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灵术”,就在船雪苦苦挣扎的时候,这一幕被月明看到了,他发现老巫进了宫,就感觉有事情发生,这个时候,老巫应该在他的行宫祈福,于是跟着老巫来到了这里……
老巫真够狠的,居然对船雪下了恶灵术,这是一种匈奴人最毒恶的诅咒方式,它属于山、医、命、相、卜中的属“山”之术,在一只黑色的匣子里养着招来的邪灵,并以自己的血液和意志力来饲养,等需要之时,从匣子里放出,恶灵便会倾入对方的身体,使对方产生幻觉来增加中咒者的痛苦,也可以使中咒者说出心里不愿说的话,使中咒者神智不清或者昏迷。
月明当然知道这种恶灵咒的厉害,他曾经见过,被施咒的人痛苦死亡的情景,他立刻上去阻止老巫,老巫用另一件法器将他困在里面,动弹不得。
老巫将手掌向前一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大夏做什么?冰骨在哪里?”
船雪的神智已然被控制住,她两臂微垂,瞳孔熹微,面无表情道:“我叫楼船雪,来大夏找娘亲。”然后,又将右手置于胸前。
老巫没明白啥意思,一面问道,“被谁抢走了?”另一面,将球镜对着船雪全身上下照来照去,黄色的光束在船雪身上来回攒动,最后,船雪的左掌心,出现了红色的光团,老巫试图将红光逼出,没能成功。
只听船雪面无表情,中邪一般道,“被,平,原,公,抢,走,了。”
老巫甚觉奇怪,若是有冰骨在她体内,便会浑身散发寒气,球镜能将冰骨所在身体的部位呈现出来,但是除了掌心那团红光,什么也没有。
赫连定抢走?
其实,赫连定抢走的只是船雪的一块墨玉,那是她娘的信物,老巫见球镜没能照出冰骨,以为被人抢走了,随便发问了一句,船雪中了咒,她以为问她什么东西被抢走,她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实话实说,被赫连定抢走的。反倒让老巫误会了。
老巫,正想进一步盘问,却被一股强大的真气波冲倒,他回头一看,正是赫连定这小子破了他的恶灵阵,老巫受到灵波的反噬,受了点内伤。
与其同时,月明也破了困阵,老巫喊侍卫救援道:“快来人,不要让他们跑了。”
赫连定挡住前锋道,“二哥,你先带船雪走,我来断后。”
月明道,“好,你自己小心。”说着,他破窗而入,抱起昏迷的船雪往另一个方向跑。由于赫连定帮他断后,所以他们很顺利的出了西宫。
月明抱着船雪驰马来到郊外的一片白桦林,只见船雪狂喷一口鲜血,他赶紧带住缰绳,将船雪放在地上晃道,“船儿,船儿,你醒醒,我是月明。”
好半天,船雪才睁开眼睛,她受到惊吓一般,撤着身子连连后退,然后抱着头,很痛苦的发抖,直喊着:“痛,痛……”
如万只毒针扎在身上,船雪痛的在地上连连打滚,她喃喃道,“杀了我,杀了我,痛。”
月明在一边看着痛苦万分的她,却无能无力,他知道,这种恶灵术根本无法破解,若自己不能撑下去,便会命丧黄泉。他只好点了她的昏睡穴,以便减轻她的痛苦。
天色晦暗,夜晚就要来临,繁星闪烁,茫茫林海,笔直白净的树干,葱绿的树叶,举目无亲,此时,尽显荒凉。
难道就让她就这样死了?死了他就不用再矛盾,再去与她为敌,死了好啊,干净,利索,一了百了,以后就不用再和她有任何纠葛了。
月明将船雪抱到马上,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是她真的死了,恐怕他的心也会永远的死了。
对,回去找老巫,老巫一定有办法可以化解恶灵术的,她不能死,她的命是他的,谁也不能拿走。月明拨转马头,风驰电掣重返宫里。
赫连定在月明救走船雪后,对老巫道,“人是我放走的,我自己去向父王领罪。”
老巫哼了一声,遣散侍卫,与赫连定一起去了正殿。
勃勃正在万寿宫踱步,见老巫与赫连定一同而来,惊讶道,“老巫,交代你办的事情可有着落了?”
