车门开了,两个彪形汉子走下来,手里提着镀锌钢管和生锈的扳手,对着宝马吭哧吭哧的砸,车前盖、前挡风玻璃啪啦啦的碎了,一个凄惨带着无助的女人叫声传来。
这不是交通事故,这是蓄谋已久的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