老巫黑着脸行了一礼道,“大王,那丫头,给跑了,我倒是问出了点名堂,她叫楼船雪,来大夏寻娘的,那冰骨……”老巫说着,哽咽着,眼睛在赫连定身上不离不弃。
“那冰骨可在她体内?说呀。”勃勃着急道。
“我不知,她只说被平原公给抢走了。”老巫回答道,“球镜在她身上照不出冰骨,不知为何。”
赫连定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他看着老巫道,“您是我们大夏级别最高的老巫,可不要诽谤我啊。我都不知道冰骨是个什么东西,抢它作甚。”说着,仔细回想,冰骨是那块墨玉吗?白天迎接大王入城时,他还抢了船雪娘亲的信物,难道老巫说的是这块?他心下一惊,忙问道,“那冰骨是什么样子?”
老巫道,“洁白若雪,质地轻盈。”
赫连定听后,将心放回肚子道,“父王,白天我与船雪姑娘嬉闹时,的确抢走她一块玉,但那块似乎与老巫说的不一样。”
“哦,快拿出来看看。”勃勃脸上有些惊喜道。
赫连定从怀里掏出那块墨玉递给勃勃道,“父王,就是这块,船雪姑娘说这是她娘的信物,我正准备还给她的。”
勃勃仔细看了看,脸上闪现出一丝犹疑道,“船雪姑娘现在何处?”
老巫抢白了月明定道,“她中了我的恶灵术,跑不了多远,说不定还会回来的。”
勃勃脸色大变,惊道,“什么?你说她中了你的恶灵术?我只是让你用方法看看她体内是否有冰骨,没让你给她下如此恶毒的咒术啊,你,你……气煞我也。”勃勃气的脸色发白。
老巫却不自知,自己错在哪里。
勃勃正准备拍士兵去寻找,却见月明抱着船雪闯了进来,月明放下昏迷不醒,唇白如纸的船雪道,“老巫,我求你救救她吧,一切责罚我愿一人承担。”
勃勃,赫连定都立即围了过来,勃勃抓住老巫的领子道,“快救她,老巫,我要你快救她。”
老巫被弄得一头雾水,刚才还要作法让她交出冰骨,转眼却又让救她。老巫皱着眉头道,“大王,中了恶灵术之人会被恶灵缠身,痛苦致死,想要解救,方法只有一个,把她身上的恶灵驱除就可以解救了。只是,恶灵由怨气所化,积蓄在人体内越久,越难以驱除,逐渐会侵蚀人的意识,幸好,她是刚中,或许有救吧。”
赫连定道,“老巫还不赶紧解救?”
老巫道,“方法是有,明日正午,日头正中,就是最佳驱赶邪灵的时间,并以心爱的人之血为引子,将邪灵诱出,但此举非常危险,若是被噬血的人内心怨恨很深的话,恶灵就会转借到另一个人身上,只有心地纯洁,宽容之人的血才比较安全。”
勃勃又皱皱眉头道,“璝儿白天还给我说要娶船儿,就用他的血吧,老巫,你要保证太子的安全。”
……
第二日正午,赫连勃勃和他的四个儿子全都聚集在凉殿,看老巫施法,驱赶邪灵。老巫将船雪置于凉殿的烛台跟前,念了一通咒语,又将符咒烧化在火盆中,然后示意赫连璝站在风水□□上,割破掌心取血,血液如一条红线在阵盘中徘徊片刻,却迟迟入不了船雪的身体,老巫着急道,“太子,你确定船雪姑娘的心上人是你么?如果不是,赶紧换人,不要耽误了时辰。”
接下来,赫连伦,赫连昌都试过了,他们的血液仍旧进不了船雪的身体,赫连定也站出来一试,只见他的掌中血慢慢进入了船雪的身体中,明显能看到他的血液在船雪体内行走的轨迹。
☆、讨生还
河水滔滔,如黄汤一样幽暗,漩涡一个接着一个地翻滚着。
勃勃咬紧牙,夹紧马肚子,狠狠地给了马屁股一鞭子,马儿嘶鸣一声,倏地跃进河道里,一开始,水比较浅到马肚子上,没几步,河道就变的又宽又深,马背上的孩子被一个浪涛打了下来,马儿用尾巴使劲儿向他招摇,孩子顺手紧紧抓住了马尾巴,好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刻也不敢松懈。
多亏这是匹好马儿,跟随了勃勃几年,与主人心意相通,马儿在河里浮游,渡过湍急的河水,硬生生地把孩子带到了对面。
上了岸,勃勃接连吐了几口和着泥沙的水,几乎晕死过去了,马儿却对他不离不弃,在一边不停地用舌头舔着他的脸和手,直到他醒来为止。
勃勃睁开眼,见身边伴随他的仍旧是那匹枣红色的马,它不时地弹着蹄子,发出阵阵嘶鸣,勃勃心中一暖,眼泪竟流了出来。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急急如漏网之鱼,惶惶如丧家之犬的乞儿,他身无分文,毁家灭国,他背负的是父亲没有完成的梦想,背负他们家族的血海深仇,他不能死,必须得活下去。
勃勃顾不上悲痛,他只想活下来。他用绵软无力的手抓住马的鬃毛爬了上去,马儿走在广袤的平原上。
天,那样的蓝,那样的广阔。
地,那样的黄,那样的路远。
全世界仿佛都离勃勃远去了一般,只有他一人一骑走在空旷无垠的道路上,没有未来,没有过去。太阳是那样的刺眼,他只觉头晕目眩,肚肠咕噜。
又不知走了多久,马儿将他带到一座城,这城里住的都是一些鲜卑人,人们称这座城为叱干城。
叱干部大酋长叱干他斗伏接见了勃勃,勃勃将自己的遭遇哭诉一番,祈求大酋长能够收留他,大酋长只是命人给他一碗酸奶酪茶,待他喝完便命人将他抓起准备送给北魏的拓跋珪。
大酋长胆小怕事,惧怕拓跋珪攻打自己,岂敢收留勃勃,为了讨好拓跋珪,便将主动派使者送去。
这件事,被大酋长的侄子叱干阿利得知,叱干阿利前来劝阻道,“我亲爱的叔父,您千万不能这样做。鸟雀遇到雷雨,还会躲在农户的窗户下避雨,更何况赫连勃勃家已不家,国已不国,他无来投奔我们,说明对我们信任,倘若您不能收留他,也不可趁人之危抓他送给北魏,理应他自由去向才是。”
大酋长哪里听得进去,把叱干阿利臭骂一顿,轰了出去。叱干阿利气的跺跺脚,道,“叔父啊,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你这哪里是明君之举,这个将军我不干了,留给你自己当吧!哼。”说完,他回到自己的军卒中挑选了几个身强力壮之人,在途中拦截勃勃的囚车,将勃勃救下。
勃勃非常感动道,“你我素昧平生,为何要救我于危难?这份大恩大德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若是有一天我发达了,一定会报效你的。”
叱干阿利道,“我生平最喜欢抱打不平,见不惯恃强凌弱之人,救你出于道义。如今,我劫持了你,再也不能回到叱干城了,不如,我们投奔后秦国的高平公没奕于吧!”
勃勃跪下,给叱干阿利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道,“我勃勃国破家亡,走投无路,想不到在这里能遇到知己,真是苍天庇护,我福大命大,且听你安排。”话毕,两人打马去投奔了高平公。
叱干阿利毕竟太年轻,涉世不深,又与勃勃年纪相仿,他的善良助勃勃逃过此劫,但是自己的叱干族人却因此迁怒了拓跋珪,拓跋珪发兵攻打叱干城,城破家亡,叱干阿里的族人四处流浪。
勃勃与叱干阿利歃血为盟,结为兄弟,死生与共,发誓在有生之年讨伐北魏,为雪家报国仇,他们在高平公的手下做了两名小卒。
由于勃勃能征善武,又很有谋略,很快被高平公看中,并招为女婿,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并将勃勃提拔为参将,后来又得到后秦文桓帝姚兴的信任,被再次封将,手握重权。
勃勃平步青云,事业蒸蒸日上,他把自己的大恩人叱干阿利调到身边当心腹参将。叱干部的人闻讯前来投奔,勃勃的势力不断壮大。
姚兴又派勃勃镇守朔方,朔方本是勃勃父亲刘卫辰的基业,失而复得,他更注重了军事管理,和农耕,他的兵马不断壮大。
然而,勃勃听到后秦与北魏通好的消息,心中愤怒不已,北魏乃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与叱干阿利不得不反叛,自立。
不久后,勃勃抢了柔然进贡给后秦的八千匹战马,有了良马,战斗力陡然提升,他又智取高平,将自己的岳父杀死,将没奕于的军队吞并,建立胡夏国,自称为王。
之后,勃勃为了报恩,封叱干阿里为梁公,又娶了他的妹妹,封他的妹妹为梁皇后,之后生下五个孩子,并让叱干阿利为监工,营建统万城。
这是赫连勃勃一生最辉煌的开始,他希望自己有朝能完成父亲的梦想,成就大禹的伟业,一统天下,成为北方的霸主。
勃勃站在父亲的衣冠冢前曾立下重誓,要君临天下,统治万邦,所以将建造的都城定名为“统万城”